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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众号开头优美句子

时间:2024-10-04 13:28:19

《遥远的绝响》是余秋雨的代表作之一。文章主要描写了魏晋时期两位名士——阮籍和嵇康,文笔优美,意蕴深刻。尤其是对于历史事件,历史人物的分析评价,客观冷静,又意味深长。

遥远的绝响

作者: 余秋雨

对于那个时代、那些人物,我一直不敢动笔。

岂止不敢动笔,我甚至不敢逼视,不敢谛听。有时,我怀疑他们是否真地存在过。如果不予怀疑,那么我就必须怀疑其他许多时代的许多人物。我曾暗自判断,倘若他们真地存在过,也不能代表中国。但当我每次面对世界文明史上那些让我们汗颜的篇章时,却总想把有关他们的那些故事告诉异邦朋友。异邦朋友能真正听懂这些故事吗?好像很难.因此也惟有这些故事能代表中国。能代表中国却又在中国显得奇罕和落寞,这是他们的毛病还是中国的毛病?我不知道。

像一阵怪异的风,早就吹过去了,却让整个大地保留着对它的惊恐和记忆。连历代语言学家赠送给它的词汇都少不了一个“风”字:风流、风度、风神、风情、风姿……确实,那是一阵怪异的风。

说到这里读者已经明白,我是在讲魏晋。

我之所以一直躲避着它,是因为它太伤我的精神。那是另外一个心灵世界和人格天地,即便仅仅是仰望一下,也会对比出我们所习惯的一切的平庸。平庸既然已经习惯也就会带来安定,安安定定地谈论着自己的心力能够驾驭的各种文化现象似乎已成为我们的职业和使命。有时也疑惑,既然自己的心力能够驾驭,再谈来谈去又有什么意义?但真要让我进入一种震惊和陌生,依我的脾性和年龄,毕竟会却步、迟疑。

半年前与一位研究生闲谈,不期然地谈到了中国文化中堪称“风流”的一脉,我突然向他提起前人的一种说法:能称得上真风流的,是“魏晋人物晚唐诗”。这位研究生眼睛一亮,似深有所悟。我带的研究生,有好几位在报考前就是大学教师,文化功底不薄,因此以後几次见面,魏晋人物就成了一个甩不开的话题。每次谈到,心中总有一种异样的涌动,但每次都谈不透。

前不久收到台湾中国文化大学副教授唐冀明博士赐赠的大作《魏晋清谈》,唐先生在书的扉页上写道,他在台北读到我的一本书,“惊喜异常,以为正始之音复闻于今。”唐先生所谓“正始之音”,便是指魏晋名士在正始年间的淋漓玄谈。唐先生当然是过奖,但我捧着他的题词不禁呆想:或许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已经与自己所惊恐的对象产生了默默的交流。

那么,干脆让我们稍稍进入一下吧。我在书桌前直了直腰,定定神,轻轻铺开稿纸。没有哪一篇文章使我如此拘谨过。

这是一个真正的乱世。

出现过一批名副其实的铁血英雄,播扬过一种烈烈扬扬的生命意志,普及过“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政治逻辑,即便是再冷僻的陋巷荒陌,也因震摄、崇拜、窥测、兴奋而变得炯炯有神。突然,英雄们相继谢世了,英雄和英雄之间龙争虎斗了大半辈子,他们的年龄大致相仿,因此也总是在差不多的时间离开人间。像骤然挣脱了条条绷紧的绳索,历史一下子变得轻松,却又剧烈摇晃起来。英雄们留下的激情还在,后代还在,部下还在,亲信还在,但统制这一切的巨手却已在阴暗的墓穴里枯萎;与此同时,过去被英雄们的伟力所掩盖和制服着的各种社会力量又猛然涌起,为自己争夺权力和地位。这两种力量的冲撞,与过去英雄们的威严抗衡相比,低了好几个社会价值等级。于是,宏谋远图不见了,壮丽的鏖战不见了,历史的诗情不见了,代之以明争暗、斗上下其手、投机取巧,代之以权术、策反、谋害。当初的英雄们也会玩弄这一切,但玩弄仅止于玩弄,他们的奋斗主题仍然是响亮而富于人格魅力的。当英雄们逝去之后,手段性的一切成了主题,历史失去了放得到桌面上来的精神魂魄,进入到一种无序状态。专制的有序会酿造黑暗,混乱的无序也会酿造黑暗。我们习惯所说的乱世,就是指无序的黑暗。

魏晋,就是这样一个无序和黑暗的“后英雄时期”。

曹操总算是个强悍的英雄了吧,但正如他自己所说,“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六十六岁便撒手尘寰。照理,他有二十五个儿子,其中包括才华横溢的曹丕和曹植,应该可以放心地延续一代代的曹氏基业了,但众所周知,事情刚到曹丕、曹植两位亲兄弟身上就已经闹得连旁人看了也十分心酸的地步,哪有更多的力量来对付家族外部的政治对手?没隔多久,司马氏集团战胜了曹氏集团,曹操的功业完全烟飞灰灭。这中间,最可怜的是那些或多或少有点政治热情的文人名士了,他们最容易被英雄人格所吸引,何况这些英雄及他们的家族中有一些人本身就是文采斐然的大知识分子,在周围自然而然地形成了文人集团,等到政治斗争一激烈,这些文人名士便纷纷成了刀下之鬼,比政治家死得更多更惨。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在魏晋乱世,文人名士的生命会如此不值钱。思考的结果是:看似不值钱恰恰是因为太值钱。当时的文人名士,有很大一部分人承袭了春秋战国和秦汉以来的哲学、社会学、政治学、军事学思想,无论在实际的智能水平还是在广泛的社会声望上都能有力地辅佐各个政治集团。因此,争取他们,往往关及政治集团的品位和成败;杀戮他们,则是因为确确实实地害怕他们,提防他们为其他政治集团效力。

相比之下,当初被秦始皇所坑的儒生,作为知识分子的个体人格形象还比较模糊,而到了魏晋时期被杀的知识分子,无论在哪一个方面都不一样了。他们早已是真正的名人,姓氏、事迹、品格、声誉,都随着他们的鲜血,渗入中华大地,渗入文明史册。文化的惨痛,莫过于此;历史的恐怖,莫过于此。

何晏,玄学的创始人、哲学家、诗人、谋士,被杀;

张华,政治家、诗人、《博物志》的作者,被杀;

潘岳,与陆机齐名的诗人,中国古代最著名的美男子,被杀;

谢灵运,中国古代山水诗的鼻祖,直到今天还有很多名句活在人们口边的横跨千年的第一流诗人,被杀;

范晔,写成了煌煌史学巨著《后汉书》的杰出历史学家,被杀;

……

这个名单可以开得很长。置他们于死地的罪名很多,而能够解救他们、为他们辩护的人却一个也找不到。对他们的死,大家都十分漠然,也许有几天曾成为谈资,但浓重的杀气压在四周,谁也不敢多谈。待到事过境迁,新的纷乱又杂陈在人们眼前,翻旧帐的兴趣早已索然。于是,在中国古代,文化名人的成批被杀历来引不起太大的社会波澜,连后代史册写到这些事情时的笔调也平静得如古井静水。

真正无法平静的,是血泊边上低眉躲开的那些侥幸存活的名士。吓坏了一批,吓得庸俗了、胆怯了、圆滑了、变节了、噤口了,这是自然的,人很脆弱,从肢体结构到神经系统都是这样,不能深责;但毕竟还有一些人从惊吓中回过神来,重新思考哲学、历史以及生命的存在方式,于是,一种独特的人生风范,便从黑暗、混乱、血腥的挤压中飘然而出。

当年曹操身边曾有一个文才很好、深受信用的书记官叫阮瑀,生了个儿子叫阮籍。曹操去世时阮籍正好十岁,因此他注定要面对“后英雄时期”的乱世,目睹那么多鲜血和头颅了。不幸他又充满了历史感和文化感,内心会承受多大的磨难,我们无法知道。

我们只知道,阮籍喜欢一个人驾着木车游荡,木车上载着酒,没有方向地向前行驶。泥路高低不平,木车颠簸着,酒坛摇晃着,他的双手则抖抖索索地握着缰绳。突然马停了,他定睛一看,路走到了尽头。真地没路了?他哑着嗓子自问,眼泪已夺眶而出。终于,声声抽泣变成了号啕大哭,哭够了,持缰驱车向后转,另外找路。另外那条路走着走着也到尽头了,他又大哭。走一路哭一路,荒草野地间谁也没有听见,他只哭给自己听。

一天,他就这样信马游缰地来到了河南荥阳的广武山,他知道这是楚汉相争最激烈的地方。山上还有古城遗迹,东城屯过项羽,西城屯过刘邦,中间相隔二百步,还流淌着一条广武涧。涧水汩汩,城基废弛,天风浩荡,落叶满山,阮籍徘徊良久,叹一声:“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他的这声叹息,不知怎么被传到世间。也许那天出行因路途遥远他破例带了个同行者?或是他自己在何处记录了这个感叹?反正这个感叹成了今後千余年许多既有英雄梦、又有寂寞感的历史人物的共同心声。直到二十世纪,寂寞的鲁迅还引用过,毛泽东读鲁迅书时发现了,也写进了一封更有寂寞感的家信中。鲁迅凭记忆引用,记错了两个字,毛泽东也跟着错。

遇到的问题是,阮籍的这声叹息,究竟指向着谁?

