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就算你没有对我说不要哭,我也会在你面前假装坚强;下一回,如果你将再次离开,我会在在门前为你种下那株拥有特殊意义的苜蓿花;下一夜,梦里会有我们在苜蓿花丛中寻找拥有四片叶子的三叶草的身影。
——题记
你说我是你的四叶苜蓿。
对你,我总是顽劣,可你却总让我这顽劣的性格无处施展。轻轻走向你用狗尾巴草踫你的鼻子还偷偷趴在你耳边大喊:“飘飘,我的闺蜜,你不会是在扮睡美人吧!”这时你总会对我说:“那你是巫婆吗?”看,你就是这么调皮。你告诉我你在找四叶苜蓿,打算送给我。你说,我是你的四叶苜蓿,总能带给你幸运。通常苜蓿花只有三片叶子叫三叶草,但也有极为不易的四叶草,而我对你而言就像四叶苜蓿那样重要。
你说离开不要哭,你会在门前为我种上苜蓿花。
轻轻推开门,气氛异常凝重,你幽幽地从嘴里吐出:“我要离开了。”你轻轻地说着,我静静地听着,而眼泪却如黄河决堤一样汹涌地流着,让人猝不及防。好像世界静止了一般,我变得麻木无知,你最后一句话把我从封闭世界拉了回来,你说离开不要哭,你会在门前为我种上苜蓿花,每年寒暑假都会回来看我……
我说送你苜蓿花,让我陪着你。
我和你仅仅相差五天,从出生到分离已经有十一年了,整整十一年的友谊,我们经历过多少风雨。躺在床上,静静的回想,好想让思绪飘到那年春天,我们一起在河边抓蝴蝶,我不慎摔倒,你对我说:“蝴蝶是经历过重重磨难,才破茧而出,才会美丽。”那时我还小,你也还小,单纯地认为我们会永远都不分开,谁曾想过,会有今天……
一路上,我每走一步就感得你离我远一步,突然,那株草引起了我的.注目,是四叶苜蓿呀!我们曾经很努力去寻找,却无功而返,而如今,只一个目光,便把它从百草丛找出。送你一朵我的苜蓿花,让我陪着你。
我把我们的回忆编织成一个梦放进四叶草的盒子里。你躺在遍地是苜蓿的地面上,对着靠在树边的我讲苜蓿花的故事。偶尔还会摘下几朵苜蓿花递给我,最后我们就趴在草丛中寻找那四叶草,你一边找一边说花儿都是有感情的,用心去和它交谈就会开出最美的花。
你离开已有两三年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可惜你并没有再出现过,也没有人再与我讲苜蓿花的故事了。
我明白你的不舍与内疚,但如今的我放下了,可苜蓿花的故事却没有就此结局。有一天会再次续写,或许是这个寒假,又或许是下个暑假。我一直这样坚信着,等着,等你回来问苜蓿花开了吗?
强子站在5斗路口地边,看着桂桂家苜蓿地里的大马力拖拉机正在犁地,星点连片透着绿意的苜蓿在机车的轰鸣声中被铧犁翻埋在土里。强子张了张嘴,他知道自己是在为这一地的苜蓿惋惜,那种莫名的情愫在他的心头萦绕。
强子喜欢一出门就能看到碧绿如海的大片紫花苜蓿—喜欢看到连队片区上千亩地铺天盖地的绿海中,开满了紫色小花的苜蓿,五月风清天远,他觉得,坐在三民家桥头树荫下看着一眼无际的绿,想想心事,发发呆。听麻雀的叽喳,听蜜蜂嘤嗡,就那样安静地看着苜蓿在清风中摇曳身姿,也是件惬意无比的事情。
