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海》它围绕一位老年古巴渔夫,与一条巨大的马林鱼在离岸很远的湾流中搏斗而展开故事的讲述。
一.老人与海内容梗概
古巴老渔夫桑提亚哥已经84天一无所获了。在前40天,有个很佩服他的男孩曼诺夫和他一起出海,但他父母认为老头倒了霉,让他跟别的渔夫去打鱼了。晚上,老头昏昏睡去,他又梦见了儿时见过的非洲、海滩、大山和狮子。第二天清晨,他带着曼诺夫给他的鱼食和祝福又出海了,他划向远远的大海,在天亮之前撒下鱼食。中午他吊到一条巨大的鱼,他怀着对这条大鱼的敬意与之搏斗了两天两夜,第三天,他射死了鱼。然而在归途中,鱼血招来了一群一群的鲨鱼,他用尽了船上的所有工具保护大鱼,却不能阻止,鱼只剩下了骨架。半夜他驶回了小港,早晨,渔夫们围过来,曼诺夫哭了,他给老人送来了热咖啡,要跟他一起出海。茅棚里老人睡着了,他又梦见了狮子。
二.《老人与海》的经典句子摘抄
1、那些上了年纪的渔民都回来身来看着他,知道他好多天没打到鱼了,心里替他难受。不过他们并没有流露出来,只是慢慢地围到老人身边,斯文地谈起海流,谈他们把钓绳放下去多深,谈这连续不变的好天气,谈他们出海的所见所闻。
2、男孩看着老人每天驾着空船回来,心里十分难受。他总要走下岸去,帮老人搬钓绳扛鱼叉,再不是就是帮他卷拢那张裹着桅杆的船帆。那张破旧的船帆用面粉口袋补了又补,卷拢以后,看上去就像一面打了败仗的破旗子。
3、但是这些伤疤中没有一块是新的。它们象无鱼可打的沙漠中被侵蚀的地方一般古老。他身上的一切都显得那样老迈,只有那双眼睛,像海水一样蓝,透出一股开朗、不屈的精神。
4、他们到了小餐馆里坐下了。一些年轻渔民不断地拿老人打趣,还讥笑他,可老人并不生气。
5、“不过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他说,“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6、老人想:“它活着的时候你爱它,它死了你还是爱它。如果你爱它,杀死它就不是罪过。也许是更大的罪过吧?”
7、“年纪是我的闹钟,”老人说。
8、“想点开心是吧,老家伙,”他说,“每过一分钟,你就离家近一步。丢了四十磅鱼肉你航行起来更轻快了。”
9、1.每一天都是一个新的日子。走运当然是好。不过我情愿做到分毫不差。这样,运气来的时候,你就有所准备了。
10、他的衬衫上不知打了多少次补丁,弄得象他那张帆一样,这些补丁被阳光晒得褪成了许多深浅不同的颜色。
11、现在不是去想缺少什么的时候,该想一想凭现有的东西你能做什么。
12、人不抱希望是很傻的。
13、这两个肩膀挺怪,人非常老迈了,肩膀却依然很强健,脖子也依然很壮实,而且当老人睡着了,脑袋向前耷拉着的时候,皱纹也不大明显了。
14、他不多久就谁熟了,梦见小时侯见到的非洲,长长的金色海滩和白色海滩,白得耀眼,还有高耸的海岬和褐色的大山…他不再梦见风暴,不再梦见妇女们,不在梦见伟大的事件,不再梦见大鱼,不再梦见打架,不在梦见角力,不再梦见他的妻子。他如今只梦见一些地方和海滩上的狮子。它们在暮色中像小猫一般戏耍着,他爱它们,如同爱这孩子一样.
三.老人与海佳句赏析
人可以失败,但不可以被击败,外在的肉体可以接受折磨,但是内在的意志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这一句充分表现出桑地亚哥的硬汉形象,捍..
关于人生的优美段落
因为,人生是没有草稿的。面对人生,有人小心谨慎,三思而后行,以求尽可能有一个完美的..