可能是指刘邦。刘邦在楚汉相争中胜利了,原因是他的对手项羽并非真英雄。在一个没有真英雄的时代,只能让区区小子成名。

也可能是同时指刘邦、项羽。因为他叹息的是“成名”而不是“得胜”,刘、项无论胜负都成名了,在他看来,他们都不值得成名,都不是英雄;

甚至还可能是反过来,他承认刘邦、项羽都是英雄,但他们早已远去,剩下眼前这些小人徒享虚名。面对着刘、项遗迹,他悲叹着现世的寥落。好像苏东坡就是这样理解的,曾有一个朋友问他:阮籍说“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其中“竖子”是指刘邦吗?苏东坡回答说:“非也。伤时无刘、项也。竖子指魏晋间人耳。”

既然完全相反的理解也能说得通,那么我们也只能用比较超拔的态度来对待这句话了。茫茫九州大地,到处都是为争做英雄而留下的斑斑疮痍,但究竟有那几个时代出现了真正的英雄呢?既然没有英雄,世间又为什么如此热闹?也许,正因为没有英雄,世间才如此热闹的吧?

我相信,广武山之行使阮籍更厌烦尘嚣了。在中国古代,凭吊古迹是文人一生中的一件大事,在历史和地理的交错中,雷击般的生命感悟甚至会使一个人脱胎换骨。那应是黄昏时分吧,离开广武山之后,阮籍的木车在夕阳衰草间越走越慢,这次他不哭了,但仍有一种沉郁的气流涌向喉头,涌向口腔,他长长一吐,音调浑厚而悠扬。喉音、鼻音翻卷了几圈,最后把音收在唇齿间,变成一种口哨声飘洒在山风暮霭之间,这口哨声并不尖利,而是婉转而高亢。

这也算一种歌吟方式吧,阮籍以前也从别人嘴里听到过,好像称之为“啸”。啸不承担切实的内容,不遵循既定的格式,只随心所欲地吐露出一派风致,一腔心曲,因此特别适合乱世名士。尽情一啸,什么也抓不住,但什么都在里边了。这天阮籍在木车中真正体会到了啸的厚味,美丽而孤寂的心声在夜气中回翔。

对阮籍来说,更重要的一座山是苏门山。苏门山在河南辉县,当时有一位有名的隐士孙登隐居其间,苏门山因孙登而著名,而孙登也常被人称之为苏门先生。阮籍上山之后,蹲在孙登面前,询问他一系列重大的历史问题和哲学问题,但孙登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一声不吭,甚至连眼珠也不转一转。

阮籍傻傻地看着泥塑木雕般的孙登,突然领悟到自己的重大问题是多么没有意思。那就快速斩断吧,能与眼前这位大师交流的或许是另外一个语汇系统?好像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摧动着,他缓缓地啸了起来。啸完一段,再看孙登,孙登竟笑眯眯地注释着他,说:“再来一遍。”阮籍一听,连忙站起身来,对着群山云天,啸了好久。啸完回身,孙登又已平静入定,他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与这位大师的一次交流,此行没有白来。

阮籍下山了,有点高兴又有点茫然。但刚走到半山腰,一种奇迹发生了。如天乐开奏,如梵琴拨响,如百凤齐鸣,一种难以想象的音乐突然充溢于山野林谷之间。阮籍震惊片刻后立即领悟了,这是孙登大师的啸声,如此辉煌和圣洁,把自己的啸不知比到哪里去了。但孙登大师显然不是要与他争胜,而是在回答他的全部历史问题和哲学问题。阮籍仰头聆听,直到啸声结束。然后急步回家,写下了一篇《大人先生传》。

他从孙登身上,知道了什么叫做“大人”。他在文章中说,“大人”是一种与造物同体、与天地并生、逍遥浮世、与道俱成的存在,相比之下,天下那些束身修行、足履绳墨的君子是多么可笑。天地在不断变化,君子们究竟能固守住什么礼法呢?说穿了,躬行礼法而又自以为是的君子,就像寄生在裤裆缝里的虱子。爬来爬去都爬不出裤裆缝,还标榜说是循规蹈矩;饿了咬人一口,还自以为找到了什么风水吉宅。

文章辛辣到如此地步,我们就可知道他自己要如何处世行事了。

平心而论,阮籍本人一生的政治遭遇并不险恶,因此,他的奇特举止也不能算是直捷的政治反抗。直捷的政治反抗再英勇、再激烈也只属于政治范畴,而阮籍似乎执意要在生命形态和生活方式上闹一番新气象。

政治斗争的残酷性他是亲眼目睹了,但在他看来,既然没有一方是英雄的行为,他也不去认真地评判谁是谁非。鲜血的教训,难道一定要用新的鲜血来记述吗?不,他在一批批认识和不认识的文人名士的新坟丛中,猛烈地憬悟到生命的极度卑微和极度珍贵,他横下心来伸出双手,要以生命的名义索回一点自主和自由。他到过广武山和苏门山,看到过废墟听到过啸声,他已是一个独特的人,正在向他心目中的“大人”靠近。

人们都会说他怪异,但在他眼里,明明生就了一个大活人却象虱子一样活着,才叫真正的怪异,做了虱子还洋洋自得地冷眼瞧人,那是怪异中的怪异。

首先让人感到怪异的,大概是他对官场的态度。对于历代中国人来说,垂涎官场、躲避官场、整治官场、对抗官场,这些都能理解,而阮籍给予官场的却是一种游戏般的洒脱,这就使大家感到十分陌生了。

阮籍躲过官职任命,但躲得并不彻底。有时心血来潮,也做做。正巧遇到政权更迭期,他一躲不仅保全了生命,而且被人看作是一种政治远见,其实是误会了他。例如曹爽要他做官,他说身体不好隐居在乡间,一年后曹爽倒台,牵连很多名士,他安然无恙;但胜利的司马昭想与他联姻,每次到他家说亲他都醉着,整整两个月都是如此,联姻的想法也就告吹。

有一次他漫不经心地对司马昭说:“我曾经到山东的东平游玩过,很喜欢那儿的风土人情。”司马昭一听,就让他到东平去做官了。阮籍骑着驴到东平之后,察看了官衙的办公方式,东张西望了不多久便立即下令,把府舍衙门重重叠叠的墙壁拆掉,让原来关在各自屋子里单独办公的官员们一下子置于互相可以监视、内外可以勾通的敞亮环境之中,办公内容和办公效率立即发生了重大变化。这一着,即便用一千多年后今天的行政管理学来看也可以说是抓住了“牛鼻子”,国际间许多现代化企业的办公场所不都在追求着一种高透明度的集体气氛么?但我们的阮籍只是骑在驴背上稍稍一想便想到了。除此之外,他还大刀阔斧地精简了法令,大家心悦诚服,完全照办。他觉得东平的事已经做完,仍然骑上那头驴子,回到洛阳来了。一算,他在东平总共逗留了十余天。

后人说,阮籍一生正儿八经地上班,也就是这十余天。

唐代诗人李白对阮籍做官的这种潇洒劲头钦佩万分,曾写诗道:

阮籍为太守,

乘驴上东平。

判竹十余日,

一朝化风清。

只花十余天,便留下一个官衙敞达、政通人和的东平在身后,而这对阮籍来说,只是玩了一下而已,玩得如此漂亮,让无数老于宦海而毫无作为的官僚们立刻显得狼狈。

他还想用这种迅捷高效的办法来整治其他许多地方的行政机构吗?在人们的这种疑问中,他突然提出愿意担任军职,并明确要担任北军的步兵校尉。但是,他要求担任这一职务的唯一原因是步兵校尉兵营的厨师特别善于酿酒,而且打听到还有三百斛酒存在仓库里。到任后,除了喝酒,一件事也没有管过。在中国古代,官员贪杯的多得很,贪杯误事的也多得很,但像阮籍这样堂而皇之纯粹是为仓库里的那几斛酒来做官的,实在绝无仅有。把金印作为敲门砖随手一敲,敲开的却是一个芳香浓郁的酒窖,所谓“魏晋风度”也就从这里飘散出来了。

除了对待官场的态度外,阮籍更让人感到怪异的,是他对于礼教的轻慢。

例如众所周知,礼教对于男女间接触的防范极严,叔嫂间不能对话,朋友的女眷不能见面,邻里的女子不能直视,如此等等的规矩,成文和不成文地积累了一大套,中国男子,一度几乎成了最厌恶女性的一群奇怪动物,可笑的不自信加上可恶的淫邪推理,既装模作样又战战兢兢。对于这一切,阮籍断然拒绝。有一次嫂子要回娘家,他大大方方地与她告别,说了好些话,完全不理叔嫂不能对话的礼教。隔壁酒坊里的小媳妇长得很漂亮,阮籍经常去喝酒,喝醉了就在人家脚边睡着了,他不避嫌,小媳妇的丈夫也不怀疑。