许多的变化都是始料不及的,桂桂家这块地原本种的是蓖麻。硕大的叶片,高出2米的枝干,强子曾进去撵误入的羊群,里面密不透风,杂草盘延,深夜棉田滴水路过桂桂家地头,黑漆漆的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强子觉得心里不舒坦,会有些恐惧,有时去团部从连部门前公路骑车穿行,路边的蓖麻地让强子觉得不通透,不开阔,压抑,那一年,蓖麻行情不好,桂桂和她丈夫把捋回来脱壳的蓖麻子放在库房两年才脱手卖掉,钱投进去了,没有挣上钱不说,还搭进去不少人工,大前年秋天开始种上了苜蓿,一年收割了四茬,听桂桂说去年苜蓿地挣了6、7万,今年行情又变了,牛场的领导说他们种植的苜蓿蛋白质含量太低,杂草多,湿度超标,每次去牛场交苜蓿,都要打回来一部分,强子从来没有问过啥原因,他只是在连队小卖部门口休息喝啤酒的时候听新建、爱民、富阳议论过。
强子想必是这个连队最安静的人,他和媳妇带着两个女儿住在连队的小学院子里,小学院子北面是连队场院,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并远离家属区,孩子们都去团部上学了,院子空着,连长得知强子从炮台镇领回了个媳妇,想到他在连队没有房子,让桂桂老公把强子叫到连部,强子不善言辞,但是他知道连长关心自己,家里父母去世都是连长在帮着张罗入殓下葬,他对连长的亲近在心里,每次放羊看到连长骑着摩托车经过,给他打喇叭,有时候会停下来拍拍他的肩膀、揉揉他的头发,扔给强子一盒雪莲烟,强子只会晃晃头,憨憨地笑,露出白白的牙齿。
强子从小就跟着父亲放羊,连队那时候种植的庄稼多,苞谷、棉花、麦子、苜蓿,还会辟出一块地种菜,种瓜,那时候,强子还小,母亲身体不好,每年春天、秋天都会被连里安排去看护苜蓿。强子会紧紧扯着母亲的衣襟哭闹着下地,母亲拉着强子,强子挎着书包,两行眼泪挂着,抽泣着跟着母亲,手里拿着半块馍馍,看苜蓿也就是坐在树荫下,只要没有牲畜和人进地掐苜蓿和割苜蓿就好,强子那时候在苜蓿地边玩耍,清晨空气清新,苜蓿的叶片沾满的露珠还没有褪去,那时候苜蓿绿的嫩弱,茂密,连队的人们都知道,当春风吹拂在脸上不再清冷刻骨,当柳枝泛起一抹绿,苜蓿就可以掐着吃了,对于那时候的连队人们来说苜蓿
经历一个冬天,眼中只有白雪皑皑和枯褐色的枝杈,每天吃的萝卜白菜的人们来说,任何星点的绿色都是老天爷的馈赠。这时候的苜蓿能蒸着吃、能下面条、能焯水凉拌,微涩而清香,
连队每一家人都会掐一些回来,强子看到过母亲对着下地掐苜蓿苗的人们柔声细语地说:掐吧,去躲在树荫里,够吃就行了。要不就是笑咪咪地对挎着筐、掂着面粉袋子的人说:顺着林带去北头掐一点就好。来掐苜蓿的人们大多是连队里的家属和孩子,当他们挎着满满一筐、鼓鼓一袋的苜蓿,看到地头强子和母亲,会有些尴尬和狼狈。母亲会笑着说:不要再来了啊,快回家去吧。几个每天相伴掐苜蓿的女孩子,遇到强子和母亲会羞红了脸,低着头,看着自己磨损泛白的鞋子,那份羞红会晕染到脖颈上,母亲往往低着头纳鞋底,而那几个女孩子会一直低垂着头,走过去好远才敢抬起头,再转身子看看那个牵着一个小男孩的瘦弱身影,才会相互看看露出释然的笑声,笑声不大,但是也让沙枣林枝头上的麻雀停止了叽喳。
强子从那时起,贪恋起苜蓿的绿,贪恋起在风中摇曳晃动的紫色的苜蓿花,在他心里,童年的记忆温暖,恒远。好些年,连队不再种苜蓿了,放眼望去,就是棉花、麦子,玉米,偶尔强子会在偏远的.连队看到一片绿的紫花苜蓿,苜蓿正开花,星星点点,流光溢彩,粉蝶蜜蜂上下飞舞,盈盈嗡嗡。
强子随玉亭去伊犁贩羊,他第一次见暮夏天蓝水碧,公路两旁油菜花开的正盛,喷薄着太阳的光泽,一抹抹金黄亮得晃眼。绵延的山坡上挥舞着大扇镰割苜蓿的牧民,收割麦子打成圆捆的麦草,强子觉得看不够这如画的景色,刹那间,深埋心底的尘封记忆苏醒,往事会联翩而至,如在目前。