·老人与海好句赏析
·关于《异乡记》
·成功与失败优美段落摘抄
·关于人生的优美段落
一.老人与海内容梗概
古巴老渔夫桑提亚哥已经84天一无所获了。在前40天,有个很佩服他的男孩曼诺夫和他一起出海,但他父母认为老头倒了霉,让他跟别的渔夫去打鱼了。晚上,老头昏昏睡去,他又梦见了儿时见过的非洲、海滩、大山和狮子。第二天清晨,他带着曼诺夫给他的鱼食和祝福又出海了,他划向远远的大海,在天亮之前撒下鱼食。中午他吊到一条巨大的鱼,他怀着对这条大鱼的敬意与之搏斗了两天两夜,第三天,他射死了鱼。然而在归途中,鱼血招来了一群一群的鲨鱼,他用尽了船上的所有工具保护大鱼,却不能阻止,鱼只剩下了骨架。半夜他驶回了小港,早晨,渔夫们围过来,曼诺夫哭了,他给老人送来了热咖啡,要跟他一起出海。茅棚里老人睡着了,他又梦见了狮子。
二.老人与海佳句赏析
1.他是个独自在湾流中一条小船上钓鱼的老人,至今已去了八十四天,一条鱼也没逮住。
赏析:吸引人的悬念。海明威在《老人与海》中一开始就设了两个悬念:老人一连84天一条鱼也没捉到,他准备第85天继续捕鱼,他很背运(孩子的父母这样看他),那么,他能否捕倒一条大鱼?老人在感到他的力气可能不支的情况下,认为自己有信心有诀窍,认为像他这样一个“古怪”的老头子会做好一切的,那么,他有什么样的信心和诀窍?他的“古怪”又表现在哪里呢?这是读者迫切想要知道的,这股巨大的吸引力牢牢牵着你去寻找你所想知道的一切,最后读完作品才会得到比较圆满的答案。
2.他身上的每一部分都显得老迈,除了那一双眼睛。那双眼啊,跟海水一样蓝,是愉快的,毫不沮丧的。
赏析:“那双眼啊,跟海水一样蓝,是愉快的,毫不沮丧的。”这就是老人的青春之貌。书中虽然没有写出老件轻时的快乐生活,但我们依然可以想象得出,这在描绘老人屋内陈设时已作暗示.
3.风在不住地吹,稍微转到东北方去,他知道这就是说风不会减退了。老头儿朝前面望了一望,但是他看不见帆,看不见船,也看不见船上冒出的烟。只有飞鱼从船头那边飞出来,向两边仓皇地飞走,还有一簇簇黄色的马尾藻。他连一只鸟儿也看不见。
赏析:这是一段否定式的景物描写,看似无景,实则有景,老人多么想看到这一切啊,他太孤独了,可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因而情中生景。
4.大马林鱼开始快速地围着小渔船游动,将缆绳缠绕到了桅杆上,老人右手高举着钢叉,在它跃出水面的一瞬间,竭尽全力地向它的心脏掷去,一声哀鸣结束了大鱼的生命,它静静地浮在水面上……
赏析:我的心也像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我非常钦佩老人那种毫不畏惧、坚持不懈的精神,虽然知道对手实力很强,但他没有丝毫退缩,而是迎难而上。正因为有了这种精神,老渔夫才获得了这场生死较量的胜利。我们在生活中也要学习老渔夫的精神,做事情不怕困难,才能取得成功。
5.一个鱼食送下四十英寸的深处,第二个鱼食送下七十五英寸的深处,第三个和第四个鱼使分别送到了大海下面一百英寸和一百二十五英寸的地方去了。
赏析:《老人与海》产生的视觉形象,画面感很强,这与作者应用部分电影化手法是分不开的。作品一开始就使用了特写镜头,对帆和老人的面部做了展示。近景在老人下鱼食的细节上体现最为充分:一个一个放钓丝的动作那么仔细、真切。
6.老人和大鱼一直相持到日落,双方已搏斗了两天一夜,老头不禁回想起年轻时在卡萨兰卡跟一个黑人比赛扳手的经历。
赏析:剪接手法在这里也得以恰当的运用,表现在老人非常疲倦时,为了使自己增加信心,回想起年轻时与一个力气最大的黑人码头脚夫在一家酒馆里比赛掰手腕胜利的情景。这种剪接自然妥贴,他有存在的前提:这就是他左手抽筋、右手受伤的情况下,他想起了比赛,很符合老人此时此刻的心理,所以产生了这样的联想是合情合理的。这就使的故事做到了连贯和统一,而且也加大了容量。