特别让我感动的一件事是:一位兵家女孩,极有才华又非常美丽,不幸还没有出嫁就死了。阮籍根本不认识这家的任何人,也不认识这个女孩,听到消息后却莽撞赶去吊唁,在灵堂里大哭一场,把满心的哀悼倾诉完了才离开。阮籍不会装假,毫无表演意识,他那天的滂沱泪雨全是真诚的。这眼泪,不是为亲情而洒,不是为冤案而流,只是献给一具美好而又速逝的生命。荒唐在于此,高贵也在于此。有了阮籍那一天的哭声,中国数千年来其他许多死去活来的哭声就显得太具体、太实在、也太自私了。终于有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像模像样地哭过了,没有其他任何理由,只为美丽,只为青春,只为异性,只为生命,哭得抽象又哭得淋漓尽至。依我看,男人之哭,至此尽矣。

礼教的又一个强项是“孝”。孝的名目和方式叠床架屋,已与子女对父母的实际感情没有什么关系。最惊人的是父母去世时的繁复礼仪,三年服丧、三年素食、三年寡欢,甚至三年守墓,一分真诚扩充成十分伪饰,让活着的和死了的都长久受罪,在最不该虚假的地方大规模地虚假着。正是在这种空气中,阮籍的母亲去世了。

那天他正好和别人在下围棋,死讯传来,下棋的对方要求停止,阮籍却铁青着脸不肯歇手,非要决个输赢。下完棋,他在别人惊恐万状的目光中要过酒杯,饮酒两斗,然后才放声大哭,哭的时候,口吐大量鲜血。几天后母亲下葬,他又吃肉喝酒,然后才与母亲遗体告别,此时他早已因悲伤过度而急剧消瘦,见了母亲遗体又放声痛哭,吐血数升,几乎死去。

他完全不拘礼法,在母丧之日喝酒吃肉,但他对于母亲死亡的悲痛之深,又有哪个孝子比得上呢?这真是千古一理了:许多叛逆者往往比卫道者更忠于层层外部规范背後的内核。阮籍冲破“孝”的礼法来真正行孝,与他的其他作为一样,只想活得真实和自在。

他的这种做法,有极广泛的社会启迪作用。何况魏晋时期因长年战乱而早已导致礼教日趋懈弛,由他这样的名人用自己轰传遐迩的行为一点化,足以移风易俗。据《世说新语》所记,阮籍的这种行为即便是统治者司马昭也乐于容纳。阮籍在安葬母亲后不久,应邀参加了司马昭主持的一个宴会,宴会间自然免不了又要喝酒吃肉,当场一位叫何曾的官员站起来对司马昭说:“您一直提倡以孝治国,但今天处于重丧期内的阮籍却坐在这里喝酒吃肉,大违孝道,理应严惩!”司马昭看了义愤填膺的何曾一眼,慢悠悠地说:“你没看到阮籍因过度悲伤而身体虚弱吗?身体虚弱吃点喝点有什么不对?你不能与他同忧,还说些什么!”

魏晋时期的一大好处,是生态和心态的多元。礼教还在流行,而阮籍的行为又被允许,于是人世间也就显得十分宽阔。记得阮籍守丧期间,有一天朋友裴楷前去吊唁,在阮籍母亲的灵堂里哭拜,而阮籍却披散着头发坐着,既不起立也不哭拜,只是两眼发直,表情木然。裴楷吊唁出来后,立即有人对他说:“按照礼法,吊唁时主人先哭拜,客人才跟着哭拜。这次我看阮籍根本没有哭拜,你为什么独自哭拜?”说这番话的大半是挑拨离间的小人,且不去管它了,我对裴楷的回答却很欣赏,他说:“阮籍是超乎礼法的人,可以不讲礼法;我还在礼法之中,所以遵循礼法。”我觉得这位裴楷虽是礼法中人却又颇具魏晋风度。他自己不圆通却愿意让世界圆通。

既然阮籍如此干脆地扯断了一根根陈旧的世俗经纬而直取人生本义,那么,他当然也不会受制于人际关系的重负。他是名人,社会上要交结他的人很多,而这些人中间有很大一部分是以吃食名人为生的:结交名人为的是分享名人,边分享边觊觎,一有风吹草动便告密起哄、兴风作浪,刹那间把名人围啄得累累伤痕。阮籍身处乱世,在这方面可谓见多识广。他深知世俗友情的不可靠,因此绝不会被一个似真似幻的朋友圈所迷惑。他要找的人都不在了,刘邦、项羽只留下一座废城,孙登大师只留下满山长啸,亲爱的母亲已经走了,甚至像才貌双全的兵家女儿那样可爱的人物,在听说的时候已不在人间。难耐的孤独包围着他,他厌烦身边虚情假意的来来往往,常常白眼相向。时间长了,阮籍的白眼也就成了一种明确无误的社会信号,一道自我卫护的心里障壁。但是,当阮籍向外投以白眼的时候,他的内心也不痛快。他多么希望少翻白眼,能让自己深褐色的瞳仁去诚挚地面对另一对瞳仁!他一直在寻找,找得非常艰难。在母丧守灵期间,他对前来吊唁的客人由衷地感谢,但感谢也仅止于感谢而已,人们发现,甚至连官位和社会名声都不低的嵇喜前来吊唁时,闪烁在阮籍眼角里的,也仍然是一片白色。

人家吊唁他母亲他也白眼相向!这件事很不合情理,嵇喜和随员都有点不悦,回家一说,被嵇喜的弟弟听到了。这位弟弟听了不觉一惊,支颐一想,猛然憬悟,急速地备了酒、挟着琴来到灵堂。酒和琴,与吊唁灵堂多么矛盾,但阮籍却站起身来,迎了上去。你来了吗,与我一样不顾礼法的朋友,你是想用美酒和音乐来送别我操劳一生的母亲?阮籍心中一热,终于把深褐色的目光浓浓地投向这位青年。

这位青年叫嵇康,比阮籍小十三岁,今后他们将成为终身性的朋友,而后代一切版本的中国文化史则把他们俩的名字永远地排列在一起,怎么也拆不开。

嵇康是曹操的嫡孙女婿,与那个已经逝去的英雄时代的关系,比阮籍还要直接。

嵇康堪称中国文化史上第一等的可爱人物,他虽与阮籍并列,而且又比阮籍年少,但就整体人格论之,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要比阮籍高出许多,尽管他一生一直钦佩着阮籍。我曾经多次想过产生这种感觉的原因。想来想去终于明白,对于自己反对什么追求什么,嵇康比阮籍更明确、更透彻,因此他的生命乐章也就更清晰、更响亮了。

他的人生主张让当时的人听了触目惊心:“非汤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他完全不理会种种传世久远、名目堂皇的教条礼法,彻底地厌恶官场仕途,因为他心中有一个使他心醉神迷的人生境界。这个人生境界的基本内容,是摆脱约束、回归自然、享受悠闲。罗宗强教授在《玄学与魏晋士人心态》一书中说,嵇康把庄子哲学人间化,因此也诗化了,很有道理。嵇康是个身体力行的实践者,长期隐居在河南焦作的山阳,后来到了洛阳城外,竟然开了个铁匠铺,每天在大树下打铁。他给别人打铁不收钱,如果有人以酒肴作为酬劳他就会非常高兴,在铁匠铺里拉着别人开怀痛饮。

一个稀世的大学者、大艺术家,竟然在一座大城市的附近打铁!没有人要他打,只是自愿;也没有实利目的,只是觉得有意思。与那些远离人寰、瘦骨伶仃的隐士们相比,与那些皓首穷经、弱不禁风的书生们相比,嵇康实在健康得让人羡慕。

嵇康长得非常帅气,这一点与阮籍堪称伯仲。魏晋时期的士人为什么都长得那么挺拔呢?你看严肃的《晋书》写到阮籍和嵇康等人时都要在他们的容貌上花不少笔墨,写嵇康更多,说他已达到了“龙章凤姿、天质自然”的地步。一位朋友山涛曾用如此美好的句子来形容嵇康(叔夜):

叔夜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现在,这棵岩岩孤松,这座巍峨玉山正在打铁,强劲的肌肉,愉悦的吆喝,炉火熊熊,锤声铿锵。难道,这个打铁佬就是千秋相传的《声无哀乐论》、《太师箴》、《难自然好学论》、《管蔡论》、《明胆论》、《释私论》、《养生论》和许多美妙诗歌的作者?这铁,打得真好。

嵇康打铁不想让很多人知道,更不愿意别人来参观。他的好朋友、文学家向秀知道他的脾气,悄悄地来到他身边,也不说什么,只是埋头帮他打铁。说起来向秀也是了不得的人物,文章写得好,精通《庄子》,但他更愿意做一个最忠实的朋友,赶到铁匠铺来当下手,安然自若。他还曾到山阳帮另一位朋友吕安种菜灌园,吕安也是嵇康的好友。这些朋友,都信奉回归自然,因此都干着一些体力活,向秀奔东走西地多处照顾,怕朋友们太劳累,怕朋友们太寂寞。

