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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弄人有罪的心情说说

时间:2024-10-07 06:39:53

篇1:《父与子》读后感600字

在找到《父与子》这本书之后,翻开来,看到一连串长长的名字伊凡·谢尔盖耶维奇·屠格涅夫。对于外国名著,我却是知道的少之又少,当然也不是很了解。就看到了上面关于美国著名作家亨利*詹姆斯对作者屠格涅夫的评价,他曾经说屠格涅夫“是一位天生的小说家”。对于这样的评价,他给了我们满意的答复。屠格涅夫作为一个现实主义小说家,是有世界性地位和贡献的。

在这我不谈看《父与子》之后的感受,而是说说这位作家对我的影响。屠格涅夫是一个善于从大处着眼的人,他所敏锐的发现并及时反映在作品中的往往是整个社会的动态个方向。所以我觉得看文学名著对提高我们的文学鉴赏能力有很大的作用。记得上次我们幼儿园请孙老师来给我们作关于早期阅读的讲座。我认为我们老师在选择作品时一定要有独特的眼光,也就是要有一定的文学鉴赏能力,就看你教师把作品中的教育价值取向定位在哪里。教师对作品分析到位,眼光独到,孩子才能受到正确的引导。

文学鉴赏能力的提高不是一早一夕的事,它是在日积月的累阅读中得到提升的。在学生时代我还是比较喜欢文学的。现在受到电视网络的冲击,可以接受的信息多了,反而忽略了看书。现在我已经在尝试着让自己静下心来看看书,在书中给自己更大的想象空间,希望在以后自己的文学素养能有所提高。

篇2:《父与子》读后感600字

今天看完俄罗斯杰出作家屠格涅夫的代表作《父与子》。我深为文中的激进分子巴扎罗夫的思想言论所钦佩,但又为他的英年早逝而扼腕叹息。

十九世纪俄国著名作家屠格涅夫(一八一八——一八八四)是位卓越的、才气横溢的艺术大师。他描绘了无比广阔的俄国社会生活画面,塑造了种种生动的艺术形象,揭示了人民的美好心灵。他以自己的艺术珍品发展了俄国现实主义文学。

《父与子》是屠格涅夫的代表作。它反映了代表不同社会阶级力量的“父与子”的关系,描写亲英派自由主 义贵族代表基尔沙诺夫的“老朽”,塑造了一代新人代表——平民知识分子巴札罗夫。但巴札罗夫身上也充 满矛盾,他是旧制度的叛逆者,一个“虚无主义者”,否认一切旧传统、旧观念,他宣称要战斗,但却没有 行动。小说问世后在文学界引起剧烈争论。(摘自网上)

小说的结尾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年迈父母无法消解的痛苦之后,接着以强劲的抒情表示了他对生命价值和意义的坚定信念:“难道他们(指年迈的父母——译者)的祈祷、他们洒下的泪水是没有结果的吗?难道爱,神圣的、真挚的爱并非万能?哦,不!掩埋在墓中的不管是颗多么热烈的、有罪的、抗争的心,墓上的鲜花依然用它纯洁无邪的眼睛向我们悠闲地张望,它们不只是向我们述说‘冷漠’的大自然有它伟大的安宁,它们还谈及永远的和解和那无穷尽的生命……”自然生命有其多样性和无穷性,这是永恒的规律,屠格涅夫以此作为活泼、乐观的结尾,让悲剧得到升华。在这里,由不可避免的矛盾引起的悲剧,因认识到世界是个辩证地发展着的过程,因触摸到强劲的、饱满的自然生命整体及它内部的和谐性,从而得到了化解。

篇3:《父与子》读后感600字

前些天读了托尔斯泰的《复活》和屠格涅夫的《父与子》,尤其喜欢《父与子》这部小说,实在是太棒了!

作品中对每个人物的刻画都很生动,特别是巴扎罗夫的身上更是体现了文学形象的巨大魅力,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开始时他的出现并未引起我多大的注意,后来却一直被他的一切牵引着,怎知命运在他身上玩弄起了波涛汹涌,引得我的心也时涨时落。一个突出的平民知识分子,一个壮志未酬身先死的志士,他不遵循任何原则,也不相信任何原则,他能看透每一个人,能看透生活的规律,可他能看透自己的命运吗?

说说我浅薄的看法:

1、从作品看亲情:

既然作品名为《父与子》,就主要说说父与子的关系吧。虽然这两个父亲之间并没多大联系,但这两个儿子之间却有一定的友谊。在各自的家庭里,都体现出了父亲对儿子强烈的爱。尼古拉对阿尔卡季企盼的心情和热切的关心,华西里见到归来的巴扎罗夫时无限的喜悦,面对他的离去时又无比地惆怅。同时也体现出父与子两代之间的代沟。儿子们都有些厌烦父亲的唠唠叨叨,可怜这两颗父亲心哪,他们说话做事总是小心翼翼,尼古拉对儿子说话都感到惊慌、胆怯和手足无措,深怕不能让儿子满意。作品中写道“他透过手指缝,看了儿子一眼,不知什么东西突然刺痛了他的心......不过,他马上就责备起自己来了。”他觉得错永远在自己,该改正的也是自己,苦笑地向哥哥诉说自己的思想应该是比儿子落后了。而阿尔卡季也不时地感觉到自己思想先进,从而有一定的优越感。华西里对儿子更是小心谨慎,深怕说错一个字,做错一个动作,表现错一个神态。尽管有很多的话想说,却努力憋着;尽管很想多看几眼儿子,却故意躲得远远的,只是怕他烦心。于是两个老伴之间偷偷地交流、流泪,互相地安慰......当听到阿尔卡季对儿子的赞美时,他发自内心地欣喜,无时无刻不感到儿子是多么地让他骄傲;当意识到儿子就要死时,他无比地痛苦,万般无奈地希望这不是真的。爱和痛苦的出口被打开,像泄洪一样爆发。其实,孩子们也明白父母的爱,只是很多方式他们无法适应,好像很多事情都是注定一样,都是轮回!(看了一些评价,此处的父与子是指广义的父辈与子辈,而我当初理解的太狭隘了!)

2、从作品看友情:

阿尔卡季和巴扎罗夫认识的时间不久,但最初阿尔卡季对父亲是这样说的:“好爸爸,请你对他亲热些,我无法向你说清楚我对我们之间的友谊有多么地重视。”他们彼此充满了理解、信任与友好。可是爱情在心中的荡漾,竟那么轻而易举地让他们互相猜忌、怀疑、敌视,甚至嘲笑。巴扎罗夫对阿尔卡季说过:“你生来就不是过我们这种痛苦、难熬、孤独的生活的,你没有胆气,没有怨恨,但你有年轻人的那种大胆和年轻人的那种热情,但对于我们的事业来说,这是不合适的。你的贵族气质在行动上绝对超不出高尚的顺从或者高尚的分开的范围,可这类行为都是微不足道的。比方说,你不会去打架,却吧自己想象为英雄好汉,而我们却是希望打架的,有什么好说的呢?我们掀起的灰尘会弄瞎你的眼睛,我们的污泥会弄脏你的身体,再说你也没有长到我们这么高,你会不由自主地自我欣赏,你还会高兴地谩骂自己。可我们对这些感到乏味----我们要压倒别人!我们要摧毁别人!你是个好小子,但你仍然是一个软弱无力的自由主义的少爷!”这段话很好地表现了两人的性格。

他们俩都知道这一别是临别,更是永别。阿尔卡季扑到自己过去的导师和朋友身上,抱住他的颈脖子,眼泪便马上从他的眼睛里涌了出来。巴扎罗夫心平气和地说道:“这就是青春!”而我要说:“这就是残酷的青春!”被很多事情所左右!青春的友谊是美好的,却也是易碎的,跌跌宕宕多少回!

3、从作品看爱情:

爱情中总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总会有人受伤!巴维尔把心中的爱埋藏了那么久,在所有人的面前都表现得很坚强,很冷淡,在心爱的女人菲尼奇卡面前更是表现得不屑一顾。他欺骗了所有的人,却永远也欺骗不了自己。他爱那个女人,也爱自己的弟弟,那个女人是弟弟的妻子!

爱情有时只是一时激情,只是冲动。巴扎罗夫的雨中不同,引起了奥金佐娃的极大兴趣。她曾以为自己爱上了他,但也许只是想从他身上体验出一种与以往不同的感觉罢了!到最后她去看临死的巴扎罗夫时,看到他病恹恹的样子,再没有了当初热情澎湃、绝不服输,她才怀疑道:自己当初是否真的爱过面前这个人?而阿尔卡季当初爱上这个女人也只是被她的美貌与高贵所吸引而已。巴扎罗夫对菲尼奇卡的那突然一吻让他们彼此都很吃惊,虽然那不是爱情,但却让我印象深刻,这种感觉真不错!浅尝人生百味----读屠格涅夫的《父与子》

爱情无法预料,但魔力巨大。像巴扎罗夫这样一个不稀罕一切的人一旦爱上了一个女子,就永远也难以放下了!阿尔卡家与卡嘉的爱情属于日久生情,他在刚与巴扎罗夫分手时伤心地泪流满面,但后来在卡嘉面前,他就完全地听命于爱情了。爱情能让人忘记一切伤痛,但也可以给人带来一辈子的伤痛!

爱情一旦变了味,比破碎的镜子更可怕。巴扎罗夫那猛地一扑,给奥金佐娃带来了后怕,更让他自己无法原谅,也让他们的爱情多了一重可怕的障碍!

什么都可以改变一个人,什么都可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遗憾地是,到现在我还没有读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下次准备把他的《罪与罚》买来看,我相信,这也一定是一部绝不会让我失望的作品!

2.屠格涅夫父与子读后感

1.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论语·学而》)

【译文】孔子说:"学习后按一定时间复习,不也喜悦吗?有朋友从远方来了,不也快乐吗?别人不理解你但不生气,不也是君子吗?"

2.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精短文言文对读125篇。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论语·学而》)

【译文】有子说:"他的为人孝敬父母、尊敬师长,却喜欢犯上的人,这种人很少;不喜欢犯上,却喜欢作乱的人,这种人从来没有过。做人首先要从根本上做起,根本树立了,“道”就出现了。孝敬父母、尊敬师长,就是做人的根本吧!"

3. 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论语·为政》)

【译文】哀公问:"怎样做百姓才心服?"孔子说:"把正直的人提拔起来,放到不正直的人上面,这样百姓就心服;把不正直的人提拔起来,放到正直的人上面,这样百姓就不心服;"

4. 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论语·为政》)

【译文】季康子问:"要使百姓严肃认真、尽心竭力和勤勉,应该怎么做?"孔子说:"你对待百姓的事情严肃认真,他们对待你的事情也严肃认真;你孝顺父母,慈爱幼小,他们就会对你尽心竭力和勤劳努力;你任用德才兼备的人,教育能力弱的人,他们就勤勉。"

5. 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论语·里仁》)

【译文】孔子说:"同品德高尚的人住在一起,是最好的事。选住处没有仁德高尚德人,怎么能算聪明呢?"

6.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论语·里仁》)

【译文】孔子说:"没有仁德的人不能长久地居于贫穷,不能长久地居于快乐。有仁德的人安于仁,聪明的人利用仁。"

7. 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论语·里仁》)

【译文】孔子说:"发财作官是人人都想得到的,不用正当的方法得到的,不要接受;贫穷和地位低是人人厌恶的,不用正当方法摆脱的,就不要摆脱。君子扔掉了仁爱之心,怎么能成就君子的名声?君子没有短时间离开仁道,紧急时不离开仁道,颠沛时也不离开仁道。"

8. 子曰:“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好仁者,无以尚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论语·里仁》)

【译文】孔子说:"我没见过喜欢仁道的人,厌恶不仁道的人。喜欢仁道的人,那是至高无上的人;厌恶不仁道的人,他施行仁道的目的是不让不仁道的东西加在自己身上。有谁能在某一天使用他的力量施行仁道吗?我没见过没能力的,大概这样的人是有的,但我没见过。

9. 子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论语·里仁》)

【译文】孔子说:"读书人立志追求真理,但又以穿粗布衣服,吃粗粮为耻,这种人不值得和他交谈。"

10. 子谓公冶长:“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论语·公冶长》)

【译文】孔子评论公冶长:"可以把女儿嫁给他。虽然坐过牢,但不是他的错。"便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

11.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论语·公冶长》)

【译文】宰予白天睡觉。孔子说:"腐烂的木材无法雕琢,粪土似的墙壁无法粉刷,对于宰予我能责备他什么呢?"孔子又说:"以前我看人,听到他说什么,我便相信他的行为;现在我看人,听到他说什么,却要考察他的行为。从宰予的表现上我改变了以前的方法。"

12. 子曰:“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论语·公冶长》)

【译文】孔子说:"宁武子这人,国家太平时,就聪明,国家混乱时,就装傻。他的聪明可以学得来,他的装傻别人赶不上。"

13. 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论语·公冶长》)

【译文】颜渊、季路侍奉在孔子身边。孔子说:"为什么不说说各人的愿望呢?"子路说:"愿将车马和裘衣和朋友共用,把它们用坏了也不遗憾。"颜渊说:"愿做到不夸耀自己的好处、不宣扬自己的功劳。"子路说:"您的愿望呢?"孔子说:"使老人能享受安乐,使朋友能够信任我,使年轻人能够怀念我。"

14. 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论语·雍也》)

【译文】哀公问:"您的学生中谁好学?"孔子答:"有个叫颜回的好学,不拿别人撒气,不重复犯同样的错误。不幸短命死了,现在没有这样的人了,再也没听说谁好学了。"

15. 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釜。”请益。曰:“与之庾。”冉子与之粟五秉。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论语·雍也》)

【译文】子华被派到齐国去做使者,冉子为子华的母亲向孔子请求小米。孔子说:"给他六斗四升。"冉子请求增加。孔子说:"再加二斗四升。"冉子却给了八十石。孔子说:"子华在齐国,坐着肥马驾驶的车子,穿着又轻又暖的皮袍,我听说过:君子只是雪中送炭,不去锦上添花。"

16. 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论语·雍也》)

【译文】宰我问道:"作为一个仁德的人,如果有人告诉他:`井里掉下一个有仁慈的人,他会跟着跳下去吗?"孔子说:"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呢?君子可以让他远远走开不再回来,却不可陷害他;可以欺骗他,却不可以愚弄他。"

17. 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论语·述而》)

【译文】孔子说:"不培养品德,不钻研学问,知道怎样做符合道义却不能改变自己,有缺点不能及时改正,这些都是我忧虑的。"

18.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论语·泰伯》)

【译文】孔子说:"知道容貌态度恭敬却不知道礼就不免徒劳,知道谨慎却不知道礼就不免胆怯,知道勇猛却不知道礼就不免闯祸,知道直率却不知道礼就不免尖刻。在上位的人能用深厚感情对待亲属,那么百姓就会崇尚仁爱;在上位的人不遗弃老朋友,那么百姓就不会冷漠无情。"

19. 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论语·泰伯》)

【译文】孔子说:"坚定地相信我们的道,努力学习,誓死保全它;不进入危险的国家,不住在动乱的国家;国家太平就出来施展才华,国家黑暗就隐姓埋名。国家安定,贫穷低就是耻辱;国家动乱,富贵也是耻辱。"

20. 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论语·泰伯》)

【译文】孔子说:"伟大啊,尧作为君主,只有天伟大崇高,只有尧能够把天作为准则学习!他的恩惠广博啊,无法形容!他的功绩,千古留芳!他的制度,光辉灿烂!"

21. 子疾病,子路使门人为臣。病间,曰:“久矣哉,由之行诈也!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且予纵不得大葬,予死于道路乎?”(《论语·子罕》)

【译文】孔子病得很重,孔子得了重病,子路让同学组织治丧处。病情好转后,孔子说:"很久了,子路骗我!我不该有治丧的组织却要让人主枝·组织治丧处。我欺骗谁?欺骗天吗?与其死让治丧的人为我送终,宁肯死让你们学生为我送终!即使我的丧事办得不隆重,我的尸体还会丢在路上吗?"

22. 颜渊死,子哭之恸。从者曰:“子恸矣!”曰:“有恸乎?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论语·先进》)

【译文】颜渊死,孔子为他痛哭。跟着孔子的的人说:"您太伤心了!"孔子说:"真的太伤心了吗?我不为这样的人伤心,还为谁伤心呢?"

23. 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论语·先进》)

【译文】子路问:"听到就干起来吗?"孔子说:"有父兄在,怎么能听到就干起来呢?"冉有问:"听到就干起来吗?"孔子说:"听到干起来。"公西华说:"仲由问`听到干起来吗`,您说`有父兄在`;冉求也问`听到就干起来吗`,您却说`听到就干起来`。(您的答复不同)我很疑惑,请问这是为什么?"孔子说:"冉求做事总是退缩,所以要鼓励他;仲由胆子有两个人那么大,所以我要压压他。"

24. 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尔何如?”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赤!尔何如?”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点!尔何如?”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三子者出,曾皙后。曾皙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唯求则非邦也与?”“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唯赤则非邦也与?”“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论语·先进》)

【译文】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陪着孔子坐着,孔子说:"因为我比你们年纪大一些,没人用我了。你们平日说:‘人家不理解我呀。’如果有人理解(并重用)你们,你们打算怎么办?"子路不假思索地说道:"一千辆兵车地国家,局促地夹在几个之间,外有强敌入侵,内又有饥荒,我来治理,等到三年,可使人人有勇气,并且懂得道义。"孔子微微一笑。"冉求,你怎样?"答道:"方圆六七十或五六十里的地方,我来治理,等到三年,可使百姓衣食充足,至于礼乐,要等待贤人君子来教化。"公西赤,你怎样?"答道:"不是说我已经很有本领乐,但愿意学习去做:祭祀的事,或者和外国盟会,我愿穿着礼服,戴着礼帽,做个小司仪。”"曾点,你怎样?"曾皙弹瑟正接近尾声,铿地一声放下琴,站起来答道:"我与他们三位志向不同。"孔子说:"说说有什么关系?只是各谈自己的志向而已。"曾点说:"暮春三月,穿上春天的衣服,约上五六成年人,带上六七个童子,在沂水边洗澡,在舞雩台上吹吹风,一路唱着歌走回来。"孔子长叹一声说:"我赞同曾点的主张呀。"子路、冉有、公西华走后,曾皙问:"那三位同学的话怎样?"孔子说:"只不过是各谈自己的志向而已。"您为什么对仲由微笑呢?”"治理国家要应该讲求礼让,可是他的话一点也不谦让,所以笑笑他。"难道冉求所讲的就不是国家吗?”"怎么见得治理六七十或五六十里的地方就不是国家呢?”"公西赤所讲的就不是国家吗?"有宗庙,有国家间的盟会,不是国家是什么?如果公西赤只能当小司仪,谁能当大司仪?"

25. 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论语·颜渊》)

【译文】子贡问怎样去治理政事。孔子说:"充足粮食,充足军备,百姓相信你。"子贡说:"如果迫不得已而去掉一项,在这三项中先去掉哪项?”"去掉军备。”"如果迫不得已而去掉一项,在充足军备,百姓相信你中先去掉哪项?”"粮食。自古以来谁都免不了死亡,但如果百姓对你不信任,国家就要灭亡了。"

26. 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论语·颜渊》)

【译文】齐景公向孔子问政。孔子说:"君要象个君、臣要象个臣、父要象个父、子要象个子。"齐景公说:"说得好极了!如果君不象君、臣不象臣、父不象父、子不象子,即使粮食很多,我能吃得着吗?"

27. 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错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论语·子路》)

【译文】子路对孔子说:"如果卫国的君主等待您去治理国政,您将要首先做什么?"孔子说:"那一定是纠正名分上的不当吧!"子路说:"是这样的吗?您太迂腐了,为什么要纠正名分?"孔子说:"你怎么这么卤莽!君子对于他不懂的事情,一般都采取保留态度。名分不正当,说话就不能顺理成章;说话不能顺理成章,事情就办不好。事情办不好,国家的礼乐制度就举办不起来;国家的礼乐制度举办不起来,刑罚就不会公正;刑罚不公正,百姓就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君子用一个词,一定要说得通,话说得通,也一定能行得通。君子对于措辞说话要没有一点随便马虎罢了。"

28. 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曰:“一言而丧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论语·子路》)

【译文】定公问:"一句话可以使国家兴旺,有这样的话吗?"孔子答道:"说话不可以这样简单机械。有人说:`做君难,做臣也不易。`如果知道做君难了,不近于一句话可以使国家兴旺吗?"说:"一句话可以亡国,有这样的话吗?"孔子答:"说话不可以这样简单机械。有人说:`我做国君没有别的快乐,只是我说什么话都没人敢违抗我。`如果说的话正确,而没人敢违抗,不也好吗;如果说的话不对却没人敢反抗,不近于一句话可以使国家灭亡吗?"

29. 子曰:“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难事而易说也。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及其使人也,求备焉。”(《论语·子路》)

【译文】孔子说:"为君子做事容易,但讨他欢喜却很难。不用正当的方式去讨他欢喜,他是不会高兴的;等到他任用人的时候,却衡量各人的才德去分配任务。为小人做事难,但使他高兴很容易。不用正当的方式去讨他欢喜,他也会高兴的;等到他使用人的时候,却会百般挑剔,总是要求十全十美。"

30. 子曰:“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论语·卫灵公》)

【译文】孔子说:"君子对于事情以合宜为原则,依礼节实行它,用谦逊的言语说出它,用诚实的态度完成它。真是位君子呀!"

31. 子曰:“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论语·卫灵公》)

【译文】孔子说:"君子只惭愧自己没有能力,不怨恨别人不了解自己。"

32. 子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论语·卫灵公》)

【译文】孔子说:"君子要求自己,小人要求别人。"

33. 季氏将伐颛臾。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于颛臾。”孔子曰:“求!无乃尔是过与?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冉有曰:“今夫颛臾,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丘也聞: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论语·季氏》)

【译文】季氏将要攻打颛臾,冉有、季路去见孔子说:"季氏将要对颛臾动武了。"孔子说:"冉求,这难道不应该责备你吗?颛臾,上代君王曾经授权它主持东蒙山的祭祀,而且它的国境早就在鲁国境内了,是和鲁国共存亡的藩属,为什么要攻打它呢?"冉有说:"季氏要攻打它,我们二人都不想这么做。"孔子说:"冉求,周任有句话说:`能够贡献自己的力量,就去担任官职,如果不能,就要辞职`,假如瞎子遇到危险却不去扶持,将要跌倒了也不去搀扶,那又那里用得上助手呢?你得话说错了,虎兕跑出笼子,龟玉毁在盒中,这是谁的错?"冉有说:"现在颛臾城墙坚固,又离费城很近,现在不夺过来,将来会成为子孙的祸害。"孔子说:"冉求,君子痛恨那种不说自己`想要`,却要找理由去做的人。我听说诸侯和大夫,不怕财富少而怕分配不平均,不怕人少而怕境内不安定。因为平均了就没有贫穷,和睦相处就不会觉得人少,安定了就没有危险。这样,如果远方的人不服,就用仁政招徕他们;使他们来了之后,就使他们安心。现在你们二人辅助季氏,远人不服却不能招徕他们,国家分崩离析却不能保全,反而想着在国境内使用武力,我担心季孙的祸患不在颛臾,而在鲁君呢。"

34. 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论语·季氏》)

【译文】孔子说:"有益的朋友有三种,有害的朋友有三种。与正直的人交朋友、与诚实的人交朋友、与见多识广的人交朋友,有益处;与谄媚奉承的人交朋友、与当面逢迎背后毁谤的人交朋友、与花言巧语的人交朋友,有害处。"

35. 孔子曰:“益者三乐,损者三乐。乐节礼乐,乐道人之善,乐多贤友,益矣。乐骄乐,乐佚游,乐宴乐,损矣。”(《论语·季氏》)

【译文】孔子说:"有益的快乐有三种,有害的快乐有三种。以得到礼乐得调节为快乐、以称赞别人的优点为快乐,以广交有益得朋友为快乐,便有益了;以骄傲为快乐、以游荡为快乐、以饮食荒淫为快乐,便有害了。"

36. 孔子曰:“侍于君子有三愆: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论语·季氏》)

【译文】孔子说:"陪君子说话容易犯三种过失:没有轮到说的时候就先说,叫做急躁;该说的时候却不说,叫做隐瞒;不看君子得脸色就贸然开口,叫做睁眼瞎。"

37. 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论语·季氏》)

【译文】孔子说:"君子有九种考虑得事情:看的时候要考虑是否看清楚了,听的时候要考虑是否听清楚了,脸上的表情要考虑是否温和,容貌态度要考虑是否谦恭、言谈的时候要考虑是否忠诚,工作的时候要考虑是否敬业,疑问的时候要考虑怎样向人家请教,愤怒的时候要考虑有没有后患、见到可以得到好处的时候要考虑是否符合道义。"

38. 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涂。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孔子曰:“诺,吾将仕矣。”(《论语·阳货》)

【译文】阳货想让孔子来拜见他,孔子不去,他便送给孔一只熟乳猪,想让孔子去他家致谢。孔子探听他不在家时,去拜谢。两人在路上相遇了。他对孔子说:"来,我有话要说。"孔子走过去。他说:"自己身怀本领却任凭国家混乱,能叫做仁吗?""不能。”"想做大事却总是不去把握机遇,能叫做明智吗?"不能。——时光一天天过去,岁月不等人啊。”孔子说:"好吧,我准备做官。"

39. 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欲往,子路不说,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论语·阳货》)

【译文】公山弗扰凭借占据的费邑反叛,来召孔子,孔子想去。子路不高兴地说:"没地方去就算了,何必到公山弗那里去呢?"孔子说:"那个来召我的人,难道是白白召我的吗?如果有人肯用我,我将使周文王、周武王之道在东方复兴。"

40. 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荡;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诈而已矣。”(《论语·阳货》)

【译文】孔子说:"古代的百姓有三种偏激的毛病,今人或许没有:古代的狂人肆意直言,今天的狂人放荡不羁;古代矜持的人威不可犯,今天矜持的人一味恼羞成怒;古代的愚人天真直率,今天的愚人只是狡诈无赖。"

41. 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曰:“赐也亦有恶乎?”“恶徼以为知者,恶不孙以为勇者,恶讦以为直者。”(《论语·阳货》)

【译文】子贡说:"君子也有厌恶的事吗?"孔子说:"有。厌恶宣扬别人缺点的人,厌恶居下位毁谤上级的人,厌恶勇敢却不懂礼节的人,厌恶固执而不通情理的人。"孔子说:"赐啊,你也有厌恶的事吗?"子贡说:"我厌恶剽窃却把它当作聪明的人,厌恶不谦逊却把它当作勇敢的人,厌恶揭发别人的隐私却把它当作直率的人。"

42. 子路从而后,遇丈人,以杖荷莜。子路问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拱而立。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隐者也。”使子路反见之。至,则行矣。子路曰:“不仕无义。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欲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论语·微子》)

【译文】子路跟随孔子出行,落在后面,遇到一位老人,用拐杖挑着农具。子路问:"您见到过我的老师吗?"老人说:"四肢不劳动,五谷分不清,谁是你的老师?"说完,就把拐杖插在一边去除草。子路拱着手站在一边。老人留子路过夜,杀鸡煮饭让子路吃,又让两个儿子跟来见子路。第二天,子路告辞,赶上孔子,把遇到老人的事情告诉了孔子。孔子说:"这是隐士啊。"让子路返回去见老人,子路到了老人的家,老人已经出门了。子路说:"不做官是不对的。长幼之间的礼节,不可废除;君臣之间的大义,又怎能抛弃呢?想使自身不受玷污,却破坏了君臣之间的大伦。君子出来做官,只是履行人臣的职责,至于我们的主张行不通,早就知道了。"

43. 子张问于孔子曰:“何如斯可以从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恶,斯可以从政矣。”子张曰:“何谓五美?”子曰:“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子张曰:“何谓惠而不费?”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费乎?择可劳而劳之,又谁怨?欲仁而得仁,又焉贪?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骄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子张曰:“何谓四恶?”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论语·尧曰》)

【译文】子张问孔子:"怎样才能从政呢?"孔子说:"尊五美,去四恶,就可以从政了。"子张说:"什么是五美?"孔子说:"君子给百姓邑好处而不浪费,让百姓辛勤工作而无怨很,有欲望而不贪图钱财,安泰矜持而不骄傲自大,威武严肃而不凶猛可怕。"子张说:"什么叫给百姓邑好处而不浪费?"孔子说:"做有益于百姓的事,给百姓以实惠,不就是给百姓邑好处而不浪费吗?选择百姓可以劳动的时间再去让百姓劳动,谁会怨恨?自己的需要得到实现,还有什么可贪图的?无论人多人少,无论势力小大,都不怠慢他们,不就是安泰矜持而不骄傲自大吗?君子衣冠整齐,目不斜视,庄重严肃,人人见了都很敬畏,不就是威武严肃而不凶猛可怕吗?"子张说:"什么叫四恶?"孔子说:"不加教育就杀戮叫做虐,不加申诫便要成绩叫做暴,下命令迟缓却限期完成叫做害。同样给人财物,却出手吝啬叫做小气。"

44. 仲尼居,曾子侍。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汝知之乎?”曾子避席曰:“参不敏,何足以知之?”

子曰:“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复坐,吾语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大雅》云:‘无念尔祖,聿修厥德。’”(《孝经·开宗明义章》)

【译文】孔子坐着,曾子陪伴他。孔子说:“先王有一种最高的关键的道德,用来治理天下。民众因此和睦,君臣上下间因此没有怨恨。你知道这种道德吗?”曾子从坐席上站立到一边说:“我曾参不聪明,怎么会知道它呢?”

孔子说:“孝道便是道德的根本,是教化产生的基础。你再坐下吧,我告诉你,人的身体,包括毛发皮肤,都是从父母那里接受来的,自己应该爱惜,不敢毁伤它,这便是实行孝道的开始。修身处世,实行道义,在后世扬名,从而使父母光荣显耀,这是实行孝道的归宿。孝道,从奉事父母开始,以奉事君主作为继续,修身处世能够忠孝两全就是孝道的最终归宿。《大雅》说:‘要思念你的祖先,发扬他们的道德。’”

45. 曾子曰:“若夫慈爱恭敬,安亲扬名,则闻命矣。敢问子从父之令,可谓孝乎?”

子曰:“是何言与?是何言与!昔者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诸侯有争臣五人,虽无道,不失其国;大夫有争臣三人,虽无道,不失其家;士有争友,则身虽不离于令名;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于不义。故当不义,则子不可以不争于父,臣不可以不争于君。故当不义,则争之,从父之令,又焉得为孝乎?”(《孝经·谏诤章》)

【译文】曾子说:“慈爱恭敬,使父母平安,扬名后世,这个道理我已经领会了。我冒昧地询问一下:儿子顺从父亲的命令可以称为孝道吗?”

孔子说:“这是什么说法呢?这是什么说法啊!从前天子有谏诤之臣七人,即使无道,也不会失掉天下;诸侯有谏诤之臣五人,即使无道,也不会失掉他的国;大夫有谏诤之臣三人,即使无道,也不会失掉他的家(封地);士有直言规劝的朋友,那么他就会保持美好的名声;父亲有直言规劝的儿子,他便不会陷入不义的境地。所以,面对不义言行,儿子不可以不直言规劝父亲,臣下不可以不直言规劝君主。所以面对父亲的不义言行就应该直言规劝,只知道顺从父亲的命令,又怎么能称为孝呢?”