7.一个孤独的老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漂泊在茫茫的海面上活像个大战后的勇士。为了治服那条庞大的马林鱼,他已经费下了自己近乎所有的力气。而今,他带着自己捕获的.。
赏析:海明威让这个老人具有了一种不可征服的精神力量。他一次又一次地用他那双伤痕累累的手将粗陋的武器刺进鲨鱼的头颅。即使最终的结果仍是只剩下那十八英尺的鱼骨架。从老人的身上,我们不难看出海明威想要传达给我们的那种灵魂的尊严。
8.“不过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他说,“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赏析:人可以失败,但不可以被击败,外在的肉体可以接受折磨,但是内在的意志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这一句充分表现出桑地亚哥的硬汉形象,捍卫了人的灵魂和尊严”──无疑这正是海明威的价值观──被捕杀的大马林鱼的生命是老人的牺牲品,大鱼和老人又一起成为鲨鱼的牺牲品,而鲨鱼最终会成为大自然的牺牲品。这是海明威式的固执的悲观主义情结的反映。如果生命意味着一场牺牲,人类只能无能为力。但是海明威又是极敏感与自尊的,他执意要让老人的行动具有意义,老人的努力虽然成了自然界的牺牲品,但老人的精神胜利了,他的精神力量超越了以往的海上生活,超越物质的结局。在这一层面上老人已然实现灵魂的和谐,不再心怀懊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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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无待续的《异乡记》让我觉得讶异,至少这是我读过的第一本如此出版的书,但它没因此失去该有的魅力。张氏爱玲的小说风格既非缠绵悱恻,又不至于悲壮苍凉,虽然她本人极爱悲壮而不屑壮烈。她的作品总给人一种极冷的冬天的感觉,明明近在咫尺,但却取不到暖。然而,她绝非三流的作家,靠着大篇大篇描绘人间悲惨或小家忧伤支撑文章。读她的东西,你会被一股冷艳吸引住,从此不可自拔地陷进去。然而,《异乡记》太过于原始,自然到以至于读者会怀疑这只是手稿罢?而它确实是,这本书是宋以朗先生拿出来出版的,他说原稿都没改过,而且就只有一半,或者丢失,或者作者确实搁笔于此,已无法考证,但是看了《华丽缘》、《小团圆》的读者会发现,《异乡记》是张爱玲后来创作一个重要的源泉。
从文学上解读《异乡记》,人们习惯都会把它解说为有着探险性的西方游历小说的外形,这次旅行对张爱玲来说不
张爱玲是生活在上海、香港的都市女人,这样的体验对她来说可谓惊心动魄、刻骨铭心,无法忘却的。一次异乡之旅她突然闯进了中国内地,一次惊然叹息,异乡其实才是故乡,她真真正正走到中国大地上去,脚下踩着自己文化的根和土壤,眼中凶神恶煞的每个人流淌着同一种血液,都是同胞。这部作品写现实的异乡,更寓意心灵的异乡,建构起张爱玲人生体验中一个别样的中国形象、中国气质,内中透露出她眼中的现实中国和古老中国,她的中国观和历史观。作品甚至超越了狭隘的私己悲欢,而呈现出阔大、深
我知道我再哭也不会有人听见的,所以放声大哭了,可是一面哭一面竖着耳朵听着可有人上楼来,我随时可以停止的。我把嘴合在枕头上,问着:“拉尼,你就在不远么?我是不是离你近了些呢,拉尼?”我是一直线地向着他,像火箭射出去,在黑夜里奔向月亮;可是夜这样长,半路上简直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上了路。我又抬起头来细看电灯下的小房间——这地方是他也到过的么?能不能在空气里体会到……但是——就光是这样的黯淡!