嵇康与向秀在一起打铁的时候,不喜欢议论世人的'是非曲直,因此话并不多。唯一的话题是谈几位朋友,除了阮籍和吕安,还有山涛。吕安的哥哥吕巽,关系也不错。称得上朋友的也就是这么五、六个人,他们都十分珍惜。在野朴自然的生态中,他们绝不放弃亲情的慰藉。这种亲情彼此心照不宣,浓烈到近乎淡泊。

正这么叮叮噹噹地打铁呢,忽然看到一支华贵的车队从洛阳城里驶来。为首的是当时朝廷宠信的一个贵公子叫钟会。钟会是大书法家钟繇的儿子,钟繇做过魏国太辅,而钟会本身也博学多才。钟会对嵇康素来景仰,一度曾到敬畏的地步,例如当初他写完《四本论》后很想让嵇康看一看,又缺乏勇气,只敢悄悄地把文章塞在嵇康住处的窗户里。现在他的地位已经不低,听说嵇康在洛阳城外打铁,决定隆重拜访。钟会的这次来访十分排场,照《魏氏春秋》的记述,是“乘肥衣轻,宾从如云”。

钟会把拜访的排场搞得这么大,可能是出于对嵇康的尊敬,也可能是为了向嵇康显示一点什么,但嵇康一看却非常抵拒。这种突如其来的喧闹,严重地侵犯了他努力营造的安适境界,他扫了一眼钟会,连招呼也不打,便与向秀一起埋头打铁了。他抡锤,向秀拉风箱,旁若无人。

这一下可把钟会推到了尴尬的境地。出发前他向宾从们夸过海口,现在宾从们都疑惑地把目光投向他,他只能悻悻地注视着嵇康和向秀,看他们不紧不慢地干活。看了很久,嵇康仍然没有交谈的意思,他向宾从扬了扬手,上车驱马,回去了。

刚走了几步,嵇康却开口了:“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

钟会一惊,立即回答:“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

问句和答句都简洁而巧妙,但钟会心中实在不是味道。鞭声数响,庞大的车马队回洛阳去了。

嵇康连头也没有抬,只有向秀怔怔地看了一会儿车队后扬天的尘土,眼光中泛起一丝担忧。

对嵇康来说,真正能从心灵深处干扰他的,是朋友。友情之外的造访,他可以低头不语,挥之即去,但对于朋友就不一样了,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心理隔阂,也会使他焦灼和痛苦,因此,友情有多深,干扰也有多深。

这种事情,不幸就在他和好朋友山涛之间发生了。

山涛也是一个很大气的名士,当时就有人称赞他的品格“如璞玉浑金”。他与阮籍、嵇康不同的是,有名士观念却不激烈,对朝廷、对礼教、对前后左右的各色人等,他都能保持一种温和友好的关系。但他并不庸俗,又忠于友谊,有长者风,是一个很靠得住的朋友。他当时担任着一个很大的官职;尚书吏部郎,做着做着不想做了,要辞去,朝廷要他推荐一个合格的人继任,他真心诚意地推荐了嵇康。

嵇康知道此事后,立即写了一封绝交信给山涛。山涛字巨源,因此这封信名为《与山巨源绝交书》。我想,说它是中国文化史上最重要的一封绝交书也不过分吧,反正只要粗涉中国古典文学的人都躲不开它,直到千余年后的今天仍是这样。

这是一封很长的信。其中有些话,说得有点伤心——

听说您想让我去接替您的官职,这事虽没办成,从中却可知道您很不了解我。也许您这个厨师不好意思一个人屠宰下去了,拉一个祭师做垫背吧?……

阮籍比我醇厚贤良,从不多嘴多舌,也还有礼法之士恨他;我这个人比不上他,惯于傲慢懒散,不懂人情物理,又喜欢快人快语;一旦做官,每天会招来多少麻烦事!……我如何立身处世,自己早已明确,即便是在走一条死路也咎由自取,您如果来勉强我,则非把我推入沟壑不可!

我刚死了母亲和哥哥,心中凄切,女儿才十三岁,儿子才八岁,尚未成人,又体弱多病,想到这一些,真不知该说什么。现在我只想住在简陋的旧屋里教养孩子,常与亲友们叙叙离情、说说往事,浊酒一杯,弹琴一曲,也就够了。不是我故作清高,而是实在没有能力当官,就像我们不能把贞洁的美名加在阉人身上一样。您如果想与我共登仕途,一起欢乐,其实是在逼我发疯,我想您对我没有深仇大恨,不会这么做吧?

我说这些,是使您了解我,也与您诀别。

这封信很快在朝野传开,朝廷知道了嵇康的不合作态度,而山涛,满腔好意却换来一个断然绝交,当然也不好受。但他知道,一般的绝交信用不着写那么长,写那么长,是嵇康对自己的一场坦诚倾诉。如果友谊真正死亡了,完全可以冷冰冰地三言两语,甚至不置一词,了断一切。总之,这两位昔日好友,诀别得断丝飘飘,不可名状。

嵇康还写过另外一封绝交书,绝交对象是吕巽,即上文提到过的向秀前去帮助种菜灌园的那位朋友吕安的哥哥。本来吕巽、吕安两兄弟都是嵇康的朋友,但这两兄弟突然间闹出了一场震惊远近的大官司。原来吕巽看上了弟弟吕安的妻子,偷偷地占有了她,为了掩饰,竟给弟弟安了一个“不孝”的罪名上诉朝廷。

吕巽这么做,无异是衣冠禽兽,但他却是原告!“不孝”在当时是一个很重的罪名,哥哥控告弟弟“不孝”,很能显示自己的道德形象,朝廷也乐于借以重申孝道;相反,作为被告的吕安虽被冤枉却难以自辩,一个文人怎么能把哥哥霸占自己妻子的丑事公诸士林呢?而且这样的事,证据何在?妻子何以自处?家族门庭何以避羞?

面对最大的无耻和无赖,受害者往往一筹莫展。因为制造无耻和无赖的人早已把受害者不愿启齿的羞耻心、社会公众容易理解和激愤的罪名全都考虑到了,受害者除了泪汪汪地引颈就刎,别无办法。如果说还有最后一个办法,最后一道生机,那就是寻找最知心的朋友倾诉一番。在这种情况下,许多平日引为知己的朋友早已一一躲开,朋友之道的脆弱性和珍罕性同时显现。有口难辩的吕安想到了他心目中最尊贵的朋友嵇康。嵇康果然是嵇康,立即拍案而起。吕安已因“不孝”而获罪,嵇康不知官场门路,唯一能做的是痛骂吕巽一顿,宣布绝交。

这次的绝交信写得极其悲愤,怒斥吕巽诬陷无辜、包藏祸心;后悔自己以前无原则地劝吕安忍让,觉得自己对不起吕安;对于吕巽,除了决裂,无话可说。我们一眼就可看出,这与他写给山涛的绝交信,完全是两回事了。

“朋友”,这是一个多么怪异的称呼,嵇康实在被它搞晕了。他太看重朋友,因此不得不一次次绝交。他一生选择朋友如此严谨,没想到一切大事都发生在他仅有的几个朋友之间。他想通过绝交来表白自身的好恶,他也想通过绝交来论定朋友的含义。他太珍惜了,但越珍惜,能留住的也就越稀少。

尽管他非常愤怒,他所做的事情却很小:在一封私信里为一个蒙冤的朋友说两句话,同时识破一个假朋友,如此而已。但仅仅为此,他被捕了。

理由很简单:他是不孝者的同党。

从这个无可理喻的案件,我明白了在中国一个冤案的构建为什么那么容易,而构建起来的冤案又为什么会那么快速地扩大株连面。上上下下并不太关心事件的真相,而热衷于一个最通俗、最便于传播、又最能激起社会公愤的罪名;这个罪名一旦建立,事实的真相更变得无足轻重,谁还想提起事实来扫大家的兴,立即沦为同案犯一起扫除。成了同案犯,发言权也就被彻底剥夺。因此,请原谅古往今来所有深知冤情而闭口的朋友吧,他们敌不过那种并不需要事实的世俗激愤,也担不起同党、同案犯等等随时可以套在头上的恶名。

现在,轮到为嵇康判罪了。

统治者司马昭在宫廷中犹豫。我们记得,阮籍在母丧期间喝酒吃肉也曾被人控告为不孝,司马昭当场保护了阮籍,可见司马昭内心对于孝不孝的罪名并不太在意。他比较在意的倒是嵇康写给山涛的那封绝交书,把官场仕途说得如此厌人,总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就在这时,司马昭所宠信的一个年轻人求见,他就是钟会。不知读者是不是还记得他,把自己的首篇论文诚惶诚恐地塞在嵇康的窗户里,发迹后带着一帮子人去拜访正在乡间打铁的嵇康,被嵇康冷落得十分无趣的钟会?他深知司马昭的心思,便悄声进言:

嵇康,卧龙也,千万不能让他起来。陛下统治天下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了,我只想提醒您稍稍提防嵇康这样傲世的名士。您知道他为什么给他的好朋友山涛写那样一封绝交信吗?据我所知,他是想帮助别人谋反,山涛反对,因此没有成功,他恼羞成怒而与山涛绝交。

陛下,过去姜太公、孔夫子都诛杀过那些危害时尚、扰乱礼教的所谓名人,现在嵇康、吕安这些人言论放荡,毁谤圣人经典,任何统治天下的君主都是容不了的。陛下如果太仁慈,不除掉嵇康,可能无以淳正风俗、清洁王道。

我特地把钟会的这番话大段地译述出来,望读者能仔细一读。他避开了孝不孝的具体问题,几乎每一句话都打在司马昭的心坎上。在道义人格上,他是小人;在诽谤技巧上,他是大师。

钟会一走,司马昭便下令:判处嵇康、吕安死刑,立即执行。

这是中国文化史上最黑暗的日子之一,居然还有太阳。

嵇康身戴木枷,被一群兵丁,从大狱押到刑场。

刑场在洛阳东市,路途不近。嵇康一路上神情木然而缥缈,他想起了一生中好些奇异的遭遇。

他想起,他也曾像阮籍一样,上山找过孙登大师,并且跟随大师不短的时间。大师平日几乎不讲话,直到嵇康临别,才深深一叹:“你性情刚烈而才貌出众,能避免祸事吗?”

他又想起,早年曾在洛水之西游学,有一天夜宿华阳,独个儿在住所弹琴。夜半时分,突然有客人来访,自称是古人,与嵇康共谈音律,谈着谈着来了兴致,向嵇康要过琴去,弹了一曲《广陵散》,声调绝伦,弹完便把这个曲子传授给了嵇康,并且反复叮嘱,千万不要再传给别人了。这个人飘然而去,没有留下姓名。

嵇康想到这里,满耳满脑都是《广陵散》的旋律。他遵照那个神秘来客的叮嘱,没有向任何人传授过。一个叫袁孝尼的人不知从哪儿打听到嵇康会演奏这个曲子,多次请求传授,他也没有答应。刑场已经不远,难道,这个曲子就永远地断绝了?——想到这里,他微微有点慌神。

突然,嵇康听到,前面有喧闹声,而且闹声越来越响。原来,有三千名太学生正拥挤在刑场边上请愿,要求朝廷赦免嵇康,让嵇康担任太学的导师。显然,太学生们想以这样一个请愿向朝廷提示嵇康的社会声誉和学术地位,但这些年轻人不知道,他们这种聚集三千人的行为已构成一种政治示威,司马昭怎么会退让呢?

嵇康望了望黑压压的年轻学子,有点感动。孤傲了一辈子的他,因仅有的几个朋友而死的他,把诚恳的目光投向四周。一个官员冲过人群来到刑场高台上宣布:宫廷旨意,维护原判。

刑场上一片山呼海啸。

但是,大家的目光都注视着已经押上高台的嵇康。

身材伟岸的嵇康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了看太阳,便对身旁的官员说:“行刑的时间还没到,我弹一个曲子吧。”不等官员回答,便对在旁送行的哥哥嵇喜说:“哥哥,请把我的琴取来。”

琴很快取来了,在刑场高台上安放妥当,嵇康坐在琴前,对三千名太学生和围观的民众说:“请让我弹一遍《广陵散》。过去袁孝尼他们多次要学,都被我拒绝。《广陵散》于今绝矣!”

刑场上一片寂静,神秘的琴声铺天盖地。

弹毕,从容赴死。

这是公元 262 年夏天,嵇康三十九岁。

有几件后事必须交代一下——

嵇康被司马昭杀害的第二年,阮籍被迫写了一篇劝司马昭进封晋公的《劝进箴》,语意进退含糊。几个月后阮籍去世,终年五十三岁;

帮着嵇康一起打铁的向秀,在嵇康被杀后心存畏惧,接受司马氏的召唤而做官。在赴京城洛阳途中,绕道前往嵇康旧居凭吊。当时正值黄昏,寒冷彻骨,从邻居房舍中传出呜咽笛声,向秀追思过去几个朋友在这里欢聚饮宴的情景,不胜感慨,写了《思旧赋》。写得很短,刚刚开头就煞了尾。向秀后来做官做到散骑侍郎、黄门侍郎和散骑常侍,但据说他在官位上并不做实际事情,只是避祸而已;

山涛在嵇康被杀害后又活了二十年,大概是当时名士中寿命最长的一位了。嵇康虽然给他写了著名的绝交书,但临终前却对自己十岁的儿子嵇绍说:“只要山涛伯伯活着,你就不会成为孤儿!”果然,后来对嵇绍照顾最多、恩惠最大的就是山涛,等嵇绍长大后,由山涛出面推荐他入仕做官;

阮籍和嵇康的后代,完全不像他们的父亲。阮籍的儿子阮浑,是一个极本分的官员,竟然平生没有一次酒醉的记录。被山涛推荐而做官的嵇绍,成了一个为皇帝忠诚保驾的驯臣,有一次晋惠帝兵败被困,文武百官纷纷逃散,惟有嵇绍衣冠端正地以自己的身躯保护了皇帝,死得忠心耿耿;

……

还有一件后事。

那曲《广陵散》被嵇康临终弹奏之后,渺不可寻。但后来据说在隋朝的宫廷中发现了曲谱,到唐朝又流落民间,宋高宗时代又收入宫廷,由明代朱元璋的儿子朱权编入《神秘曲谱》。近人根据《神秘曲谱》重新整理,于今还能听到。然而,这难道真是嵇康在刑场高台上弹的那首曲子吗?相隔的时间那么长,所历的朝代那么多,时而宫廷时而民间,其中还有不少空白的时间段落,居然还能传下来?而最本源的问题是,嵇康那天的弹奏,是如何进入隋朝宫廷的?

不管怎么说,我不会去聆听今人演奏的《广陵散》。《广陵散》到嵇康手上就结束了,就像阮籍和孙登在山谷里的玄妙长啸,都是遥远的绝响,我们追不回来了。

然而,为什么这个时代、这批人物、这些绝响,老是让我们割舍不下?我想,这些在生命的边界线上艰难跋涉的人物似乎为整部中国文化史作了某种悲剧性的人格奠基。他们追慕宁静而浑身焦灼,他们力求圆通而处处分裂,他们以昂贵的生命代价,第一次标志出一种自觉的文化人格。在他们的血统系列上,未必有直接的传代者,但中国的审美文化从他们的精神酷刑中开始屹然自立。在嵇康、阮籍去世之后的百年间,大书法家王羲之、大画家顾恺之、大诗人陶渊明相继出现,二百年后,大文论家刘勰、钟嵘也相继诞生,如果把视野再拓宽一点,这期间,化学家葛洪、天文学家兼数学家祖冲之、地理学家郦道元等大科学家也一一涌现,这些人,在各自的领域几乎都称得上是开天辟地的巨匠。魏晋名士们的焦灼挣扎,开拓了中国知识分子自在而又自为的一方心灵秘土,文明的成果就是从这方心灵秘土中蓬勃地生长出来的。以後各个门类的千年传代,也都与此有关。但是,当文明的成果逐代繁衍之后,当年精神开拓者们的奇异形象却难以复见。嵇康、阮籍他们在后代眼中越来越显得陌生和乖戾,陌生得像非人,乖戾得像神怪。

有过他们,是中国文化的幸运,失落他们,是中国文化的遗憾。

一切都难以弥补了。

我想,时至今日,我们勉强能对他们说的亲近话只有一句当代熟语: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我们,曾经拥有!

——写作此文,与嵇康弹完《广陵散》而赴死的日子同样是炎热的八月,其间相隔一千七百三十二年。

篇一、人生若只如初见经典散文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儿,比翼连枝当日愿。

人生若只如初见。短短七个字,道尽多少悲凉的尾巴。初初相识,人若孔雀,本能的尽极绚丽,礼貌羞涩着收敛脾气,绽放美好。而那些观者也大都怀着欣赏,暗暗叫好,怜爱有加。久已,孔雀颓累,羽翼渐退,间或,还会转身,留一光稀、褪色的突兀,逐生尴尬。生人如此,恋人之间也不能幸免。儿时,读温婉缠绵的古典故事,才子佳人,王子公主,总受奸人所害,却也终能柳暗花明,双宿双飞。童话的结尾,会是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便也认定从此,孟光接了梁鸿,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地幸福美满、地老天荒。可长大后,看过许多支离破碎的章节,方约略明白,起初地两情相悦总是美好,柴米油盐却也造就了纷争烦扰,更不论,性格差异的细枝末节。人生若只如初见,愿我们把邂逅时刻谈笑自若、百无禁忌地刹那心动凝固。有情不必终老,暗香浮动恰好。无情未必就是决绝,我只要你记着,初见时彼此的欢笑。

人生若只如初见,优伤的美丽只能定格在回忆中。也许哪天转身而去,留下一个美丽的远去背影。完美的弧线,会诉说着对昨日的依恋。也许,在我们认识的人中,有过误会,有过得失,你就会想起初见时的美丽。或者,那天在某个特定的地方,故地重游,突然发现多年未见的你,一下子就回到了初见的情景,初相遇,那是怎样一种让人难以忘怀的感情呢?!