55. 滕文公问为国。孟子曰:“民事不可缓也。《诗》云:‘昼尔于茅,宵尔索绹。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僻邪侈,无不为已。及陷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是故贤君必恭俭、礼下,取于民有制。阳虎曰:‘为富不仁矣,为仁不富矣。’”(《孟子·滕文公上》)

【译文】滕文公问孟子治理国家的事情。 孟子说:“老百姓不能让他们懈怠懒惰。《诗经》上说:‘白天割取茅草,晚上绞成绳索,赶紧修缮房屋,到时播种五谷。’人民有一个基本情况:有一定的财产收入的人,才有一定的道德观念和行为准则,没有一定的财产收入的`人,便不会有一定的道德观念和行为准则。假若没有一定的道德观念和行为准则,就会胡作非为,违法乱纪,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等到他们犯了罪,然后加以惩罚,这等于陷害百姓。哪有仁爱的人坐朝,却做出陷害百姓的事呢?所以贤明的君主一定认真办事、节省费用、有礼貌地对待部下、尤其是征收赋税,要有一定的制度。阳虎(即阳货,鲁季氏家臣)曾经说过:‘一心要发财致富,便不能仁爱了,要仁爱,便不能聚敛钱财。’”

56. 陈代曰:“不见诸侯,宜若小然。今一见之,大则以王,小则以霸。且《志》曰:‘枉尺而直寻,’宜若可为也。”孟子曰:“昔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杀之。‘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往也。如不待其招而往,何哉?且夫枉尺而直寻者,以利言也。如以利,则枉寻直尺而利,亦可为与?昔者赵简子使王良与嬖奚乘,终日而不获一禽。嬖奚反命曰:‘天下之工也。’或以告王良。良曰:‘请复之。’强而后可。一朝而获十禽。嬖奚反命曰:‘天下之良工也。’简子曰:‘我使掌与女乘。’谓王良,良不可,曰:‘吾为之范我驰驱,终日不获一;为之诡遇,一朝而获十。《诗》云:“不失其驰,舍矢如破”我不贯与小人乘,请辞。’御者且羞与射者比,比而得禽兽,虽若丘陵,弗为也。如枉道而从彼,何也?且子过矣,枉己者,未有能直人者也。”(《孟子·滕文公下》)

【译文】孟子弟子陈代说:“不去谒见诸侯,恐怕是当成小事,(其实作用很大)谒见诸侯,大呢,可以实行仁政,统一天下;小呢,可以改革局面,称霸中国。而且《志》上说:‘所屈折的只有一尺,而所伸直的却有八尺了’,恐怕是应当去试一试。” 孟子说:“从前齐景公田猎,用有羽毛装饰的旌旗来召唤猎场管理员,管理员不去,景公便准备杀他。〔可是他并不因此而畏惧,曾经得到孔子的称赞。〕因为有志之士,〔坚守节操,〕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弃尸山沟;勇敢的人〔见义而为,〕不怕丢失脑袋。对于这一猎场管理员孔子称赞他哪一点呢?就是称赞他不是应该接受的召唤,他硬是不去。假定我竟不等待诸侯的召唤便去,那又是怎样的呢?而且你说所屈折的只有一尺,所伸直的却有八尺,这完全是从利益的观点考虑的。如果专从利益来考虑,那么,屈折的八尺而伸直的一尺,也是有利益的,这也可以干么?从前,赵简子(晋国大夫赵鞅)命令王良(善驾车者)替他的一个叫奚的宠幸的小臣驾车去打猎,整天打不着一只鸟。奚向简子回报说:‘王良是个拙劣的驾车人。’有人便把这话告诉了王良。王良说:‘希望再来一次。’奚在勉强之下才答应,一个早晨便打中十只鸟。他又回报说:‘王良是个天下最高明的驾车人。’赵简子说:‘那么,我就叫他专门替你驾车。于是同王良说,王良不答应,说:‘我为他按规矩驱车奔驰,整天打不着一只;我为他违背规矩驾车,一个早晨便打中了十只。可是《诗经·小雅·车攻》上说过:“按照规矩驱车奔驰,箭一放出便射中。”我不习惯于替小人驾车,这差使我不能担任。’驾车人尚且以同坏射手合作为可耻,这种合作获得的禽兽即使堆集如山,也不肯干。假如我们先辱没自己的志向和主张,去追随诸侯,那又是为什么呢?尚且你错了,自己不正直的人,从来没有能够使别人正直的。”

57. 孟子谓戴不胜曰:“子欲子之王之善与?我明告子。有楚大夫于此,欲其子之齐语也,则使齐人傅诸?使楚人傅诸?”曰:“使齐人傅之。”曰:“一齐人傅之,众楚人咻之,虽日挞而(求其齐也,不可得矣。引而置之庄岳之间数年,虽日挞而求其楚,亦不可得矣。子谓‘薛居州,善士也’,使之居于王所。在于王所者,长幼卑尊皆薛居州也,王谁与为不善?在王所者,长幼卑尊皆非薛居州也,王谁与为善?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孟子·滕文公下》)

【译文】孟子对宋国大夫戴不胜说:“你想要你的君王学好吗?我举个通俗例子:这里有位楚国的官员,想要他的儿子学会说齐国话,那么,是找齐国人来教呢?还是找楚国人来教呢?”

戴不胜答道:“找齐国人来教。”

孟子说:“一个齐国人来教他,却有许多楚国人在干扰他,纵使每天鞭挞他,逼他说齐国话,也是做不到的;假若带领他到齐国城市、农村走走,把他放在那样语言环境之中,再住上几年,即使每天鞭挞他,逼他说楚国话,也是做不到的,(因为他天天听到的是齐国话。)你说薛居州是个好人,要他住在王宫中。如果王宫中年龄大的小的、地位低的高的,都是薛居州这样的好人,那王会同谁干出坏事来呢?如果王宫中年龄大的小的、地位低的高的,都不是薛居州这样的好人,那王又同谁干出好事来呢?一个薛居州能把宋王怎么样呢?”

58. 孟子曰:“规矩,方员之至也。圣人,人伦之至也。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二者皆法尧、舜而已矣。不以舜之所以事尧事君,不敬其君者也。不以尧之所以治民治民,贼其民者也。孔子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暴其民甚,则身弒国亡;不甚,则身危国削。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诗》云:‘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此之谓也。”(《孟子·离娄上》)

【译文】孟子说:“圆规和曲尺是方圆的标准,圣人的言行是做人的标准。作为君主,就要尽君主之道;作为臣子,就要尽臣子之道。两种,只要都效法尧和舜便行了。不用舜服事尧的态度和方法来服事君主,便是对这位君主的不敬;不用尧治理百姓的态度和方法来治理百姓,便是对百姓的残害。孔子说:‘治理国家的方法有两种,行仁政和不行仁政罢了。暴虐百姓太厉害,君主本身就会被杀,国家会灭亡;不太厉害,君主本身就会危险,国力会削弱,死了的谥号叫做‘幽’,叫做‘厉’,纵使他有孝子慈孙,经历一百代也是更改不了的。《诗经·大雅·荡》上说过:‘殷商的明镜并不远,就是前代的夏桀。’说的正是这个意思。”

59. 孟子曰:“道在迩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孟子·离娄上》)

【译文】孟子说:“道理在近处却往远处求,事情本来容易却往难处做。其实只要各人亲爱自己的双亲,尊敬自己的长辈,天下就太平了。”

60. 孟子曰:“居下位而不获于上,民不可得而治也。获于上有道:不信于友,弗获于上矣。信于友有道:事亲弗悦,弗信于友矣。悦亲有道:反身不诚,不悦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是故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孟子·离娄上》)

【译文】孟子说:“职位卑下,又得不到上级的信任,是不能够把百姓治理好的。要得到上级的信任有方法,〔首先要得到朋友的信任,〕若是得不到朋友信任,也就得不到上级的信任了。要使朋友相信有方法,〔首先要得到父母的欢心,〕若是侍奉父母而不能使父母心欢,朋友也就不相信了。要使父母心欢有方法,〔首先要诚心诚意,〕若是反躬自问,心意不诚,也就不能使父母心欢了。要使自己诚心诚意也有方法,〔首先要明白什么是善,〕若是不明白什么是善,也就不能使自己诚心诚意了。所以诚是自然的法则;追求诚是做人的法则。极端诚心而不能感动别人,是不曾有过的事;心不诚,是不可能感动别人的。”

61. 公孙丑曰:“君子之不教子,何也?”孟子曰:“势不行也。教者必以正。以正不行,继之以怒。继之以怒,则反夷矣。‘夫子教我以正,夫子未出于正也。’则是父子相夷也。父子相夷,则恶矣。古者易子而教之,父子之间不责善。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孟子·离娄上》)

【译文】公孙丑问:“君子不亲自教育不肖的儿子,为什么呢?” 孟子说:“由于情势行不通。教育一定要用正理正道,用正理正道而无效,(因求之心急,)跟着来的就是愤怒。一愤怒,那反而伤感情了。〔儿子心里这样想:〕‘您拿正理正道教我,您的所作所为却不合正理正道。’那就会使父子间互相伤感情了。父子间互相伤感情,便很不好了。古时候互相交换儿子来进行教育,使父子间不因求其好而互相责备。求其好而互相责备,就会使父子间发生隔阂,那是最不好的事。”

62. 孟子曰:“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故君子欲其自得之也。”(《孟子·离娄下》)

【译文】孟子说:“君子(

63. 孟子曰:“以善服人者,未有能服人者也。以善养人,然后能服天下。天下不心服而王者,未之有也。”(《孟子·离娄下》)

【译文】孟子说:“拿真理来使人慑于威力,是不能够使人服从的,拿真理来熏陶教养使人身受恩泽,这才能使天下的人都归服。天下的人心不服,却能统一天下的,是从来没有过的。”

64. “‘禹、稷当平世,三过其门而不入。’孔子贤之。‘颜子当乱世,居于陋巷。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颜子不改其乐。’孔子贤之。”孟子曰:“禹、稷、颜回同道。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禹、稷、颜子,易地则皆然。今有同室之人斗者,救之,虽被发缨冠而救之可也。乡邻有斗者,被发缨冠而往救之,则惑也,虽闭户可也。”(《孟子·离娄下》)

【译文】禹、稷处于政治清平时代,三次经过自己家门都不进去,孔子称赞他们。颜子处于政治动乱的时代,住在狭窄的巷子里,一筐饭,一瓢水,别人都受不了那种苦,他却自得其乐,孔子也称赞他。孟子说:“禹、稷和颜回(处世的态度虽有所不同,)道理却一样。禹思虑天下有遭淹没的人,好像是自己淹没了他一样;稷思虑天下有挨饿的人,好像自己使他们挨饿一样,所以他们拯救百姓才这样急迫。禹、稷和颜回如果互相交换地位,颜回也会是三过家门不进去,禹、稷也会自得其乐。假定有同屋的人互相斗殴,我去救他,即使是披着头发、顶着帽子,连帽带子也不结好就去救他,都可以。(禹、稷的行为正好比这样。)如果本地方的邻人在斗殴,也披着头发、不结好帽带子去救,那就是糊涂了,即使把门关着都是可以的。(颜回的行为正好比这样。)”

65.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其良人出,则必餍酒肉而后反。其妻问所与饮食者,则尽富贵也。其妻告其妾曰:“良人出,则必餍酒肉而后反。问其与饮食者,尽富贵也,而未尝有显者来。吾将瞷良人之所之也。”蚤起,施从良人之所之,遍国中无与立谈者。卒之东郭墦间,之祭者,乞其余;不足,又顾而之他。此其为餍足之道也。其妻归,告其妾曰:“良人者,所仰望而终身也。今若此!”与其妾讪其良人,而相泣于中庭。而良人未之知也。施施从外来,骄其妻妾。由君子观之,则人之所以求富贵利达者,其妻妾不羞也,而不相泣者,几希矣!(《孟子·离娄下》)

【译文】齐国有一个人,家里有一个妻子一个小妾。那丈夫每次外出,一定吃得饱饱的,喝得醉醺醺地回家。妻子问他一道吃喝的是些什么人,他说,全都是一些有钱有势的。妻子便告诉小妾,说:“丈夫外出,总是饭饱酒醉而后回来;问他同些什么人吃喝,他说全是一些有钱有势的,但是,我从来没有见什么显贵人物到我们家来,我准备偷偷地看他究竟到了些什么地方。”

第二天清早起来,她便尾随在丈夫后面,走遍城中,没有一个站住同她丈夫说话的。最后一直走到东郊外的墓地,他又走向祭扫坟墓的人,讨些残菜剩饭;不够,又东张西望地跑到别处去讨乞了,这便是他吃饱喝醉的办法。

妻子回到家里,便把这情况告诉那小妾,并且说:“丈夫,是我们仰望而终身倚靠的人,现在他竟这样!”她两人便在庭中一起咒骂着,哭泣着。但丈夫还不知道,高高兴兴地从外面回来,向他两个女人摆威风。

由君子看来,有些人所用来乞求升官发财的方法,他的妻妾不引为羞耻并且在庭中面对面哭泣的,是很少的!

66.万章问曰:“或曰:‘百里奚自鬻于秦养牲者,五羊之皮。食牛,以要秦缪公。’信乎?”孟子曰:“否.(不)然。好事者为之也。百里奚,虞人也。晋人以垂棘之璧与屈产之乘,假道于虞以伐虢。宫之奇谏。百里奚不谏,知虞公之不可谏而去之秦,年已七十矣,曾不知以食牛干秦穆公之为污也,可谓智乎?不可谏而不谏,可谓不智乎?知虞公之将亡而先去之,不可谓不智也。时举于秦,知穆公之可与有行也而相之,可谓不智乎?相秦而显其君于天下,可传于后世,不贤而能之乎?自鬻以成其君,乡党自好者不为,而谓贤者为之乎?(《孟子·万章上》)

【译文】万章问道:“有人说,‘百里奚把自己卖给秦国养牲畜的人,得价五张羊皮,替人家饲养牛,以此来要求秦穆公任用。’这话可以相信吗?”

孟子答道:“不是这样的。这是好事之徒捏造的。百里奚是虞国人,晋人用垂棘的美玉和屈地所产的良马向虞国借路,来攻打虢(guó)国。当时虞国的大臣宫之奇谏阻虞公,劝他不要允许;百里奚却不去劝阻。他知道虞公是不可以劝阻的,因而离开虞国,搬到秦国,这时他已经七十岁了。他竟不知道用饲养牛的方法来要求秦穆公任用,是一种恶浊行为,能说是聪明吗?但是,他预见到虞公不可以劝阻,便不去劝他,又能说是不聪明吗?他预见到虞公将要被灭亡,因而早早离开,不能说是不聪明。当他在秦国被推举出来的时候,便知道秦穆公是位可以襄助而有作为的君主,因而辅助他,又能说是不聪明吗?为秦国的卿相,使穆公在天下名望显赫,而且可以流传于后代,不是贤德的人能够如此吗?出卖自己来成全君主,连乡里中一个洁身自爱的人都不肯干,能说贤德的人肯干吗?”

67. 孟子曰:“伯夷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恶声;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不忍居也。思与乡人处,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也。当纣之时,居北海之滨,以待天下之清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伊尹曰:‘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曰:‘天之生斯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此道觉此民也。’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与被尧、舜之泽者,若己推而内之沟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也。柳下惠不羞污君,不辞小官,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而不怨,阨穷而不悯。与乡人处,由由然不忍去也:‘尔为尔,我为我,虽袒裼裸裎于我侧,尔焉能浼我哉?’故闻柳下惠之风者,鄙夫宽,薄夫敦。孔子之去齐,接淅而行。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可以速而速,可以久而久,可以处而处,可以仕而仕,孔子也。”孟子曰:“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金声也者,始条理也。玉振之也者,终条理也。始条理者,智之事也。终条理者,圣之事也。智,譬则巧也。圣,譬则力也。由射于百步之外也,其至,尔力也;其中,非尔力也。”(《孟子·万章下》)

【译文】孟子说:“伯夷,眼睛不去看不好的颜色,耳朵不去听不好的声音。不是他理想的君主,不去侍奉;不是他理想的百姓,不去使唤。天下太平,就出来做事;天下混乱,就退居田野。在施行暴政的国家,住有乱民的地方,他都不忍心去居住。他以为同无知的乡下人相处,好像穿戴着礼服礼帽坐在泥烂或者炭灰之上。当商纣的时候,他住在北海边上,等待天下清平。所以听到伯夷的高风亮节的人,连贪得无厌的都廉洁起来了,懦弱的也都有刚强不屈的意志了。

“伊尹说:‘哪个君主,不可以侍奉?哪个百姓,不可以使唤?’天下太平出来做官,天下昏乱也出来做官,并且说:‘上天生育这些百姓,就是要先知先觉的人来开导后知后觉的人。我是这些人之中的先觉者,我要以尧舜之道来开导这些人。’他总这样想:在天下的百姓中,只要有一个男子或一个妇女没有享受到尧舜之道的好处,便仿佛自己把他推进山沟之中,这便是他以天下的重担为己任的态度。

“柳下惠不以侍奉坏君为羞耻,也不以官小而辞职。立于朝廷,不隐藏自己的才能,但一定按其原则办事。自己被遗弃,也不怨恨;穷困,也不忧愁。同无知的乡下人相处,高高兴兴地不忍离开。(他说,)‘你是你,我是我,你纵然在我旁边赤身露体,哪能就沾染着我呢?’所以听到柳下惠高风亮节的人,连胸襟狭小的人也开阔了,刻薄的人也厚道了。

“孔子离开齐国,不等把米淘完,漉干就走;离开鲁国,却说,‘我们慢慢走吧,这是离开祖国的态度。’应该马上走就马上走,应该继续干就继续干,应该不做官就不做官,应该做官就做官,这便是孔子。”

孟子又说:“伯夷是圣人之中清高的人,伊尹是圣人之中负责的人,柳下惠是圣人之中的随和的人,孔子则是圣人之中识时务的人。孔子,可以叫他为集大成者。‘集大成’的意思,(譬如奏乐,)先敲镈(bó)钟,最后用特磬收束,(有始有终的)一样。先敲镈钟,是节奏条理的开始;用特磬收束,是节奏条理的终结。条理的开始在于智,条理的终结在于圣。智好比技巧,圣好比气力。犹如在百步以外射箭,射到,是你的力量;射中,却不是你的力量。”

68. 万章问曰:“敢问友。”孟子曰:“不挟长,不挟贵,不挟兄弟而友。友也者,友其德也,不可以有挟也。孟献子,百乘之家也,有友五人焉:乐正裘,牧仲,其三人则予忘之矣。献子之与此五人者友也,无献子之家者也。此五人者亦有献子之家,则不与之友矣。非惟百乘之家为然也,虽小国之君亦有之。费惠公曰:‘吾于子思,则师之矣。吾于颜般,则友之矣。王顺、长息,则事我者也。’非惟小国之君为然也,虽大国之君亦有之。晋平公〔之〕于亥唐也,入云则入,坐云则坐,食云则食。虽蔬食菜羹,未尝不饱,盖不敢不饱也。然终于此而已矣,弗与共天位也,弗与治天职也,弗与食天禄也。士之尊贤者也,非王公之尊贤也。舜尚见帝。帝馆甥于贰室,亦飨舜,迭为宾主,是天子而友匹夫也。用下敬上,谓之贵贵。用上敬下,谓之尊贤。贵贵、尊贤,其义一也。”(《孟子·万章下》)

【译文】万章问道:“请问交朋友的原则。”

孟子答道:“不依仗自己年纪大,不依仗自己地位高,也不依仗彼此有姻亲关系,而交朋友。朋友,是因其品德而去结交的。因此,心目中不能存在任何有所依仗的观念。孟献子是一位有车百辆的大夫,他有五位朋友,乐正裘、牧仲,其余三位我忘记了。献子同这五位相交,心目中并不存有自己是大夫的观念,这五位,如果也存有献子是位大夫的观念,就不会同他交友了。不仅有百辆车的大夫是如此的,纵使小国的君主也是如此。费惠公说,‘我对于子思,则以他为老师;对于颜般,则以他为朋友;至于王顺和长息,那不过是替我工作的人罢了。’不仅小国的君主是如此,纵使大国之君也有朋友。晋平公对于亥唐,亥唐叫他进去,便进去;叫他坐,便坐;叫他吃饭,便吃饭。纵使是糙米饭小菜汤,也吃得饱饱的,因为不敢不吃饱。然而晋平公也只是做到这一点罢了。不同他一起共有官位,不同他一起治理政事,不同他一起享受俸禄,这只是一般士人尊敬贤者的态度,不是王公尊敬贤者所应有的态度。舜谒见尧时,尧请他这位女婿住在另一处官邸中,也请他吃饭,(舜有时也做东道,)互为客人和主人,这是天子同老百姓交朋友。以位卑的人尊敬高贵的人,叫做尊重贵人;以高贵的人尊敬位卑的人,叫做尊敬贤者。尊重贵人和尊敬贤者,道理是相同的。”

69. 孟子曰:“仕非为贫也,而有时乎为贫。娶妻非为养也,而有时乎为养。为贫者,辞尊居卑,辞富居贫。辞尊居卑,辞富居贫,恶乎宜乎?抱关击柝。孔子尝为委吏矣,曰:‘会计当而已矣。’尝为乘田矣,曰:‘牛羊茁壮长而已矣。’位卑而言高,罪也。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耻也。”(《孟子·万章下》)

【译文】孟子说:“做官不是因为贫穷,但有时候也因为贫穷。取妻子不是为着孝顺父母,但有时候也为着孝顺父母。因为贫穷而做官的,便拒绝高官,居于卑位;拒绝厚禄,只受薄俸。‘拒高居卑,拒厚受薄’,那该居于什么位置才合宜呢?做门卫、打更的小吏都行。孔子也曾经做过管理仓库的小吏,他说,‘出入的数目都对了。’也曾经做过管理牲畜的小吏,他说,‘牛羊都壮实长大了。’位置低下,而议论朝廷大事,这是罪过;在君主的朝廷里做官,而自己的正义主张不能实现,这是耻辱。”

70. 孟子谓万章曰:“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一国之善士,斯友一国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以友天下之善士为未足,又尚论古之人。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是尚友也。”(《孟子·万章下》)

【译文】孟子对万章说道:“一个乡村里的优秀人物,便和那一乡村的优秀人物交朋友;全国性的优秀人物便和全国性的优秀人物交朋友;天下的优秀人物便和天下的优秀人物交朋友。认为和天下的优秀人物交朋友还不够,便又追论古代的人物。吟咏他们的诗歌,研究他们的著作,(古人各生一时,其诗其言各有所当。因此,)不了解他的为人,可以吗?(不可,)所以要研究他那一个时代。这就是追溯历史与古人交朋友。”

71. 告子曰:“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孟子曰:“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孟子·告子上》)

【译文】告子说:“人性好比急流水,从东方开个缺口便向东流,从西方开个缺口便向西流。人之所以没有善与不善的定性,正同水之没有东流西流的定向一样。”

孟子说:“水诚然没有东流西流的定向,难道也没有向上或向下的定向吗?人性的善良,正如像水的向下流一样。人没有不善良的,水没有不向下流的。当然,用手拍水使它溅起来,可以高过额角;戽水使它倒流,可以引上高山。这难道是水的本性吗?形势使它如此。人可以使他做坏事,本性的改变也正像这样。”

72. 公都子曰:“告子曰:‘性无善无不善也。’或曰:‘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是故文、武兴则民好善,幽、厉兴则民好暴。’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是故以尧为君而有象,以瞽瞍为父而有舜,以纣为兄之子且以为君,而有微子启、王子比干。’今曰‘性善’,然则彼皆非与?”孟子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故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或相倍蓰而无筭者,不能尽其才者也。”(《孟子·告子上》)

【译文】公都子说:“告子说:‘人的本性没有什么善良不善良。’也有人说:‘本性可以使人善良,也可以使人不善良;所以周文王、武王掌朝,百姓便喜好善良;周幽王、厉王掌朝,百姓便喜好横暴。’也有人说:‘有些人本性善良,有些人本性不善良;所以有尧这样的圣人为君主,却有象这样的坏人;有瞽瞍这样坏的父亲,却有舜这样好的儿子;有纣这样的恶侄儿,而且为君王,却有微子启、王子比干这样的仁人。’如今老师说本性善良,那么,他们都错了吗?”

孟子说:“从天生资质看,可以使人善良,这便是我所谓的人性善良。至于有些人不善良,不能归罪于他的资质。同情之心,每个人都有;羞耻之心,每个人都有;恭敬之心,每个人都有;是非之心,每个人都有。同情心属于仁,羞耻心属于义,恭敬心属于礼,是非心属于智。这仁义礼智,不是由外人给予我的,是我本来就有的,不过不曾探索它罢了。所以说:‘只要去追求,便会得到;一经放弃,便会失掉。’人与人之间,有相差一倍、五倍甚至无数倍的。这是未能充分发挥他们的才干的缘故。

73. 孟子曰:“今有无名之指,屈而不信,非疾痛害事也。如有能信之者,则不远秦、楚之路,为指之不若人也。指不若人,则知恶之;心不若人,则不知恶;此之谓不知类也。”(《孟子·告子上》)

【译文】孟子说:“现在有个人,他的无名指弯曲了而不能伸直,当然不痛苦,也不妨碍工作,如果有人能够使它伸直,就是去秦国、楚国(求医)都不嫌远,因为自己无名指不及别人。无名指不及别人,就知道厌恶;良心不及别人,竟不知道厌恶,这叫做不懂得轻重。”

74. 孟子曰:“有天爵者,有人爵者。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今之人修其天爵,以要人爵;既得人爵而弃其天爵。则惑之甚者也。终亦必亡而已矣。”(《孟子·告子上》)

【译文】孟子说:“有自然尊贵的爵位,有社会的爵位。仁义忠信,不倦地乐于行善,这是自然尊贵的爵位;公卿大夫,这是社会的爵位。古代的人修养他自然尊贵的爵位,于是社会爵位随着来了。现在的人修养他自然尊贵的爵位,为的是追求社会爵位;已经得到了社会爵位,便放弃他自然尊贵的爵位,那就太糊涂了,结果连社会爵位也定会丧失。”

75. 孟子曰:“欲贵者,人之同心也。人人有贵于己者,弗思耳矣。人之所贵者,非良贵也。赵孟之所贵,赵孟能之。”(《孟子·告子上》)

【译文】孟子说:“希望尊贵,这是人们共同的心理。但每人都有自己可尊贵的东西,只是没有去想罢了。别人所给予的尊贵,并不是真正值得尊贵的。赵孟(晋国正卿赵盾,字孟)所尊贵的,赵孟同样可以使他下。

76. 孟子曰:“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孟子·尽心上》)

【译文】孟子说:“君子有三种乐趣,但以德服天下不在其中。父母都健康,兄弟没灾患,是第一种乐趣;抬头无愧于天,低头无愧于人,是第二种乐趣;得到天下优秀人才而对他们进行教育,是第三种乐趣。君子有三种乐趣,但以德服天下并不在其中。”

77. 孟子曰:“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太山而小天下。故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观水有术,必观其澜。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流水之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志于道也,不成章不达。”(《孟子·尽心上》)

【译文】孟子说:“孔子上了东山,便觉得鲁国很小了;上了泰山,便觉得天下也不大了;所以,看过海洋的人,别的水便难于吸引他了;曾在圣人门下学习过的人,别的议论也就难于吸引他了。观看水有方法,一定要看它壮阔的波浪。太阳、月亮都有光辉,连一点儿缝隙都必定照到。流水这个东西不把洼地流满,便不再向前流;君子立志于道,没有一定的成也就不能通达,老师笔记《精短文言文对读125篇》。”

78. 孟子曰:“饥者甘食,渴者甘饮,是未得饮食之正也,饥渴害之也。岂惟口腹有饥渴之害?人心亦皆有害。人能无以饥渴之害为心害,则不及人不为忧矣。”(《孟子·尽心上》)

【译文】孟子说:“饥饿的人觉得任何食物都是美好的,干渴的人觉得任何饮料都是甘甜的。他们不能知道饮食的正常滋味,这是饥饿干渴损害味觉的缘故。难道只是口舌肠胃受饥饿干渴的损害吗?人心也有这种损害。如果人们(能够经常培养心志,)不使它遭受口舌肠胃那样的饥饿干渴,那(自然容易进入圣贤的境界,)不会以赶不上别人为忧虑了。”

79. 孟子曰:“食而弗爱,豕交之也。爱而不敬,兽畜之也。恭敬者,币之未将者也。恭敬而无实,君子不可虚拘。”(《孟子·尽心上》)

【译文】孟子说:“(对于人)只养活而不爱,等于养猪;只爱而不恭敬,等于(畜)养狗马。恭敬之心是在送礼物以前就有了的。徒有形式,没有恭敬的实质,君子便不会被这种虚假的形式所留住。”

80. 孟子曰:“知者无不知也,当务之为急。仁者无不爱也,急亲贤之为务。尧、舜之知而不遍物,急先务也。尧、舜之仁不遍爱人,急亲贤也。不能三年之丧,而缌、小功之察;放饭流歠,而问无齿决:是之谓不知务。”(《孟子·尽心上》)

【译文】孟子说:“智者没有不该知道的,但总是以抓住重要工作为急迫;仁者没有不爱的,但是务必先爱自己的亲人和贤者。尧舜的智慧不可能知道一切事物,因为他急于先办理首要事务;尧舜的仁德不能普遍爱一切人,因为他急于先爱自己的亲人和贤者。如果不能实行三年的丧礼,却仔细讲求缌(sī)麻三月、小功五月的丧礼;在尊长之前用餐,大口吃饭,大口喝汤,(没有礼貌,)却责问不用牙齿啃断干肉,这叫做不识大体。”

81. 齐饥。陈臻曰:“国人皆以夫子将复为发棠,殆不可复。”孟子曰:“是为冯妇也。晋人有冯妇者,善搏虎,卒为善士。则之野,有众多逐虎。虎负嵎,(莫之敢撄。望见冯妇,趋而迎之。冯妇攘臂下车,众皆悦之(。其为士者笑之。”(《孟子·尽心下》)

【译文】齐国遭受饥荒,陈臻对孟子说:“国内的人,都以为老师会再请齐王打开棠的仓廪赈济人民,大概不能再这样做吧。”

孟子说:“再这样做便成了冯妇了。晋国有个叫冯妇的,善于和老虎搏斗,后来变成善人,(不再打虎了。)有次他到野外,有许多人正追逐老虎。老虎背靠着山角,没有人敢去迫近它。他们望见冯妇了,便快步向前去迎接。冯妇也就捋起袖子,伸出胳膊,走下车来。大家都很高兴,可是作为士的那些人却在讥笑他。”

82. 浩生不害问曰:“乐正子,何人也?”孟子曰:“善人也,信人也。”“何谓善,何谓信?”曰:“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乐正子,二之中,四之下也。”(《孟子·尽心下》)

【译文】浩生不害(齐国人)问道:“乐正子是怎样的人?” 孟子答道:“是好人,实在的人。”  “怎么叫做好?怎么叫做实在?” 答道:“值得可爱便叫做好,那些好处实际存在于自身,便叫做实在;那些好处充满于自身,便叫做‘美’;不但充满,而且光辉地表现出来,便叫做‘大’;既光辉地表现出来,又能融会贯通,便叫做‘圣’;圣德到了妙不可测的境界,便叫做‘神’。乐正子是介于好和实在二者之中,‘美’、‘大’、‘圣’、‘神’四者之下的人物。”

83. 子夏丧其子而丧其明。曾子吊之,曰:“吾闻之也,朋友丧明则哭之。”曾子哭。子夏亦哭,曰:“天乎!予之无罪也。”曾子怒,曰:“商!女何无罪也?吾与女事夫子于洙、泗之间,退而老于西河之上。使西河之民疑女于夫子,尔罪一也。丧尔亲,使民未有闻焉,尔罪二也。丧尔子,丧尔明,尔罪三也。而曰女何无罪与!”子夏投其杖而拜,曰:“吾过矣,吾过矣!吾离群而索居,亦已久矣!”(《礼记·檀弓上》)

【译文】子夏死了儿子,哭瞎了眼睛。曾子去慰问他,他说:“我听说过,朋友双目失明就应当为他难过哭泣。”曾子哭了起来。子夏也哭了,说:“天啊!我没有罪过啊!”曾子生气地说:“商!你怎么会没有罪过呢?我和你在洙水、泗水之间事奉夫子,后来回来养老在西河边,使西河的民众把你比为夫子,这是您的罪过之一。当初您为亲人居丧时,并没有做出突出的样子让民众知道,这是您的罪过之二。死了儿子,就哭瞎了眼睛,这是您的罪过之三。还要说你没有罪过吗?”子夏扔去手杖下拜,说:“我错了,我错了!我离群索居,也已太久了啊!”