“像火箭射出去”,表达了心理上的急不可耐,我想只有充沛、强大的情感力量在支撑着她,才使她不顾脚上的冻疮和重伤风咳嗽,在兵荒马乱中长途跋涉、千里迢迢出门寻夫。这一路多么凄凄惶惶,担惊受怕,饱受艰辛,又有万般无奈委屈和不方便,甚至有一次被从独轮车上抛出去很远,宋先生猜测这本书应该写于张爱玲去找胡兰成的路上。有好几次,笔者在阅读过程中都觉得这样的窘境会迫使人放弃,但书中的“我”坚持着,大
无论如何,在《异乡记》里,我们看到的是一个越走越远的女人的模样,她的背影,她的伤,她的痛似乎是没有结局的,但是冥冥之中,有一点点幽怨的情绪藏在感慨的后面,借着戏文的内容透露出来:“他已经跟到她门上卖身投靠了。——他那表妹将来知道了,作何感想呢?大
这部小说从开头至断稿处都非常精彩,虽然是未经修改的第一手稿,但张爱玲极富柔情细腻的笔风尽显。尤其是后面突然断稿,让我对结局关切万分,只是但凡故事,怎么可能轻易有结局?沈太太究竟何时能到达她想去的地方呢?她能否见到她魂牵梦萦的那个人吗?那人又能否让她不失望?一切的一切,随着手稿的戛然而止而没有了答案,我想我大
张恨水的理想可以代表一般人的理想。他喜欢一个女人清清爽爽穿件蓝布罩衫,于罩衫下微微露出红绸旗袍,天真老实之中带点诱惑性,我没有资格进他的小说,也没有这志愿。
因为我母亲爱做衣服,我父亲曾经咕噜过:"一个人又不是衣裳架子!"我最初的回忆之一是我母亲立在镜子跟前,在绿短袄上别上翡翠胸针,我在旁边仰脸看着,羡慕万分,自己简直等不及长大。我说过:"八岁我要梳爱司头,十岁我要穿高跟鞋,十六岁我可以吃粽子汤团,吃一切难于消化的东西。"越是性急,越觉得日子太长。童年的一天一天,温暖而迟慢,正像老棉鞋里面,粉红绒里子上晒着的阳光。
有时候又嫌日子过得太快了,突然长高了一大截子,新做的外国衣服,葱绿织锦的,一次也没有上身,已经不能穿了。以后一想到那件衣服便伤心,认为是终生的遗憾。
有一个时期在继母治下生活着,拣她穿剩的衣服穿,永远不能忘记一件黯红的薄棉袍,碎牛肉的颜色,穿不完地穿着,就像浑身都生了冻疮;冬天已经过去了,还留着冻疮的疤——是那样的憎恶与羞耻。一大半是因为自惭形秽,中学生活是不愉快的,也很少交朋友。
中学毕业后跟着母亲过。我母亲提出了很公允的办法:如果要早早嫁人的话,那就不必读书了,用学费来装扮自己;要继续读书,就没有余钱兼顾到衣装上。我到香港去读大学,后来得了两个奖学金,为我母亲省下了一点钱,觉得我可以放肆一下了,就随心所欲做了些衣服,至今也还沉溺其中。
色泽的调和,中国人新从西洋学到了"对照"与"和谐"两条规矩——用粗浅的看法,对照便是红与绿,和谐便是绿与绿。殊不知两种不同的绿,其冲突倾轧是非常显著的;两种绿越是只推扳一点点,看了越使人不安。红绿对照,有一种可喜的刺激性。可是太直率的对照。大红大绿,就像圣诞树似的,缺少回味。中国人从前也注重明朗的对照。有两句儿歌:"红配绿,看不足;红配紫,一泡屎。"《金瓶梅》里,家人媳妇宁蕙莲穿着大红袄,借了条紫裙子穿着;西门庆看着不顺眼,开箱子找了一匹蓝绸与她做裙子。
现代的中国人往往说从前的人不懂得配颜色。古人的对照不是绝对的,而是参差的对照,譬如说:宝蓝配苹果绿,松花色配大红,葱绿配桃红。我们已经忘记了从前所知道的。