人生若只如初见。这一句,实在是令人哑然。小时候看红楼,从不愿意去碰后40回。不是瞧不起高鹗,而是没办法接受:怎么那么好好儿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变作了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后来读书,看到一句话: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所有的名字所有的故事,都是写在水上的。那些波澜和涟漪,在当时看来是惊心动魄,而长江滚滚,只是一朵小小的浪花而已。流过,终无迹。

年少的意气风发,最初的感动和梦想,在时间的浸润下渐渐磨灭;一见如故的亲切,山盟海誓的诺言,只剩下一个依稀的背影。朋友是用来出卖的,情感是用来遗忘的,美丽是用来摧毁的,忠诚是用来背叛的……金甲的战神披着天边的彩霞在故事中定格成永恒的记忆,猜得中绚烂的开头,又有谁见到了那早已注定的结尾?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么深情的句子,居然是出自一个男子之手,我想,容若翩跹世间的时候,定是令无数少女为之倾倒。纳兰词长于情也深于情,短处是有的时候过于直抒胸臆,显得浅了,反而没有多少余味。比如这一阙,就有点这个毛病。但有了第一句话,整个的问题都可以忽略不计。

初相遇的时候,一切都是美好的,所有的时光,都是快乐的。即使偶有一些不如意的地方,也甘心消受,因为抱着憧憬,所以相信一切只会越来越好。所有的困难,都是微不足道,满天的星辰,都在你面前失色,我的世界没有我,全部是你。

“初见惊艳,再见依然”,在我看来,这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初见,惊艳。蓦然回首,曾经沧海,早已是、换了人间。

流年似水,世事难料。许多既定的开始都有一个想不到的结果,所以才耐人寻味,不管是喜的还是悲的,是自己期待的还是自己拒绝看到的,矛盾和落差给这个世界太多的美丽。

人生若只如初见,所有往事都化为红尘一笑,只留下初见时的惊艳、倾情。忘却也许有过的背叛、伤怀、无奈和悲痛。这是何等美妙的人生境界。

时光匆匆,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也许曾经一见倾心,但是再见之时,也许会是伤心之时。若是如此,不如初见时的那份感觉……

深情的怀旧,原是美好的恍惚,记得的也是幸福,那一刻,仿佛时光倒流,繁花盛开。温柔与感动,渴盼与甜蜜,原来只是初初相见。潮生潮灭,沧海桑田,换了人间。所以,如果不能继续,那么,宁愿切断所有退路。愿一切只若初见时般美好。初见惊艳,再见依然。但愿再次见到你的时候,还有初见时那份心情。人生如此,浮生如斯,情生情死,乃情之至。不是吗?

相信每个人都对那个自己一见倾心的人永存记忆,记忆中的他她,或潇洒英俊,风度翩翩;或美丽温柔、似水柔情……是的,这是人与人的距离所产生的美感,得不到原来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可以拥有无尽的幻想,幻想中的他她可以永远美好,永远在镜花水月之中迷幻着醉人的美丽……哪怕明知道这是自己心生的幻境,却也足够让人沉迷其中……

不明白的是,为何还有许多人竟然还会有再续前缘的想法。

当某天,自己原本以为永不会再相见的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或许他还算风度翩翩,也还算潇洒英俊,甚至比原来更增加许多成熟,但自己却再也找不回,找不回自己原来如同小鹿碰撞的砰砰乱跳的心…

…这就是人生,这就是心境,失去了便是失去了,永远也回不到从前……

和他拉家常似的谈话,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懂得过他,也根本不明白他当初想要的是什么?!虽然他的眼中依然闪现出曾经让我心醉的光芒,他的口中说出曾经梦寐的语言。但,近十年的光阴,虽然他一直存在心里,终不过是个影子,是个疲惫时自我安慰的影子,当这个影子真的出现在面前,竟然产生那么多的不真实,那么多的不敢置信,甚至觉得他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人世间,他应该永远只存在梦境里……

人生若只如初见,这句是谁说的?若只如初见,他依旧是往日谈笑风生,风流倜傥的浪子,而我也只是一个天真娇憨不懂世事的少女,若不是他初次的亲吻,也许他也只是个路人,不会进入自己心里,若不是刚好在不懂情感的年龄遇上,也许我也不会轻易的放手,但最终……遇上了……还是分开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来秋风悲画扇?

篇二、人生若只如初见经典散文

尘烟如梦,人世如雾,轻巧的时光如白驹过隙,又似清风掠过,流淌在心与心之间。可曾记否?那蝶舞花开弄衣衫,那琴曲对和奏缠绵。但过往终究会溜走,缘亦如此。看似美好,终究若昙花一现。当其走远,唯有聆听它来时的脚步,在过往中努力寻找那记忆的留香。

——题记

相距万里,天涯陌路;相聚万里,一念相知。日光守岁,静待花开。心儿,在双眸对视的那一瞬,幻化成风儿呢喃,悄然筑梦,吹醒了那纤纤凝香,弥散了那浅浅馨香。莫问出处,莫问对错。千里相逢,愿掬清泉与你,愿携清风赠你,看蝶飞花舞,听松涛依旧,让相惜的暖意在时光中缓缓流淌,让相知的默契在你我指尖徜徉。

时光点地,岁月如花,悄然绽放。不觉间,度过一个又一个春秋,而你我的那场不期然的相约亦随着时光而日渐黯淡。转眼已是深秋,自古逢秋悲寂寥。有多少人能懂得在这风吹叶落间,洒落了多少情丝,渲染出多少悲凉。闭上双眼,记忆的思绪漫过心头,无声无息,难舍难离,或许,这就是你我的宿命。

风儿捻着往事,在岁月的笺上暗香盈袖。曾经,对有过那么的期许:期许有一天,能遇到一个清怡温婉的女子,能够越过万里之隔出现在我的面前,两肩并倚,十指相扣,与我一起漫步山间,与我一起逐浪踏歌,任岁月荏苒,任时光老去,只愿朝暮相伴,只愿相思相守。

每天,当晨起的阳光透过窗纱,总觉自己是幸运的。上苍居然让我在网海中遇见了你,遇见了一生中的挚爱。你说你脾气不好,你说你性格孤傲,但我并不这么觉得。也说不清你有什么特别,总之,和你聊天的时候,感觉心不由自主,就连那光阴都带着馨香。念着你,心中有无数个你,感谢缘分让我在人海中遇见你。

但时光总是悄悄的从我们的眼眸穿过,这会儿想着你,那会儿又不知你在何方了。或许这就是你我,一个静静的守候在一处,另一个永远处于奔波之中。岁月不言,聆听远方的足迹,望着凄美的天空,你这出现在我的头顶。心想,遇见是缘,难见亦是缘。你我虽你能朝夕相伴,但心从未有过距离。即使你我相隔天涯,但那难觅的相知已植根在心灵深处。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恋上夜晚的,也许是相识的那一天,也许是听到你叫我名字的那一瞬间。虽然我们曾一屏相隔,却阻隔不断我对你的思念。看着彼此,好似遇见前世的恋人,那么默契,那么纯粹,那么真诚。每每想起都记忆犹新,不曾忘却。

“心有灵犀一点通”这应该是对缘的最好的解释。你还记得你为我弹奏的那首钢琴曲吗?“……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我等的人她在多远的未来……”我不懂得音乐的真谛,但我能感觉到你我心中都有一根心弦,当两根心弦同时被拨动时,心才能相通,意才能相随。风轻,静美,你就这样出现在我的'生命里。那种满足,如歌般婉转悠扬,如茶般沁人心脾,如梦般梦幻迷离。知己可遇不可求,缘亦是如此吧!彼此之间不需要过多言语,有时连形体的暗示都会显得多余,期待的只有那一份心灵的依挂。

有一种人百看不厌,有一种感觉永如初见;假如不曾与你相遇,我不会相信天缘。你我虽未曾谋面,只有文字的交流,但伴着你和时光一起行走的感觉是美好的,与你一起的日子从未感觉到孤独。因为《遇见》在雨天,所以不知不觉爱上了雨的味道,想象着那雨就是你,想象着你能从天而降,想象着你能落在我的身边,想象着有你的陪伴。想象自己化作尘埃,随你漂流,想象与你结伴同行,坐看庭前花开花落,笑看天边云收雨霁。我知道这些都是痴想,但我认了,因为这是缘的安排,我不能逃脱,我也不愿逃脱了。

