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去发小家玩,偶然得到一块槐花糕。它静静地躺在那纯白的盘子里,月光为它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槐香缭绕,拨动我的心弦,这让我想起了外婆。
外婆家后面有一棵槐树,每每开花之际,老人们便搬个小板凳,拿个大蒲扇,在树下乘凉。丝丝槐香,沁人心脾,个个脸上满是惬意。
外婆总会在花落的前几天,挑一个明媚的日子,拿一根竹竿去打槐花,我便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外婆轻轻挥动竹竿,便会有一场“槐花雨”扑面而来。偶有米白色的槐花落在外婆发间,染白了她的青丝,也染白了她的青春年华。
紧接着,外婆便会将散了一地的槐花收集起来,大半晾干,剩下的便要用来做槐花糕。
外婆在厨房里忙活着,我便有事没事的`跟在她身后转来转去。外婆将糯米倒在铺满槐花的案板上,便拿去蒸。一会儿,便有香气从蒸笼里溢出来,溢满了整个厨房,也溢满了整个家。蒸好后,外婆将糯米团子做好形状,再点上少许的槐花和蜂蜜,那便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了。
这时的我便会蹦蹦跳跳地走上前去,管它三七二十一,先吃上两口再说,外婆只是看着我那猴急的模样,不禁也被逗了个开怀大笑。自己尝了个鲜,也会把它分到每个老人的手中,不禁夸耀道:“这可是我外婆亲手做的呢!你们也都尝尝,要是觉得不够,家里还有,随时欢迎啊!”树下的老人们吃着外婆亲手做的槐花糕,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这时,外婆便慵懒地站在一旁,嘴角微微向上翘起,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看着……
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如果把那干槐花作为饺子的馅儿,那也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吃不出花来,却总有一种槐香萦绕于整个口腔之中,冲击着味蕾,实在是醇厚,而这一切,都是外婆给予我的整个夏天。
那时,阳光明媚,我将一枝槐花插于外婆发间,外婆转过身来对我笑。温和的脸庞,阳光般的笑靥。
那时,我伸手接住一朵槐花,放在嘴里细嚼,那是熟悉的味道,是小时候的味道,是外婆的味道。
此时,盘中只剩一粒槐米孤立,月光依旧皎白,槐香还未散尽,仿佛眼前映现出了外婆的身影。
余光中曾在《梅雨笺》中写到:“你从楼上,飞来人间。”如今,花已落,人已散,情却未断……
穿过一条窄窄的巷子再左拐,豁然明亮的是视线里突然撞进两棵威武不屈的槐花树。这两棵槐花树大概粗到我和奶奶手拉手围起来才行。它们的年龄,据村子里老到时光都忘了她的老奶奶说是她小时候就有的,它的年岁多少也可想而知了。两棵绿巨人十几年来像守护神一样守护着这片细水长流的小村庄。大概五月份,十里槐花香。村庄里的女人们一边哼着槐花几时开一边打槐花。带着怡人香气的槐花成团成团扑簌簌的掉下来,于是整个村子都淋了一场槐花雨。那时候奶奶总是不屑一顾的,她不喜欢槐花香甜甜的味道。我知道,她是受尽了苦,以至于她爱上了苦。
奶奶也有自己的宝贝,就是家门前那两颗瘦巴巴的香椿树,耷拉着红中透黑的叶子没精打采的,像是被哪个调皮的孩子揍了一拳,委委屈屈地缩在墙角。这种被叫做树上蔬菜的植物从记事起就被我深恶痛绝着,不仅一点美感都没有味道更是无法忍受。只消吃一小点,那种独特奇怪的味道就会霸占着你的味蕾久不散去,饶是吃再多的槐花糕也无法消除。
奶奶却喜欢,烹调香椿的好方法如数家珍信手拈来,保准做上一个月不重样。并且她以此为荣。家里每逢有贵客就从树上现摘一把,当场给你来桌香椿宴。临走时客人总会提溜着两袋子香椿满载而返。记得小时候奶奶为了让我吃她做的香椿饼,拿着大白兔奶糖诱惑了我好一阵子我才答应只吃一口。我满脸扭曲地咽下去还得忍受奶奶不停的问我:“怎么样,好吃吧。”明明该是疑问的口气却硬是被她以陈述句的口吻毋庸置疑地说出来。如果你说不好吃,那惨了,她就会拉开架势开一场听众只有我一人的香椿妙处大讲座;若你说好吃,那更惨,赞美好吃的话还未落下,“既然好吃就多吃点”早已等着你。于是我又得被盛情难却的奶奶活生生的灌进口味奇特的香椿,总之横竖都是吃。于是在无数个家家户户飘起袅袅炊烟的时刻,你总会看到一老一小跳跃在夕阳下的`身影。我跑在前面,奶奶手里拿着刚煎好香椿饼,大有一副你今天不吃完它我就不让你进家门的气势。没办法我只得合着大白兔一起将香椿饼囫囵吞下去,心里想着以后抄《三字经》《弟子规》千万遍也不吃这种残害味觉的东西。