过去的那种婉妙复杂的调和,惟有在日本衣料里可以找到。所以我喜欢到虹口去买东西,就可惜他们的衣料都像古画似的卷成圆柱形,不能随便参观,非得让店伙一卷一卷慢慢的打开来。把整个的店铺搅得稀乱而结果什么都不买,是很难为情的事。
和服的裁制极其繁复,衣料上宽绰些的图案往往被埋没了,倒是做了线条简单的中国旗袍。予人的印象较为明晰。
日本花布,一件就是一幅图画。买回家来,没交给裁缝之前我常常几次三番拿出来赏鉴:棕榈树的叶子半掩着缅甸的小庙,雨纷纷的,在红棕色的热带;初夏的池塘,水上结了一层绿膜,飘着浮萍和断梗的紫的白的丁香,仿佛应当填入《哀江南》的小令里;还有一件,题材是"雨中花",白底子上,阴戚的紫色的大花,水滴滴的。
看到了而没买成的我也记得。有一种橄榄绿的暗色绸,上面掠过大的黑影,满蓄着风雷。还有一种丝质的日本料子,淡湖色,闪着木纹、水纹;每隔一段路、水上飘着两朵茶碗大的梅花,铁划银钩,像中世纪礼拜堂里的五彩玻璃窗画,红玻璃上嵌着沉重的铁质沿边。
市面上最普遍的是各种叫不出名字来的颜色,青不青,灰不灰,黄不黄,只能做背景的,那都是中立色,又叫保护色,又叫文明色,又叫混合色。混合色里面也有秘艳可爱的,照在身上像另一个宇宙里的太阳。但是我总觉得还不够,还不够,像VanGogh画图,画到法国南部烈日下的向日葵,总嫌着色不够强烈,把颜色大量地堆上去,高高凸了起来,油画变了浮雕。
对于不会说话的人,衣服是一种言语,随身带着的一种袖珍戏剧。这样地生活在自制的戏剧气氛里,岂不是成了"套中人"了么?(契诃夫的"套中人",永远穿着雨衣,打着伞,严严地遮住他自己,连他的表也有表袋,什么都有个套子。)
生活的戏剧化是不健康的。像我们这样生长在都市文化中的人,总是先看见海的图画,后看见海;先读到爱情小说,后知道爱;我们对于生活的体验往往是第二轮的,借助于人为的戏剧,因此在生活与生活的戏剧化之间很难划界。
有天晚上,有月亮底下,我和一个同学在宿舍的走廊上散步,我十二岁,她比我大几岁,她说:"我是同你很好的,可是不知道你怎样。"因为有月亮,因为我生来是一个写小说的人。我郑重地低低说道:"我是……除了我的母亲,就只有你了。"她当时很感动,连我也被自己感动了。
还有一件事也使我不安,那更早了,我五岁,我母亲那时候不在中国。我父亲的姨太太是一个年纪比他大的ji女,名唤老八,苍白的瓜子脸,垂着长长的前留海,她替我做了顶时髦的雪青丝绒的短袄长裙,向我说:"看我待你多好!你母亲给你们做衣服,总是拿旧的东拼西改,哪儿舍得用整幅的丝绒?你喜欢我还是喜欢你母亲?"我说:"喜欢你。"因为这次并没有说谎,想起来更觉耿耿于心了。
小时候常常梦见吃云片糕,吃着吃着,薄薄的糕变成了纸,除了涩,还感到一种难堪的怅惘。
一直喜欢吃牛奶的泡沫,喝牛奶的时候设法先把碗边的小白珠子吞下去。 《红楼梦》上,贾母问薛宝钗爱听何戏,爱吃何物。宝钗深知老年人喜看热闹戏文,爱吃甜烂之物,便都拣贾母喜欢的说了。我和老年人一样的爱吃甜的烂的。一切脆薄爽口的,如腌菜、酱萝卜、蛤蟆酥,都不喜欢,瓜子也不会嗑,细致些的菜如鱼虾完全不会吃,是一个最安分的"肉食者"。