光阴易逝,渐渐懂得,很多东西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即使美好了也是归于短暂。相遇亦是如此。你我隔着千山万水,你我的故事和情愫,飞舞在时空的记事本上。倾心的相遇,知心的相吸,最终渴望痴心的相守,但这些不是像说起来那么容易。你说,每个人都是生命的过客,时间会冲淡所有,在多的挽留只会徒增悲伤。而我想说,每个人在我们身边出现都是命中注定,或是前世情仇,或是今生因果,缘分早有安排。“鸟儿从天空飞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但是,并不代表鸟儿没从天空飞过,也不代表鸟儿飞过的时候,天空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人生总是会有太多的遗憾,也有太多的别离,任何东西都不可能是永恒的,唯一留下的便是记忆中的点滴和曾经那段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

守望的日子总是寂静的,望着天上垂落的雨丝浮想:有些人,从你的生命里走近又走远,不过如烟云一般,渐行渐远,不留一丝痕迹;有些人,在生命的转角处不经意的擦肩,却在心灵深处留下烙印,甚至牵念一生。心中刻上你名字的刹那,你便是我今生不舍的情缘。风华一指流砂,苍老一段年华。与你的那段时光,也会镶嵌在我的生命里,默默地陪我走过这一季又一季的岁月。关注公众号——维搜。无论春秋几度更迭,心中还会遗留那份浅薄的温存,记忆会像熟悉的陌生人向你我招手,致以淡淡的问候。

人生无常,或许一个转身就是天涯;缘分奇妙,或许一次驻足就是永恒。或许从来就不曾拥有,又何来永恒呢?一个人的时候,是否有段记忆会盘旋在你的心海,你静下来的时候,是否能听到我的牵挂,是否也会在想起时候,双眸会有一丝湿润。或许你已经淡忘,但是,请记得,我们曾相遇过,你的世界我曾来过,那段温馨永久的存放在记忆中。任岁月流逝,任时光匆匆,我永远会在天涯的这端为你祈祷,送去轻声的祝福。

“牙师好觅,知音难求。”今生的相遇,痴痴的思恋,如粒粒细沙被时间的浪涛冲刷,最后在你我的心底沉积下来的,那些历经风雨便是今生最富足的“缘由”。去除了一切粉饰和雕琢,我痴信有这么一种情感永不稀释。站在天涯的两端,文字中寻一处静谧,渴望在某一个城市,某一个街角,转角能遇见你,遇见“缘”来就在的你。今夜将思念碾碎,融入墨中,写在字里行间,让记忆模糊的视线重温那熟悉的瞬间……

篇三、人生若只如初见经典散文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题记

还记得,当初的惊鸿一瞥闪射出来的百媚千娇;还记得,当初的弯弯嘴角勾起的浅浅微笑;还记得,当初的轻轻暖暖的低声喃语;还记得,当初的微风轻吹的慵懒温暖的下午。这么多的还记得,这么多的美好都定格在曾经,都诠释了当初,都懵懂了现在。怀念那随风飘远的过去,倾听那朦朦胧胧却渐渐疏远的不得不舍的可惜,懂得那眼前脑海闪过的零零碎碎的片段,或许,用力的想抓住这些难过的思念,也抵不过时间无情的带走记忆,恍惚间,发现自己依旧活在以往的世界里,身边触碰的依然是熟悉的感觉,那种嘲笑的苍白涌入自己的心底,慢慢地,化成淡然。

相见,相识,相知,相依。这些之间的递进,是交往的一个个阶梯,当这些相向在一起时,我总感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从淡淡的陌生,开始变得熟知,温暖,简单,依赖,虽然,每一个过程都是那么的让人期盼,可是,我却如此的迷恋上了相见,它不仅是相依的开始,也是没有遗憾的开端,它纯洁,它简单,它微妙,它联系着所有的阶段,也是象征着新的开始,而不是依依不舍的落幕,遗憾一时的感叹。

最美好的相见便是初识了,两个人就像在和煦的春风的相见,头顶似乎被初春的花儿笼罩,温暖与淡淡的香味勾勒出幸福的味道,那种午后慵懒的气息全沐浴在你我眼神交汇的地方,那陌生却愉悦的气氛随着时间在慢慢的升温,在悄然变化,在蜕变萌发。就是这样的相见,才让我们深刻记得第一次的初见是这么的简单却有着淡淡的美好。就是这样奇妙的美好,我们开始学会和人交往,记不得初见的那份场景,那交耳的细谈了。但是,再后来的交往中,我们有时会回忆起初见,当我们脑海里畅想着遥远,会感到心中有种名为幸福的东西在触摸了胸腔,亲吻血液,这种感觉告诉我们相见恨晚,告诉我们什么叫做拥有。

可是,当我们小心翼翼的在人海中穿梭时,时间赋予了物质的沧桑,便有了熟知的种种过往,或许,在你我交往时,我们会愈来愈信任,浅薄的对视会融化在手牵手的友谊中,又或许,我们会在相知的那一秒,扭曲了初识的那份简单,增加的是更多的无奈和无所谓,便看透了人性,所谓的尔虞我诈,误会冷漠也从当初的在乎慢慢冷却,如干枯的树枝般,没有丝毫温度。反目成仇,有时只在一瞬间,前一刻,你们是把酒的知己,下一秒,仇恨便将前一刻的余温抹得干干净净,就算是一件小事,也足以令坚固的感情分解的丝毫不剩。

最初的最初,最后的最后,那情感似乎把相见与相依隔断了,只有最初的相见与最后的结局,其中的过程承上启下了感情。可是,又有谁知道,经历了相识到相依的过程,便对感情本质阐述的淋漓尽致,只叹可惜,相识后,会发生种种的矛盾、冲突、不信任,甚至会产生恨。而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只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后来发生的种种一切,纵不如初见时的那份美好,那份纯净。如果说,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像初识那般,温馨,淡然,快乐,没有后来的怨恨、埋怨与种种痛楚,那么一切还是停留在初见时的美好为好。

对人生在世的种种交往,我就如像读书一般如饥似渴,这种交往能让我学会为人处世,能让我学会交友之道,可时间磨砺的误会重重实在让我不敢恭维与人交往,如果说,我们与人交往的时候,能像初见那般,淡然,美好,那该有多幸运,所以,无论我们相处在任何地方,经历过任何的事情,都应该怀揣着一种善良,大度,温和的心情与身边的每个人交往,让初识那般静静的温和平静,那就会发现这个世界是有多美妙,多温暖。

人生若只如初见,纵使岁月如风季节递减,纵使历经重重波折磨难,纵使时光将一切都埋葬,我的心始终一如当初,拥有着初识般,最美的样子。

篇四、人生若只如初见经典散文

燃一盏青灯,火光轻轻跃动;泡一杯香茗,热气微腾;手执一卷书页泛黄的诗词,斜依窗台,浅吟低诵,生活是何等的惬意。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斜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一阙《浣溪沙》带我走近纳兰容若,一位多情才子。他身居相位,手握重权的父亲给了他尊贵的出身,锦衣玉食的生活,然而又顺理成章地让他成为皇权和相权较量下的政治牺牲品。铮铮男儿,满腔热血,却始终难以在政治舞台上施展拳脚。政坛没有留下他的英姿。

《饮水词》的集订成册让后人记住“胸纳幽兰,神容主若”的相国公子。王国维也极力称赞他:古往今来,满清第一才子。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用心去品读,用情去感悟。“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故道故人心易变。”好一个直率朴质的公子,开头的一句便是“人生若只如初见”。是啊,人生如果真能只是初见多好。没有开始,也便没有结束。“若只如初见”他和表妹也不会爱的那么深,也不会在表妹被迫嫁与皇上后“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也不必长叹“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纳兰是路人”。当然,如若可以“只如初见”也就少了表妹抑郁而终后纳兰悲恸之余留下“一宵冷雨葬茗花”的绝唱。

他身边不缺知已,更不少红颜。表妹虽然离开,但这个空位马上又被当朝一位高官之女卢氏雨蝉所填补,他们可谓门当户对,他也赞她“堕入世间十八年,吹花嚼蕊弄冰弦”的脱欲出众。可是纵然如此也掩盖不了表妹逝去的伤痛,无意中也就冷落了雨蝉,对她少了许多关怀和疼惜。雨蝉在他身边陪伴了三年,因产后风寒给他留下一子后也从他的生命中消失。这时他才恍然清醒:自己给卢氏的爱太少。当努力搜寻和卢氏相关的记忆,只寻到“被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这些仅有的残片时,他才痛悔自己“当时只道是寻常”。失去了,不在了,才感到侵魂蚀骨的痛。渐凉的天气,秋风又起,疏落的叶子无力的飘飞。身边没了表妹,没了卢氏。谢娘别后谁能惜,漂泊天涯”他只能孩童般无助地独立萧瑟苍穹。沉思。沉思。

简单的他,总是被世俗复杂的世俗伤痛无情击中。“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缺)”他自比为月;“不是人间富贵花,别有根芽。他又自比天外雪花;“我是人间愁惆怅客,肠断声里忆平生”。本是飘然如仙的公子,却遭天妒。命运只给了他短短的三十一载,然而亦是肠断平生。或许他本来都不属于这漫天污浊的红尘,他只是匆匆过客,告别如月般夕夕成缺的孤独无奈,追寻他别有的根芽。

诗意地生活,用心去品茗,于是我读懂了他“如鱼饮水”的冷暖,读懂了他泛着淡青色幽伤的词句。去爱,去怜,去把自己融在纳兰容若这四个简单的字里。

篇五、人生若只如初见经典散文

人生若只如初见,初见惊艳,再见依然。

初见,是一种萦绕不断的情愫。人生其实是由很多个偶然组成的。偶然间白素贞在西湖断桥旁遇到许仙,原本可以步入仙道的白素贞,毅然放弃仙,重归于妖。结果,被镇在雷峰塔下。咎其缘由,还不是那次雨中初见?梦醒来,是谁在窗台,把结局打开。那薄如蝉翼的未来,经不起谁来拆。

初见,是一种无法避免的缘分。每一次初见都是一种缘分,俞伯牙于山中奏响《高山流水》,他焉能知道第一次见面的钟子期竟是他的知音?如果没有这次初见,亦没有流芳千古的高山流水吧!