84. 孔子蚤作,负手曳杖,消摇于门,歌曰:“泰山其颓乎!梁木其坏乎!哲人其萎乎!”既歌而入,当户而坐。子贡闻之,曰:“泰山其颓,则吾将安仰?梁木其坏,哲人其萎,则吾将安放?夫子殆将病也?”遂趋而入。夫子曰:“赐!尔来何迟也!夏后氏殡于东阶之上,则犹在阼也。殷人殡于两楹之间,则与宾主夹之也。周人殡于西阶之上,则犹宾之也。而丘也,殷人也。予畴昔之夜,梦坐奠于两楹之间。夫明王不兴,而天下其孰能宗予?予殆将死也。”盖寝疾七日而没。(《礼记·檀弓上》)

【译文】孔子一早起来,背着手拖着手杖,自宽闲适地在门外散步,歌唱道:“泰山快要崩塌了吧?梁木快要毁坏了吧?哲人快要凋零了吧?”唱完后就入内,正对着门坐着。子贡听到歌声后,说:“泰山快要崩塌了,那末我们将仰望什么呢?梁木快要毁坏了,哲人快要凋零了,那抹我们将仿效什么呢?夫子恐怕将会病重了吧?”于是快步入内。孔夫子说:“赐!你为什么来得这么迟啊?夏后氏停柩在东阶之上,那还是在主位上。殷人停柩在东西两楹之间,那是处在宾主之间。周人停柩在西阶之上,那是把灵柩当作宾客了。而我孔丘,是殷人。我前夜梦见自己安坐在东西两楹之间。圣明的君王没有出现,天下有谁会尊崇我呢?(既然我坐在两楹之间,而天下无人尊崇我为人君,那末必定就是停柩在两楹之间的殷人丧殡预兆。)我恐怕将要死去。”大约卧病七天后,孔子就去世了。

85. 凡三王教世子必以礼乐。乐所以修内也,礼所以修外也。礼乐交错于中,发形于外,是故其成也怿,恭敬而温文。立大傅、少傅以养之,欲其知父子、君臣之道也。大傅审父子、君臣之道以示之。少傅奉世子以观大傅之德行而审喻之。大傅在前,少傅在后,入则有保,出则有师,是以教喻而德成也。师也者,教之以事而喻诸德者也。保也者,慎其身以辅翼之,而归诸道者也。(《礼记·文王世子》)

【译文】凡三王时代,必定要用礼乐来教育太子。乐是用来修养内在精神的,礼是用来修正外在行为的。礼乐交融在内,又表现在外,因此融合成快乐、恭敬、温文尔雅的仪态。设立大傅、少傅来教养太子,要让他懂得父子、君臣之间的道义。大傅要分辨父子、君臣之间的道义来开导太子。少傅要侍奉太子来观察大傅的德行,并详审地分析给他听,让他明白。大傅在前,少傅在后,回到后宫有太保护卫,走出宫外有老师教育,因此能教导分明,而且使德行成就。老师,就是用事例来教导他明白德行的人。太保,就是用谨慎自身的言行来辅佐太子,使他言行归向正道的人。

86. 昔者仲尼与于蜡宾,事毕,出游于观之上,喟然而叹。仲尼之叹,盖叹鲁也。

言偃在侧,曰:“君子何叹?”孔子曰:“大道之行也,与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今大道既隐,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货、力为己;大人世及以为礼,域郭沟池以为固,礼义以为纪,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妇,以设制度,以立田里,以贤勇知,以功为己。故谋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礼记·礼运》)

【译文】从前,孔子参加蜡祭典礼,充任陪祭,祭事完毕后来到门楼的高台上游览,不觉长叹起来。孔子的感叹,大概是感叹鲁国吧。

言偃在旁边,问:“先生为什么感叹呢?”孔子说:“大道施行的时代和和夏商周那些杰出的人主当政的时代,我都没有能赶上,可是有文献记载下来。大道施行的时代,天下是公有的,选举贤德和有才能的人,讲求信用,修整人间关系而至和睦。所以人们不只是亲爱自己的亲人,不只是慈爱自己的子女;要让年老的人都有归宿,壮年的人都有用处,年幼的人都能得到抚育,男人老了没有妻子的、女人老了没有丈夫的、幼儿无父母的、老人无子女的,以及残废的人,都能够得到供养。男人有职务,女子有夫家。财物,人们恨它被扔在地上,(都想收起来,)但不一定藏在自己家里;力气,人们恨它不从自己身上使出来,(都想使用出来,)但不一定为了自己。因此,阴谋诡计就被堵塞住,不会兴起;盗窃、造反和害人的事情也不会发生,就连外面的大门也用不着关上。这就称为‘大同’。

“如今大道已经消逝不见,天下变为一家所私有,各人只是亲爱自己的亲人,各人只是慈爱自己的子女,货物和劳力都是为了自己。天子诸侯的子弟世代承袭,认为合于礼,因而修建内城、外郭和护城河作为赖以防守的建筑工事,还用礼仪来建立纲纪,使君臣关系正常,使父子关系纯厚,使兄弟关系和睦,使夫妻关系和谐。又规定制度,划分田里,尊重有勇力有智谋的人,而立功作事,只是为自己。所以权谋因此而兴起,战争也因此发生了。

87. “何谓人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弗学而能。何谓人义?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十者谓之人义。讲信修睦,谓之人利。争夺相杀,谓之人患。故圣人之所以治人七情,修十义,讲信修睦,尚辞让,去争夺,舍礼何以治之?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贫苦,人之大恶存焉。故欲、恶者,心之大端也。人藏其心,不可测度也。美恶皆在其心,不见其色也,欲一以穷之,舍礼何以哉?”(《礼记·礼运》)

【译文】“什么叫人的情性?喜、怒、哀、惧、爱、恶、欲,着七方面不学而属本能。什么叫做人的义理?父亲慈爱,子女孝顺,兄长善良,兄弟敬爱,丈夫守义,妻子服从,长辈慈惠,晚辈孝顺,国君仁爱,臣子忠贞,这十方面称为做人的道理。讲习的是忠信和睦,这叫做人的利益。争夺相杀,这叫做人的患难。所以圣人用以节制人的‘七情’,培养人的‘十义’,讲习忠信和睦,崇尚谦让,戒除争夺的,若舍弃礼制,又可用什么来整治呢?饮食和男女间的事,是人们最大的欲望。死亡和贫苦,是人们最大厌恶的。所以,‘欲’和‘恶’(两种人情)是内心最主要的。人们深藏自己的内心,不可窥测啊!人心好坏都掩藏在心里,不表现在外表,要想彻底了解人心的好坏,除了理,还有什么东西呢?”

88. 子能食食,教以右手;能言,男“唯”女“俞”;男鞶革,女鞶丝,六年,教之数与方名。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八年,出入门户及即席饮食,必(后长者;始教之让。九年,教之数日。十年,出就外傅,居宿于外,学书记;衣不帛襦裤;礼帅初,朝夕学幼仪,请肄简、谅。十有三年,学乐诵《诗》,舞《勺》。成童,舞《象》,学射御。二十而冠,始学礼,可以衣裘帛,舞《大夏》,惇行孝弟,博学不教,内而不出。三十而有室,始理男事,博学无方,孙友视志。四十始仕,方物出谋发虑,道合则服从,不可则去。五十命为大夫,服官政。七十致事。(《礼记·内则》)

【译文】孩子能吃饭了,就要教他用右手;能讲话了,就教男孩答“唯”,教女孩答“俞”;挂上的佩囊,男孩用皮革的,女孩用丝缯的。孩子六岁时,就教他认识数目和四方名称。七岁,男孩女孩就不同席,不共食。八岁,进出门户和就席饮食,必须要在年长者的后面,开始教孩子懂得礼貌谦让。九岁,教孩子朔望和天干地支的知识。十岁,男孩就出外求学,居宿在外,学习六书九数。衣裤不用帛做,(还是穿孩提时的服装,为了防止奢侈。)举止动作都要遵循当初所教的长幼之礼,每天早晚要学习洒扫进退等礼节,请长者来教习书策和应对言语信实。十三岁,学习音乐,诵读《诗》篇,练习文舞《勺》舞。十五岁以上的儿童,练习武舞《象》舞,学习射箭、御车等。二十岁加冠,开始学习礼;可以穿裘帛的衣服,练习《大夏》之舞;要笃行孝悌,要博学而穷理,但还未可为师教人;要蕴积美德于心中,而不自我表现才能。三十岁成婚有妻室,开始治理男事,如受田、政役等;至此还是学习无常,仅取决于心志所爱好,就应付朋友谦逊,观察他们的志向而自我勉励。四十岁以后学成志定,可以开始做官,要权衡比较事物然后出谋虑策;君臣间合乎理义的就任职听从,不合乎理义的就离去。五十岁受命为大夫,参与邦国大事。七十岁告老还乡。

89. 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比年入学,中年考校。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九年,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谓之大成。夫然后足以化民易俗,近者说服而远者怀之。此大学之道也。《记》曰:“蛾子时术之。”其此之谓乎?(《礼记·学记》)

【译文】古代教学,家里办学有“塾”,党里办学有“庠”,遂里办学有“序”,国都办学有“学”。每年入学一次,隔一年考试一次。学习了一年,就考察他的经文句读的能力,辨别他的志向所趋。学习了三年,就考察他是否专心致志于学业,亲爱同学乐合群众。学习了五年,就考察他是否广博地学习,亲敬师长。学习了七年,就考察他能否讨论学问上的深奥道理和选择朋友;这已可称为“小成”。学习了九年,就能闻一知十,触类贯通,临事独立判断而不惑,不再违背师道;这可以称为“大成”。这样以后才能教化人民,移风易俗,附近的人心悦诚服,而远方的人也都来归附。这就是大学教育的道路。古书上说:“蚂蚁时时都在学习衔泥,(然后能垒成大窝。)”大概就是说的这个意思吧。

90. 夫鼎有铭,铭者自名也,自名以称扬其先祖之美,而明着之后世者也。为先祖者,莫不有美焉,莫不有恶焉。铭之义,称美而不称恶,此孝子孝孙之心也,唯贤者能之。铭者,论撰其先祖之有德善、功烈、勋劳、庆赏、声名,列于天下,而酌之祭器,自成其名焉,以祀其先祖者也。显扬先祖,所以崇孝也。身比焉,顺也。明示后世,教也。

夫铭者,壹称而上下皆得焉耳矣。是故君子之观于铭也,既美其所称,又美其所为。为之者,明足以见之,仁足以与之,知足以利之,可谓贤矣。贤而勿伐,可谓恭矣。(《礼记·祭统》)

【译文】祭祀用的鼎常铸有铭文;铭,就是自己借此留下名声的意思,自己留名的时候先称扬祖先的美德在上,而使昭明显著到后世。作为先祖的人,无不有美好的地方,也无不有错误的地方。铭的意义,就是称扬美德,而不说错误和缺点;这是孝子孝孙的心意,只有贤德的人才能这样。铭,就是要论述撰录自己先祖的德行善事、功业勋劳、受到庆贺和赏赐、生前的荣誉声名,列出来使天下的人知道,斟酌重要的刻在祭器钟鼎上,并在后面附上自己的名字,用以祭祀先祖。如此显扬先祖,就是用来尊崇孝道。先称扬先祖美德而自己附名次列在后!这是孝顺的行为;昭明显示给后世而使后世的人效慕,这就是用孝顺教化了。

铭,虽只是一次称扬先祖的撰作,但是从上边的先祖,到自己,以及后世都得到了好处。因此君子观看铭文,既赞美那些所称扬的,又赞美制铭的举动。制铭的人,自己有显明的德行所以足以看见先祖的美德,自己有仁恩所以足以参与制铭,自己有智慧所以足以使上下都能得到利益,可以说是贤德了。贤德而不夸耀,可以说是恭敬了。

91. 孔子侍坐于哀公。哀公曰:“敢问人道谁为大?”孔子愀然作色而对曰:“君之及此言也,百姓之德也,固臣敢无辞而对?人道政为大。”

公曰:“敢问何谓为政?”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君为正,则百姓从政矣。君之所为,百姓之所从也。君所不为,百姓何从?”公曰:“敢问为政如之何?”孔子对曰:“夫妇别,父子亲,君臣严,三者正,则庶物从之矣。”公曰:“寡人虽无似也,愿闻所以行三言之道,可得闻乎?”孔子对曰:“古之为政,爱人为大。所以治爱人,礼为大。所以治礼,敬为大。敬之至矣,大昏为大。大昏至矣!大昏既至,冕而亲迎,亲之也。亲之也者,亲之也。是故君子兴敬为亲,舍敬是遗亲也。弗爱不亲,弗敬不正。爱与敬,其政之本与!”(《礼记·哀公问》)

【译文】孔子在哀公那里陪坐谈论。哀公问:“请问先生,治理人民的道理中那一方面最为重大?”孔子神色变得肃然起敬,回答说:“国君能考虑到这问题,那真是百姓的福分了。鄙人怎敢无言对答呢?要说治理人民的道理,当然应该是政治最重要。”

哀公问:“请问什么叫做治理政事呢?”孔子回答说:“政就是正。国君做得正,百姓就跟从做得正了。国君的所作所为,是百姓跟着去做的榜样。国君不做的话,百姓跟谁去学呢?”哀公又问:“请问如何治理政事呢?”孔子回答说:“夫妇有分别,父子相亲爱,君臣相敬重;这三件事做得正了,那末其它许多事情也就跟从着做得正了。”哀公说:“我虽然是无才无德的人,但也希望听到实施这三句话的道理,能说给我听吗?”孔子回答说:“古代治理政事,爱护他人是最重大的方面。而用来做到爱护他人的,又是礼最为重大。而用来施行礼的,又是恭敬最为重大。恭敬到达了顶极,那就是天子、诸侯的婚姻最为重大。天子、诸侯的婚姻确实就是恭敬中的至极了!这种婚姻来临了,天子、诸侯就得穿戴冕服亲自去迎接,是表示爱她。自己爱她,也就使得别人爱自己。因此君子用亲自迎娶的敬重来表示爱她,如果抛去敬重,就是失去了爱她的感情。不爱别人也就不会亲热,不敬重别人也就不是正当的婚姻了。(由婚姻中的爱和敬,推而广之,至于四海之内的百姓),那末爱和敬,不也就是政事的根本吗?”

92.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礼记·中庸》)

【译文】上天所赋予人的叫做性,遵循本性行动的叫做道,把道加以修明并推广到众人的叫做教化。道,是人不可以片刻离开的,如果可以离开的,那就不是道了。所以,君子就是在别人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也要谨慎小心;在别人听不到的地方,也要警惕注意。隐秘的事情,没有不被人发现的,细微的事情,没有不被显露出来的;所以,君子在个人独处的时候,也要谨慎警惕的。喜、怒、哀、乐等感情没有表露的时候,叫做中;表露出来合于法度的,叫做和。中是天下最重大的根本,和是天下普遍的原则。达到了中和,天地就各得其所,万物就发育生长了。

93. 子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群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远人也,怀诸侯也,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眩,体群臣则士之报礼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礼记·中庸》)

【译文】孔子说:“爱好学习就接近于智了努力实行就接近于仁了,知道耻辱就接近于勇了。懂得了这三点,那末就知道用来修治自身的方法了;知道用来修治自身的方法,那末就知道治理他人的方法;知道了治理他人的方法,那末就知道治理天下国家的方法了。”

“凡是治理天下国家有九项原则,这是说:修治自身、尊重贤人、亲爱亲人、敬重大臣、体恤群臣、爱民如子、招徕各种工匠、优待远来的宾客、安抚各国的诸侯。修治自身,就能树立道德典范;尊重贤人,就能不至疑惑不明;亲爱亲人,就使伯叔兄弟不会有怨恨;敬重大臣,就会遇事不迷失方向;体恤群臣,就会受到士人加倍地感恩戴德;爱民如子,就会使百姓更加勤奋努力;招徕各种工匠,就会使国家财产物用富足;优待远来的宾客,就会使四方的人都来归顺;安抚各国的诸侯,就会使天下的人都会敬畏服从。”

94.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

故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久则征,征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天地之道,可壹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礼记·中庸》)

【译文】诚,是完成自身品德修养的要素;道,是指导自己走向完成修养的道路。诚是贯穿在万物的始终,没有诚也就没有万物。因此君子以诚为贵。诚不仅是完成自身的品德修养而已,并且又用来化成万物。完成自身的品德修养,这是仁;使万物都能化成,这是智。仁和智是人们天性中的美德,符合“成己”、“成物”的内外规律,所以时常实行就没有不适宜的地方了。

因此,至诚的道理不会止息。不止息,就能长久流传;长久流传,就可以得到验证;得到验证,就悠远无穷;悠远无穷,就能广博深厚;广博深厚,就能变得高明。博厚,可以承载万物;高明,可以覆盖万物;悠久,可以化成万物。博厚与地相配,高明与天相配,悠久则像天地无边无际。像这样,虽然没有表现,却自然彰明;虽然没有行动,却可以感人化物;虽然无所作为,却能够获得成功。天地的道理可以用一句话加以全部概括:它自身诚一不贰,它生成万物,神妙莫测。天地的道理就是:广博,深厚,高妙,精明,悠远,长久。

95. 子曰:“君子不以辞尽人,故天下有道,则行有枝叶;天下无道,则辞有枝叶。是故君子于有丧者之侧,不能赙焉,则不问其所费;于有病者之侧,不能馈焉,则不问其所欲;有客不能馆,则不问其所舍。故君子之接如水,小人之接如醴;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坏。《小雅》曰:‘盗言孔甘,乱是用餤。’”(《礼记·表记》)

【译文】孔子说:“君子不因为一个人的言辞而判断他的全部德行。所以天下崇尚道德时,民众依礼行事,这种美好表露在外面就像树干之外更有枝枝叶叶;天下不崇尚道德时,民众不依礼行事,只是言辞虚美,这也像树干之外更有枝枝叶叶。(因此不能从言辞表面,而应从实际情况去考察一个人是否贤良。)所以君子在有丧事的人旁边,如果不能馈赠钱财,就不要询问丧葬的花费。在有病的人旁边,如果不能馈赠钱财,就不要询问他需要什么。有客人到来,如果不能招待他住下,就不要询问他住在什么馆舍。因此君子的交往淡如水,小人的交往浓如酒。君子虽交往淡薄,但能相互辅成;小人虽交往浓甜,但只能相互坏事。《诗·小雅·巧言》说:‘坏话虽是很甘甜的,但祸乱也因此而招来了。’”

96. 子曰:“君子不以口誉人,则民作忠。故君子问人之寒则衣之,问人之饥则食之,称人之美则爵之。(《礼记·表记》)

【译文】孔子说:“君子不用空话讨人好感,那末民众就会兴起忠实的风气。所以君子询问人家是否寒冷,就要拿衣服给人家穿;询问人家是否饥饿,就要拿东西给人家吃;称赞人家德行美好,就要给人家爵禄。”

97. 子曰:“夫民教之以德,齐之以礼,则民有格心;教之以政,齐之以刑,则民有遁心。故君民者,子以爱之,则民亲之;信以结之,则民不倍;恭以莅之,则民有孙心。(《礼记·缁衣》)

【译文】孔子说:“民众要用道德来教育他们,要用礼义来约束他们,那末他们就有向善的心意。如果用政令来教育他们,用刑罚来约束他们,那末民众就有逃避的念头。所以统治人民的人,要像对待子女那样地去爱护民众,那末民众就会亲近他;能够用诚信来团结民众,那末民众就不背叛他;能够恭敬地对待民众,那末民众就会有顺从之心。”

98. 子曰:“下之事上也,不从其所令,从其所行。上好是物,下必有甚者矣。故上之所好恶,不可不慎也,是民之表也。”(《礼记·缁衣》)

【译文】孔子说:“下面的人奉侍上面的人,不是服从他的命令,而是跟从他的行动去做的。上面的人爱好这样东西,下面的人必定会有比他喜爱得更加厉害的。所以上面的人的爱憎,不可以不慎重,因为他是民众的表率。”

99. 子曰:“上好仁,则下之为仁争先人。故长民者章志、贞教、尊仁,以子爱百姓;民致行己,以说其上矣。”(《礼记·缁衣》)

【译文】孔子说:“上面的人爱好仁道,那末下面的人就会抢在别人前面去行仁道。所以作为民众君长的人要表明行仁的志向,用正道教化,尊崇仁道,并像对待子女那样爱护百姓,民众就会尽心竭力地去行仁道,使君长获得愉悦了。”

100. 子曰:“民以君为心,君以民为体。心庄则体舒,心肃则容敬。心好之,身必安之。君好之,民必欲之。心以体全,亦以体伤;君以民存,亦以民亡。”(《礼记·缁衣》)

【译文】孔子说:“民众把国君当作人的心,国君把民众当作人的身体。心情通达就会身体舒适,内心严肃就会容止恭敬。心里爱好什么,身体必定能习惯它们。国君爱好的,民众必定也想得到它们。心固有身体而得以保全,亦会因身体有缺陷而受伤害;国君因有民众而得以存在,亦会因民众的背叛而被灭亡。”

101. 子曰:“言从而行之,则言不可饰也。行从而言之,则行不可饰也。故君子寡言而行,以成其信,则民不得大其美而小其恶。”(《礼记·缁衣》)

【译文】孔子说:“君子说了,必定又接着去实行,那末说出的话就不可掩饰;君子做事,必定又顺着这事去说话,那末做出的事就不能掩饰。所以君子不多说话,而是用行动来成就自己的诚信,那末民众就不能夸大他的优点而减小他的缺点。”

102.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礼记·大学》)

【译文】所谓使自己的意念诚实,就是说不要自欺。要像憎恶腐臭的气味一样,要像爱好美好的容貌一样,这就是说自己不亏心。因此,君子对独居这事必须谨慎。小人独居,干不好的事,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看见了君子,这才躲躲藏藏地把不好的掩盖起来,把好的显示出来。其实人们看他,正像看透他里面的肺肝一样,躲藏掩盖又有什么益处呢?这就是说,里面有什么样的实在东西,外面就必然会有什么样的表现。所以君子必须在独居时很谨慎。

103. 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此之谓絜矩之道。《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礼记·大学》)

【译文】所谓平定天下在于治理好国家,就是说上面的人尊敬老人,民众就会兴起孝道来;上面的人尊敬长辈,民众就会兴起敬长之风来;上面的人怜爱孤幼,民众也不会违背。所以,君子自有测量计度合乎方正的方法。自己厌恶上面的某种作风,就不要用来对待下面;自己厌恶下面的某种作风,就不要用来去对待上面。自己厌恶前面的某种作风,就不要用来去对待后面。自己厌恶后面的某种作风,就不要用来去对待前面。自己厌恶右边的某种作风,就不要用来去对待左边。自己厌恶左边的某种作风,就不要用来去对待右边。这就是所谓测量计度合乎方正的方法。《诗·小雅·南山有台》说:“快乐啊君子,是民众的父母。”民众所爱好的,他也爱好;民众所憎恶的,他也憎恶。这就叫做民众的父母。

104. 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而后礼义备,以正君臣、亲父子、和长幼。君臣正,父子亲,长幼和,而后礼义立。故冠而后服备,服备而后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故曰:“冠者,礼之始也。”(《礼记·冠义》)

【译文】人之所以成为人,是因为有礼义。礼义的肇始,是在于使举动端正,使态度端正,使言谈恭顺。举动端正,态度端正,言谈恭顺,然后立意才算齐备;并用来使君臣各安其位,使父子相亲,使长幼和睦。君臣各安其位,父子相亲,长幼和睦,然后礼义才算建立。所以戴上成人的帽子,然后服装才算完备;服装完备了,然后能够举动端正、态度端正、言谈恭顺。所以说:“冠礼是成人之礼的开始。”

105. 夏,郑杀申侯以说于齐,且用陈辕涛涂之谮也。初,申侯——申出也,有宠于楚文王。文王将死,与之璧,使行,曰:“唯我知女,女专利而不厌,予取予求,不女疵瑕也。后之人将求多于女,女必不免。我死,女必速行!无适小国,将不女容焉!”既葬,出奔郑,又有宠于厉公。子文闻其死也,曰:“古人有言曰:‘知臣莫若君。’弗可改也已!”(《左传·僖公七年》)

【译文】夏天,郑国杀掉申侯以讨好齐国,同时也是由于陈国辕涛涂的诬陷。早年——申国君主的外甥——受到楚文王的宠信。文王临死之前,送给他玉璧,让他出走,说:“只有我了解你。你一心贪爱财物而永不满足,向我索取,向我要求,我不认为是你的过错。以后继承我的人将会对你有很多索求,你一定不免于罪。等我死后,你必须赶快走掉!不要到小国去,他们不敢收留你的。”楚文王安葬之后,申侯逃奔到了郑国,又受到厉公的宠信。楚国的令尹子文听到申侯被杀的消息,说:“古人有一句话说道:‘了解臣子没有比国君更清楚的了。’这是(千真万确)不能改变的啊!”

106. 晋公子重耳之及于难也,晋人伐诸蒲城。蒲城人欲战,重耳不可,曰:“保君父之命而享其生禄,于是乎得人。有人而校,罪莫大焉!吾其奔也。”遂奔狄。从者狐偃、赵衰、颠颉、魏武子、司空季子。狄人伐廧咎如,获其二女叔隗、季隗,纳诸公子。公子取季隗,生伯鯈、叔刘。以叔隗妻赵衰,生盾。将适齐,谓季隗曰:“待我,二十五年不来而后嫁。”对曰:“我二十五年矣,又如是而嫁,则就木焉。请待子!”处狄十二而行。

过卫,卫文公不礼焉。出于五鹿,乞食于野人;野人与之块。公(子怒,欲鞭之。子犯曰:“天赐也!”稽首,受而载之。

及齐,齐桓公妻之,有马二十乘。公子安之。从者以为不可。将行,谋于桑下。蚕妾在其上,以告姜氏。姜氏杀之,而谓公子曰:“子有四方之志,其闻之者,吾杀之矣。”公子曰:“无之。”姜曰:“行也!怀与安,实败名。”公子不可。姜与子犯谋,醉而遣之。醒,以戈逐子犯。

及曹,曹共公闻其骈胁,欲观其裸。浴,薄而观之。僖负羁之妻曰:“吾观晋公子之从者,皆足以相国。若以相,夫子必反其国。反其国,必得志于诸侯。得志于诸侯而诛无礼,曹其首也。子盍蚤自贰焉!”乃馈盘飧,置璧焉。公子受飧反璧。(《左传·僖公二十三年》)

【译文】晋公子重耳遭受骊姬祸难的时候,晋国派兵在蒲城攻打他。蒲城人想要迎战,重耳不同意,说:“依靠国君父亲的命令而享有养生的俸禄,因此才得到百姓的拥护。有了百姓的拥护却去跟父亲对抗,没有比这再大的罪过了!我还是逃奔吧。”于是就亡命到狄国。跟随的有狐偃、赵衰、颠颉、魏武子、司空季子。狄人攻打赤狄廧咎如时,俘虏了他两个女儿叔隗、季隗,狄君把她们送给重耳。重耳娶了季隗,生下伯鯈、叔刘二子;把叔隗给赵衰做妻子,生下赵盾。重耳准备到齐国去,对季隗说:“等我,二十五年不回来再改嫁。”季隗回答说:“我已经二十五岁了,又再过这些年重新嫁人,那时就快进棺材了。我等您。”重耳在狄住了十二年之后离去。

(重耳)路过卫国,文公不以礼相待。从五鹿经过时,向乡下人讨饭吃;乡下人给他一块土块。重耳很生气,想鞭打他。子犯说:“这是上天的赐与啊!”重耳叩头道谢,接过土块放在车上带走。

公子到达齐国,齐桓公为他娶妻,送他八十匹马。公子安于齐国的生活,(不想离开。)跟随的人认为不能这样。准备出发前,他们聚集在桑树下面商量。恰好有个采桑女子在树上采桑听到了,把这事告诉了姜氏。姜氏(怕走漏消息就)杀了她。然后告诉公子说:“您有(回晋国争取君位的)远大志向,听到这种打算的人,我已经杀掉了。”公子说:“没有这回事。”姜氏说:“走吧!留恋妻室和贪图安逸,足以败坏(您的)名声。”公子不肯(离开)。姜氏同子犯商量,用酒灌醉后,把他送走。途中公子酒醒,(气愤中)拿着戈追逐子犯。

到达曹国,曹共公听说晋公子的肋骨连成一片,因此想要看到他脱去衣服时的样子。趁公子洗澡的时候,隔着帘子从外面偷看。曹大夫僖负羁的妻子说:“我看晋公子的随从,都具有辅佐国家的才干。如果有他们辅佐,晋公子必定能回晋国做国君。回到了晋国,一定能在诸侯中得志。得志后惩罚以前对他无礼的国家,曹国就会首当其冲。您何不趁早向他表示自己的敬意呢!”于是僖负羁就向晋公子馈赠一盘食品,暗中藏着一块玉璧。公子收下食品,退回玉璧。

107. 邾文公卜迁于绎。史曰:“利于民而不利于君。”邾子曰:“苟利于民,孤之利也。天生民而树之君,以利之也。民既利矣,孤必与焉。”左右曰:“命可长也,君何弗为?”邾子曰:“命在养民。死之短长,时也。民苟利矣,迁也!吉莫如之!”遂迁于绎。五月,邾文公卒。君子曰:“知命!”(《左传·文公·十三年》)

【译文】邾文公为了迁都到绎而进行占卜。史官占卜之后说:“对百姓有利,对国君不利。”邾子说:“假如对百姓有利,也就是孤的利益。上天生下了万民,给他们安排君主,就是为了给他们利益的。百姓既然有利,孤也必然在其中了。”左右侍臣们说:“寿命既然可以延长,君王为什么不这样做呢?”邾子说:“生存就在于养育百姓。死的或迟或早,那只是时间的问题,(人总是要死的。)百姓如果有利,就决定迁都吧!没有比这更吉利的了!”于是就迁往绎城。五月,邾文公死。君子说:“(邾文公)懂得天命!”

108. 陈灵公与孔宁、仪行父通于夏姬,皆衷其衵服以戏于朝。泄冶谏曰:“公卿宣淫,民无效焉。且闻不令。君其纳之!”公曰:“吾能改矣。”公告二子,二子请杀之。公弗禁,遂杀泄冶。孔子曰:“《诗》云:‘民之多辟,无自立辟。’其泄冶之谓乎!”(《左传·宣公九年》)

【译文】陈灵公和大夫孔宁、仪行父同时与夏姬通奸,都贴身穿着夏姬的汗衫在朝廷上开玩笑。大夫泄冶劝谏说:“国君和卿公开宣扬,百姓就无可效法了,况且名声也不好。君王还是把夏姬的汗衫藏起来吧!”陈灵公说:“我能够改过了。”陈灵公(把泄冶的话)告诉了孔宁和仪行父两个人,他们请求杀掉泄冶。陈灵公不加反对,于是就将他杀了。孔子说:“《诗》说:‘如果百姓都做邪恶不正的事,自己就不要再去立治民的法度’,这恐怕说的就是泄冶吧!”

109. 晋侯使郤克征会于齐。齐顷公帷妇人,使观之。郤子登,妇人笑于房。献子怒,出而誓曰:“所不此报,无能涉河!”献子先归,使栾京庐待命于齐,曰:“不得齐事,无复命矣。”

郤子至,请伐齐,晋侯弗许。请以其私属,又弗许。

齐侯使高固、晏弱、蔡朝、南郭偃会。及敛盂,高固逃归。夏,会于断道,讨贰也。盟于卷楚,辞齐人。晋人执晏弱于野王,执蔡朝于原,执南郭偃于温。

苗贲皇使,见晏桓子。归,言于晋侯曰:“夫晏子何罪?昔者诸侯事吾先君,皆如不逮。举言群臣不信,诸侯皆有贰志;齐君恐不得礼,故不出,而使四子来。左右或沮之,曰:‘君不出,必执吾使。’故高子及敛盂而逃。夫三子者曰:‘若绝君好,宁归死焉!’为是犯难而来。吾若善逆彼,以怀来者;吾又执之,以信齐沮,吾不既过矣乎?过而不改,而又久之以成其悔,何利之有焉?使反者得辞,而害来者,以惧诸侯,将焉用之?”(《左传·宣公十七年》

【译文】晋侯派郤克前往齐国请求它参加盟会。齐顷公用帷幔遮住妇人——(顷公之母萧同叔子),让她偷看。郤子登上台阶,(因腿跛行走不正常),妇人在房里笑出声来。郤克发怒,出来发誓说:“如果不报复这次侮辱之仇,决不再东渡黄河!”郤克先回国,让栾京庐留在齐国待命,说:“不能完成让齐国参加盟会的事情,就不要回国复命了。”

郤克回到晋国后,请求出兵攻打齐国,晋侯不答应。请求带领自己的家族士众去攻打,也不答应。

齐侯派高固、晏弱、蔡朝、南郭偃参加盟会。到达敛盂时,高固(听说郤克怨恨齐国),逃了回去。夏天,(宣公和晋侯、卫侯、曹伯、邾子)在晋地断道会见,是为了商量讨伐有贰心的国家。又在卷楚会盟,拒绝齐国参加。晋国人在野王逮捕了晏弱,在原地逮捕了蔡朝,在温地逮捕了南郭偃。

苗贲皇出使,(途经野王时,)见到了晏桓子。回国后,对晋侯说:“晏子有什么罪?过去各诸侯事奉我们的先君,都争先恐后生怕赶不上的样子。(可是如今)都说我国群臣不守信用,因此诸侯都怀着贰心。这次齐国的国君担心得不到礼遇,所以不出国而派这四个人前来参加。左右侍臣就有人劝阻过,说:‘君王不(亲自)出国,一定会逮住我们的使臣。’所以高子到达敛盂就逃回去了。这三个人却一致表示说:‘如果(因为我们)断绝了国君的修好机会,宁肯死在晋国,(也要赴会)!’为此他们才甘冒危险前来。我们应该盛情迎接他们,以便使前来晋国的人有怀念之情;可是我们却逮捕了他们,从而使当时齐人劝阻的预料得以证实,我们这种做法不是很错误吗?错了不加改正,而又久久不予释放,以造成齐国的后悔,这有什么益处呢?使中途回去的人获得逃走的托词,而伤害前来的人,从而使诸侯恐惧,这有什么用?”