上海所谓"牛肉庄"是可爱的地方,雪白干净,瓷砖墙上丁字式贴着"汤肉××元,腓利××元"的深桃红纸条。屋顶上,球形的大白灯上罩着防空的黑布套,衬着大红里子,明朗得很。白外套的伙计们个个都是红润肥胖,笑嘻嘻的,一只脚踏着板凳,立着看小报。他们的茄子特别大,他们的洋葱特别香,他们的猪特别的该杀。门口停着塌车,运了两口猪进来,齐齐整整,尚未开剥,嘴尖有些血渍,肚腹掀开一线,露出大红里子。不知道为什么,看了绝无丝毫不愉快的感觉,一切都是再应当也没有,再合法,更合适也没有。我很愿意在牛肉庄上找个事,坐在计算机前面专管收钱。那里是空气清新的精神疗养院。凡事想得太多了是不行的。
上大人
坐在电车上,抬头看面前立着的人,尽多相貌堂堂,一表非俗的,可是鼻孔里很少是干净的。所以有这句话:"没有谁能够在他的底下人跟前充英雄。"
我弟弟生得很美而我一点也不。从小我们家里谁都惋惜着,因为那样的小嘴、大眼睛与长睫毛,生在男孩子的脸上,简直是白糟蹋了。长辈就爱问他:"你把眼睫毛借给我好不好?明天就还你。"然而他总是一口回绝了。有一次,大家说起某人的太太真漂亮,他问道:"有我好看么?"大家常常取笑他的虚荣心。
他妒忌我画的图,趁没人的时候拿来撕了或是涂上两道黑杠子。我能够想象他心理上感受的压迫。我比他大一岁,比他会说话,比他身体好,我能吃的他不能吃,我能做的他不能做。
一同玩的时候,总是我出主意。我们是《金家庄》上能征惯战的两员骁将,我叫月红,他叫杏红,我使一口宝剑,他使两只铜锤,还有许许多多虚拟的伙伴。开幕的时候永远是黄昏,金大妈在公众的厨房里咚咚切菜,大家饱餐战饭,趁着月色翻过山头去攻打蛮人。路上偶尔杀两头老虎,劫得老虎蛋,那是巴斗大的锦毛毯,剖开来像白煮鸡蛋,可是蛋黄是圆的。我弟弟常常不听我的调派,因而争吵起来。他是"既不能令,又不受令"的,然而他实是秀美可爱,有时候我也让他编个故事:一个旅行的人为老虎追赶着,赶着,赶着,泼风似的跑,后头呜呜赶着……没等他说完,我已经笑倒了,在他腮上吻一下,把他当个小玩意。
有了后母之后,我住读的时候多,难得回家,也不知道我弟弟过的是何等样的生活。有一次放假,看见他,吃了一惊。他变得高而瘦,穿一件不甚干净的蓝布罩衫,租了许多连环图画来看,我自己那时候正在读穆时英的《南北极》与巴金的《灭亡》,认为他的口胃大有纠正的必要,然而他只晃一晃就不见了。大家纷纷告诉我他的劣迹,逃学,忤逆,没志气。我比谁都气愤,附和着众人,如此激烈地诋毁他,他们反而倒过来劝我了。
后来,在饭桌上,为了一点小事,我父亲打了他一个嘴巴子。我大大地一震,把饭碗挡住了脸,眼泪往下直淌。我后母笑了起来道:"咦,你哭什么?又不是说你!你瞧,他没哭,你倒哭了!"我丢下了碗冲到隔壁的浴室里去,闩上了门,无声地抽噎着,我立在镜子前面,看我自己的掣动的脸,看着眼泪滔滔流下来,像电影里的特写。我咬着牙说:"我要报仇。有一天我要报仇。"
浴室的玻璃窗临着阳台,啪的一声,一只皮球蹦到玻璃上,又弹回去了。我弟弟在阳台上踢球。他已经忘了那回事了。这一类的事,他是惯了的。我没有再哭,只感到一阵寒冷的悲哀。
(一九四四年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