回到连队的强子,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回忆里,他每每牧羊路过桂桂家的苜蓿地,他都会目不转睛地看着绿如秀毯、如画如歌的苜蓿地,他可以坐在靠近排碱渠的路边,怀里抱着放羊用的鞭子,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苜蓿地,他看着苜蓿随风晃动,他看着紫色的苜蓿花在风中摇曳,那一刻,路边葱郁的杨树柳枝都变得如梦如幻。
在甘肃环县一带的山上,苜蓿花漫山遍野铺展开,远远看上去,山坡变成微微的紫色。苜蓿花寓意:希望和幸福。
那天爬山,见到这些紫色小花很是欣喜,紫色的花簇摇曳在阳光下的风里,像是碧绿的毯子上点缀的紫色花饰。女人爱花,见到野花情不自禁地上手就摘,一把一把拢在怀里乐得屁颠屁颠的,忘了行路。
野山野花没人管,不会有人突然跳出来大喝一声:不许摘花!
我喜欢野山,更喜欢野花,自由得很。
曾经有个人给我出了一个对子,上联是:三月杜鹃,子规啼血映山红。上联一出,脑里子满山火红色的杜鹃花疯狂的燃烧着。满山坡的野花壮观得很!就像这苜蓿花一样蔓延了整个山梁。
我边走边摘,手里掐了一大把,抓也抓不住了,还是耐不住欣喜不停地摘花,老家伙要是看到了,一定说:贪念难除。
老三说:“别摘了,前面有的是。”我嘴上应承着,手上也没停下,继续向前走着,越走发现紫色的花成片成片地开放,其间还能看到蓝色的花儿,就是西北著名的兰花花。有首歌这样唱的:青线线那个蓝线线,蓝个英英的采,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实的爱死个人……
甘肃的山大都是土山,有些地方的土质不适合植物生长,又极少下雨,成了光秃秃的黄色土疙瘩,一刮风漫山遍野都是土。驻地附近的山上没有什么植被,一眼望去,山梁与山梁之间隔一段就有一个小土包包,听人家说,那是古代的烽火台。
山上没有什么高大的乔木,一些野草野花,一些适应当地气候的小乔木。
那次,我跟老三他们的车上山,山路崎岖,有些地方没有柏油路,土路坑洼,路面狭窄,连错车的地方都没有,如果两车对面驶来,一方不往旁边的田地里靠靠,另一方绝对过不去。车辆过得多了,土质的路面坑洼不平,忽而一下子落在坑里,忽而一下子爬上去,就这样颠颠簸簸、摇摇摆摆地爬上山。当地,除了拖拉机和农用车,外来车基本上都是越野和重型大卡车,马力大、底盘高才能对付这样的道路。
车窗外漫山遍野的'紫色苜蓿花开着,天翠兰清透,白云软绵绵、轻飘飘地荡漾着,忽而这个山头明了,忽而那个山头暗了。本想抓住这瞬间的景致,相机就摆在腿上,可颠簸的车上连坐着都坐不稳,更别说是拍照了。手始终抓着头上方的抓手,一刻也不敢放开,就这样头时不时还和车顶碰一碰,连说话都带着有节奏的颤音。
山路崎岖,下面就是悬崖,我闭紧嘴巴不敢吭声,唯恐说话让老三分了精神,那会非常危险,这样的路上经常出现车祸,稍微不注意就滚落几百米深的山下,车毁人亡。前两年单位就有车辆跌下山谷,车上的人被埋在滑落的土里连尸首都找不到。
盘山而上,一些窑洞坐落在山间,西北人家就是在这里生生息息一辈子又一辈子过生活的。终于到了山顶,长舒一口气,发现身体紧张得僵硬。离办公的作业场地还有四五里路,车走不动了。前面停着七八台车,多是各个单位上去工作的车辆。经打听,老乡拦住车辆不让过,除非交完一万八千元的窑洞修理费才可以过去。
这是一个只有十一户人家的小村子,他们的窑洞被这几年来开发油气田的重型车辆震裂了缝,村民们和油田谈判要求给予补偿,十一户人家中八户的窑洞都出现裂痕,这样的窑洞不及时加固住在里面危险的很,村民的要求不过分。