110. 楚之讨陈夏氏也,庄王欲纳夏姬。申公巫臣曰:“不可!君召诸侯,以讨罪也。今纳夏姬,贪其色也。贪色为淫,淫为大罚。《周书》曰:‘明德慎罚’,文王所以造周也。明德,务崇之之谓也;慎罚,务去之之谓也。若兴诸侯以取大罚,非慎之也。君其图之!”王乃止。

子反欲取之,巫臣曰:“是不祥人也!是夭子蛮,杀御叔,弒灵侯,戮夏南,出孔、仪,丧陈国,何不祥如是!人生实难,其有不获死乎?天下多美妇人,何必是?”子反乃止。(《左传·成公二年》

【译文】楚国讨伐陈国夏氏之难的时候,楚庄王想要纳夏姬为妃。申公巫臣说:“不行!君王召集诸侯,是为了讨伐有罪之臣;如今收纳夏姬,这就表明是贪图她的美色了。贪图美色就是淫,淫就是重大过错。《周书》说:‘宣扬美德,谨慎用刑’,文王因此而建立了周朝。宣扬美德,说的是要致力于提倡美德;谨慎用刑,说的是要致力于不用刑罚。如果出动诸侯的反倒取得重大过错,这就不是谨慎刑罚的做法了,君王还是仔细考虑一下把!”楚庄王就不纳她了。

子反想要娶夏姬为妻。巫臣说:“这是个不吉利的人!她使(最早的丈夫)子蛮早死,(第二个丈夫)御叔被杀,陈灵公被弑,夏征舒被戮,孔宁、仪行父被赶出国境,陈国因此灭亡,为什么不吉利到这种程度!人生在世实在不容易,(生命是宝贵的,)(娶了夏姬,)恐怕会吧!天下多的是漂亮女人,何必一定要娶她?”子反也不娶了。

111. 晋人归楚公子谷臣与连尹襄老之尸于楚,以求知罃。于是荀首佐中军矣,故楚人许之。王送知罃,曰:“子其怨我乎?”对曰:“二国治戎,臣不才,不胜其任,以为俘馘;执事不以衅鼓,使归即戮,君之惠也。臣实不才,又谁敢怨?”王曰:“然则德我乎?”对曰:“二国图其社稷而求纾其民,各惩其忿以相宥也,两释累囚以成其好。二国有好,臣不与及,其谁敢德?”王曰:“子归,何以报我?”对曰:“臣不任受怨,君亦不任受德,无怨无德,不知所报。”王曰:“虽然,必告不谷!”对曰:“以君之灵,累臣得归骨于晋,寡君之以为戮,死且不朽。若从君之惠而免之,以赐君之外臣首,首其请于寡君而以戮于宗,亦死且不朽。若不获命,而使嗣宗职,次及于事,而帅偏师以修封疆;虽遇执事,其弗敢违,其竭力致死,无有二心,以尽臣礼;所以报也。”王曰:“晋未可与争。”重为之礼而归之。(《左传·成公三年》

【译文】晋国人把楚公子谷臣和连尹襄老的尸体归还给楚国,以此要求交换(邲之战中被楚俘获的)知罃。这时候(知罃的父亲)荀首已经是中军副帅了,所以楚国答应了。楚共王送别知罃,说:“您恐怕怨恨我吧!”知罃回答说:“两国交战,下臣没有才能,不能担当重任,结果作了俘虏;君王的左右没有用我的血来祭鼓,让我回国接受诛戮,这是君王的恩惠。下臣实在无才,又敢怨恨谁呢?”楚王说:“那么感激我吗?”知罃回答说:“两国为自己的国家着想,想让百姓获得一下安宁,各自抑止自己的愤怒,达成相互谅解,双方面都释放被俘的囚犯,以结成友好关系。两国之间的友好,跟下臣个人并无关系,又敢感激谁呢?”楚王说:“您回去以后,用什么来报答我?”知罃回答说:“下臣无所谓怨恨,君王也无所谓恩德,没有怨恨也没有恩德,不知道该报答什么。”楚王说:“尽管这样,您一定要把(内心的想法)告诉我!”知罃回答说:“仰仗君王的福分,被囚的下臣能够回到晋国,寡君如果加以诛戮,死了不会忘记恩德。如果因为君王的恩惠而免除一死,把下臣赐给君王的外臣(荀)首,首向寡君请命,把下臣杀死在荀氏的宗庙里,也死了不会忘记。如果得不到寡君的杀戮命令,而让下臣继承宗子的职位,使我按照次序执掌晋国的政事,率领一部分治理边疆,那时即使遇到君王的执事人员,我也不敢违背两国间的礼义,将竭尽全力效力致死,没有第二个想法,以此尽到做人臣的责任,这就是所要报答君王的。”楚王说:“晋国是不可以同它抗争的。”于是对知罃以重礼相待送他回国。

112. 晋侯梦大厉被发及地,搏膺而踊曰:“杀余孙,不义!余得请于帝矣!”坏大门及寝门而入。公惧,入于室。又坏户。公觉,召桑田巫。巫言如梦,公曰:“何如?”曰:“不食新矣。”

公疾病,求医于秦,秦伯使医缓为之。未至,公梦疾为二竖子,曰:“彼良医也。惧伤我,焉逃之?”其一曰:“居肓之上、膏之下,若我何?”医至,曰:“疾不可为也。在肓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可,达之不及,药不至焉,不可为也!”公曰:“良医也!”厚为之礼而归之。

六月丙午,晋侯欲麦,使甸人献麦,馈人为之。召桑田巫,示而杀之。将食,张;如厕,陷而卒。小臣有晨梦负公以登天,及日中,负晋侯出诸厕,遂以为殉。(《左传·成公十年》)

【译文】晋景公梦见一个大鬼,披散的长发拖到地上,拍打着胸膛跳起来对景公说:“你杀了我的子孙后代,这是不义!我已经请求上帝得到它的允许(可以报仇)了!”大鬼捣毁大门和寝门走了进来。景公感到害怕,躲进内室。大鬼又毁坏内室的门。景公醒来后,召见桑田地方的巫人(占卜吉凶)。巫人说的和景公所梦见的相同。景公说:“怎么样?”巫人说:“君王吃不上新麦了。”

景公的病加重了,到秦国去请医生。秦桓公派了一个名叫缓的医生为晋景公治病。医缓还没有到达,景公又梦见了他的病变成了两个儿童。他们说:“他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医生,恐怕会伤害我们,怎么逃避他?”其中一个说:“我们躲在肓的上边、膏的下边,拿我们怎么办?”秦医来到后,说:“病不能治了,在肓的上边、膏的下边,艾灸不可能,针刺达不到,药物的力也到不了,不能治了!”景公说:“高明的医生啊!”赏赐他丰厚的礼物送他回国了。

六月丙午这天,晋景公想尝新麦,派甸人献上新麦,由庖人烹调。这时景公把桑田的巫人叫来,将煮好的新麦给他看,然后杀了他。将要吃新麦的时候,景公肚子发胀起来,走到厕所,跌入厕所里死去。有一个宦官当天早晨梦见背着晋景公升天,到了下午,他(果真)背着景公出厕所,于是就把他作了殉葬人。

113. 晋侯之弟扬干乱行于曲梁.,魏绛戮其仆。晋侯怒,谓羊舌赤曰:“合诸侯以为荣也。扬干为戮,何辱如之?必杀魏绛,无失也!”对曰:“绛无贰志,事君不辟难,有罪不逃刑。其将来辞,何辱命焉?”言终,魏绛至,授仆人书,将伏剑。士鲂、张老止之。公读其书,曰:

日君乏使,使臣斯司马。臣闻:“师众,以顺为武。军事,有死无犯为敬。”君合诸侯,臣敢不敬?君师不武(,执事不敬,罪莫大焉。臣惧其死,以及扬干,无所逃罪。不能致训,至于用钺;臣之罪重,敢有不从以怒君心?请归死于司寇。

公跣而出,曰:“寡人之言,亲爱也。吾子之讨,军礼也。寡人有弟,弗能教训,使干大命,寡人之过也。子无重寡人之过,敢以为请!”

晋侯以魏绛为能以刑佐民矣,反役与之礼食,使佐新军。(《左传·襄公·三年》)

【译文】晋悼公的弟弟扬干在(鸡泽会盟的)曲梁地方扰乱的行列,(中军司马)魏绛杀了他的驾车人。晋悼公(为此)发怒,对羊舌赤说:“会合诸侯是为了求得光荣。扬干受到侮辱,还有什么侮辱比得上它?一定得杀掉魏绛,别耽误了!”羊舌赤回答说:“魏绛没有二心,事奉国君不回避危难,有了罪过不逃避刑罚,恐怕要来说明情况的,哪里用得着君王发布命令呢?”话刚讲完,魏绛就来到了,把(紧急奏事的)信交给国君的仆人,准备自刎。士鲂、张老劝阻了他。晋悼公读他的信,(信中)说:

“以前君主缺乏使唤的人,让下臣主管司马的职务。下臣听说:‘里的所有人服从军纪军令叫做武,从事军事活动,宁死而不触犯军纪叫做敬。’君主会合诸侯,下臣岂敢不敬?君主的不武,做事的人不敬,没有比这更大的罪过了。下臣害怕(因失职而)获死,所以处罚了扬干,罪过无法逃避。下臣没有能够事先训诫大家,以致于动用了斧铖;下臣的罪过很重,哪肯不服从刑戮使君主发怒?请求回***在司法官那里。”

晋悼公光着脚快步走出来,说:“寡人的话,是出于对兄弟的亲爱之情;大夫的诛杀,是出于严肃执行军法。寡人有弟弟,没有能够教育他,让他犯了军令,这是寡人的过错。您不要使寡人的过错再加重了,谨以此作为请求!”

晋悼公认为魏绛能够用刑罚治理百姓了,从鸡泽会盟回国后,在太庙里专门设宴招待他,任命他做新军副帅。

114. 邾庶其以漆、闾丘来奔。季武子以公姑姊妻之,皆有赐于其从者。

于是鲁多盗。季孙谓臧武仲曰:“子盍诘盗?”武仲曰:“不可诘也。纥又不能。”季孙曰:“我有四封而诘其盗,何故不可?子为司寇,将盗是务去,若之何不能?”武仲曰:“子召外盗而大礼焉,何以止吾盗?子为正卿而来外盗,使纥去之,将何以能?庶其窃邑于邾以来,子以姬氏妻之而与之邑,其从者皆有赐焉。若大盗,礼焉以君之姑姊与其大邑;其次皂牧舆马,其小者衣裳剑带:是赏盗也。赏而去之,其或难焉。纥也闻之:在上位者洒濯其心,壹以待人,轨度其信,可明征也,而后可以治人。夫上之所为,民之归也。上所不为而民或为之,是以加刑罚焉,而莫敢不惩。若上之所为而民亦为之,乃其所也,又可禁乎?”(《左传·襄公·二十一年》

【译文】邾国大夫庶其带着漆、闾丘二邑逃奔来鲁国。季武子把襄公的姑、姊嫁给他为妻,对他的随从人员都有赏赐。

当时鲁国有很多盗贼。季孙对臧武仲说:“您为什么不整治盗贼?”武仲说:“盗贼不可以整治,纥又无能力整治。”季孙说:“我国有四周的边境用以整治国内的盗贼,什么缘故不可以?您做司寇,应该努力从事除掉盗贼的事,怎么说不能?”臧武仲说:“您召来外国的盗贼并给他们很大的礼遇,怎么能够禁止国内的盗贼?您做正卿却招来外盗,让纥除掉国内的盗贼,凭什么能够办到?庶其从邾国偷了城邑前来,您把姬氏嫁给他为妻,并且给他城邑,他的随从都有赏赐。如果对大盗,用国君的姑、姊和大的城邑作为赏赐,其次的给皂牧舆马,再小的给衣服佩剑带子,这是奖赏盗贼。奖赏(大盗)而要去掉(小盗),恐怕困难吧。纥听说过,在上位的人要洗涤自己的心,专一待人,使人相信他(制定的)制度,可以明白地验证,然后才可以治理别人。上面的所做所为,是百姓的归依。上面的人们不做的百姓有人做了,因此就(对他们)加以刑罚,就没有人敢不警戒。如果上面的人做过了百姓也做,那是势所必然,又能够禁止得了吗?”

115. 范宣子为政,诸侯之币重,郑人病之。二月,郑伯如晋,子产寓书于子西以告宣子,曰:

子为晋国,四邻诸侯不闻令德,而闻重币,侨也惑之。侨闻君子长国家者,非无贿之患,而无令名之难。夫诸侯之贿聚于公室,则诸侯贰;若吾子赖之,则晋国贰。诸侯贰,则晋国坏;晋国贰,则子之家坏。何没没也!将焉用贿!

夫令名,德之舆也。德,国家之基也。有基无坏,无亦是务乎!有德则乐,乐则能久。《诗》云:“乐只君子,邦家之基。”有令德也夫!“上帝临女,无贰尔心”,有令名也夫!恕思以明德,则令名载而行之,是以远至迩安。毋宁使人谓子:“子实生我”,而谓“子浚我以生”乎?象有齿以焚其身,贿也。

宣子说,乃轻币。

是行也,郑伯朝晋,为重币故,且请伐陈也。郑伯稽首,宣子辞。子西相,曰:“以陈国之介恃大国而陵虐于敝邑,寡君是以〔请〕请罪焉,敢不稽首?”(《左传·襄公·二十四年》

【译文】范宣子主持国政,诸侯给晋国的朝聘贡品负担沉重,郑国人忧患这件事。二月间,郑简公去到晋国,子产托信给子西,让他告诉范宣子,说:

您治理晋国,四邻的诸侯听不到美德,反而只听到沉重的贡品,侨对此感到迷惑。侨听说君子领导国家和家族的(政事),不是在于没有财礼的忧患,而是在于没有美好名声的困难。诸侯的财礼,聚集在国君手中,诸侯内部就会离心离德;如果您把这些财礼作为私人利益,晋国内部就会离心离德。诸侯离心离德,晋国就会受到损害;晋国内部离心离德,您的家族就会受到损害。为什么那样糊涂呢?又哪里用得着财礼?

美好的名声,是装载德行的车子。德行,是国家的基础。有基础就不会毁坏,您不也应该致力于它吗?有了德行就能和乐,和乐就能长久。《诗》说:“和乐啊君子,是国和家的基石”,这就是有美德吧!“上帝监视着你们,你们不要有二心”,这就是有好名声吧!用宽厚的心来发扬德行,那么就可以装在好名声的车子上向前行进,由此远方的人来到,近处的人安心。

您宁肯让人对您说:“您确实养活了我”,还是说“您榨取我来养活自己”呢?大象有了象牙而毁掉了自己,这是由于(象牙)值钱的缘故。

宣子很高兴,于是减轻了贡品。

这一趟,郑国朝见晋国,是为了沉重贡品的缘故,同时请求攻打陈国。郑伯叩头,范宣子辞谢。子西做(郑伯的)相礼,说:“由于陈国仗恃大国,对敝邑欺陵侵害,寡君因此请求向陈国问罪,岂敢不叩头?”

116. 郑徐吾犯之妹美,公孙楚聘之矣,公孙黑又使强委禽焉。犯惧,告子产。子产曰:“是国无政,非子之患也。唯所欲与。”犯请于二子,请使女择焉。皆许之。子皙盛饰入,布币而出。子南戎服入,左右射,超乘而出。女自房观之,曰:“子皙信美矣。抑子南夫也。夫夫妇妇,所谓顺也。”适子南氏,子皙怒,既而櫜甲以见子南,欲杀之而取其妻。子南知之,执戈逐之,及冲,击之以戈。子皙伤而归,告大夫曰:“我好见之,不知其有异志也,故伤。”

大夫皆谋之。子产曰:“直钧,幼有罪,罪在楚也。”乃执子南而数之,曰:“国之大节有五,女皆奸之。畏君之威,听其政,尊其贵,事其长,养其亲,五者所以为国也。今君在国,女用兵焉,不畏威也;奸国之纪,不听政也;子皙上大夫,女嬖大夫而弗下之,不尊贵也;幼而不忌,不事长也;兵其从兄,不养亲也。君曰:‘余不女忍杀,宥女以远。’勉速行乎,无重而罪!”(《左传·昭公元年》)

【译文】郑国大夫徐吾犯的妹妹很漂亮,公孙楚已经聘他为妻了,公孙黑又派人硬送去聘礼。徐吾犯(对此)感到害怕,报告给子产。自产说:“这是国家政事混乱,不是您的祸害。她愿意嫁给谁就嫁给谁。”徐吾犯向这二位请求,让姑娘自己挑选。他们都同意了。公孙黑装扮华丽进来,摆上订婚的财礼然后出去。公孙楚身着军服进来,左右开弓(向中庭射箭),便一跃登车而去。姑娘从房里观看他们,说:“子皙的确是很漂亮的了,可是子南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丈夫要像丈夫,妻子要像妻子,这就是所说的顺。”就嫁给了子南家。子皙(为此)发怒。不久子皙把皮甲穿在外衣里面去见子南,想要杀掉他并占取他的妻子。子南知道了(他的目的),拿着戈追逐他。到达十字路口,用戈击打他。子皙受伤回去了。告诉大夫说:“我好心好意去见他,不知道他有别的想法,所以受了伤。”

大夫们都商量这件事。子产说:“理由相等。年龄小的地位卑的有罪,罪在公孙楚方面。”于是就抓来公孙楚列举他的罪状,说:“国家的大节有五条,你都触犯了。惧怕国君的尊严,听从他的政令,尊敬贵人,侍奉长者,奉养亲属,这五条是用来治理国家的(大节)。现在国君在国都里,你使用兵器,这是不惧怕威严;触犯国家的法纪,这是不听从政令;子皙是上大夫,你是下大夫却又不愿在他下面,这是不尊敬贵人;年纪小而不顾忌,这是不事奉长者;用兵器对付堂兄,这是不奉养亲属。国君说:‘我不忍心杀你,宽恕你让你远去。’尽你的力量快走吧,不要加重你的罪过!”

117. 郑子产作丘赋,国人谤之,曰:“其父死于路,己为虿尾,以令于国,国将若之何?”子宽以告。子产曰:“何害?苟利社稷,死生以之。且吾闻为善者不改其度,故能有济也。民不可逞,度不可改。《诗》曰:‘礼义不愆,何恤于人言!’吾不迁矣!”浑罕曰:“国氏其先亡乎?君子作法于凉,其敝犹贪。作法于贪,敝将若之何?姬在列者,蔡及曹、滕其先亡乎?逼而无礼。郑先卫亡,逼而无法。政不率法,而制于(心。民各有心,何上之有?”(《左传·昭公四年》)

【译文】郑国子产制订丘赋制度。国内的人都责备他,说:“他的父亲(被杀)死在路上,他自己做蝎子的尾巴,在国内发布命令,国家将怎么办?”郑大夫子宽把话告诉子产。子产说:“有什么妨害?如果对国家有好处,(个人)生死都由它去。况且我听说做好事的不改变他的法度,所以能够有所成功。百姓不可放纵,法度不可改变。《诗》说:‘礼仪和道义没有过失,为什么担忧别人说话?’我不变更了!”子宽说:“国氏恐怕要先灭亡吧!君子在不厚道的基础制订法令,它的后果尚且是贪婪。在贪婪的基础上制订法令,后果将会怎么样?姬姓在列国的诸侯中,蔡国和曹国、滕国或许是要先灭亡吧!因为它们逼近大国却没有礼仪。郑国灭亡在卫国前面,因为它逼近大国却没有法度。政令不遵循法度,而按自己的意志来决定。百姓各有各的意志,哪里会把上面的人放在心里?”

118. 楚子之为令尹也,为王旌以田。芊尹无宇断之,曰:“一国两君,其谁堪之?”及即位,为章华之宫,纳亡人以实之。无宇之阍入焉。无宇执之,有司弗与,曰:“执人于王宫,其罪大矣!”执而谒诸王。王将饮酒,无宇辞曰:“天子经略,诸侯正封,古之制也。封略之内,何非君土?食土之毛,谁非君臣?故《诗》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有十日,人有十等。下所以事上,上所以共神也。故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皂,皂臣舆,舆臣隶,隶臣僚,僚臣仆,仆臣台。马有圉,牛有牧,以待百事。今有司曰:‘女胡执人于王宫?’将焉执之?”(《左传·昭公七年》)

【译文】楚灵王做令尹的时候,使用楚王的旌旗去打猎。芋尹无宇砍断旌旗的飘带,说:“一个国家两个君王,有谁能忍受?”等到令尹做了国君,修建了章华之宫接纳逃亡的人安置在宫里。无宇的守门人逃到了章华之宫,无宇要捉拿他,管理该宫的官员不给,说:“在国王的宫里抓人,这罪过就大了!”逮住无宇而进见楚王,楚王将要饮酒,无宇申辩说:“天子经营天下,诸侯治理封地,这是古代的制度。疆土之内,哪里不是国君的土地?吃着土地上的出产,谁不是国君的臣民?所以《诗》说:‘普天之下,没有不是天子的土地;沿着土地的边际,没有不是天子的臣民。’天有十个日头,人有十个等级。这就是下边事奉上边,上边供奉神灵的道理。所以王统治公,公统治大夫,大夫统治士,士统治皂,皂统治舆,舆统治隶,隶统治僚,僚统治仆,仆统治台。养马有圉,放牛有牧,(各有职责)以对待各种事情。现在官员说:‘你为什么在王宫里抓人?’(不在王宫),又在哪里去抓呢?”

119. 十三年春,叔弓围费,弗克,败焉。平子怒,令见费人执之,以为囚俘。冶区夫曰:“非也。若见费人,寒者衣之,饥者食之,为之令主而共其乏困;费来如归,南氏亡矣。民将叛之,谁与居邑?若惮之以威,惧之以怒,民疾而叛,为之聚也。若诸侯皆然,费人无归,不亲南氏,将焉入矣?”平子从之。费人叛南氏。(《左传·昭公十三年》)

【译文】十三年春天,鲁国叔弓包围费邑,没有攻克,打了败仗。季平子发怒,下令见到费地人就抓他们,作为囚犯。冶区夫说:“不对。如果见到费人,挨冻的给他们衣服穿,挨饿的给他们饭吃,做他们的好主人,并供给他们所缺乏的东西;费地人来(我们这里)像回家一样,南氏就灭亡了。百姓将要背叛他。谁和南氏住在被围困的城里?如果用威严使他们害怕,用愤怒使他们畏惧,百姓痛恨而背叛您,这是替他集聚百姓了。如果诸侯都这样做,费地人没有地方去,不亲附南氏,还会到哪里去?”季平子听从了冶区夫的话。费地人背叛了南氏。

120. 夏,楚子使然丹简上国之兵于宗丘,且抚其民;分贫振穷,长孤幼,养老疾,收介特,救灾患,宥孤寡;赦罪戾,诘奸慝,举淹滞;礼新叙旧,禄勋合亲,任良物官。使屈罢简东国之兵于召陵,亦如之。好于边疆,息民五年,而后用师:礼也。(《左传·昭公十四年》)

【译文】夏天,楚平王派然丹在宗丘检阅西部地区的,并且安抚那里的民众;施舍贫,救济穷困,抚养孤儿,奉养有病老人,收养单身汉,赈救灾患,宽免孤儿寡妇的赋税,赦免罪人,追究惩治邪恶之徒,选拔长期被埋没的人才;以礼对待新人,依据资历劳绩对旧人确定官职的升迁,奖赏功勋,和睦亲族,任用贤能,量才授官。派屈罢在召陵检阅东部地区的,做法也和然丹一样,和四边的邻国缔结友好关系,让百姓休养生息五年,然后用兵,这是合于礼的。

121. 楚费无极害朝吴之在蔡也,欲去之,乃谓之曰:“王唯信子,故处子于蔡。子亦长矣,而在下位,辱;必求之,吾助子请。”又谓其上之人曰:“王唯信吴,故处诸蔡;二三子莫之如也,而在其上,不亦难乎?弗图,必及于难!”夏,蔡人逐朝吴,朝吴出奔郑。王怒,曰:“余唯信吴,故寘诸蔡。且微吴,吾不及此。女何故去之?”无极对曰:“臣岂不欲吴?然而前知其为人之异也。吴在蔡,蔡必速飞;去吴,所以翦其翼也。”(《左传·昭公十五年》)

【译文】楚国的费无极嫉妒朝吴在蔡国,想要去掉他,就对他说:“君王唯独相信您,所以把您安置在蔡国。您的年纪也大了,却处在下位,这是耻辱;一定要求获得上位,我帮助您请求。”又对地位在朝吴之上的人说:“君王唯独相信朝吴,所以把他安置在蔡国;您几位没有谁能赶上他的。可是地位在他之上,不是很难办吗?不考虑这件事,必然遭到祸难!”夏天,蔡国人赶走朝吴,朝吴逃奔到郑国。楚平王发怒,说:“我唯独相信朝吴,所以把他放在蔡国。况且如果没有朝吴,我不会达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什么原因去掉他?”费无极回答说:“臣下难道不想要朝吴,然而早知道他的为人有别的打算。朝吴在蔡国,蔡国必然很快飞走;去掉朝吴,就是为了剪除他的翅膀。”

122. 郑子产有疾,谓子大叔曰:“我死,子必为政。唯有德者能以宽服民,其次莫如猛。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鲜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翫之,则多死焉:故宽难。”疾数月而卒。大叔为政,不忍猛,而宽。郑国多盗,取人于萑苻之泽。大叔悔之,曰:“吾早从夫子,不及此。”兴徒兵以攻萑苻之盗,尽杀之。盗少止。

仲尼曰:“善哉!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左传·昭公二十年》)

【译文】郑子产患了病,对子太叔说:“我死后,您必定执政。只有有德行的人能用宽大来使百姓服从,其次就没有比严厉更合适的了。火猛烈,百姓看着就害怕它,所以很少有人死在火里;水懦弱,百姓轻视并玩弄它,反而死在水里的就很多;所以宽大很难。”病了几个月死去。子太叔执政,不忍心严厉而施政宽大。(结果)郑国盗贼很多,聚集在(生长)芦苇的湖泽里。子太叔后悔,说:“我早点听从他老人家的话,不会到这一步。”出动步兵攻打藏在芦苇湖泽里的盗贼,全部杀了他们。盗贼稍微有所收敛。

孔子说:“好啊!政令宽大百姓就怠慢,怠慢就用严厉来纠正。严厉,百姓就受到伤害,伤害,就用宽大来施行政令。用宽大来调节严厉,用严厉来调节宽大,政事因此和顺。”

123. 九月,楚平王卒。令尹子常欲立子西,曰:“大子壬弱;其母非适也,王子建实聘之。子西长而好善。立长则顺,建善则治。王顺国治,可不务乎?”子西怒曰:“是乱国而恶君王也。国有外援,不可渎也。王有适嗣,不可乱也。败亲,速雠,乱嗣,不祥!我受其名。赂吾以天下,吾滋不从也,楚国何为?必杀令尹!”令尹惧,乃立昭王。(《左传·昭公二十六年》)

【译文】九月,楚平王死,令尹子常想要立子西为君,说:“太子壬年纪小,他母亲不是正妻,(本来)是王子建所聘的。子西年纪大而又爱好善良。立年长的就顺应情理,树立爱好善良的人,(国家)就能治理。君王顺理国家得治,可以不努力去做吗?”子西发怒说:“这是扰乱国家和宣扬君王的坏事。国家有外面的援助,不可轻慢。君王有嫡出的后代,不可混乱。败坏亲人(的名声),召来仇敌,扰乱继承人,不吉利!我会蒙受恶名。把天下贿赂给我,我更加不会听从。楚国有什么用?一定要杀掉令尹!”令尹害怕,于是立了昭王。

124. (初,卫公叔文子朝而请享灵公;退,见史鳅而告之。史鳅曰:“子必祸矣!子富而君贪,其及子乎!”文子曰:“然。吾不先告子,是吾罪也。君既许我矣,其若之何?”史鳅曰:“无害。子臣,可以免。富而能臣,必免于难。上下同之。戌也骄,其亡乎?富而不骄者鲜,吾唯子之见。骄而不亡者,未之有也。戌必与焉!”及文子卒,卫侯始恶于公叔戌,以其富也。(《左传·定公十三年》)

【译文】卫国的公叔文子上朝请求(私人)设享礼招待卫灵公;退朝后,见到史鳅并把想法告诉了他。史鳅说:“您必定招祸了!您富有而国君贪婪,罪过恐怕要临到您头上了!”文子说:“是这样。我没有先告诉您,这是我的过错。(可是)国君已经答应我了,这怎么办?”史鳅说:“没有妨害。您谨守臣道,可以免除祸患。富有却能谨守臣道,一定能免于祸难。(这一点)无论尊卑都是相同的。(您儿子)戍骄傲,恐怕要逃亡吧!富有而不骄傲的人很少,我只见到您一个。骄傲而不逃亡的人,我还没有见过。戍一定会参与其中的!”等到公叔文子死了,卫灵公开始对公叔戍讨厌了,因为他富有。

125. 邾隐公来朝。子贡观焉:邾子执玉高,其容仰;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贡曰:“以礼观之:二君者皆有死亡焉。夫礼,死生存亡之体也。将左右周旋、进退俯仰于是乎取之,朝、祀、丧、戎于是乎观之。今正月相朝而皆不度,心巳亡矣!嘉事不体,何以能久?高、仰,骄也;卑、俯,替也。骄近乱,替近疾。君为主,其先亡乎!”(《左传·定公十五年》)

【译文】邾隐公来鲁国朝见。子贡观礼:邾隐公高高地把玉举着,他的脸朝上;定公低低地把玉接过来,他的脸朝下。子贡说:“用礼来看这件事:两位国君都有死亡(的预兆)。礼,是死生存亡的主体。一举一动、或左或右以及进退、俯仰就从这里来选取它,朝聘、祭祀、丧事、征战就从这里来观察它。现在在正月相互朝见却都不合乎法度,两位国君的心中已经失掉礼了!朝会不符合礼,怎么能够长久?高和仰,是骄傲;卑和俯,是怠惰。骄傲接近动乱,怠惰接近疾病,君主是主人,大概会先死去吧!”

相传在古时候,中国西部的某城市里,有一户家境贫寒、以缝纫为职业的人家,男主人名叫穆司塔发,他与老伴相依为命,膝下只有一个独生子,名叫阿拉丁。

阿拉丁生性贪玩,他游手好闲,从不学好,是个地地道道的小淘气鬼。

老俩口一心一意盼着儿子学缝纫,以便将来能继承父业,并以此谋生度日。因为他们家境不好,没有多余的钱供阿拉丁读书或去学徒,更不可能让他去做生意。

但是,阿拉丁贪玩成性,从不愿意安心呆在铺中缝纫,总是跑出去找本地区那些贫穷、调皮的孩子们游玩鬼混,成天不回家。阿拉丁对此已习以为常,无论劝导、鞭打都不起作用。他既不听父母的话,为继承父业学好缝纫,也不肯学搞经营做买卖的本领,就这样一天天混了下去。他父母认为他的前途实在不堪设想,令人担心。

眼见儿子这种不成材的行为,穆司塔法大失所望,悲愤交集。

在阿拉丁十岁那年,他父亲终因忧郁成疾,一命呜呼了。阿拉丁不但不因为父亲之死而内疚,改变他懒惰放荡的性格,反而认为父亲一死,自己再不会受到严格的约束和管教了,因此就更加放荡不羁,越发懒散堕落,继(

他母亲看到自己的儿子不成器,半点希望都没有了,深感前途渺茫,不得已,只好把裁缝铺里的什物全都卖掉了,然后以纺线为业。可怜不幸的母亲,起早贪黑,靠纺线谋生度日,还要养活那不务正业的淘气儿子。就这样一直把他拉扯到十五岁。

这一天,阿拉丁同往常一样,正与本地区一群与他一样不务正业的孩子们在一起无聊地玩耍时,一个远道而来、看上去像一个修道士模样的外地人,来到他们身边,他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群孩子。后来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阿拉丁身上。他仔细地盯着阿拉丁,细心观察、研究阿拉丁。最后他暗自忖道:“哦,他就是我所需要的那个孩子。”

原来,此人是从非洲摩洛哥长途跋涉到这里来的。他是摩尔族人,专搞魔法,精通魔术,并且擅长占星学。他长期以来,孜孜不倦地钻研这类歪门邪道,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终于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魔法师。如今,他不惜离乡背井,不畏艰险地旅行到此地,当然是有其目的的。

魔法师从他们中拉起了一个孩子到一旁,向他打听了阿拉丁的情况后,便走到阿拉丁身旁,拉着他说道:

“我的孩子,你大概是裁缝穆司塔发的儿子吧?”

“不错。不过,我父亲五年前就去世了。”

魔法师听了这个消息,一下子扑向阿拉丁,搂着他的脖子,边吻他,边挥泪,一副悲痛怜惜的样子。

阿拉丁被这个陌生人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他诧异地问道:

“老爷,你哭什么呀?”