可是后来大白兔配上香椿的奇妙味道就只能在梦里回忆了,梦里香气四溢的槐花雨和怪味道的香椿大白兔交相辉映,还有小时候的我垂涎隔壁小美家香喷喷的槐花糕被奶奶吆喝地满院跑的样子,醒来后经常枕头湿了一片。
是的,奶奶离开了。
十三岁那年,奶奶离开了这个有香椿的世界。
她带走了我大把大把的眼泪。
此后再也不会有人拿着大白兔威逼利诱我吞下黑乎乎的香椿饼;
此后再也不会有人逼我听我重复了上万遍的香椿妙处大讲座;
此后再也看不到万家炊烟升起时一老一小颠簸在夕阳下的身影。
按理说我应该高兴,再也不会有人拦着我去捡槐花。
可是我却将香椿树上的所有香椿吃了个精光。秃了头的香椿树比以往更丑,我哭得比香椿树还委屈。
第一次觉得那味道好像不是熟悉的苦药味,那是一种很奇妙的味道。有种苦尽甘来的意蕴在里面,我想告诉奶奶:大白兔配香椿饼的味道太难吃啦,那味道难吃到甚至每晚在我的梦里出现,我都被难吃哭了。还有,你的两棵宝贝香椿树还在生根发芽结叶,它会代替你陪我走完剩下的路。
再就是,奶奶,我有点想你。
但我只能在梦里回忆炊烟里你追着我满院子里跑的那股佘太君的气势了。
夜深了,站在两棵干瘪却仍吐绿芽的香椿树前。
第一次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拥有全世界的穷人。
风,没有衣裳;时间,没有居所;它们是拥有全世界的两个穷人。
——阿多尼斯
穿过一条窄窄的巷子再左拐,豁然明亮的是视线里突然撞进两棵威武不屈的槐花树。这两棵槐花树大概粗到我和奶奶手拉手围起来才行。它们的年龄,据村子里老到时光都忘了她的老奶奶说是她小时候就有的,它的年岁多少也可想而知了。两棵绿巨人十几年来像守护神一样守护着这片细水长流的小村庄。大概五月份,十里槐花香。村庄里的女人们一边哼着槐花几时开一边打槐花。带着怡人香气的槐花成团成团扑簌簌的掉下来,于是整个村子都淋了一场槐花雨。那时候奶奶总是不屑一顾的,她不喜欢槐花香甜甜的味道。我知道,她是受尽了苦,以至于她爱上了苦。
奶奶也有自己的宝贝,就是家门前那两颗瘦巴巴的`香椿树,耷拉着红中透黑的叶子没精打采的,像是被哪个调皮的孩子揍了一拳,委委屈屈地缩在墙角。这种被叫做树上蔬菜的植物从记事起就被我深恶痛绝着,不仅一点美感都没有味道更是无法忍受。只消吃一小点,那种独特奇怪的味道就会霸占着你的味蕾久不散去,饶是吃再多的槐花糕也无法消除。
奶奶却喜欢,烹调香椿的好方法如数家珍信手拈来,保准做上一个月不重样。并且她以此为荣。家里每逢有贵客就从树上现摘一把,当场给你来桌香椿宴。临走时客人总会提溜着两袋子香椿满载而返。记得小时候奶奶为了让我吃她做的香椿饼,拿着大白兔奶糖诱惑了我好一阵子我才答应只吃一口。我满脸扭曲地咽下去还得忍受奶奶不停的问我:“怎么样,好吃吧。”明明该是疑问的口气却硬是被她以陈述句的口吻毋庸置疑地说出来。如果你说不好吃,那惨了,她就会拉开架势开一场听众只有我一人的香椿妙处大讲座;若你说好吃,那更惨,赞美好吃的话还未落下,“既然好吃就多吃点”早已等着你。于是我又得被盛情难却的奶奶活生生的灌进一盘*味奇特的香椿,总之横竖都是吃。于是在无数个家家户户飘起袅袅炊烟的时刻,你总会看到一老一小跳跃在夕阳下的身影。我跑在前面,奶奶手里拿着刚煎好香椿饼,大有一副你今天不吃完它我就不让你进家门的气势。没办法我只得合着大白兔一起将香椿饼囫囵吞下去,心里想着以后抄《三字经》《弟子规》千万遍也不吃这种残害味觉的东西。
可是后来大白兔配上香椿的奇妙味道就只能在梦里回忆了,梦里香气四溢的槐花雨和怪味道的香椿大白兔交相辉映,还有小时候的我垂涎隔壁小美家香喷喷的槐花糕被奶奶吆喝地满院跑的样子,醒来后经常枕头湿了一片。
是的,奶奶离开了。
十三岁那年,奶奶离开了这个有香椿的世界。
她带走了我大把大把的眼泪。
此后再也不会有人拿着大白兔威逼利诱我吞下黑乎乎的香椿饼;
此后再也不会有人逼我听我重复了上万遍的香椿妙处大讲座;
此后再也看不到万家炊烟升起时一老一小颠簸在夕阳下的身影了……
按理说我应该高兴,再也不会有人拦着我去捡槐花。
可是我却将香椿树上的所有香椿吃了个精光。秃了头的香椿树比以往更丑,我哭得比香椿树还委屈。
第一次觉得那味道好像不是熟悉的苦药味,那是一种很奇妙的味道。有种苦尽甘来的意蕴在里面,我想告诉奶奶:大白兔配香椿饼的味道太难吃啦,那味道难吃到甚至每晚在我的梦里出现,我都被难吃哭了。还有,你的两棵宝贝香椿树还在生根发芽结叶,它会代替你陪我走完剩下的路。
再就是,奶奶,我有点想你。
但我只能在梦里回忆炊烟里你追着我满院子里跑的那股佘太君的气势了。
夜深了,站在两棵干瘪却仍吐绿芽的香椿树前。
第一次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拥有全世界的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