办公的车辆急着要上去,老乡们就是不放行。有人说:“先给你八千元,让我们过去送东西,回来之后汇报领导再给你们另外一万元。”老乡说:“不行,这要我们十一户商量之后才能答应,他们不在家,没法商量,不能过,再过我们的窑洞就塌了。”“那我们堵在这里没吃没喝的,你就行个方便吧。”“没事,我叫家里的给你们做饭吃,没谈好不能过。”
这样拉锯战已经持续了几个小时了,无果。看情景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我们只好掉转车头顺原路返回,前面的那些车辆又长又大,连调头的机会都没有,一直卡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行。
甘肃一些地方是新开发的油气田,没有适合油田车辆的道路,辅助设施非常欠缺。大部分上井的道路都是老百姓的乡间土路,那些小路不堪重负,被压的坑坑洼洼,这些还不算什么,重型车经过的地方,车辆卷起的灰土掩盖了旁边的庄稼,一些庄稼被埋在土里,老乡们意见非常大,原本安静的生活被车轮滚滚碾破,庄稼欠收。
他们找过政府部门,油田和当地的政府部门协商给了一笔补偿金,算是对农户的补偿,而这笔资金没有落在农户手上。老乡们很气愤就在自家门前的路上设卡收钱,只要油田的车辆通过就要收费,多则几百,少则二三十,收费卡点多之又多,两个老人,几个妇女摆上两个凳子,就成了一个收费点。油田司机早习惯了这样的买路钱,如果哪天没被设卡收费都觉得奇怪,好像少了点什么。这些收费司机们没处报销,后来干脆把车停在那里不动,自己躺在车上睡大觉,等着单位领导去协商解决。有时,司机们实在饿了,就下车去找老乡买吃的。结果老乡就生火做饭给他们吃,还把自家的鸡杀了,也不要他们的钱。饭钱可以不要,过路费绝对不能少,老乡们拎得清楚,吃饭是交朋友,收费是补偿自家地里庄稼被毁、窑洞裂缝的损失,两下不是一码事。司机们也很同情当地老乡,他们大都很实在。
回到驻地,我被颠得腰酸背疼,身体僵硬。我找来一个矿泉水瓶子把那把苜蓿花和一支兰花花插在瓶子里,放在门口的窗台上。看门的本地人家的媳妇出来望见了,咧着嘴嘿嘿地笑着说:这是给羊吃的。
黄土高原的风使劲地刮,一年又一年,一辈又一辈,从春到冬,从白到黑,一刻也没有停过。苜蓿花开了,败了;败了,开了,一年又一年,我的头发被这里的风吹糟了,像是干草一样。
我离开甘肃之后没多久,听说又翻车了。莽子和小赵在井上作业完之后开车返回,路上下起了大雨,山路湿滑,夜黑看不清路,车子陷进一个大坑出不来,随着大雨越下越大,车子向旁边的深沟里倾斜。莽子吓得赶紧让小赵跳车,小赵有些胆怯,莽子把他推下车,然后自己也跳下去,他落地走了没有十米远,车子轰然倒下。黑漆漆一片的大雨里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雨声哗啦啦。莽子喊了两声小赵,没有回声。莽子不敢回头,想:这下完了!又走几步,不死心,喊了两声小赵,听到细微的回声。莽子摸爬过去,发现小赵跌断了肋骨,躺在湿漉漉的泥地里,莽子把小赵抱住,电话求救。等救援的人赶到,天已经快亮了,雨停了,莽子这才看清楚翻到的车轮差一尺就砸到小赵的脑袋,车身三分之一都悬空吊在山崖上。
小赵回来躺了两个多月才起床,莽子后怕得很,后来开车胆战心惊,遇到天黑下雨的情况,宁可在井上等到天亮也不冒雨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