“我的孩子,”魔法师用颤抖的声音说,“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你的伯父,你父亲是我同母异父的兄弟啊。我在外长期流浪,如今从老远的外地归来,带着喜悦的心情,怀着满腔期望,想和你父亲聚首见面,借此消除多年以来郁结在心中的思念之情,可不曾想到,今天听到的却是他逝世的噩耗,这怎能不使我伤心落泪呢?话又说回来,我能在这群儿童中,一眼就认出你是我的侄子,说明你具备着你父亲也就是我们家庭的血缘。尽管我跟你父亲分别时,他还没有结婚。我长期在外流浪,一直盼着能见他一面。可是,我们兄弟俩远隔千山万水,这种宿愿一直难以实现。没想到你父亲如今先我而去,这怎不使我大失所望,悲痛欲绝啊!”

他说着又一把将阿拉丁搂在怀里,显得格外亲热,继续说:“好在你父亲为我们家族留下了你。亲爱的侄子啊!我已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因此,我们家族只能靠你往下传了。”

魔法师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掏出钱袋,拿出十枚金币递给阿拉丁,问道:“亲爱的侄子,你和母亲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阿拉丁把自己家的住处指给魔法师看。

魔法师嘱咐说:“亲爱的侄子,你快些回去,把这些钱交给你母亲,并替我向她问好,告诉她,你见到了我以及我明天要上你家拜望她。”

阿拉丁与魔法师分手后,打破惯例,第一次在未到吃饭的时间就回家了,还未到家门口,他就激动地大声嚷嚷:“娘,我给你报喜讯来了。我今天见到了我那个多年在外流浪的伯父了。他还嘱咐我问候你,并说改日前来拜访你。”

“儿啊!我看你大概又养成了说谎骗人的坏毛病了吧,不然怎么会钻出一个伯父来呢?”

“娘,你这是怎么说的!刚才在街上,我的确遇见了一位年纪与父亲差不多的老人,他从人群中认出了我,并说自己是我父亲的哥哥。真的,他不仅拥抱我,吻我,而且还流着泪打发我来问候你呢。”

“儿啊!据我说知,你原来是一个伯父的,不过他早已去世了。怎么会又钻出一个伯父来?”

阿拉丁听了母亲的话,将信将疑,茫然不知所以。

魔法师跟阿拉丁分手后,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急忙地外出寻找阿拉丁。只要见不到这个孩子,他心里就惴惴不安。他东张西望,见他又同那些淘气的孩子们在一起,便赶忙上前,把他拉到身边,亲切地拥抱他,然后递给他两枚金币,说道:

“你快回家去告诉你母亲,说我要去你家吃晚饭,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带我去看一看上你家去的那条路线。”

“行,跟我来吧。”阿拉丁欣然应诺,随即带着魔法师朝回家的路上走,边走边指给他看,一直到了家门前,二人才分手告别。

阿拉丁一口气跑回家中,把两枚金币递给母亲,兴奋地说:“娘,今天伯父要上我家来吃晚饭,这是他给你做饭菜的钱。”

阿拉丁的母亲很高兴,到市上买了各种食物,并向邻居借来杯盘碗盏,然后精心地开始烹调工作。待饭菜都做好了,她对阿拉丁吩咐道:“就怕你伯父不知道咱家的住处,你不如出去等他,见到他后,把他带来。”

“好吧!我这就去。”

阿拉丁听了母亲的话,正要出去接客的时候,突然听见敲门声。他赶忙出去开门一看,见魔法师和另一个携带酒和糕点水果的仆人站在门口。阿拉丁喜形于色地迎接他们。

魔法师带着仆人进到屋里,让仆人放下礼物,把他打发走了,才与阿拉丁的母亲相对而泣地寒喧一番,然后他突然问道:“我兄弟生前经常在哪儿起坐?”

阿拉丁的母亲指了指摆在一边的一条长椅子,魔法师随即走过去,伏在地上,边吻地板边喃喃祈祷,他泣不成声地说道:“我的好兄弟啊!和你生离死别,连最后见一面的愿望都不能实现,难道这是我命运太坏的缘故吗?”他埋怨着抽噎着哭个不止,此情此景,就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会感动得流泪。

阿拉丁的母亲被他所表现的那种有声有色的情感所迷惑,心里真有些相信此人可能真是阿拉丁的伯父。于是她走上前去,把魔法师从地上扶了起来,安慰道:“人死如灯灭,你即使哭断了气,也无法让穆司塔发起死回生,不用这样伤心了。”

她一边好言安慰魔法师,一边请他坐下,并殷勤招待他。

魔法师坐在席前,渐渐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待恢复了常态后,他便同阿拉丁的母亲攀谈起来,说道:“弟媳啊!关于我的情况你大概一点也不知道,这也难怪,因为我与穆司塔发分手已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就离开了这座城市,从此开始过着流浪生活。我经过印度、信德,来到响誉世界的文明古国埃及,并在那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我离开那里,继续旅行到遥远的非洲西部,在摩洛哥内定居下来,一住就是三十年。由于我与穆司塔发彼此音讯不通,可能他以为我早已不在人世了。

有一天,我独自坐在家里,突然感到无比的孤单和寂寞,一时间想起了家乡,想起了我的骨肉兄弟,也不知他现在究竟怎样了。随着这些联想,我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要回到家乡与亲人骨肉团聚的愿望。我顾影自怜,想到自己远离家乡和亲人,孤身流落在异乡,禁不住失声痛哭。后来,经过一番琢磨,我决心不管有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我都要回家乡一趟,并期待着同我兄弟重新见面。于是我对自己说:‘你再不能离乡背井像个游牧的阿拉伯人一样过流浪生活了。应趁有生之年立刻起程回老家去,跟(

魔法师说完,便把视线移到阿拉丁身上。

他通过观察,发现自己的这番话已深深打动了阿拉丁的母亲。魔法师给她这些慰藉,旨在借此阻止她再提丈夫生前的事情,以便顺利地实施他的欺骗计划。于是他问阿拉丁:“我的孩子,你现在以什么为职业?能凭自己的能力和本事养活你自己和母亲吗?”

阿拉丁无言可答,一时羞得低下了头。

这时候,他母亲迫不及待地说道:“事实可不是你想像的这样。向天发誓,他呀,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整天游手好闲,消磨时间,跟那些顽皮无赖的孩子混在一起,使他父亲悲愤成疾,忧郁死去。现在我自己的境遇也非常悲惨,终日劳苦,从事纺线,一双手白天黑夜不离开纺纱杆,靠这,每天赚几个面包,母子二人得以糊口。阿拉丁每天除了吃饭时间,从来不归家见我的面。说真的,我正打算把门锁起来,不让他进家,由他自己去找出路,养活他自己。因为我已经老了,精力衰退,从事这样的劳动越来越困难了。照此继续下去也不容易了。”

魔法师听了阿拉丁母亲出自内心的话,装出一副同情的神情,对阿拉丁说:“我的孩子,你向来行为不端,对于像你这样一个出生于诚实正直人家的年轻人来说,不应让你母亲这样年老体衰的人来养活你,你已不小了,难道不感到羞愧和可耻吗?我的孩子,你看看周围的一切吧,人们都是靠自己勤劳的双手来养家糊口、谋生度日的。你已长大了,完全可以通过学习来掌握一门技艺,我保证大力支持你。等你出师时,我的孩子,你便可自立谋生了。如果你不太喜欢你父亲的缝纫手艺,就可以选择你认为理想的手艺去学,你看怎么样?我的孩子,告诉我吧,做伯父的当全力帮助你。”

魔法师花心思讲了一通之后,见阿拉丁还是无动于衷,默不作声,觉得这个孩子生性懒惰,只想过浪荡生活,可以说是不可救药,但为达目的,他还是耐着性子对他说:“孩子,你明白我所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了吗?如果你不喜欢学手艺,那么我可以替你开个铺子,为你准备好各种昂贵、豪华的货物,让你去经营生意,掌握交易场中贱买贵卖的赚钱本领,将来成为闻名全城的名商大贾。”

阿拉丁被可以成为名商大贾这句话说动了。因为他知道名商大贾有身份,有地位,吃得好,穿得好。他抬头望着魔法师抿着嘴笑一笑,然后低着头露出满意的神情。

魔法师细心观察着,见阿拉丁脸上露出的笑容,便知他已被做生意打动了,于是趁势引诱他说:“我的孩子,看来你愿意做生意,这证明你并不是无用的人,而是能成大事的,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如今我替你开设一铺子,让你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商界中有名誉有地位的人物。明天,我就带你上市场,先给你买一套合身的专门为富商巨贾所制的衣服,把你打扮起来,然后再着手准备开设铺子的事,以此实现我的诺言。”

开始,阿拉丁的母亲对这个自称为丈夫的哥哥的摩洛哥人还抱着怀疑,听他答应为自己的儿子出本钱办货物、开铺子,心中的疑惑随即消失了。她已完全相信此人确是自己丈夫的亲哥哥,不然,一个非亲非故的外地人,是绝不会为自己的儿子做这种好事的。于是她开导儿子回头来走正路,改变懒惰、贪玩的坏毛病,立志做一个规规矩矩、自食其力的人,尤其要以能干的伯父为榜样,把他当亲生父亲来看待,好好听他的话,并教导他要把以往跟那些游手好闲的顽皮孩子在一起所消磨掉的时光弥补过来。

阿拉丁的母亲这样教训了儿子,然后起摆餐桌,端出饭菜,请魔法师坐首席,母子二人陪他一起吃晚饭。

魔法师边吃喝,边跟阿拉丁谈关于做生意的事。他的谈话使阿拉丁听得出神,兴奋得脸上发光,毫无睡意。

魔法师见自己的一番口舌有了结果,便放心地津津有味地大嚼起来,他开怀畅饮,喝得醉眼朦胧,直到夜深才起身告辞。临行,他再一次嘱咐说:“明天早晨我来,带阿拉丁去买商人们穿用的衣服,按计划行事。”

次日清晨,魔法师如约来到阿拉丁家,他没有进屋,一直站在门口等待阿拉丁收拾完毕后,便领着他一块儿来到市场中。在一家服装商店里,他指着那些衣服对阿拉丁说:“我的孩子,你喜欢什么样式的,自己挑选吧。”

阿拉丁听了伯父的话,满心欢喜地挑了一套漂亮的衣服。

魔法师为他付了钱,然后带阿拉丁上澡堂去洗澡。阿拉丁穿上新衣服,激动地一再对伯父表示感谢。

离开澡堂,魔法师又带阿拉丁去逛集市。他俩兴致勃勃的在市场上转悠。魔法师带着他,一边观看那些热闹的交易场境,一边对他说:“我的孩子,你今后要跟这些人结识往来,通过观察,向他们学习买卖的本领,从而丰富自己在这方面的经验,掌握经营的技巧。要知道,目前他们所进行的,将可能就是你自己的职业。”

逛过集市,魔法师带阿拉丁去逛城中的名胜古迹,并对他说:“通过参观这些神奇的建筑,你可以不断增长自己的见识,丰富自己的阅历,使自己尽快变得成熟起来。”

魔法师带阿拉丁去娱乐场所尽情玩乐的目的,是想借此打开他的眼界,以使他坚定想成为见多识广的富商的决心,这样他便会听话,而不至于随时变卦。

最后,魔法师带阿拉丁来到他住处——一所专为外地商人开设的大旅馆,并邀约各行各业的生意人和他见面,大伙在一起吃晚饭,他当着众人的面宣称阿拉丁是他的侄子。

天快黑的时候,客商们吃饱喝足,尽欢而散。魔法师这才把阿拉丁送回家。

阿拉丁的母亲见儿子身穿漂亮服装,完全变了一副模样,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激动得热泪盈眶。她千恩万谢地对魔法师:“好兄弟,你像亲生父亲一样对这个孩子关怀备至,我的感激心情是千言万语也说不完的,你对我们母子俩的恩情,我终身难忘。”

“弟媳啊!这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罢了,不值得一提,因为这个孩子等于我的亲生儿子。替兄弟抚养、教育他的孩子,对我来说,是责无旁贷义不容辞的。弟媳不必为此过意不去。”

“求上天保佑,哥哥长命百岁!从今以后,阿拉丁这个孩子将在你的庇护下过好日子了。我想他一定会听你的话。”

“弟媳啊!阿拉丁出身于善良家庭,本性是好的,只要我们好好引导他,在上天保佑下,我相信他能步他父亲的后尘,立志规规矩矩做人,以慰他父亲在天之灵。弟媳盼子成龙的心也就有寄托了。明天恰巧是礼拜五休息日,商界停业,因此,我打算带阿拉丁去城外逛公园。因为在那里,他可以同那些富商名流见面,借此增长他的见识,为将来在生意场上立足打好基础,这对他来说是有好处的。”魔法师嘱咐毕,便告辞回旅馆安歇去了。

阿拉丁在一天之内穿上了新衣服,又进澡堂,吃馆子,游集市、名胜,并跟许多商人见面,他的高兴快乐心情是难以形容的。又想到明天一早伯父带他出城去游玩,更是兴奋得整夜没合眼。

第二天清晨,阿拉丁一听敲门声,知道伯父已来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开门迎接。

魔法师一见阿拉丁,便紧紧地拥抱他,亲切地拉着他的手说道:“侄子啊!今天我要带你去一个奇妙的地方,你可以大开眼界了。”他还说些好听的话,逗得阿拉丁兴奋不已。就这样两人说说笑笑离开了家,向城外走去。魔法师为使阿拉丁格外快乐,带着他到处参观游览,喋喋不休地为他介绍各种名胜古迹,并带他在景致优美的公园漫步。

阿拉丁一直陶醉在大自然的美丽景色之中,他一面饶有兴趣地观赏,一面与魔法师一起谈笑,直到魔法师提醒他该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时,他才感到的确有些饿了。魔法师解开腰带,打开盛食物的袋子,阿拉丁立即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魔法师也陪着他吃。他俩一面吃一面休息,一直沉浸在愉快和满足之中。

魔法师看阿拉丁吃喝、休息得差不多了后,便开口说:“侄子,现在已休息得差不多了,根据安排,我们应继续向前走,直到最终目的地。”

阿拉丁听了伯父之言,站了起来,随魔法师继续向前。他们不停地走着,穿过了一座又一座花园,越走越远,也不知走了多少时间,来到一座巍峨的高山脚下。

阿拉丁这个孩子,年纪不算太小,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城市,到目前为止,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走那么多路,因此他感到有些吃力了,于是向魔法师诉苦,道:“伯父,我们这是要上哪儿去呀?咱们出来快一天了,现在来到这个荒芜寂寞的地方,如果要走的路程还远,我可有些吃不消了,并且看样子前面也没有其它可以游览的了。倒不如趁早离开这里,回家去吧。”

“不,我的孩子,还不能回去。我们并没走错路,现在半途而废就太可惜了。因为咱们今天要做的事,并不是以逛花园为目的,而是一项惊天动地的大事业,绝非任何帝王的事业可以与它相比的,你所见所闻的事物与它比较,简直微不足道。所以希望你能鼓起勇气,跟我继续走下去,用你的行动来证明你已经长大了。”魔法师一边耐心地给他讲道理,一边拿话安慰他,并讲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给他听,借此消除他因走路而产生的疲劳。魔法师利用这种骗术,带着阿拉丁一直往前走到目的地。

这便是这个西非魔法师不辞远道跋涉,从日落处的西方,奔到日出处的中国,几乎跋涉了半个地球的最终目的。

魔法师带着阿拉丁来到目的地,心里非常高兴,因为眼看他的计划就快实现了。为了不至于再出差错,他继续安慰着阿拉丁:“好了,侄子,我们已达到目的地了。现在你暂且坐下休息一下,待会儿,将有妙不可言的事情发生。这种奇妙景象,只有你我二人有幸看到。不过还需烦你稍微休息一下后,去替我捡些碎木屑、干树支,堆放在一起,让我将其点燃后,你便明白其中的奥妙,并完成我们此行的目的。”

阿拉丁听了魔法师的吩咐,渴望看到伯父所要做的事情,也就感觉自己不那么疲劳了。他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便站起身来,按魔法师的吩咐,开始四处寻找碎木片和干树枝,直到听到伯父叫他时,才带着木片、树枝来到魔法师面前。

魔法师一边把树枝点燃,一边从胸前的衣袋中掏出一个别致的小匣子,从里取出些乳香,撒在火焰中,对着冒出来的青烟低声吟起咒语来。他念些什么,阿拉丁一句也听不懂。就在这时,浓烟笼罩下的大地突然震动起来,随着霹雳一声巨响,地面一下子裂开了。

阿拉丁眼看这种恐怖景象,大吃一惊,准备拔脚逃避灾难。

魔法师看见他的举动,怒不可遏。如果让这个孩子走掉,他的全盘计划将功败垂成,因为他一心想要盗窃的地下秘密宝藏,除了阿拉丁外无人能够开启。所以他一发觉阿拉丁要逃跑,便举起手来,狠狠地一巴掌打在他的头上,打得他晕头转向,痛得昏倒在地。

当阿拉丁慢慢苏醒过来,朦胧中见魔法师站在他身边时,便因疼痛和委屈忍不住伤心哭泣起来,道:“伯父,我到底犯了什么过失,才受到这样的处罚呀?”

“我的孩子,我是一心一意要培养你成才的,你怎么这样不争气,为什么还要违背我的意志呢?”魔法师装出一副慈祥怜爱的样子,安慰阿拉丁,“我是你伯父,也可以说是你的生身父亲,对于父亲吩咐的事,你应该照办才是。这样做,对你会有好处,你完全用不着担心和恐惧。”

这时候,从那裂开的地方逐渐显露出一块长方形的云石,中间系着一个铜环。魔法师面对云石,取泥沙占卜一番,然后转向阿拉丁,说道:“我的孩子,我要你做的事非常简单,如果你做到,那么你将会一下子变成比帝王还富裕的人物。而你却企图跑掉,对于你这种愚蠢的举动,我不得已才动手打你呀。告诉你吧,这个云石板下,埋藏着一个宝库,里面的宝物是用你的名义贮存起来的,是否取出宝物,必须由你来决定。刚才我就是为开启这个宝库而祈祷的。我的孩子,现在你听好,你现在下去,握着石板当中的那个铜环,再把石板揭起来,因为这件事非由你做不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完成它。石板揭开后,你要走进去。进去之前,我得把必须注意的事告诉你,你必须照我说的去做,切不可疏忽大意,更不能违背我而自行其事。你要知道,我的孩子,这个专门为你而准备的宝库中,宝藏之丰富,就是帝王们所聚敛的财富都比不上。你想都无法想像。当然,这里的宝物也有我一份。”

阿拉丁听了魔法师的这番话,顿时把疲劳、疼痛都忘了。他虽然头昏眼花,呆呆地望着魔法师,但同时也为命运将很快使他成为富人而感到非常高兴。于是真诚地对魔法师说:

“伯父,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尽管吩咐吧,我会按你的话去做的。”

“侄子,在我的心中,你比我亲生的儿子还亲呢。因为现在我除你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亲人了。也就是说,你同样也是我的继承人啊。”他这样说着,痛吻了阿拉丁一回,接着说道:“我这么劳累奔波,到底为谁?你现在应当很清楚,我做的这一切完全是为你呀。请相信马上成为最富有、最伟大的人物的。好了,现在你快过去,去握着铜环,把石板揭起来

吧。”

“伯父,那石板实在太重,我一个人怕是弄不动它。这样吧,让我们一起动手来揭开它。”

“不行,我的侄子,这样做反而会弄巧成拙。我刚才不是告诉过你吗,这个宝藏除你之外,别人是不能去碰它的。你别担心,只要握着铜环一揭,石板就会自动开启的。但你揭的时候,要不停地叫着自己和你父母的姓名。试试看,石板很容易被揭开,你勿需用多大的力气。”

阿拉丁按照伯父的指令,紧一紧腰带,走到石板前,伸手握着铜环,然后边喊他自己和父母的名字,边揭石板。出乎意料,竟不费劲一下子揭开了。他一看,原来石板所盖的是一个地道口,有十二级台阶通向地下。

这时候,魔法师赶忙提醒阿拉丁,说道:“孩子,你要集中注意力,不折不扣地照我的吩咐去做。现在你跨进洞口,小心谨慎地沿台阶走下去。到了底层,那里有很多间房子,每间房子摆着四个黄金或白银坛子,坛中虽然装着无价珠宝,但你千万不可碰它,别让自己碰着任何东西。你只管向前走,不要停下来,否则会立即变成一块黑石头。在你到达第四间房子时,会发现屋中有一道紧闭的房门。你要像揭石板时那样,喊着你自己和父母的名字去开启它,然后你可以进入一座花园中,像先前一样,你别管那些果树上结的放着奇光异彩的各种果实,只管沿当中的通道走下去。大约五十步远的地方,有一间富丽堂皇的大厅。大厅的天花板上挂着一盏油灯,厅中还有一架三十级梯阶梯子。你沿梯子上去,取下油灯,倒掉灯中的油,然后把它装在胸前的袋里带回来。那盏灯一旦掌握在你手中,整个宝藏中的宝物便全归你所有了。”魔法师嘱咐毕,从手上脱下一个戒指,替阿拉丁戴在食指上,接着说道:“我的孩子,告诉你吧,这个戒指保护你不受任何危害和恐怖的威胁,所以你不用顾虑,但

是你要牢牢记住我所嘱咐你的一切。好了,你鼓足勇气,快下去吧。如今你已长大成人,不要再像小孩子那样怕这怕那。当你胜利归来,我的孩子,你将赢得巨大的财富,一跃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物。”

阿拉丁按照魔法师的吩咐,进入地洞,快步走下台阶,进入地道后,他小心翼翼地通过摆着金银坛子的那四间房子,来到花园,然后沿着通道向前,一直进入那间富丽堂皇的大厅,爬上梯子,取下吊在天花板上的那盏油灯,吹灭它,倒掉灯中的油,把它装进胸前的衣袋里,然后走下梯子,退出大厅,回到花园中。

此时,阿拉丁的心情放松了许多,不再像进来时那样紧张胆寒了。他从容不迫地漫步园中,欣赏园中的美妙景物。当他看到树枝上结满诱人的灿烂的宝石果子时,真有些心动。只见那些宝石果子个个发出灿烂耀眼的光芒,每颗宝石果子的体积都很大,就是帝王们所拥有的宝石也无法与之相比。

但阿拉丁毕竟还是个孩子,涉世不深,缺乏经验,对这些珍贵的珠宝玉石除了感到新鲜、稀奇外,并不知道其价值。在他看来,这些珠宝玉石不过是玻璃一类的制品罢了。甚至为这些果子不能食用而感到遗憾,但还是准备把这些东西当成稀有的物品,尽量收集一些带走。他暗自说:“我要摘些玻璃果实,带回家去玩。”

他摘了许多各类果实,除装满每个衣袋外,还解围巾来包,然后缠在腰间。他只把这些东西当作装饰品来看待,根本没有别的打算。

阿拉丁怕自己迟迟不归,受到他那魔法师伯父的责备,便不敢再逗留。于是他匆匆离开花园,沿着进来的路线,一口气跑到地道口。当他走上台阶,到达最上一级时,发现这一级台阶比其余的都高,由于身上带的珠宝果实太多,只身一人无法攀沿,于是他伸出手来,对魔法师说道:

“伯父,拉我一把,我无法跨上。”

“我的孩子,你先把油灯递给我,这样可以减轻你的负担,我看你身上负荷挺沉的,似乎拿了不少东西。”

“不,伯父!我拿的东西并不重,只是这个台阶太高了。你伸出手来,帮我一下,把我拉出去,我再给你油灯好了。”

魔法师一听这话,顿时心急火燎,面露凶光。

原来他不远万里,不辞辛劳从摩洛哥来到中国,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占有这个油灯,他帮助阿拉丁,并带他到此,也是为实现这个目的。阿拉丁并不知道这一切,他之所以没有马上把神灯给魔法师,完全是因为神灯揣在最下面,取出来不方便。实际上他打定主意,一出洞口就把神灯交给魔法师,并没有要将神灯占为己有的想法。可是魔法师却错误地以为阿拉丁察觉了自己的企图,不愿将神灯交给他。当他再三向阿拉丁索取神灯而无结果时,便怒不可遏地咒骂吵嚷起来。

此时,魔法师已被焦急和愤怒弄得失去了理智,以为神灯将要被他人占有,于是他心一横,索性念起咒语,把乳香往空中一撒,恶狠狠地施出报复手段。由于咒语的魔力,他身边的那块石板就动摇起来,慢慢滑到地道口上,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成为地道的盖子。

阿拉丁就这样被埋在宝库的地道中。

原来这魔法师是一个土生土长在非洲西部的摩尔人,从小就醉心于巫术,经过四十年潜心钻研,认真实践,他广纳了巫术界各种流派的口授心传,终于成为巫术界的能手,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有一天,魔法师凭魔力的感应,从魔籍中知道中国有一座叫卡拉斯的山脚下,有一个巨大的宝藏,财富异常丰富,而宝物中最有价值、最奇妙的,就是那一盏表面普通的神灯。因为谁拥有了那盏灯,便可成为不可战胜的万能者,无论地位、财富、权力各方面都将天下第一。就是人世间威望最高、权力最大、财富最多的帝王,其威力跟神灯的魔力比较,也只不

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魔法师根据他的巫术知识,深知那个宝藏只能由出生在当地某贫民家,名叫阿拉丁的孩子开启。于是,他仔细研究开启宝藏的步骤,希望能按自己的意愿顺利进行,不出任何问题地达到目的。一切都准备妥当后,他收拾行装,动身作中国之行。他马不停蹄地连续跋涉,终于来到中国,找到阿拉丁,对他施行骗术。

魔法师按照计划做了一切,以为能够获得神灯,成为神灯的主人,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他经过长时间的精心策划和准备,艰难的奔走和跋涉后,在眼看就要成功的最后关头,受到了挫折,到头来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因此,在绝望、愤怒之下,他决心置阿拉丁于死地。于是他施展魔法,把阿拉丁埋在地道里,让他慢慢死去,他认为采取这个措施,阿拉丁就出不了地道,神灯也就不可能被带出宝库,这样,他将来还有机会来实现其目的。

魔法师像做了一场白日梦,垂头丧气地离开中国,返回非洲老家去了。

阿拉丁被埋在地道里,大声呼唤魔法师,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求他伸手拉他一把,让他离开地道,回到地面上,但是不管他怎么嘶声力竭地呼喊、哀求,都始终得不到回答。这时候,阿拉丁才逐渐醒悟了,慢慢意识到此人不是自己的伯父,而是一个怀有罪恶目的、惯于撒谎骗人的妖道。

当感到没有摆脱危机的办法,没有活命的希望时,他苦恼极了,忍不住伤心哭泣起来。没办法,只得又沿台阶走去,指望老天爷给他一条出路,减轻自己的痛苦。由于魔法师用魔法将宝库中的各道门路全都封起来了,他只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摸索着。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当然最终毫无结果。他知道生路已经断绝,在恐惧和悲哀中,除了嚎啕大哭外,没有别的办法。

最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等待死神降临。

但是,天无绝人之路。在阿拉丁还未遇险被困的时候,老天爷已为他安排好一条绝处逢生之路。

阿拉丁在黑暗中也不知哭了多久,在活又活不成,死又死不了的情况下,不由自主地搓着自己的手。在搓手的过程中,他无意间擦着了戴在手指上的戒指,瞬间,一个威风凛凛的巨神出现在他面前,并用洪亮的声音向他说道:

“禀告主人,奴婢奉命前来听候吩咐,你需要我做什么?”

原来,在阿拉丁准备进入宝库时,魔法师曾给了他一枚戒指作为护身符,并对他说:“无论你遇到什么危险,这个戒指都能保你平安,能给你胆量和勇气。”这一切原来是老天爷在冥冥中借魔法师的手来保护阿拉丁的生命,以使他摆脱危险的巧妙安排。

阿拉丁听到说话声,仔细打量,才看清他面前站着一个魁梧的巨神,形貌酷似传说中所罗门大帝时代的妖魔。面对这可怕的巨神,他吓得魂不守舍,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巨神见此情境赶忙又对他说:“不用怕,你需要什么?只管告诉我。如今我是你的仆人了。可能你还不清楚,戴在你手指上的这个戒指,是我的主人。现在你既然拥有它,实际上你就是我的主人了,我就该听你的命令。”

阿拉丁听了巨神的解释,知道没有危险后,神色才逐渐恢复,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同时想起魔法师给他戴戒指时嘱咐的话,便心里有数,马上勇气十足,高兴地说:

“戒指的仆人啊!我要你把我带到地面上去。”

阿拉丁刚说完这句话,大地突然裂开,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便已经在地面上了。

由于他呆在暗无天日的地道中已整整三天,一下子不适应夺目的阳光,不能睁眼看东西,只好试着把眼皮慢慢微睁,直到眼球对强烈的光线有所适应了,才张开眼看周围的情况。

此时他的心情格外舒畅,同时又觉得惊奇诧异。他与魔法师开启的地下宝库的门道已经无影无踪,而且周围的地面平坦,完全没有任何变化,所有的痕迹都不存在了。眼前的情景,使他茫然不知身处何处。后来经过一番思索、观察,他终于明白:原来此地就是当初魔法师焚香、念咒语的那个地方,于是恍然大悟,确信自己还没离开原来的老地方。

他朝远处张望一阵,并能隐约辩论出那些景象和走过的道路。当初他已觉得自己已无生路,但转眼间,即重新回到大地上,因此,他对老天爷给予的这一切感激不尽。阿拉丁带着劫后余生的幸福心情离开那里,一个人在回城的途中跋涉。沿途的情景,依然跟来时一样,并不陌生。他一口气回到城中,径直向家奔去。由于死里逃生而欢喜过度,也由于受到的惊吓、磨难太多和饥渴的时间太长,当他来到母亲跟前时,终于支持不住,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阿拉丁的母亲从儿子离家的那天起,便惴惴不安。

由于孩子几天不归,她感到有些可怕,终日里长吁短叹,悲哀哭泣,在以泪洗面的日子中痛苦地煎熬。当看见阿拉丁归来时,她喜出望外,乐不可支,却想不到儿子突然昏倒。她颇为惊慌,赶忙起身急救,拿水洒在他脸上,向邻居找香料熏他,这才使他恢复了知觉。

阿拉丁慢慢苏醒过来后,顿觉腹中空空,于是他有气无力地对他母亲说:

“娘,我感觉非常饿,我整整三天没吃没喝了。”

他母亲赶忙端来食物,说道:“儿啊!你现在什么也别想,快吃些东西,好好休息。至于发生了什么,以后再对我说吧。”

阿拉丁听了母亲的话,支撑着坐起来吃喝。当身心从极度疲倦中恢复过来后,才对母亲说道:“娘啊,我有满腹痛苦、冤屈要向你诉说。那个口口声声自称是我伯父的人,没想到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恶魔,为达到自己的罪恶目的,他用最卑鄙毒辣的手段,想致我于死地。如果不是老天保佑,咱母子怕是这辈子再见不着面了。”

接着阿拉丁一口气将他如何跟魔法师来到郊外,如何开启宝库洞口,获得神灯,又如何被害,以及最终逃出苦难的整个过程,细细地讲给母亲听了,最后他愤怒地说道:“原来我所依靠差完全信任的这个所谓的伯父,竟是一个笑里藏刀、十恶不赦的大魔鬼,但愿老天会无情地惩罚他。”

阿拉丁的母亲听了儿子的叙述,得知魔法师危害他的始末,气愤地说道:“孩子,正如你所说的,让老天无情地惩罚这个专搞异端邪说、利用巫术来害人的恶魔。幸亏老天保佑,你才没被他害死。这个坏蛋,当初我还真把他当作你的伯父了。”

由于阿拉丁在地道中几乎三天三夜没睡觉,因此他困倦得要命,唯一的愿望是能尽快休息。

母亲理解儿子的心情,便让他躺下好好睡一觉。

阿拉丁因疲劳过度以,睡得很香甜,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他一睁眼便向母亲要东西吃。他母亲有些为难地说:“儿啊!现在家里没有什么现存的食物。这样吧,你先耐心等一会,待我把纺好的棉纱拿到市上卖掉后,再给你买些吃的。”

“娘,你纺的纱还是留下来,暂时别卖它。把我带回的那盏灯拿给我,让我拿去卖掉。我相信油灯总比纱值钱些。”

阿拉丁的母亲同意儿子的意见,把灯拿在手里,见灯有些脏,便对阿拉丁说:“儿啊!灯拿来了,可是很脏,我先洗擦一下,弄干净些,这样会多卖几个钱。”

于是她抓了一把沙土,刚擦了一下,一个巨神便出现在她面前。那巨神的形貌非常可怕,又高又大,简直是面目狰狞的凶神恶煞。他粗声粗气地对阿拉丁的母亲说:

“我应命来了,你要我做什么?只管说吧。我是这盏灯的仆人,也是你的仆人,会不折不扣地按照你的命令行事的。”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可怕形象,把阿拉丁的母亲吓得魂不附体,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当场就晕了过去。

阿拉丁一见他母亲这种情形,赶忙跑过来,把灯拿在自己手里,从容地和灯神交谈。因为他已经历过类似的情况。他在洞中所遇到的情形,与现在几乎是一样的,所以他一点也不畏惧,轻松自如地对眼前的巨神说:

“灯神啊!你就给我弄些可口的食物吧。”

灯神听了阿拉丁的吩咐,转眼就不见了。

一会儿,灯神端来一席丰盛的饭菜,摆在一个精致名贵的银托盘中,总共十二种美味可口的菜肴。灯神摆好饭菜就匆匆隐去。

阿拉丁急忙抢救母亲,一边拿水洒在她脸上,一边用香熏她的鼻子,待她慢慢苏醒过来,他说道:“娘,老天爷可怜咱们,给我们送来了美味佳肴,你起来,咱们俩一起享用吧。”

阿拉丁的母亲看到那么讲究的银托盘、金杯碟和热气腾腾的丰富菜肴,十分惊奇、诧异,问道:“儿啊!这是怎么回事?谁如此慷慨,为我们送来这样丰富的食物?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他呀。”

“娘,先别管这些,咱母子都快饿死了,快来一块儿吃吧。”他把母亲扶到席前,陪她一起吃喝。

由于长期挨饿,如今得到这样好的饭菜,母子俩食欲格外旺盛,饭量也比平时增加了许多。一方面是饥饿过度的缘故,另一方面是这样的珍馐美味,以及如此精美的器皿,他母子生平从没见过,更不用说吃过了。

阿拉丁母子吃饱喝足,但无论如何也吃不完。

他们剩下一些饭菜,留作晚饭,估计还够第二天食用。母子两人洗了手,坐下来,母亲这才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她看了儿子一眼,说道:“儿啊!现在你告诉我刚才发生的一切吧。那个自称仆人的巨神是如何对待你的?感谢老天爷!他为咱们提供美好充足的饮食,往后我们的生活就有着落了,我们也不会为此事再发愁了。”

阿拉丁回答了母亲的问话,把她见灯神惊恐过度而昏倒时,他跟灯神打交道的经过,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

她听了,感到十分诧异,说道:“鬼神出现在人类面前的事,我只是听说过,但从没有亲身体验过,现在我相信这是事实了。儿啊!这个巨神是不是把你从地下宝藏中救出来的那个?”