初见,是一种割舍不断的思念。一面之缘,竟惹得容若寝食难安,黯然神伤。人生若只如初见,不是想回到那初见的时刻,而是想保持那种思念。放翁在沈园邂逅唐婉,不知心中有何滋味?如果并没有相见,亦许心情会好些,相见之后思念依然紧紧地缠在身边。

人生若只如初见。错过之后才会明白这其中的滋味吧!当时认为是错过一次,还会有补救,但。就是因为一次,就错过了一生。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淡淡的泪,淡淡的痛从心向外蔓延。暮然回顾今生,不变的应该是初见时的那份感觉......

人生如此,浮生若萍,相逢情缘深?相恋情缘浅!辗转一季花开花落,不变的容颜下,是否还有一颗不曾改变的心?情生情死若一场烟花雨,最终还是不见了踪影。初遇时情真至深,再见时,唯有一滴伤心断肠泪,一抹忧伤忘怀笑。

以一当十•金事件

高校“卖荫”

高校,尤其是名校,一直是老百姓心中神圣的知识殿堂。但是在网络日趋发达的今天,高校也不再板起脸孔端架子,而是用更具亲和力的方式走近学生。高校“卖萌”,渐有流行之势。

清华大学•狂吼咆哮体

日前,在众多高校招生办微博中,清华大学各地招生小组的微博最活跃:“关注气候变暖、水体污染、PM2.5、低碳经济等热点环境问题的童鞋们看过来,清华大学环境学院招生啦!这里有华丽的院士教授队伍有木有!这里有每年三亿的科研活动经费有木有!这里有1:1的黄金男女比例有木有!清华大学环境学院将助你实现保护环境、拯救地球的理想。亲,你还hold住吗?”

厦门大学•卖萌试卷

厦门大学数学院一次期末

嘉庚学院•卖萌海报

“逢考必劝”,这是许多高校在考试前必做的“常规提醒”,而正是由于它的“常规性”,一直以来,大多数学生对此“很不感冒”。眼下,各高校的期末考又陆续来临,厦门大学嘉庚学院用“卖萌”武装“提示”,打出了“考试凭实力,才对得起那些年一起追的女孩”的海报,顿时在校园内外激起千层浪。

提示•巧技法

当下,“卖萌”成为非主流中的主流,如何抓住这一热点现象阐释话题,非常考功力。运用时,可以将高校“卖萌”的多则例子并列使用,但这是最基础的等级;若是希望作文能够出新,则要懂得将批判与肯定结合,让看似相同的素材有起伏感和错落感的同时,一展作者思维的能力。

实战•IN片段

与古板、教条的高校传统相比,许多“卖萌”显得自然、时尚,却绝不低俗。要知道,追求时尚、张扬个性是90后大学生们的特点,这些“卖萌”正是抓住了他们的心理特点,又恰好与时代相切合。

大学不是建在星球上,“卖萌”适当地加进一些社会元素,能给人以自然、清新、健康、向上之感,当无不可。但凡事都应有度,过犹不及,甚至矫枉过正,只会引起公众反感。

不是么?众所周知,“卖萌”最贴近的是90后的口味。不但高校卖萌,警方也卖萌,“卖萌”通缉令、宣传漫画经由上海、江苏警方微博流行于网上,引起了热烈讨论。在舆论的强烈质疑下,上海徐汇警方不得不把微博上那则“卖萌”通缉令删除。虽然高校与警方不同,但“卖萌”之于堂堂高校,招生录取、考试、迎新,处处存在,多少显得不真实或者是在有意无意地媚俗,与大学精神格格不入。

其实,卖萌再受学生欢迎,都不过只是一种形式,关键是考生在校园里能学到什么。如果只是在形式上绞尽脑汁,正如有论者所言,即便是披上了温柔的外衣,恐怕也难以掩饰内里的虚弱。

正所谓:“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俗如故”。

以一当十•金人物

木心:素履之往,其心朗朗

木心,原名仰中,号牧心,1927年生于浙江。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毕业。1982年定居纽约。木心先生是陈丹青的导师,在台湾和纽约华人圈中被视为深解中国传统文化的精英和传奇人物,曾出版多部著作。2011年12月,木心先生在浙江乌镇逝世,享年84岁。

认真享受生活

陈丹青说:“我所迷恋的是木心以及他这代人的语言方式,通透、温厚、泼辣,大道理讲得具体生动,没有学术腔。”木心自己裁剪制作衬衫,设计皮鞋,烧一手好菜,布置家居更是拿手好戏,点石成金。陈丹青说他平时特别喜欢看木心不慌不忙地一道道工序做菜的样子。他感叹道,这样无处不在的启发,根本无法效仿,因为渗透着人格。

老实做学问

每堂课的讲义,木心手写近2万字。他做学问的态度十二分老实,即便讲到土耳其、波斯或印度作家,他也将不同作者姓名的拼写法端端正正写出来,讲到关汉卿、汤显祖,则将其生卒年月写清楚。令学生们惊异的是,木心并未去图书馆查阅资料,几乎全凭自己的记忆力讲述各国文学史。

受到西方认可

作为徐志摩时代后第二批出国留学的华人作家,木心常打趣说,“你不时瞥见中国的画家作家,提着大大小小的竹篮,到欧洲打水去了。”作为第二代去国外孤独奋斗终而定居的华人,像木心这样被西方主流社会承认的实在不多。他的部分散文与小说被翻译成英语,成为美国大学文学史课程的范本读物,并作为唯一的中国作家,与福克纳、海明威作品编在同一教材中;在哈佛与耶鲁等名校主办的《文学无国界》网站,木心拥有众多忠实读者。

文学是一种信仰

木心中年被幽囚在积水的地窖中,他就着一盏最小号的栀灯,不停作曲,“即使狱卒发现了,至多没收乐谱,不至于请个交响乐队来试奏,以定罪孽深重的程度吧。”在那场浩劫中,他的整整20本心血之作被毁,但他并未动摇:他说,文学是他的信仰,这信仰使他渡过劫难。

提示•巧技法

一个人物的素材是足以支撑一篇文章的,你看2011年重庆高考卷满分作文《情有独钟系许嵩》就是一个完美的例子。连流行歌手都可以因为优秀的文笔而成为以一当十的素材,像木心这样充满文化气息的经典人物就更能为我们的文章奠定深厚的基石。重点是要挖掘出木心人性中最重要的闪光点,以一则素材作为主要素材,其他辅助,有主有次,才能相得益彰。

实战•IN片段

木心的作品,艺术感与空间感的`奇正变幻,让人读后总有无限的意象。其风格十分轻盈、玲珑、随意:笔尖随思维自然流转,感觉总有一幅幅画面在你眼前流动,拂之不去:有时仿佛走在巴黎的苍穹下,却怀着一本古老的《诗经》:又仿佛是竹林七贤曾经流连的山水中,有人用小提琴正奏着莫扎特的一曲音乐。欧风美雨,汉唐明月,韶乐楚曲,竟如此水乳一般交融。诚如孙郁先生所评:“读木心,就是湍流的冲洗,那些僵死的湖泊是不能懂得奔淌者的快慰的。”

如今诗人真走了,“行人匆匆,全不知路上发生的悲欢离合”。乌镇东栅,那盏人文的幽灯冥灭了,虽我未能赶上他的追悼会,可今晚,我又重新拿出他的一本本书来读,因为,我想,对这样的诗人、艺术家——我们心中的木心,一份最好的纪念,当是重温他的文字:一个漂泊者的精神世界里,那一颗透出书香而执著的灵魂!

误区提示

运用以一当十素材的最大误区有二:1.误选素材。那些本来不具备发散功能的素材被盲目扩大为支撑全文的素材,会让文章看起来极其空洞;2.主次不当。即使是一则整体素材下有许多细节素材,它们也应被我们处理得有轻有重,而有些考生往往选取了最不重要的部分加以渲染。让人感觉素材被滥用误用,也难以起到很好的表达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