“不,娘,你所见的这个巨神不是出现在山洞中的那个,他是神灯的仆从。”

“儿啊!你是凭什么这样肯定的?”

“因为他们虽然都是巨神,但形貌却不一样。那个是戒指的仆从,而你所看到的这个,是你拿在手中的那盏灯的仆从。”

“哦,我明白了,那个在我跟前一现身就不见了的,把我吓得半死的该诅咒的家伙,的确和这一盏灯有关系。”

“不错,他属于神灯。”

“儿啊!看在我养育你的情份上,听我一次话,把这盏灯和这个戒指扔掉吧。因为把这样的东西留在身边,往后会给咱们招引灾祸的。我不愿看到类似的事情再发生。况且跟妖魔鬼怪交往,是犯禁的行为。”

“娘,按理我应照你所说的去做,但我却不能舍弃神灯和戒指。理由很简单,当我们最需要什么的时候,仆从为咱们所做的一切,你老人家已亲眼看到并亲自体会到。再说那个魔法师,他派我进宝库去,并不是为了获得黄金白银和其它任何价值连城的宝物。他一再嘱咐我,他所要获取的只有这盏神灯。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仔细研究过的,他懂得其中的奥妙也深知这盏灯的价值,只不过还未证实它的作用罢了。他之所以忍受种种艰难困苦,不辞辛劳,长途跋涉,远离家乡,来到这里,其目的就是为了获取这盏神灯。因此,当他没有达到目的而感到绝望时,便恼羞成怒地把我给埋在地道中,想致我于死地。这一切充分说明,这盏灯的价值是无法估量的。由于它得之不易,因此无论如何必须留下它,并且要好生保护它,丝毫不能泄露它的秘密。咱们今后是要靠它过生活的,它会给我们带来富裕。至于说到这个戒指,它的作用也非常大,我要随时戴在手指上。你清楚,没有这个戒指,我不会活着回到你的身边,可能早已死在地下宝库的地道中了。如果我把这个戒指脱下来,万一时运不

好,突然发生什么意外,或者一理灾难临头,而戒指又不在身边,那我就劫数难逃了。不过我非常理解你的顾虑,为尊重你的意见,我会把灯收藏起来。从今以后,绝不让类似的事情再在你眼前发生,以免你受惊。”

阿拉丁的母亲听了儿子的解释,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于是她对阿拉丁说:“儿啊!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吧,娘不阻拦你。我只希望不再看见仆从的形貌和那恐怖的情景就行了。”

阿拉丁母子俩靠灯神拿来的食物过日子。

食物吃完时,阿拉丁准备拿一个盘子到集市去变卖,以换回食物,但他却不知盘子是纯金的。

阿拉丁在集市上,碰到一个卑鄙、贪婪的犹太人,鬼头鬼脑地纠缠着要买那个盘子。他把阿拉丁带到僻静的地方,仔细一再估量,最后确信盘子是纯金的名贵物品,所以决心收买。但是他不知阿拉丁是否识货,他估计,阿拉丁还只是一个毛孩子,也许根本不懂这些,于是便直接了当地对阿拉丁说:

“我的小主人,这个盘子你打算卖多少钱?”

“它的价值,你自然非常清楚。”阿拉丁没有直接回答犹太人。

这样的回答,似乎是行家的口吻,犹太人便不敢贸然行动。他本来打算只花几个小钱将盘子买下,但怕阿拉丁真懂盘子的价值,而使生意不能成交。最终他抱着侥幸心理暗想:

“这孩子有可能是假充内行,不一定知道盘子的价值。”

他思索着从衣袋中掏出一枚金币。

阿拉丁看到他手中的金币,感到满意,立即把金币拿到手,然后转身匆匆走了。犹太人一眼看穿阿拉丁的无知和幼稚,相信实际上用不了一枚金币便可买到盘子。

阿拉丁卖了盘子,径直到面包店,买了面包,急忙回到家中,把面包和剩余的钱交给母亲。

“娘,还需要什么?你自己去买吧。”

阿拉丁的母亲拿着钱来到集市,挑选了一些日常必备的食物,满心欢喜地带回家,母子俩就这么一天一天过着日子。几天后,卖盘子的钱花光了,阿拉丁又拿一个卖给那个该诅咒的犹太人。每个金盘一枚金币,这已是够便宜的了,可是犹太人仍不满意,本来还想从中打折扣,但转念一想,认为由于上次没有把握好机会,用一枚金币买下了盘子,现在若不给这个数目,恐怕这个孩子会另找主顾,那就失去这种便宜的生意了,所以仍然只得照付一枚金币。

阿拉丁靠卖盘子过活,当把十二个金盘卖完后,就只得打那个摆在家中的银托盘的主意了。由于那个银托盘又大又沉,不便带往集市,所以他干脆带犹太商人到家中来看货,最后以十二枚金币的价钱把它卖给了犹太人。

就这样,阿拉丁母子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需要什么就买什么,根本不用为钱发愁。眼看手中的钱又要花光了,阿拉丁这才趁母亲外出时,抓紧时间把神灯拿出来,擦了一下,灯神便像先前那样迅速出现在他面前。

“请吩咐吧,我的主人!你要我做什么呢?”

“我要你袂按文茄?鸵蛔婪共死础!

灯神应声隐去,转瞬间,又像前次那样,端来一个大托盘,盘中摆着十二个更精致的盘子,盘里盛满各式各样的菜肴,另外还增加了一些面包和几瓶醇酒。

不多一会,他母亲回到家中,看见大托盘中摆着的各种好菜,嗅到香味,心里感到欢喜,同时她知道这必是灯神所为,又觉得害怕。阿拉丁察觉到这种情景,说道:“娘,你现在应该知道这盏灯的好处了。当我们需要时,它不折不扣地满足我们的愿望,因此,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放弃它。”

“儿啊!我从心里感激这盏神灯,但愿老天爷多多赐福于它。但是我还是怕灯神在我面前出现,这一点你应该理解。”

阿拉丁和母亲坐在托盘面前,尽情享受这丰盛的饭菜,直至吃饱喝足。之后他们同样把剩余的饮食收存起来,留待下次食用。

又过了一天,阿拉丁见灯神送来的食品吃光了,知道又得出售盘子,于是他拿了一个盘子塞在衣服下面,径直去找那个犹太人,准备把盘子卖给他。可是说来也巧,他从一家古老的珠宝店门前经过时,被一个正直的珠宝商看见了,他叫住阿拉丁说:

“我的孩子,屡次见你从这儿经过,去和那个犹太人打交道,好像在跟他做买卖,彼此都成老主顾了。今天你大概又是去找那个犹太人,也许要卖给他什么东西吧?能告诉我吗?我的孩子,你要知道,那个犹太人可不是什么好人,而是一个奸诈的小人,一贯玩弄伎俩,贱买贵卖,牟取暴利,已经有很多善良之人在他那里吃亏了。见你和他打交道,我真怕你不明不白就上他的当了。我的孩子,如果你真有什么东西要出售,不妨先拿给我看看。你别害怕,我主要是怕你不懂市场行情,因此,打算替你估一下你的东西值多少钱。若你愿意,我会按公道价格购买,决不会叫你吃亏。”

阿拉丁听了珠宝商的话,见他诚心诚意,便把盘子掏出来。商人接过去仔细打量,并在秤上称过重量,这才问道:“你卖给那个犹太人的盘子与这个是一套吧?”

“是的,完全一样。”

“他买下一个这样的盘子,付了多少钱呢?”

“一枚金币。”

珠宝店的老板听了回答,大吃一惊,骂道:“这个该死的犹太人,如此贪婪,竟用一枚金币的代价收买一个价值几十枚金币的金盘,这样欺骗孩子,真不怕天打雷劈呀!”接着他对阿拉丁说:“我的孩子,那是个诡计多端无恶不作的犹太人,你上了他的大当了。你手里的这些盘子是纯金的,按市场的行情,估计它最少值七十金币。如果你愿意,我打算以这个价格买下它,你看如何?”

他说完,见阿拉丁表示同意,于是数了七十个金币给他。

阿拉丁高兴地收下老板付给他的金币,对老板的公道与正直,表示了由衷的敬佩与感激,同时也认清了那个犹太奸商的丑恶嘴脸,不去上他的当,为此阿拉丁感到庆幸。他告别了珠宝店老板,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回家去了。

阿拉丁母子俩虽然知道自己有花不完的钱,用不尽的物,但他们也毫不浪费,仍然过着节俭的生活,花钱办事很有分寸。因此,他们除了正常开支以外,还有大量剩余,钱财也越积越多。此时的阿拉丁已完全长成一个懂事的大人了。他改掉了少年时代的那种调皮捣蛋的坏毛病,断绝了与那些不三不四、游手好闲的人来往,选择那些正直诚实的人做朋友,同生意场中大小商人接触,在频繁往来中,不断地充实自己,努力学习经营的决窍,提高投资求利的本领。

他还经常接近珠宝商和金银首饰商,学会了鉴赏名贵珠宝玉器,他留心观察商人们经营生意的方式方法。他把一切记在心里。随着鉴赏水平的提高和经验、阅历的逐步增长,他已清楚地知道那些他从花园中摘来的几袋果实,并不是玻璃一类的东西,而是名贵稀罕的珠宝,价值连城。因此,他感到自己是比帝王还富裕的有钱人了。他暗自估量,认为他自己现有的珠宝,跟古玩店中的比起来,数量虽然只有四分之一,但是价值不知要高多少倍。因为市场上那些珠宝中体积最大的,也无法跟自己最小的相比,更不用说质量的高低了。

阿拉丁善于利用一切机会向其他生意人学习,正逐步在生意场上出人头地。

这一天,阿拉丁照常穿得整整齐齐,去市场活动。

他正在大街上漫步,忽然听到当差的大声对老百姓宣布:“奉皇上圣旨,今日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将前往澡堂沐浴熏香,为避免干扰,特令城中各商家停业,城中居民也要闭户一天,任何人不得外,违者将处以绞刑。”

听了皇宫传出的禁令,不禁引起了阿拉丁极大的兴趣,一心要看看皇帝的女儿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到底是啥模样。他暗自想道:“朝中大小官员都称赞公主美丽可爱,我何不利用这次机会看看她呢?”

阿拉丁为了实现自己的想法,决定不顾危险,上澡堂去,以便能一睹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芳容。他打定主意后,毅然赶到澡堂,躲在后面,耐心等候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到来。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在奴婢、卫士的簇拥下,在城中主要街道上漫游,想借参观漫游的机会,四下走走,以求开心。最后她姗姗来到澡堂。她一进大门,便取下面纱,这时候,阿拉丁眼中便出现了一个窈窕活泼的美女。她光彩照人,简直像仙女下凡。

阿拉丁暗自称赞:“都说公主美丽,确实名不虚传!

阿拉丁从见到白狄奴·卜多鲁公主那一刻起,心弦就像受到撞击,脑海里从早到晚都萦绕着公主的形象,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反应,像一个呆头呆脑的痴人。这天早晨,母亲陪他一起吃早饭,见儿子心事重重,便关切地问道:“儿啊!你最近是否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能否告诉我?让母亲分担你的痛苦吧!因为见你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啊。”

过去阿拉丁总认为天下的女人不外乎都像他母亲那样平凡,没有什么可称道的地方。虽然他经常听别人说起皇帝的女儿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是如何如何超凡美丽,如何如何具有荡人心魄的魅力,但是他并不真正懂得所谓“美丽”、“爱情”是什么。从那天他亲眼看见公主后,便一头坠入爱河,弄得他精神恍惚,不思茶饭,前后一下子判若两人。因此,当他母亲一再问他苦恼的原因时,他便不耐烦地摇着头说:

“你别管我!”

做母亲的总是心痛自己的孩子,因此,母亲不怕地安慰他,关心他的起居饮食,但阿拉丁对一切都没有兴趣,经常通宵失眠。这种现象一直延续下去,他母亲越来越感到困惑,一时间又毫无办法。最后,她认定儿子一定是害了什么病,便心疼地对他说道:

“儿啊!看样子你一定得了病,你感觉什么地方不舒服,赶快告诉我,我这就去请大夫给你治疗。听说最近有个阿拉伯大夫到咱们城中来行医,他精通脉理,医术高明,皇上都曾召他进宫去治病。我想,若请他来为你医治医治,你肯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阿拉丁一听要请医生来替自己治病,才不得不向母亲道出实情。他把那天有幸见到美丽绝伦的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并由此而陷入情网的事从头到尾细说一遍后,接着说:“公主的美丽可爱是绝无仅有的,难以用语言来表达,因此,苦恼不安也就随之而来。要说生病,也就是害了难以形容的相思病,医治的最好方法,只能是了却我的心愿,让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嫁给我。”

阿拉丁的母亲怎么也没想到儿子会有这种荒谬的念头,认为他的想法太天真,太幼稚,说道:“儿啊!对天发誓,在我看来,你已经失掉理智了,应该赶快恢复常态才对。你怎么能像着魔似的,产生样的想法呢?”

“不,亲爱的母亲大人,我并未丧失理智,更不是狂人。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美丽的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掠去了我的心。要使我平静下来,只有将娶到手。现在我正打算向公主的父亲——皇帝大人去求亲呢。”

“儿啊!用我的生命起誓,你这样说,会招人笑话的,大家肯定会说你已疯了。你千万别再谈这种无聊的话。这样的事,别人想都不敢想,更不会去做了。再说,就算你的想法行得通的话,可谁愿意为你去作媒呢?总不至于你自己去为自己作媒吧?”

“娘,我可不需要别人去替我提亲。对我来说,还有谁比你去替我向皇帝大人提亲更适合呢?”

“儿啊!你说什么呀?难道你天真地以为我也像你一样失掉理智了吗?你快放弃这个念头吧,可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孩子,不要忘记你是出生在裁缝家庭啊,像我们这样贫穷的人家,怎么敢妄想娶皇帝的女儿做儿媳妇呢?你应该清楚,皇帝只能同帝王将相们结亲,那样才称得上门当户对。”

“娘,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非常清楚。我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但这也不能改变我的主意。我是你唯一的儿子,而你又无微不至地关心、爱护我,因此我才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求你同意我的意见,并促成我的愿望。如果你不肯这样做,那就等于把我的一生给毁了。因为若不能同心爱的人结婚,我就无法生活下去了。娘啊!再次恳求您答应孩儿的要求吧。”

阿拉丁的母亲听了儿子的肺腑之言,不禁产生了同情怜悯的心情,她一边伤心哭泣,一边说道:“儿啊!你说得对,你是我唯一的心肝,为了你我愿意替你说这门亲事,不过我所担心的是,即使我去同跟咱们景况相似的人家提亲,对人家提出的诸如:你有多少财产,靠经商还是手艺来养家糊口等极简单的问题,我都穷于应付,叫我有什么勇气向大皇帝去求亲呢?他是如此高傲之人,对其左右的亲信都看不上眼,又怎么会理睬像我们这样的普通百姓。再说,有谁愿意将自己女儿下嫁裁缝的儿子做老婆呢?你应该清楚,去向皇帝求亲,不但是自讨没趣,而且肯定会惹怒皇帝,并招致杀身之祸呢。这可是性命悠关的呀!就算我老脸不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事,又用什么办法接近皇帝呢?即使我有幸能进宫,去见皇帝,我也不知该怎么开口。还有,我能给威严的皇帝献上什么礼物,才能使他哪怕是有那么一点点动心呢?因为凡是攀缘皇帝并希望获得恩赏的人,必须带着帝王喜爱的礼物去见他,才有实现愿望的可能。我不是没有告诫过你。我们若是拿不出皇帝感兴趣的贡礼,要实现你的愿望其可能性微乎其微。因此,又何必冒风险去向公主求婚呢?”

“娘,我再一次声明,我钟情于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爱情的火焰在我心里剧烈燃烧,我已不能再忍受这样的折磨,必须把她娶到手,才能摆脱这样的痛苦。至于你所讲的这些,有一件事提醒了我,它坚定了我向皇帝求亲的决心,并增强了我完成心愿的勇气和信心。因为事实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我们没有可奉献的礼物。我不但有耧,而且有最适合做贡礼礼物呢。这种礼物是帝王所没有的,也是中的珍宝所不能媲美的。娘,告诉你吧,当初我从地下宝藏中带回来的、曾被我当作普通物品的那些东西,都是无价之宝。即使最小的一颗宝石,也是皇帝所有的珠宝不能比拟的。近来我经常同珠宝商往来,学到一些知识,知道我装在袋中的宝石,其价值无法形容。若作为贡礼献上,它会使皇帝惊喜万分。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你尽管放心,娘,记得我们家有个钵盂,现在请母亲按我的要求,去把钵盂找出来,我将装些宝石在里面,咱母子可先仔细欣赏宝石的灿烂光芒,这样你便会相信,用这样的物品作贡礼去敬献皇帝,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阿拉丁的母亲去取钵盂,心想:“他的话不太可信,待我找出钵盂,就可以证实了。”

她嘀咕着把钵盂搁在阿拉丁面前。

阿拉丁精心挑选了不少宝石,将钵盂装得满满的。母亲站在一旁耐心观看,她的眼睛已被那些璀璨的宝石发出的光芒刺得睁不开了。她想儿子所说的也许是事实。

“娘,这样名贵的礼物,定会使你受到皇帝热情的接待。因此你不要再犹豫,打起精神,带着这钵宝石,快去皇宫见皇上。”

“儿啊!看得出来,这礼物的确非同寻常,也正如你所说的是宝中之宝。但即使带上这样的礼物,要叫我在皇帝面前,要求把他的女儿许配给我的儿子,我还是感到难以启口,犹其是怕回答他提出来的这样那样的问题。”

“娘,我相信皇帝的注意力会被光芒夺目的宝物吸引住,他欣赏宝物都来不及,哪会有功夫去想别的事情,因此你的顾虑是多余的。你只要把宝石献上,便可以大胆地替我向他的女儿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求婚,别把事情想象得太困难。你知道,万能的神灯会供给我们需要的一切东西。这就使我们有足够的财产作保证,无需为这类事发愁。只是现在我们需要好好研究一下,如何应答皇上提出的问题。”

当天夜里,阿拉丁母子在一起通宵达旦地商讨如何办好这桩事情。

第二天早晨,阿拉丁的母亲虽然一晚上没休息,但仍然精神很好,一副充满信心的样子,因为她知道神灯的作用,它有求必应,既能供给她所需要的一切,也能帮她战胜困难,完成这件大事。

阿拉丁在母亲行前,特别嘱咐她道:“娘,神灯是咱家最珍贵最重要的宝贝,它的价值和用途千万不可让外人知道。否则那些无耻之徒会千方百计偷窃或抢夺。我们一旦失去了神灯,咱们所享受的这种幸福生活就会完全丧失,而我的希望、理想也就将付诸东流。因为咱们的希望和幸福,完全是建立在我们拥有神灯这个基础上的。”

“儿啊,这个厉害关系我是非常清楚的,你不必顾虑。”她说着用一块最好的帕子,把盛宝石的钵盂包起来,带着上皇宫去了。

阿拉丁的母亲匆匆来到皇宫门前,见早朝的将相、官吏们络绎不绝地进入皇宫,聚集在朝廷上,他们先行鞠躬礼,然后一个个把手臂交叉贴在胸前,垂头听命,待皇帝示意后,他们才各按等级就坐。接着按程序逐一上奏,并静听皇帝决断。

早朝完毕后,皇帝进入后宫,其他臣僚才顺序退下。

阿拉丁的母亲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观望等待。直至早朝完毕,官员们各自办事去了。她见皇帝没有要接见她的意思,这才闷闷不乐、无精打采地转回家去。

阿拉丁见母亲提着礼物归来,知道她此行并不顺利,但他并不想追问缘故。

阿拉丁的母亲把礼物放下,把经过叙述一番,然后说道:“儿啊!今天我本来是鼓足了勇气,等待谒见皇帝的。当然也准备好了如何回答他的问题,但是由于今天求见的人太多,没得机会跟皇帝见面交谈。明天我再上皇宫见皇帝,相信会有结果的。”

阿拉丁听母亲这么说,并没有感到失望。虽然他很爱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希望尽快同她结婚,可是事情不是想像的那样顺利,因此他不得不抑制感情,耐心等待。

次日清晨,阿拉丁的母亲又赶到皇宫,见接待厅的门窗关闭着。她向旁人打听,才知道皇帝并不是每天都要接见老百姓的。他每周只接见老百姓三次。阿拉丁的母亲颇感失望,闷闷不乐地转回家,等接待日再去求见。

接待日这天,阿拉丁的母亲带着礼物,又来到皇宫。

她按规定站在接待厅门外,等待进谒。这天求见的人很多,而每次只放一人进入接待厅,其余的人继续在外等候。当先前进去的那人出来后,才放下一个人进去。由于时间限制,这天的接见还没轮到她就告结束了。

阿拉丁的母亲连续跑了一个月,次次都遇到这种情况。终于在月底的某日,她轮到了进见的机会,但关键时刻,她突然由于胆怯而犹豫了一下,就在她踌躇不前时,厅门已关上,宣告今天接见结束。

皇帝在宰相陪同下,离开接待厅,准备前往后宫。他突然感觉到阿拉丁的母亲好象每逢接待日都到场,但却从未进入过接待厅。因此,他回头对宰相说:“爱卿,这个老太婆在最近几次接待日,都来求见,但却从未进入过接待厅,她老是胆怯地站在那里,手里还提着一包东西,你知道她的情况吗?”

“尊敬的陛下,像她这样的人,会有什么事呢?不外乎是受了丈夫的虐待,或是受了家人的气后,到这儿来向陛下诉苦叫屈吧。”

皇帝对宰相的回答显然不满意,说:“我看未必如此。不过,她会再来求见的。到那时,你直接带她来见我吧。”

“遵命。”宰相回答道。

阿拉丁的母亲每次接待日都到场,在厅门前等候。

为了替儿子求亲,尽管吃尽了苦头,但她始终坚持不懈,为了让儿子的愿望得以实现,他任劳任怨地克服困难。这天,当她再次等候谒见时,皇帝看见了她,便对宰相说:

“这就是那天我对你提过的老太婆。你把她带来,我想了解一下她的情况,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愿望。”

宰相遵命,立刻把阿拉丁的母亲引到皇帝面前。

阿拉丁的母亲向皇帝致敬,吻他的指尖,并拿他的指尖摸自己的眉毛,表示无上敬意。接着她祝皇帝万寿无疆,世代荣华富贵,最后拜倒在皇帝脚下,跪着聆听皇帝的吩咐。

“老人家,”皇帝开始跟她说话,“很多的日子里,我见你都上接待厅来,显然你是有话要说的。你需要什么,告诉我吧。看我能否满足你的要求。”

“是的,我是一直盼望得到皇上的恩赏。不过在我向陛下陈述情况之前,首先恳求陛下对我的安全给予保障,并允许我一个人独自在御前讲明我的希望和目的。”

皇帝由于急于想要知道她的要求,欣然答应了她的请求。他让左右的侍从离开,只留下宰相一人在旁,才对她说:

“好了,有什么你就快讲吧。”

“如果我说错了话,恳求陛下饶恕。”她再次强调。

“老天爷会饶恕你的。”

“尊敬的陛下,我有个儿子,名叫阿拉丁。有一天他在街上,听见宫中的差官传达圣旨,从而知道陛下的女儿白狄奴·卜多鲁公主要前往澡堂沐浴。于是他在好奇心的趋使下,为看公主一眼,便设法溜进澡堂,想躲在大门后面窥探她。当公主进澡堂时,他看见了公主。他满心欢喜,感到无上荣幸。但是,他从见到公主的那天起,直到现在,生活失常,整日闷闷不乐,日子很不好过。因为他倾心公主,硬要我前来向陛下求亲,希望结为夫妻。由于他过份钟情公主,我简直没法打消他的幻想。爱情牢固地控制着他的生命,已经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他曾对我说:‘娘,你要知道,假使达不到同公主结婚的目的,我就活不下去了。’所以我才冒昧前来求见,恳求宽大仁慈的皇上体谅我母子的苦衷,饶恕我们犯的罪过吧。”

皇帝听完阿拉丁母亲的叙述,先是哈哈大笑一阵,接着便控制住自己,显得十分慈详。他仔细打量着阿拉丁的母亲,接着问道:

“你手里拿着的那包东西是什么?”

阿拉丁的母亲心里明白,皇帝的笑脸转眼就可能成为怒目,但既然皇帝已发出询问,便只好打开帕子,心想:我先把宝石献上再说。

帕子打开之后,整个接待厅一下子闪烁着珠光宝色。皇帝十分惊诧,情不自禁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大声说:“这样的罕世之宝,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继而他对宰相说:“爱卿,你的观感如何?如此稀奇的珠宝,你曾见过吗?”

“尊敬的陛下,连你都没见过样名贵的珠宝,我怎么会见过?据我所知,从我们皇宫里所有珠宝中,恐怕也选不出一颗能与这钵盂中最小的宝石相媲美的。”

“照此说来,贡献这些珠宝的人,是有资格做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丈夫了?”

宰相听了皇帝的话,一时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心里非常难受,这是因为皇帝曾答应将公主许配给他的儿子做妻子。宰相愣了一会儿,说道:“尊敬的陛下,当初承蒙你开恩,答应将令千金许配给我儿子,臣及家人感恩不尽。今见陛下有反悔之意,那么就恕我冒昧向皇上进一言,希望陛下看在臣的面子上,给我儿子三个月限期,以便让他筹措到一些名贵的礼物敬献给陛下,作为聘礼。”

皇帝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无论宰相或其他公侯显贵都是绝对办不到的,但出于宽大、仁慈,便接受了宰相的要求,给予三个月的限期。同时,他对阿拉丁的母亲说:“回去告诉你的儿子吧,我发誓愿将公主嫁给他,不过现在他必须替她预备一份嫁妆,因此你的儿子必须耐心地等三个月。”

阿拉丁的母亲得到皇帝的肯定答复,万分感激,连忙叩首致谢,然后带着愉快的心情回家去了。

阿拉丁见母亲眉开眼笑地回来,而且没有再把那包宝石带回来,知道事情有了眉目,于是他忙问母亲:“娘,看你的神情,一定是给我带来了好消息,那些珍贵的宝石起了作用吧?你受到皇帝的亲切接待了?他是否仔细倾听了你的陈述呢?是否答应了你的请求?”

阿拉丁的母亲把她进宫的经过:皇帝如何叫宰相引见她,他对那稀罕、珍贵的宝石所表现出来的惊奇羡慕的神态,以及宰相的观感等,从头到尾,详细叙述了一遍,然后说道:“皇帝对我许下诺言,愿将公主嫁给你。不过,我的孩子,由于当初皇上曾允诺要将公主许配给宰相的儿子,因此,在宰相的提醒下,皇上可能是为了应付他,才答应三个月后替你和公主成亲。因此,我很担心宰相会从中捣鬼,千方百计地对这桩婚事进行破坏,从而使皇帝改变主意,真要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就难办了。”

阿拉丁听了母亲的叙述,得知皇帝允许将公主嫁给他,尽管要等三个月,但心里依然充满喜悦,他欣然说道:“皇帝既然允许我和公主成亲,三个月的限期固然难熬,但我心中的快乐仍然是无法形容的。”

他非常感母亲为他奔劳,对她说:“娘,对天发誓,今天以前,我是在墓中生活。幸亏你把我救出来,让我起死回生了。感谢上天!我现在醒悟了,我肯定人世间没有比我更幸福的人了。”

于是他耐心等待限期满的一天,好同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结婚,成为恩爱夫妻。

阿拉丁遵照皇帝的旨意,好不容易才等满了两个月的限期,但不料情况突然起了变化。

这一天傍晚,阿拉丁母亲上市场去买油,却见铺店都关了门,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整个城市装饰得焕然一新,官吏骑着高头大马,指挥部队站岗巡逻,烛光和火炬交相辉映,热闹异常。眼看那种反常的景象,她非常惊奇,急忙走进一家油店,边买油边向油商打探消息:

“大叔,告诉我,今天人们装饰门面,大街小巷张灯结彩,还有官吏巡逻,士兵站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大娘,恐怕你不是本城居民,而是外乡人吧?”

“不,我是本城居民。”

“既然如此,怎么连这样一桩大事也不知道呢?告诉你吧,今天晚上是皇帝的女儿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同宰相的儿子结婚的吉日。现在宰相的儿子正在澡堂沐浴熏香,那些官吏和士兵奉命为他站岗巡逻,等他沐浴完毕,好护送他进宫去同公主见面,举行隆重的婚礼。”

阿拉丁的母亲听了油商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吓得六神无主。

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子阿拉丁。她深知这个可怜的孩子,自从得到皇帝的允诺后,便充满希望,耐心地、度日如年地忍受着煎熬,眼看三个月期限就要到了,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于是她心急如焚地赶回家里,对阿拉丁说:

“儿啊!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这会使你感到无比的痛苦。当然我的心情也与你一样。”

“是什么不幸消息?快告诉我。”

“皇帝食言了,他把白狄奴·卜多鲁公主许配给了宰相的儿子,并决定今晚在皇宫举行结婚典礼呢。”

“不会吧。你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阿拉丁的母亲这才把她刚才所听到看到的一切说了一遍。

阿拉丁不禁怒火中烧,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对策。突然,他眼前一亮,精神振奋地对母亲说道:“娘,拿我的生命起誓,别以为宰相的儿子会如愿以偿地把公主娶到手。咱们暂不谈这件事。现在你快去做饭,待吃过饭,我将在寝室里休息一会。请你老放心好了,这件事会有美满的结果的。”

ADL按计划行事,吃过饭后进了寝室,把门关起来,然后取出神灯,用手一擦,灯神便出现在他面前,应声说:

“你需要什么,请吩咐吧。”

“事情是这样的,我曾向皇帝求亲,要娶他的女儿,而皇帝在收下我的聘礼后,欣然答应三个月后为我和公主举行婚礼。但没想到皇帝不守信用,中途变卦,竟把公主许配给了宰相的儿子,并于今晚举行婚礼,这使我非常愤怒。因此,我要你今晚前往宫中,待新娘新郎进入洞房就寝的时候,把他俩连床带人一起搬到我这儿来,你能办得到吗?”

“没问题,愿为你效劳。除此之外,还有其它要做的事吗?”

“目前没有别的事了。”阿拉丁快慰地说。

他走出寝室,若无其事地跟母亲聊起天来。过了一阵,他估计灯神差不多该回来了,便起身进入房内。又一会儿后,灯神果然将一对新人连同他们的床一起搬到这里来了。阿拉丁满心欢喜,接着他又吩咐灯神:

“把那个该死的家伙关进厕所里,让他在那儿过夜好了。”

灯神立即按吩咐把新郎弄到厕所里,同时向他喷出一股冷气,冻得他直打哆嗦,狼狈不堪地呆在那里。然后灯神回到阿拉丁面前,问道:“还有别的事要做吗?”

“明天早晨你再上这儿来,把他俩原样带回宫中去。”

“遵命。”灯神应诺着悄然隐退。

阿拉丁站起身来,眼见事情如此顺利,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当他看见躺在那里的美丽公主时,心情又有些激动,但他尽量控制住自己,因为直到目前,他爱恋公主,敬重她的心情,丝毫没有因自己所吃的苦头而有所改变。他关切地对公主说:“美丽的公主啊!请不要误会,我决没有把你弄到这儿来毁坏名节的意思,因为这是上天的安排。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保护你,防止坏人玩弄你。另一方面,是因为令尊曾许下诺言,愿把你嫁给我。现在你只管放心,安安静静地休息吧。”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受到如此惊吓,早已惶恐不安,颤栗不已。她的心神完全陷于恍惚迷离状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拉丁从容脱掉外衣,扔在一边,随即倒在公主身旁睡觉。他很规矩,既没有亵渎的想法,也没有放荡的行为。他知道公主直到目前还是清白的,因此,他对公主与宰相的儿子结婚这件事,并不觉得怎么可怕。另外,就目前的处境来说,可能是太恶劣了点。这也许是她生平仅有的一夜,也是最难熬过的一夜。当然,对置身于厕所里的宰相的儿子来说,其境遇就更糟了。这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由于灯神的压力,不得不整夜受惊挨冻。

第二天黎明,阿拉丁刚醒来,还未擦灯召唤,灯神便按主人昨夜的指示,出现在他的面前并请示道:“我的主人,把你要做的事交给我去办吧。”

“你先去把那个所谓的新郎带到这儿来,然后连同这个所谓的新郎一并送回宫去吧。”

灯神遵循阿拉丁的命令,转眼间就把这对新人送到了宫中,放在他俩的洞房里。公主和宰相的儿子察觉自己突然又回到宫中,不禁面面相觑。

由于惊喜过度以,两人突然便晕过去了。

灯神把公主和宰相的儿子安置妥当,便悄然归去。

过了一会儿,皇帝前来看望公主,并为女儿道喜。这时,宰相的儿子已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听到开门声,知道是皇帝来到洞房,他想下床穿衣服,迎接岳父,但由于昨夜在厕所冻得太厉害,现在手脚已麻木了,因而他力不从心,只得躺在床上。

皇帝来到白狄奴·卜多鲁公主面前,亲切地吻她的额头,向她问好,并询问她对婚事满意不满意。但女儿却用愤怒的眼光瞪着他,默不作答。皇帝一再重复问话,而公主始终保持沉默,不肯透露昨夜的内情。迫不得已,皇帝只得离开女儿。匆匆返回行宫,把他和公主之间发生的不愉快的情景,告诉了皇后。

皇后怕皇帝怪罪公主,便连忙解释说:“主上,这种情形,对一般刚结婚的姑娘来说,是不足为怪的,这可能是害羞,主上应多谅解她才是。过几天她习以为常了,就会谈笑自若的。现在就让她保持沉默吧。我想,还是我亲自去看一看她。”

于是皇后整理一下衣冠,匆匆来到公主的洞房,问她好,吻她的额头,眼眶里含着泪水。公主无动于衷,默不吭声。皇后暗自想:“毫无疑问,一定是发生了意外事件,不然她不会始终都是这个样子。”于是她关切地问道:

“女儿啊!你怎么了?我来看望你,祝福你,你都不理睬,我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吧?你快告诉我,让娘替你作主。”

“娘,原谅我吧。”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抬头望着皇后那双关切的目光,终于忍不住而开口了:“承蒙母后来看我,作女儿的应该恭恭敬敬地迎接你,不过当母亲听我讲明昨夜所发生的事,便会理解女儿此刻的心情了。”见母亲表示理解,她便继续说道:“昨晚发生的事是这样的:我与夫君正准备就寝时,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来路不明、面目可狰的家伙,他二话不说,把我们连人带床一起举了起来,一下子转移到一处阴森、暗淡的地方。”接着公主把后来的遭遇:她丈夫如何被带走,只留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担惊受怕,以及随后怎样出现另一个彬彬有礼的青年来代替他丈夫,躺在她一旁过夜等等,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最后说:“直到今天早晨,那个面目狰狞的家伙才又把我们连床带人一起搬运了回来。当父亲清晨驾临,并向我道安时,我还没有从昨晚的惊吓和恐怖中缓过劲来,处在神魂不定、心绪不宁之中,无法回答父亲的问候。我知道失礼了,可能大大伤害了父王。因此,希望你把我的境遇转告父王,求他原谅、饶恕,并请体谅我当时的那种混乱心情吧。”

皇后听了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叙述,感到震惊,她安慰公主道:“女儿啊!你好生镇静下来。至于昨晚发生在你身上的这桩不幸事件,应立即把它忘掉,可千万别在人前宣扬,否则人们会认为皇帝的女儿丧失理智了。你没让父王知道这件事,这是对的。现在你更需小心谨慎。”

“娘,我现在身体健康正常,神智也很清醒,我没有发疯,先前所讲的都是事实。你若不信,完全可以问我的丈夫。”

“女儿啊!你快起来,把昨晚的恶梦忘掉,换上新装,然后前去参加热闹的婚宴。在美妙的弹唱音乐声中,尽情欣赏歌女、艺人的歌舞,这样你会感觉到你的心情轻松、愉快。女儿啊!现在人们正在彩饰城市,备办丰盛筵席,以热烈庆祝婚礼,为你祝福呢。”

皇后吩咐毕,即刻召唤宫中最老练的侍女,替公主梳妆打扮,准备去参加婚宴,然后她赶忙来到皇帝面前,说明公主因在新婚之夜受到梦魇的折磨,身体不大舒适,才有早上那种失态的表现。最后说:“还望大王原谅女儿失敬的地方,对这事别过于认真了。”

随后皇后暗地里召见了宰相的儿子,私下向他打听:“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所说的昨晚发生在新房内的事是否属实?”

宰相的儿子怕说出实情,会因此而拆散他和公主的婚姻,因而胡扯道:“回禀母后,我可是一点也不知道这回事。”

皇后听了宰相之子的回答,便认为公主只是做了一个恶梦,那些事必是梦中的幻境,于是她放下心,高兴地陪公主出席婚宴。庆祝宴会整整热闹了一天。宴会场中,宾客满座,歌女翩翩起舞,艺人抑扬顿挫地引吭高歌,乐师敲击和吹奏各种乐器,发出铿锵悦耳的声音;这一切交织成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到处充满着快乐的气氛。皇后和宰相父子格外关心公主,一个个自告奋勇,尽情渲染宴会的乐趣,想这样来感染公主,使她触景生情,转忧为喜。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不辞辛苦,不嫌麻烦,想尽各种办法,凡是公主感兴趣的事物,全都安排出来,他们认为这样便可消除公主的烦恼,从而使她愉快。然而他们的努力却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白狄奴·卜多鲁公主老是愁眉不展,一动也不动地默然坐着,始终被昨夜发生的事所困扰。

而宰相的儿子虽然昨晚整夜被关在厕所里受冻,所吃的苦头也更多,但现在他却对昨夜的事情不得不装作满不在乎,好像根本未发生什么一样。他怕一公开了昨夜的情况,会影响他的婚姻大事不说,还会对自己取得的显赫地位造成损害。他更怕失去他钟情的美丽的白狄奴·卜多鲁公主。

当天阿拉丁也出去凑热闹,看见那些不知情的人们所表现出的欢乐从皇宫一直延伸到城里的每个角落,他只是暗暗发笑。当听见人们对宰相之子发出的赞语、祝福,他嗤之以鼻,暗自说:“你们这些可怜虫,根本不知道昨夜他的遭遇,否则才不会赞叹、羡慕他呢。”

阿拉丁回到家中,若无其事地等待着,直到天黑,睡觉的时候到了,才走进寝室,把神灯拿出来,用手指一擦,灯神便出现在他的面前,于是他吩咐灯神像昨天那样,趁宰相的儿子同公主欢聚之前,就把他俩连床带人一起弄到他家里来。

灯神随即隐退。

一会儿后,他把宰相的儿子和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夫妇带到阿拉丁家中,并像昨晚那样,把所谓的新郎带到厕所中拘禁起来,让他受苦。

阿拉丁看灯神完成任务,这才脱下外衣,倒在公主身边睡觉。

次日清晨,灯神照例来到阿拉丁面前,按阿拉丁的指示,把宰相的儿子和白狄奴·卜多鲁公主一起送到宫中,照原样摆在他俩的洞房里。

皇帝清晨从梦中醒来,一睁眼就想到他的宝贝女儿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决定马上去看看她是否恢复了常态。于是他驱散睡意,马上下床,整理一下衣冠,匆匆来到公主的洞房门前,呼唤她。

宰相的儿子吃了一夜苦头,冻得要命。他刚被送到房中,便听见呼唤声,只得挣扎着下床,趁皇帝进入新房之前,随仆人回相府去了。

皇帝掀起新房的挂毯,挨到床前,向躺着的女儿问好,亲切地吻她的额角,询问她的情况。结果却见她愁眉苦脸,一声不吭地怒目瞪着他,露出可怜又可怕的神情。

皇帝眼看那种情景,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疑心是发生什么祸事了,终于气急败坏地抽出腰刀,厉声说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再不告诉我,我就宰掉你。我好心好意地跟你说话,你却不理睬。这种行为,难道是尊敬我的表示吗?是我所期望的回敬吗?”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眼看皇帝手中明晃晃的腰刀和他非常生气的情形,明白父王由于误会而产生愤怒,这种愤怒已快到无法控制的地步了。于是她毅然排除胆怯、羞愧、畏惧的心情,决定把情况全盘托出,因此说道:

“尊敬的父王,请别生我的气,也不必动感情,关于我的事情,父王是会知道的,会让我有辩解余地并原谅我的。”于是公主把两个夜晚所碰到的一切,从头细说一遍,最后说道:“父王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那么请去问我的丈夫好了,他会把一切情况都告诉你的。至于他本人被带到什么地方,受到什么待遇,这一切,我一点也不知道。”

皇帝听了公主之言,既愤怒,又难过,气得直掉眼泪,只得把腰刀插入鞘中,边吻公主边说:“女儿啊!你干吗不把头天夜里发生的事告诉我呢?如果你早说,我完全可以保护你,免得你第二次又受惊恐和虐待。不过今后不会发生意外了。现在你起来,抛弃杂念,别再为这件事发愁了。今夜,我派人守夜保护你,不让灾祸再降临到你身上。”

皇帝吩咐毕,离开公主的洞房,匆匆回到寝室,马上召宰相进宫,迫不及待地问道:“爱卿,也许令郎已经告诉了你他和公主所遇到的意外事件了吧?你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

“尊敬的陛下,臣从昨天起到现在,还没见到儿子的面呢!”

皇帝只得把公主的意外遭遇,从头叙述一遍,然后说道:“你马上去了解一下令郎在这件事中的实际情况吧,也许公主在这次事件中所遭受的磨难,与令郎的遭遇不一样。但我相信公主所说的是事实。”

宰相立即告辞,急忙回到相府,马上派人唤儿子到跟前,把皇帝所谈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追问究竟,到底是真是假。

在宰相的追问下,他的儿子不敢再隐瞒下去,只得老老实实地说:“爹,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没有说谎,她所讲的全都是事实。过去的两夜里,我们应该享受的新婚之夜的快乐,叫那意外的灾难破坏了。我自己的遭遇尤其惨痛,不但不能和新娘同床,而且被禁闭在黑暗、可怕、发臭的地方,整夜担惊受怕,冻得要命,差一点送了性命。”最后他说:“亲爱的父亲,恳请你去见皇帝,求他还我自由,解除我和公主的婚约吧。本来么,能娶皇帝的女儿为妻,作为附马,这的确是再光荣不过的事,尤其我爱公主,已经达到不惜为她牺牲的程度。但是现在我已精疲力竭,像前天和昨天晚上那种苦难的日子,我再也受不了了。”

宰相听了儿子的叙述,大失所望,忧愁苦恼到极点,他所以同皇帝联姻,目的在于使儿子成为附马,使他平步青云,最终成为一国之主。现在听了儿子的遭遇,深感困惑,不知怎么办好。对他来说,婚约无效的确是一件痛心的事。因为儿子刚开始享受至高无上的荣誉,他还不愿就这么放弃了,于是他对儿子说:

“儿啊!你暂且忍耐一下,待我们看一看今晚会发生什么再说吧,我们会派守夜人保护你的。要知道,你是唯一获得这种地位和荣誉的人。有多少人羡慕你、敬佩你呀!别这么轻易地就抛弃它。”

宰相嘱咐一番,随即匆匆前往皇宫,据实向皇帝报告,说明白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所说的都是事实。

“事情既然如此,就不该再拖延下去了。”皇帝斩钉截铁地对宰相说,并马上宣布解除婚约,下令停止庆祝婚典的一切活动。

事情来得这样突然,人们都莫明其妙。宰相父子那种狼狈可怜相,使人们大感吃惊,并且议论纷纷,互相打听:“突然宣布公主的婚姻无效,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呢?”当然其中的真实情况,除了追求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阿拉丁外,谁也不会知道,因此,也只有阿拉丁一个人在暗中发笑。

皇帝一手解除了公主和宰相之子的婚约,但他把对阿拉丁母亲许下的诺言也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阿拉丁只能耐心地等待皇帝给他所规定的期限满,然后去正式提出与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结婚。

三个月期满的这一天,阿拉丁一早便催促母亲去见皇帝,恳求履行诺言。

他母亲果然按计划行事,心地坦荡地前往皇宫,等待谒见皇帝。皇帝驾临接待厅,一见阿拉丁的母亲站在厅外,便想起给她许过的诺言,随即回顾身边的宰相,说道:“爱卿,这是曾经给我贡献珍宝的那个老妇人,我们曾对她许下诺言:待三个月的期限到时,便请她进宫来,共同安排公主同她儿子的婚事。现在限期已满,我看还是先把她带进来再说吧。”

宰相听了皇帝之言,随即带阿拉丁的母亲进接待厅,谒见皇帝。

阿拉丁的母亲跪下向皇帝请安问好,并祝福他荣华富贵,万寿无疆。

皇帝一时高兴,问她前来要求什么。

阿拉丁的母亲趁机说道:“禀告皇上,你规定的三个月已经满期,现在是让我儿子阿拉丁和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结婚的时候了。”

皇帝听了阿拉丁的母亲的要求,感到震惊、为难,一时陷入迷惘状态,他对阿拉丁的母亲那幅穷酸、卑微的样子,实在看不顺眼,然而前次她带来的那份礼物,却是非常名贵的,其价值之高,远非他的能力可以酬答。于是他向宰相讨主意:

“你有什么办法应付这个局面呢?我的确有言在先,答应她的儿子同公主结婚,因此她的要求是有根据的,不过,要我的女儿下嫁这样穷苦贫贱的人家怎么行呢?”

宰相本来就因儿子的婚姻受挫而苦恼万分,并且他一直就嫉妒和憎恨阿拉丁,因此他心里暗自想道:“我的儿子都丧失了附马的地位,又怎能让你这种家境的人如愿地获得此地位呢?”于是他心怀恶意,悄悄地向皇帝耳语:“陛下,你要摆脱这个坏人并不困难,因为像他这样没有一技之长、地位低下的普通臣民,陛下本来就不该考虑把高贵的公主许配给他。”

“不过现在怎么办呢?”皇帝不明白宰相的意思。“当初我曾对这个老太婆许下诺言,而我对子民所说的话,等于彼此间订下的契约,怎能违背诺言而拒绝这门亲事呢?”

“主上,此事很简单,你只需在索取聘礼方面提高条件,便可在不违背诺言的条件下拒绝这门亲事。比如:要他用四十个纯金制的大盘,盛满像前次给陛下的那一类名贵宝石,再由四十名白肤色的婢女端着,在四十名黑皮肤的太监护送下,送进宫来,作为娶公主的聘礼。这样的条件,他是无法办到的。到那时再拒绝他,我想就不会有什么不妥之处了吧。”

皇帝听了宰相出的点子,非常高兴,说道:“爱卿,你的建议看来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了。当我们提出的条件他无法满足时,主动权就掌握在我们手中了。”

皇帝和宰相密商妥当,才对阿拉丁的母亲说:“你去告诉你的儿子吧,我对人说话是算数的,决不食言,不过要附加一个条件,就是送的聘礼,要用四十个纯金盘子,装满四十盘像前次献给我的那种珍贵宝石,由四十名白肤色的美女捧着,并派四十名黑肤色的太监护卫,一起送进宫来,作为娶公主的礼物。如果你的儿子能做到这一点,我就把女儿嫁给他做

妻子。”

皇帝的要求使阿拉丁的母亲大失所望。在回家途中,她不停地摇头叹息,暗自说:“我可怜的孩子,到哪儿去弄这样的盘子和宝石呢?让他再上那个魔窟似的地下宝藏去取吧,这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的事。就算他带回来的那些宝石能拿去充数,可我们从哪儿去找那些白使女和黑太监呢?”

到了家中,她见阿拉丁正等待着,便说:“儿啊!凭你的能力,我看无法达到娶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愿望,因此我劝你还是下决心抛弃你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吧。因为我们无法满足皇帝提出来的那些苛刻的条件。”

“你快说一说新的情况吧,到底是什么条件?”阿拉丁催促他母亲。

“儿啊!皇帝这次接见我,依然表现出尊敬的神情,看来他对咱们是抱慈悲态度的,只是那个讨厌的宰相,可以看出他是你的冤家对头。因为当我要求皇帝履行诺言时,皇帝当面征求宰相的意见,他便悄悄地向皇帝耳语。他们嘀咕一阵之后,皇帝才答复我。”于是她把皇帝提出来的条件重述一遍,然后说:“儿啊!皇帝等待你赶快回答他,可是在我看来,咱们没有办法回答他呀!”

阿拉丁听了忍不住大笑起来,说道:“娘,你认为这件事太难,断定咱们无法办到,其实不然。这些条件算不了什么,母亲只管放心,不必焦虑,我自有办法应付。咱们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到时看吧,你肯定会满意的。皇帝之所以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索取聘礼,其目的在于为难我,让我知难而退,以便拒绝我同他的女儿结婚。我看这份聘礼数量并不算大,比我想像的要少得多。好了,你不必忧愁,待我准备充分后,你再上皇宫回话吧。”

阿拉丁趁母亲上街买东西的时候,赶快回到寝室,取出神灯一擦,灯神便出现在他的面前,说道:“请吩咐吧,我的主人!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娶皇帝的女儿白狄奴·卜多鲁公主为妻,需按他的要求备办如下聘礼,分别是:四十个纯金盘子,每个盘子重十磅,盘中要装满珍贵宝石,并指定要咱们从地下宝藏中所获取的那种类型的,由四十名白肤色的美女端着,在四十名黑肤色的太监护卫下,一起送进宫去。你能按我所需要的这一切尽快置备齐全吗?”

“没问题,我的主人,你只管放心。”灯神答应着悄然隐退。

约莫一个小时,灯神再次出现,便按要求将需要的东西一件不少地备办齐了。他来到阿拉丁面前,说道:

“一切都照办了,还需要什么吗?”

阿拉丁看了,非常高兴,说道:“目前暂不需要什么了。”

一会儿,阿拉丁的母亲从菜市回到家来,一进门就看见黑人太监和白人姑娘们。她惊喜万分地大声嚷道:“承蒙老天爷开恩,这一切定是灯神的功劳。”

阿拉丁趁母亲还没脱披巾,便说:“娘,趁皇帝退朝回后宫之前,赶快把这些礼物及婢仆送到宫中,奉献给皇帝。让他知道,凡是他所要求的,我全能办到。即使要求再多一些也行;同时他会明白自己被宰相作弄、欺骗了;另外,也要让皇帝和宰相都明白,他们君臣两人别想为难我、阻挠我,因为那样做是徒劳的。”

阿拉丁打开大门,让他母亲带领婢仆们送聘礼进宫。

送礼的队伍在阿拉丁母亲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向皇宫进发。经过闹市时,行人都停下脚步,观看那种惊人的、奇迹般的场面:婢女们一个个美丽无比,身上的穿戴是镶金嵌玉、价值千金的锦缎衣裙。尤其惹人注目的是那些装在金盘中,虽覆盖有绣花帕子,仍放射出强烈光芒的珍贵宝石。

当阿拉丁的母亲率领婢仆们一行进入宫内,宫中上下便沉浸在一片羡慕与惊叹之中。那光芒四射的宝石,那犹如仙女下凡的婢仆,怎能不使他们目瞪口呆。

护卫官如梦方醒地赶忙跑去向皇帝报告送礼队伍的情景.

皇帝听了异常吃惊,但又大为欢喜,即刻吩咐引客入见.阿拉丁的母亲率领婢仆们,随护卫官来到接待厅,在皇帝面前一起跪下,同声祝福他世代荣华、万寿无疆.婢女们把顶在头上盛满宝石的金盘拿下来,依顺序摆在皇帝脚下,并揭开覆在盘上的丝帕,然后退到一旁,毕恭毕敬地站着听候吩咐.

皇帝眼看这些具有仙女般苗条的身段和美丽容貌的婢女们,激动得几乎发狂.他打量着金盘中的宝石,一时竟被那灿烂夺目的光芒弄得心神恍惚,呆若木鸡.

碰到这样的意外,皇帝简直不知该怎样应付才好,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过了一会,他才清醒过来,意识到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求婚者居然能够收集这样多的宝物,实在是非同一般.这使他万分惊奇.

最后皇帝欣然接收下聘礼,并吩咐婢女将礼品送进后宫,献给白狄奴·卜多鲁公主.

阿拉丁的母亲乘机毕恭毕敬地对皇帝说:“启禀主上,我儿阿拉丁呈献的这份薄礼和白狄奴·卜多鲁公主那高贵、体面的身份比起来,可能有些不相称了.论公主的身价,再多几倍这样的彩金也不为过呀.”

皇帝听了老太婆一番谦虚话,回头瞧了一下宰相,问道:“爱卿,你怎样看待这件事?我想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筹措得这样一笔彩礼的人,是完全有资格被选做附马的.”

宰相对这份彩礼的惊奇、羡慕程度,决不亚于皇帝,但是他要陷害阿拉丁的嫉妒心也迅速膨胀起来.当他看到皇帝满足于彩礼,婚姻也成定局时,便不好正面反对,只得含糊其辞地说:“不管怎样,这是不太适宜的.”他以极卑鄙的手段,继续破坏阿拉丁和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婚姻,大言不惭地对皇帝说:

“陛下,就算宇宙间的珍宝全收集起来,也不能买公主的一片指甲.可是陛下却过于重视聘礼而轻视公主本身了.”

皇帝听了,完全明白宰相的这种言论,显然是出于过分的嫉妒,所以不屑理睬.他对阿拉丁的母亲说:“老人家,你回去告诉令郎吧,我收下聘礼,同意选他为附马,并告诉他立刻进宫来,今晚就让他和公主举行结婚仪式.”

阿拉丁的母亲高兴万分,欣然告辞出来,在回家的路上,步履如飞,一心要痛痛快快地祝贺儿子一番.她想到儿子的心愿就要成为现实,心里快乐得真是难以形容.

皇帝把阿拉丁的'母亲打发走后,立即在侍从在护卫下,来到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闺房中,吩咐奴婢们将聘礼拿给公主一一过目.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看了聘礼,感到震惊,叹道:“在我看来,这些珍宝真是人间罕有的啊!”她环顾身边这些形貌苗条美丽、举止伶俐活泼的婢女们,心里感到格外高兴.她知道这些婢女们和一盘盘珍宝,都是那位深深爱着她的那人儿的聘礼,便感到心旷神怡,虽然她曾一度婚姻遭到挫折,并为此而悲伤、苦恼,但此时,她已完全从痛苦中摆脱出来,终于眉开眼笑,精神焕发.

见此情景,皇帝心中的顾虑也消逝了,于是兴高采烈地对公主说:“女儿啊!这些聘礼,还合你的心意吧?我敢说,今日向你求婚的这个人,比宰相的儿子更适合做你的丈夫.你这桩婚姻肯定是幸福美满的.”

阿拉丁一见母亲眉开眼笑,满面春风地奔回家来,意识到这是个好兆头,便不由自主地大声说:“谢天谢地!娘啊,看你这高兴劲儿,一定是给我带来了好消息吧?”

“儿啊!高兴吧.你的愿望已成为现实.告诉你,皇帝已赏脸收下了我送去的聘礼,他非常满意,答应将公主嫁给你,并嘱咐我:‘叫你儿子立即进宫,今晚就给他和公主完婚.’儿啊,为你的婚事,我已尽了最大努力,今后就看你的了.”

阿拉丁高兴地当即跳了起来,他拉着母亲的手,亲切地吻着,不断地说着感谢的话.

过了一会儿,他走进寝室,取出神灯一擦,灯神便出现在他面前.他吩咐道:“你现在立即把我带到一座人间罕见的澡堂去,我要在那里沐浴熏香,同时为我预备一套古今帝王都没见过的御用衣冠.”

灯神欣然应允,随即带阿拉丁飞到一座无比富丽堂皇的、连波斯国王也没见过的澡堂里.澡堂四周是用花岗石和红玉石建成的,金碧辉煌,光彩夺目.大厅的墙壁上镶嵌着各种名贵的宝石,真像人间天堂.澡堂安静极了,空无一人,只在阿拉丁到来时,才有一个神仆前来伺候他,替他擦背、冲洗.

阿拉丁沐浴完毕后,便来到大厅休息,这是灯神按要求为他准备好的.神仆端出一些果子和一杯浓香的咖啡供他享受.待他吃喝、休息之后,一队黑肤色仆人便前来服侍他,替他穿衣整冠,并用香烟熏沐他,把他打扮得整整齐齐.此时的阿拉丁一下变成了仪表出众的人物.现在人们再不会把他当穷裁缝的儿子看待了,因为他即将成为附马,跻身皇亲国戚了.

阿拉丁穿戴齐全后,灯神又出现在他面前,说道:“主人,你有什么吩咐?”

“你听好了,我要四十八名仆人来做我的卫队,其中一半作为前卫,一半作为后卫,他们穿戴和装备必须是罕有的,还要一匹适合帝王身份的人骑用的高头骏马,马鞍应嵌满珠宝并由金银制成.再要四万八千枚金币,这样可以使每个侍从各携带一千枚金币.另外,还要为我母亲预备十二个美如天仙的婢女,当然她们的衣裙应是最考究的,以便陪老人家一起进入皇宫.”

“明白了.”灯神回答一声,并随即带他一起飞回了家,然后就立刻隐退了.

一会儿,当灯神再次出现时,便带来阿拉丁要求的一切.他牵着一匹闻名于世的,就是最好的阿拉伯骏马也不能与之媲美的高头大马,马身上配着金鞍银辔,鞍垫是用最名贵的锦缎制的,上面镶满珠宝,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阿拉丁跨上座骑.卫队分为前后两部分,排成整齐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皇宫进发.街上的行人被他们威武的气势和整齐的装束吸引住,都停下来看热闹,他们既惊羡,又赞叹.阿拉丁在队伍中尤其显眼.他相貌英俊,举止大方,使人肃然起敬.路上,侍卫们按阿拉丁的吩咐,把金币一把一把地撒向人群.那派头和气势,完全就是王孙公子在出巡.人们对阿拉丁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他们中有些人虽然知道阿拉丁出自贫穷人家,是裁缝的儿子,但是没有谁嫉妒他,相反,人们却说这是上天的安排,他时来运转,应该享受他应得的幸福,并替他祈求福寿.

阿拉丁在卫队的护卫下,来到皇宫门前,正准备下马进宫,一位受皇帝吩咐专门在此迎候的大臣急忙上前阻止道:“主人啊!奉皇帝圣旨,请你骑马进宫,直至殿前下马.”

此时,皇宫门前文武百官已遵循皇帝的命令,按身份地位的高低,排列在那里迎接新郎.他们见阿拉丁来到了迎宾殿,便争先恐后地扶他下马.随后众人鱼贯进入迎宾殿.

早已等候在这里的皇帝立即离开宝座,来到阿拉丁面前,不但免他下跪、磕头,而且紧紧地拥抱他,吻他.随后安排他在右边坐下,亲密地和他攀谈.

阿拉丁非常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动作、应酬、对答都恰如其分,完全符合王宫的礼仪.他向皇帝行礼、祝愿,说道:

“皇上,尊敬的万民之主啊!由于陛下的慷慨赏赐,使我如愿以偿,与美丽无比的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结成夫妻,而成为今天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我的感激之情是不能用语言所表达的.在此,我作为陛下谦恭、卑顺的奴婢,衷心祝愿陛下万寿无疆、国泰民安.现在切望陛下恩上加恩,赏我一块土地,让我替公主建筑一幢适合她居住的宫室,借此表示我对她的敬仰爱慕之情.”

皇帝看了阿拉丁穿的全是御用服饰,而且容貌英俊,随身有威武的卫队伺候,感到很不寻常,因而产钦佩的心情.同样,当阿拉丁的母亲穿戴着极其华丽的衣裙,打扮得像皇后一样,在十二名天仙般美丽的婢女簇拥下,到宫中参加婚礼时,也引来了阵阵赞叹声.阿拉丁口齿伶俐,他诗一般的语言以及恰如其分地引用那些优雅的词藻,给皇帝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此,不仅皇帝本人,就是在场的文武朝臣也都从心底对他表示钦佩.当然,这其中只有宰相例外.他嫉妒阿拉丁,内心燃烧着忿恨的火焰.

皇帝一时乐得抑制不住激情,把阿拉丁紧紧地抱在怀里,边吻边说:“我的孩子,你的言谈举止完全合我心意,此时此刻,这种愉快的心情,我还是生平第一次体会到.”

目睹这一切,宰相那颗仇恨、嫉妒的心就快要爆炸了.

皇帝亲切地拉着阿拉丁的手,脸上堆满了笑.他吩咐乐师奏乐,与阿拉丁一起,带着朝臣们,在欢快的乐曲声中步入宴会厅.此时大厅内已摆下了丰盛的筵席.皇帝拉着阿拉丁在自己右边坐下,其余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也按官阶大小,地位高低顺序入席.

在热闹的鼓乐声中,一场阔气、隆重的婚宴大典开始了.

席间,皇帝和阿拉丁一直在亲切地交谈.

阿拉丁有问必答,彬彬有礼,殷勤谦恭.言谈、举止完全像一个从小就生活在宫廷中,熟悉各种礼节的公子王孙.在皇帝及朝臣的眼中,阿拉丁作为附马是当之无愧的.

宴会之后,皇帝随即召法官和证婚人,准备马上举行订婚仪式.此时,阿拉丁突然起身朝外走去.皇帝见此行动,颇感奇怪,立即制止,说道:“我的孩子,马上要举行订婚仪式,下一步便要举行结婚典礼,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你却要离开,不知是什么原因?”

“启禀皇上,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必须现在立刻去做,那就是为我心爱的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建一幢适合她崇高地位和尊贵身份的居室,以此来表示我对她深深的爱意.在此之前,我是不能同她见面的.不过,请陛下放心,在你的关怀之下,依靠老天的力量和我自己的努力,这座举世无双的宫殿会在最短期限内建成.为了白狄奴·卜多鲁公主一生的幸福,我必须这样做,这是我义不容辞的份内事.”

“哦,我的孩子,你的心意我完全能够理解.”皇帝说,“这样吧,你自己去察看一下.不过我看皇宫前面那片广阔平坦的空地,倒是一块理想的基地,不知你认为怎样?能否就在那里建筑呢?”

“正合我的心愿.能在皇宫附近替白狄奴·卜多鲁公主修建宫室是最好不过的了.”阿拉丁说完,便告辞了皇帝,骑上坐骑,带领卫队离开皇宫.

阿拉丁所表现出的果断言行,博得众人的称赞.

回到家中,阿拉丁立刻进入卧室.

他取出神灯一擦,灯神随即就出现在他的面前,问道:“主人,需要什么,请吩咐吧!”

阿拉丁立刻向灯神指示道:“我要你以最快的速度,在皇宫前那块空地上,建起一幢异常美丽、宏伟的宫殿.里面的陈设和物品要应有尽有,并且全是名贵的御用之物.”

“明白了,一定照办.”灯神应诺着,悄然隐退.

第二天一大早,灯神就出现在阿拉丁面前,说道:“禀告主人,宫殿已经按照你的设想和要求修建好了,现在请随我一块去检查一下,看你是否满意?”

阿拉丁欣然同意前往察看,于是灯神驮着他,转眼便来到新宫殿的所在地.

阿拉丁带着欣喜的目光,仔细观赏这座巍峨壮丽的建筑物,非常满意.整幢建筑都是用名贵的碧玉、花岗石、云石等材料,经过精雕细凿建成的.而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楼上那个有二十四扇格子窗的望景亭台.每扇窗户上都嵌有各种名贵的宝石,其构思之新颖,做工之考究,是凡人所无法想象的,但这窗户中显然有一扇是故意没有完工的,这是阿拉丁想借机考验一下皇帝的能力而留下的.

阿拉丁还想对宫内的装饰和陈设进行察看,于是,他在灯神的带领下,步入宫殿.

他们先来到贮藏室,见里面有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数量之多,质量之好,无法估量.在一间间布置得美仑美焕的寝室内,摆放着堂皇的卧具、富丽的陈设和罕见的装饰品.他们步入餐厅,见摆放在那里的餐具非金即银,锃亮无比.最后他们来到马厩,那里饲养着一匹匹健壮的高头骏马,远非一般帝王拥有的骡马可以比拟.除此之外,在这幢新落成的宫殿中,还有大批供使唤的宦官、奴仆以及美若天仙的婢女.

阿拉丁心情愉快地看完整幢宫殿后,便迈着轻松的步子,向宫外走去.

走着走着,他忽然转过身,对跟在后面的灯神说:“哦,我还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请主人吩咐吧.”

“为了使白狄奴·卜多鲁公主从皇宫走到这儿来时,脚不接触地面,我需要一张纯金丝编的地毯,并把它从这里一直铺到皇宫.”

灯神领命而去,转眼间就回到阿拉丁面前,说道:“事情已办妥,请主人前去察看.”于是,阿拉丁随灯神一起走出宫殿.他仔细看了看铺在两宫之间那令人惊叹的地毯,才心满意足地离开那里,在灯神护送下回到家里.

第二天清晨,皇帝醒来后,便起身推开窗子.他一眼便望见皇宫对面那幢宏伟壮丽的宫殿.为证实自己不是在梦中,他揉一揉眼睛,再次仔细观察.最后,他确信那的确是一幢非常富丽堂皇的大建筑物.而当他看到铺在两座宫殿之间的,绝无仅有的地毯时,简直惊得目瞪口呆.

这天清晨,宰相进宫早朝,在皇宫面前停住了脚步,对眼前看到的这一切,他惊诧万分,茫然不知所以.稍时,他才回过神来,便匆匆进宫,谒见皇帝.君臣二人立刻便以这个不可思议的奇迹为话题,议论起来.最后,皇帝得意洋洋地对宰相说:

“我想你现在应该改变看法了吧.当初,我说阿拉丁有资格做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丈夫,你还不以为然.”

宰相对阿拉丁的忿恨、嫉妒之心始终没有改变,因此他回答皇帝说:“陛下,这么巍峨富丽的大建筑,世间即便是最有钱的大富翁和最有权势的帝王,也不可能在一夜间把它建成,我看这只是魔法师玩弄的把戏罢了.”

“你这是在诽谤阿拉丁.我看你那嫉妒之心显然又在作祟了.从阿拉丁打算为公主营建一幢宫殿而向我要一块基地起,到他实现诺言止的整个过程都是知道的,怎么还要怀疑一个能把帝王所没有的名贵珍宝作为聘礼的人,不能建筑这样一幢宫殿呢?”

皇帝的一番言论,使宰相明白他很爱阿拉丁,这就更激起了宰相的嫉妒和怨恨.但他没有其它办法,也不敢明目张胆同阿拉丁对抗,所以只得忍气吞声,不再吭气.他只能唯唯诺诺,惟命是从,跟随皇帝及文臣武将,在宦官、宫女簇拥下,等待着参加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婚礼.

这天早晨,阿拉丁一醒来,便想起了今天是他同公主结婚的好日子,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立刻取来神灯一擦,灯神便出现在他面前,说道:

“我的主人,有什么事要做?请吩咐吧.”

“我马上要到皇宫去举行婚礼.你快去给我弄一万金币,待会我要用.”

灯神立即隐去,转瞬便带来一万金币.

阿拉丁带着金币,跨上高头大马,在前后侍卫的护卫下,往皇宫进发.一路上,他不停地把金币撒向人群,充分表现出他慷慨豪爽的派头,人群中传来阵阵赞扬和祝福声,无形中,他的地位声望显得更高贵了.

阿拉丁率领侍从浩浩荡荡来到宫门前,文武百官赶忙迎了上去.传令官立即向皇帝报告FS驾到.皇帝离开宝座,步出厅外迎接阿拉丁,热烈地拥抱、亲吻他,然后拉着他的手一起步入客厅,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于是装饰得焕然一新的皇宫和整座城市便开始欢庆公主的结婚大典,乐师们吹奏起欢快的乐曲,艺人们随着乐曲翩翩起舞,到处都是一片欢歌笑语,全城上下欢声雷动.直到正午时分,皇帝才吩咐摆宴.

宦官遵循命令,立即指挥婢仆们迅速安排桌椅,端出饭菜,大宴宾客.皇帝与阿拉丁、朝中文臣武将、富商、名流等人愉快地步入宴会厅,随即按官阶的大小和地位的高低顺序坐下,然后大家无拘无束地尽情吃喝起来.

婚宴席上,宾朋满座,谈笑风生.大家都尽情享受那满桌的山珍海味.皇宫和阿拉丁新建的壮丽宫殿内外,人来人往,门庭若市,到处都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皇帝的记忆中里突然闪现出当初阿拉丁的母亲前来求见时的那副寒酸模样,现在看来,前后完全是两回事.

宴会结束后,阿拉丁起身向皇帝告辞,然后跨上骏马,在侍从的护卫下,转回到自己的宫殿里去,准备参加下面的活动.

在新宫殿门前,阿拉丁从马上跳下来,步入客厅.侍从排成整齐的行列,恭候着他.见他进来,便小心翼翼地上前伺候他.婢仆为他端来果汁,阿拉丁一饮而尽,随即吩咐宫中的奴婢、宦官和各色人等,大家分头准备,届时迎接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到新宫殿中举行结婚典礼.

过了正午,太阳逐渐西斜,皇帝在武官、公候和宰相的陪同下来宫前的广场,观看骑术、武艺表演.

同样,阿拉丁也骑了一匹高头大马,在侍卫的簇拥下,来到广场参加表演.他在竞技场中大显身手,充分显露他高超的骑术和精湛的武艺.

此时,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正坐在闺房的阳台上,透过窗子,俯视广场.当她看见阿拉丁英俊漂亮的外貌和活泼矫健的身姿,便抑制不住爱慕的激情,从座位上跳起来,冲到阳台边上向他挥手致意.

参加表演骑术、武艺的人,各显身手,尽情表演后,便随着铃声各自归队,听候评比.结果阿拉丁被公认为出类拔萃的优胜者.表演结束后,皇帝率领亲信臣僚,高高兴兴地回宫去了.阿拉丁也在侍从的簇拥下,胜利返回.

黄昏时候,皇帝的大臣和贵族陪新郎阿拉丁前往皇家澡堂洗澡.阿拉丁沐浴、熏香后,穿戴华丽衣冠,跨上骏马,左右有四个手持宝剑的骑兵护卫着.官吏、贵族排成整整齐齐的队伍跟在他后面,浩浩荡荡向新宫殿进发.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有的抬着蜡烛,有的敲着铜鼓,有的吹奏着各式各样的管弦乐器,簇拥着把阿拉丁和陪伴他的官吏、贵族送到新宫殿门前.

阿拉丁请陪伴他的官吏、贵族到客厅就坐.婢仆们立即端来了果子露等饮料招待他们,同时也盛情款待那些前来欢呼祝愿的人群.新宫殿内外挤满了人,盛况空前.阿拉丁面对这样的欢腾景象,感到无比快慰,吩咐侍从站在宫殿门前,拿金币撒给他们,表示谒诚感谢.

皇帝从广场回到宫中后,即刻吩咐所有皇亲贵戚,为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组成送亲的班子,先在宫中举行各种传统的礼节和仪式,然后热热闹闹地送公主前往丈夫宫中,举行结婚仪式.皇帝的亲信属僚也奉命加入到送亲队伍中.宫娥彩女和宦官婢仆手持蜡烛走在前头,接着是文武官吏、大公、贵人和他们的妻妾,最后是当初阿拉丁打发她们送聘礼给公主的那四十名婢女.她们每人手中握着一只巨大蜡烛,插在嵌宝石的金蜡台上,散发出樟脑和龙涎香的气味.庞大的皇家送亲队伍浩浩荡荡,走向阿拉丁的宫殿,形成壮观的场面,一直把公主送到新宫殿楼上的洞房中.接着妇女们便忙着替公主重新梳妆打扮,给她穿上霞帔,配戴上美丽的凤冠,然后陪她到堂上行礼,新郎新娘便在人们的欢呼声中,共拜天地,正式结成夫妻.阿拉丁的母亲一直站在新娘身旁,当新郎伸手揭下新娘的面纱时,她才真正确信自己的儿媳妇的确像外界所传的那样,是位美丽无比的绝世佳人.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以惊喜的目光环顾四周,见房屋内灯火辉煌,一盏盏各式各样的烛台都是黄金制成的,嵌满了绿宝石、红宝石.她暗自想道:“我一直以为皇帝的宫殿是世间最富丽堂皇的了,现在看来,这幢宫殿才是独一无二的,古今所有帝王的宫殿都无法与之相比.我相信,即使集中全人类的力量,也不可能在一个晚上建成这样一幢宫殿的,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除了宫内的装潢陈设之外,整幢宫殿雄伟壮丽的外观,也使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在心底暗暗赞叹.

这时,款待送亲队伍的筵席已经摆开,大家入席吃喝,满堂都是欢声笑语.

正当大家开怀畅饮,尽情欢乐时,由八十名手持管弦乐器的歌女组成的乐队来到席间,乐器在她们玉指的弹拨下奏出了和谐悦耳的美妙乐曲,大家都被优美的音乐所陶醉.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听了抑扬顿挫的音乐,感到心旷神怡,暗自叹道:“我生平还没有听到过这样美妙动听的音乐呢.”她索性不再吃喝,聚精会神地欣赏起音乐来.

宴会持续不停,宾客开怀畅饮,音乐和欢笑融成一片,直热闹到夜半三更,最后新郎站起来,亲自斟了一杯酒,递给新娘.公主接过去,一饮而尽.此时宾客们高兴的程度达到最高潮,大家认为这是最值得纪念的一夜.这样快乐的气氛,就是赫赫不可一世的亚历山大大帝也是不曾享受过的.

阿拉丁和爱妻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待宾客尽欢,筵席散后,才双双并肩进入洞房.

这一夜他们百般恩爱,共度鱼水之欢.

次日清晨,阿拉丁早早就起来了,他在仆从的服侍下穿戴,吃喝完毕,稍事休息,便吩咐备马,前往皇宫去.他刚进入皇宫庭院,宦官便急忙奔进后宫,向皇帝报告阿拉丁莅临的消息.

皇帝听说阿拉丁驾临,急忙起身迎接.一见阿拉丁,便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热烈地拥抱、亲吻他,让他坐在自己右边.

阿拉丁先向皇帝请安、祝福,然后向他说道:“皇上,我的主人,今天你能否赏光,率领满朝文武和皇亲贵族,前往令媛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家中,吃一顿午饭?”

“我的孩子,有何不可呢?”皇帝高兴地接受阿拉丁的邀请.

皇帝率领应邀的文武朝臣和皇亲贵族,同阿拉丁一起离开皇宫,来到阿拉丁为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建筑的新宫殿里.皇帝举目环顾,对这座金碧辉煌,造形别致,举世无双的宫殿赞不绝口.

之后,他回头对宰相说:“你觉得怎样?谈谈你的看法吧.”

“皇上,这的确是一幢富丽堂皇的宫殿,可它不是亚当的子孙中最有权势的帝王所能建造的,即使集中全人类的力量也不可能建造这样的宫殿.也就是说,它绝不是人力所为,而是魔法和巫术的产物.”

宰相的这通议论,显然出自他仇恨、嫉妒阿拉丁的心理,皇帝对此非常清楚.于是他直接了当的对宰相说:“你心里想些什么,不用说我都清楚,希望你别再发表这样的谬论了.”

阿拉丁带着皇帝及其僚属在宫殿内转了一圈后,便把他们领到最高层的望景台上.他们举目眺望,见亭榭的门窗,全是用祖母绿石、红宝石和其它贵重宝石嵌镶而成,美观华丽的程度为世间罕见,无与伦比.面对那样的景象,皇帝有些飘飘然,好像置身于仙境之中.他怀着陶醉的心情,漫步绕着亭榭兜圈子,仔细观赏.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那道阿拉丁故意安排没有完工的窗子,便惊奇地叹道:

“阿拉丁,对你来说,这可是美中不足呀!”接着他回头问宰相:“你知道,这扇窗子为什么局部还未完工呢?”

“主上,据我设想,这扇窗子之所以还未完工,可能是陛下催阿拉丁赶来办婚事,由于时间太紧迫而未来得及完工吧.”

阿拉丁趁皇帝和宰相谈话的时候,抽空下楼,来到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房中,告诉她皇帝驾临的消息.他再次回到皇帝面前时,皇帝问他:

“我的孩子,这望景亭的窗子,为什么局部还未完工呢?”

“皇上,我的主人,鉴于婚期迫在眉捷,我太忙碌,仓卒间来不及物色能工巧匠,因而造成部分工程未完工的情况.”

“这扇窗子未竣工的地方,我打算动用我的能工巧匠来完成它.”皇帝许下心愿.

“真能这样,老天爷会使陛下留芳百世的.”

皇帝决心用所有的力量来完成那扇窗子的未完工程.于是便马上布置下去,要下边的人,立即分头召集并挑选一批能工巧匠,打开宫内库藏,提供需的一切材料,在最短时间内完成那扇窗子的工程.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姗姗前来迎接皇帝,眉开眼笑地向皇帝走过来.皇帝看见公主满面春风,便高兴地上前拥抱她,亲切地吻她的额角.他带领僚属,跟随公主,一起来到楼下的餐厅里.皇帝坐在为他设置的首席,左右有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和阿拉丁附马陪同,朝臣、大公、贵族和内侍的头目,则顺序坐在专为他们设置的座位上,一起共进午餐.

皇帝品尝了一点东西,便觉得菜肴格外芳香,味道特别可口,是他平生所未尝过的.他对烹调的高超技术和豪华的餐具羡慕到了极点.席间,有八十名歌女排队站在宾客面前奏乐助兴.那动人心弦的美妙乐声,使在座的人心情格外舒畅,他们乐不可支,胃口大开.

皇帝抑制不住奔腾澎湃的心情,由衷地叹道:“我从心里感觉到,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一般国王和波斯大帝的权力范围之外了.”

皇帝和僚属们一个个无拘无束,大吃大喝,尽情享受这美味佳肴,直至吃饱喝足,洗过手,才转到客厅休息、聊天,品尝各种各样的水果.在愉快的气氛中,皇帝突然想起那扇窗子工程进展情况,于是忙站起来,准备亲自去察看.他走上最高层,来到工匠跟前,发觉工作几乎毫无进展.

他暗想:要求尽快完工,真是谈何容易.并且他们的技艺,跟原来的工程技术比起来,也太逊色了.

皇帝离开望景亭不久,工匠们便来报告,说放在小库藏中的宝石虽已全部搬来供他们使用,但跟实际需要相比,还差得多.皇帝听了,即刻下令开启宫中最大的库藏,取出其中的宝石,按工匠的需要供给,并且说,如果还不够,可以把阿拉丁贡献的那份宝石也拿来使用.

工匠们小心翼翼地从皇宫中取来全部宝石,拼命地埋头工作,但工程还没做完一半,宝石就又用完了.

为了实现自己许下的诺言,不得已,皇帝只好下令征用宰相和朝臣们私人的宝石.人们虽然按皇帝的命令来办,可是宝石的数量仍然远远不够.

次日,阿拉丁一早便去检查工匠们的工作,发现工程只完成一半,并且质量远远达不到要求.他一气之下,命令他们即刻停工,没必要再做下去,并吩咐他们把宝石物归原主.

工匠们按照阿拉丁的指示,赶快拆卸用上的宝石,归并在一起,分别归还物主.皇帝的归皇帝,宰相、朝臣的也归还本人.做完这一切,工匠们才向皇帝报告他们奉阿拉丁的命令停止了施工.

皇帝听了,感到不可理解,于是立刻吩咐侍从备马,跨上坐骑离开皇宫,上阿拉丁的宫殿去,以便亲自了解真实情况.

阿拉丁命令工匠们停工,并把他们遣走后,便回到房中,取出神灯一擦,灯神立刻出现在他面前,说道:“有什么吩咐,你只管说吧.”

“你去把望景亭中那扇未完工的窗子做完吧,注意要使它与整个建筑保持协调一致.”

“明白了.”灯神应诺着悄然隐退.

一会儿,灯神再次出现在阿拉丁面前说道:“我的主人,你吩咐我做的事,已经做完了,你去看一下吧,看是否符合要求.”

阿拉丁高兴地来到最高层的望景亭,见那扇窗子已修理完整,跟其它的窗子一模一样,毫无差别.当他正准备离开时,一个宦官急急忙忙跑到他面前,说道:“禀告主人,皇帝骑着御马前来看你,现已到了楼下.”

阿拉丁听了,赶快下楼迎接.

皇帝一见阿拉丁便说:“我的孩子,你不让匠人们做完那扇窗子的工程,而使宫殿中留下残缺不全的地方,是何目的呀?”

“主上,首先声明,留下这扇窗子并不是表明我能力有限,也不是要有意为难陛下,我的目的只是为让陛下参观时,能即时发现这其中的缺陷,并指出还应当添补些什么罢了.”

阿拉丁向皇帝讲明情况后,便陪着他再次上到望景亭.皇帝把所有的窗子仔细看了一遍,终于认为每扇窗子都完整无缺,全都一个模样,挑剔不出丝毫缺点.他骇然震惊,激动得热烈拥抱阿拉丁,亲切地吻他,说道:“我的孩子,你是从哪儿学来这种非凡的独特工艺?你在一晚上做成的事,那些能工巧匠花几个月工夫也无法完成.我敢说,世上再也找不出像你这样能干的人了.”

“承蒙主上的夸奖,我可不该受此赞扬.但愿老天爷赏赐陛下长命百岁,万寿无疆.”

“对天发誓,我的孩子,就你的能力而言,接受如此赞扬是当之无愧的.”

皇帝和阿拉丁彼此谦虚,互相恭维了一番,一起来到楼下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房中.公主见父王驾到,便立即起身迎接,让父王休息,自己在一旁小心伺候着.皇帝眼看自己的女儿生活在豪华、宏伟的宫殿中,过着极其安乐、舒适的生活,内心感到无限满足和快慰.他和女儿亲热地交谈了一阵,才高高兴兴地回宫去了.

阿拉丁新婚之后,过着甜蜜安定的生活.他每天总要在侍人们前呼后拥下,去城中巡游,借看热闹消遣的机会做好事,所到之处总是把大量金币撒给街道两旁的人群,用这样的办法广施博济.

阿拉丁的声誉、地位虽然日益显赫,但他仍未改变自己本来的面目,始终保持着过去的某些生活习惯,依然与原来的旧友交往密切.他坚持骑马,经常驰骋于宫前的广场,参加皇帝主持的骑术比赛.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活泼伶俐,喜热闹,爱玩耍.每当她看见阿拉丁矫健的身影和高超的骑术时,内心就充满了爱慕之情.她深切感到老天爷为她所安排的这一切

是如此的美好.想起当初她一度跟宰相的儿子发生纠缠的时候,是她的丈夫阿拉丁来保护她,使她保持了贞操.而如今她能如愿以偿地与阿拉丁相亲相爱,都是老天爷对她无上恩赐的例证.

阿拉丁的声誉越传越远,朝野上下爱戴他和信任他的心情日益增加.在一般老百姓的心目中,他已成为伟大非凡的人物,博得世人的敬仰和拥戴.

这天,A突然从边境传来敌人入侵的消息.皇帝即刻调兵遣将,并让阿拉丁挂帅,率领全副武装的部队,开往前线御敌.

阿拉丁遵命,统率部队,马不停蹄,日以继夜地奔赴战场,与强敌对垒.他在战火纷飞的阵地中,身先士卒,奋不顾身,英勇杀敌.战斗越打越激烈,双方都伤亡惨重.战场上,刀枪剑戟的碰撞声,人吼马嘶的喧闹声融为一片,汇成悲壮惨烈的景象.最后阿拉丁大显身手,冲破敌阵,杀得敌人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阿拉丁大获全胜,夺得很多的战利品.

阿拉丁战胜敌人的捷报传来,全城欢腾.

当他凯旋归来时,皇帝亲自出城迎接,亲切地拥抱他,吻他.老百姓也争先恐后地出来一睹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向他欢呼、庆贺,整个城市都笼罩在节日的欢乐气氛中.

皇帝和阿拉丁翁婿二人喜气洋洋地并肩进城.在皇帝的陪同的下,阿拉丁回到他自己的宫殿中.A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早已等着迎接他,满心欢喜地吻他的额角,殷勤地让他和皇帝休息,并吩咐婢仆端出果汁、糕点,陪他俩吃喝.

阿拉丁歼敌有功,博得朝野的钦佩和爱戴.为了庆贺他的凯旋,皇帝发布圣旨,命令全国各城市张灯结彩,欢庆胜利.这样一来,阿拉丁一鸣惊人,扬名天下,上自官吏、部队,下至老百姓都另眼看待他.在众人心目中,阿拉丁被视为上帝,他们虔诚地为他祷告祝福.由于阿拉丁为人慷慨,本来就受人们的拥护、爱戴,再加上他高超的骑术、精湛的武艺,以及捍卫社稷歼灭敌人的功勋,使人们格外崇敬他.

此时的阿拉丁,名誉、地位已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再说非洲魔法师自从回到故乡后,一直不甘心自己的失败,总是耿耿于怀,想着自己为谋取神灯所经受的跋涉劳累,尤其是在经过多少艰难困苦后,就快要到手的神灯却不翼而飞的情景,就深感悲伤和愤怒.他咒骂阿拉丁违背命令,给他造成终身遗憾.他有时抑制不住悲愤情绪而狂叫大喊,但最后他还是自我安慰道:“那个小杂种现在已死在地道中,有机会我会再去谋取神灯,反正它仍安然地保存在那里.”

非洲魔法师的心中尚存的一线希望,在经过一些日子后,又重新恢复了.他决心重振旗鼓、行动起来.

这一天,他取出沙盘,仔细检查并作好一切准备,打算卜问阿拉丁的下场和神灯的去向.他摊平沙粒,布成平整的轮廓,并在上面弄出许多小点子,然后开始占卜.他将呈现在沙盘上的形迹,仔细转移到一张纸上,然后聚精会神地对它进行观察、研究,结果却不见任何反应.他不甘心,经过短时间的休息,便重新布置一番,把盘中沙粒的体形按主要和次要的秩序,更精确地固定下来,再作第二次卜卦,结果仍不知神灯的去向.这使他大失所望,怒火中烧.他为探听阿拉丁的下场,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卜第三次卦.

这一次,他终于知道了阿拉丁并未埋葬在那个宝藏的地道中,这使他非常惊诧,愤怒到了极点.经过仔细观察、研究之后,总算把阿拉丁的去向弄明白了.原来这个小家伙已经溜出地道,还活在人间,而且他为人机警灵活,已成为神灯的主人.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自己的悲惨遭遇.他自怨自艾地说:“为了寻求神灯,我所经历的艰辛和所吃的苦头,是别人无法忍受的.可是那个该死的小杂种却不劳而获,坐享其成.他到底如何知道神灯的秘密,而一跃成为世间地位崇高、无比富有的人物的呢?”

非洲魔法师通过卜卦,知道阿拉丁目前的情况后,气得肺都要炸了.他咬牙切齿地说:“只有把他置于死地,我才会解恨呢.”

为达到报复阿拉丁和夺取神灯的目的,他强压怒火,收拾行装,作好了重返中国的准备.

魔法师怀着希望和仇恨的复杂心情,风尘仆仆,经过漫长的旅程,终于再次来到中国,并进入阿拉丁所在的京城.他来到一家旅店中住下,换了一身衣服,便走出旅店,到大街上遛达去了.他来到人群中,侧耳细听他们谈话.有的人对新建的宫殿的宏伟、壮丽赞不绝口;有的人对阿拉丁的高尚操行推崇备至;有的人欣赏其仪表堂堂;有的人模仿其言谈举止.魔法师来到一家茶馆,见人们一边品茶一边聊天,有低头细语的,有高谈阔论的,真是五花八门.魔法师挤到一个正在夸赞阿拉丁的年轻人身旁,插嘴说:

“小伙子,你所夸奖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呀?”

“老人家,你肯定不是本地人,并且一定是从遥远的国度刚到这儿来的.但即使是这样,你也应该听说过赫赫有名的阿拉丁啊.他那幢富丽堂皇的宫殿已经驰名天下,成为人间奇迹了.他的荣誉和威望,几乎和上帝齐名,难道对他的情况,你一点也不了解吗?”

“听你这样说,我倒是很想亲眼看一看那幢宫殿,能劳你的驾,带我去看一看吗?”

“不妨事,我带你去吧.”年轻人答应魔法师的要求,他带魔法师一直来到阿拉丁的宫殿所在地.

魔法师仔细打量、观看一番,心里明白到这幢宫殿的建成,只能是神灯起的作用.他暗自嘀咕:“这个该死的家伙,我不置他于死地,决不罢休.”

魔法师此刻的愤怒已到了极点.

回到旅店,他取出天文历表和沙盘,卜了卦,寻找神灯的所在.当他发现神灯不在阿拉丁身边,而摆在新宫殿时,便喜不自禁地大声说:“现在我有办法了.阿拉丁,你等着吧!我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你,并把神灯弄到手了.”

他打定主意后,便急急忙忙走出旅店,来到一个打铁的店铺,对店主说:“你替我做几盏油灯吧,我愿加倍付你工钱,只要你赶快把灯做出来就行了.”

店主正愁这两天生意清淡,便欣然同意替魔法师做灯,他马上动手,日以继夜地埋头工作,很快便按要求把灯赶做出来了.

魔法师付了一笔工钱,把灯带回旅店,装在一个篮子里.他提着一篮油灯,走出旅店,在大街、小巷高喊道:“谁有旧灯?快拿来换新灯罗!”人们听他这么叫喊,都嘲笑奚落他:“这人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用新灯换旧灯呢?”因此围着他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小孩尤其好奇,老是跟在后面嘲弄他.魔法师却满不在乎地一个劲朝前走,终于来到阿拉丁的宫殿前.

他把叫唤声提高,孩子们也跟着放开嗓子大声嚷:“老疯子……”

说来凑巧,当时恰好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坐在望景亭中眺望景致,突然听到一阵阵叫喊的嘈杂声,便从窗户朝下看,见那种景象很奇怪,不知是怎么回事,便打发女仆下去了解情况.

女仆立即下楼,走出大门一看,便听见有人在喊:“谁有旧灯?愿意拿来换新灯吗?”同时一群孩子在后面,闹得非常厉害.

女仆赶快回去告诉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公主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于是婢女们七嘴八舌同公主议论开了.其中有人说:

“我觉得这个人所说的,一定不是真话.”

“公主,我看见咱们主人房中有一盏旧灯.”另一个婢女说,“干脆我们就拿去与他换,这样便知道他所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了.”原来由于阿拉丁一时疏忽大意,竟忘记把神灯收藏起来,被那个婢女看见了.

关于神灯的秘密,白狄奴·卜多鲁公主一点也不知道,当然她也不知道阿拉丁能一步登天而同她结婚,成为皇帝的快婿,当上FS,全是这盏神灯的功劳.因此,她同意婢女的建议,说道:“好的,去把你主人房中的那盏旧灯拿来吧.”

她所以这样做,不外乎是为了证实那个叫唤者是否真能以旧灯换新灯罢了.

婢女即刻把神灯拿来,递给白狄奴·卜多鲁公主.

公主根本不知道这是魔法师的诡计,毫不犹豫地就打发一个宦官把旧灯拿下去换新灯.宦官遵命下去,不一会儿,便带着一盏新灯来到楼上,小心翼翼地放在公主面前.当公主仔细看看换来的果然是一盏新灯时,才真正觉得那个换灯人的行为不可理解,不禁捧腹大笑起来.

非洲魔法师见换到的旧灯,确实是从地下宝藏中取出来的那盏令人心醉的神灯,万分高兴,立刻把它塞在胸前的衣袋里,扔掉作为交易使用的那些剩余的新灯,拔脚就走.他摆脱孩子们,一直跑到远离城市的郊外,才放慢脚步,继续向前,在荒无人烟的野外,耐心地等待夜幕降临.看见差不多是时候了,魔法师才掏出神灯一擦,灯神随即出现在他面前,说道:

“主人,奴婢听你的召唤,到你面前来了,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吧.”

于是魔法师对灯神说:“你把阿拉丁的那幢宫殿,连同里面所有的一切人和物,全都给我搬到我的家乡非洲去,当然,别忘了连我本人也一起带走.”

“明白了,愿意效劳.现在你先闭上眼睛,等你再睁眼时,便可看到你自己连同宫殿一起都在你的家乡了.”

果然在转眼之间,灯神便把魔法师和阿拉丁的宫殿连同其中的一切,全搬到了非洲.

皇帝一向钟爱自己的掌上明珠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所以每天清晨起来第一件事,便是观望女儿的宫殿.

在阿拉丁的宫殿被搬走的第二天早晨,皇帝照常起得很早,他打开窗户,却发现皇宫对面的那座金碧辉煌的新宫殿不在了,只剩下那块空旷、平坦的基地.他异常吃惊,恐怖得浑身战栗.为证实自己没有看错,他揉了揉眼睛,再仔细观察了半天,终于证明自己没有看错,前面的宫殿的确已无影无踪了.他一下控制不住自己,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腮颊流下,浸湿了络腮胡.

他毫无办法,只得急忙召宰相进宫.

宰相谒见皇帝,看到皇帝哭哭啼啼的可怜相,暗自吃惊,说道:“请饶恕我,皇帝陛下!求老天爷护佑,使陛下免除每件灾祸.现在见陛下如此悲痛,我心里也非常震惊和难过,恳请陛下讲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真的不知道我的遭遇,还是故意装出来的?”

“主上,对天发誓,臣一点也不知道.”

“那么,今天你显然没注意到阿拉丁的宫殿罗?”

“主上,臣确实没有留意那幢宫殿,想必是关锁着还未开门吧.”

“你既然没看到,怎能说这样的话,现在你站起来,从窗户往外看一看,你能说它关锁着还未开门吗?”

宰相走近窗前,朝外一看,这才看清,皇宫的对面已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他感到茫然,默不作声地回到皇帝面前.皇帝问他:“现在你知道我悲痛的原因了吗?你能说出那幢宫殿现在何处吗?”

“主上,前些时候,臣曾一再提醒陛下,指出那幢宫殿非凡人所为,而是魔法、巫术的产物.”

皇帝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狂怒地吼叫着:“阿拉丁哪里去了?”

“他上山打猎去了.”宰相轻轻地回答一句.

皇帝急忙下令,派卫队出发,前去捉拿阿拉丁.

卫队、侍从一齐出动,上山寻找,在猎区他们找到了阿拉丁,诚恳地对他说:“阿拉丁,我们的主人啊!求你宽恕,别责怪我们.因为我们是奉皇上的命令来逮捕你的.我们可不敢抗命不从啊!”

阿拉丁听了卫士的话,不禁大吃一惊,由于不知是什么原因,所以不可能有任何心理准备.待他稍微镇定一下情绪后,才对卫士们说:“你们知道皇帝为什么要下令逮捕我吗?是我冒犯了他老人家,还是我有叛国行为?”

“我们的主人啊!我们只是执行逮捕你的任务,至于为什么,我们一点也不知道.”

阿拉丁从马上下来,坦率地对卫士们说:“既是皇帝的圣旨,你们就按其吩咐做吧.”

卫士们勉为其难地给阿拉丁戴上枷锁镣铐,把他押解进城.人们见被捕者是阿拉丁,简直不敢相信.由于阿拉丁平时对人谦虚、慷慨、善良,一贯同情普通的穷苦人,所以一向博得他们的拥护和爱戴.他被捕的消息一下子便传开了,人们闻风而动,都想亲自证实自己所听到的是否属实.沿途的人越聚越多,大家都流下同情的眼泪.有的怀着愤怒的心情,质问:为什么要逮捕阿拉丁?其中有的卫士也同情阿拉丁,打算为他求情.

卫士们把阿拉丁押至宫中,立即向皇帝报告了逮捕的经过.皇帝不问青红皂白,即刻下令将阿拉丁推出斩首.

刽子手奉命,赶快铺下皮垫子,让阿拉丁跪在上面,用布条蒙住他的眼睛,然后抽出宝剑,围着他绕圈子,等皇帝最后的处决令一下,便动手行刑.

皇帝要处决阿拉丁的消息刚一传出,人们便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他们把皇宫团团围住,并派人去见皇帝,陈述他们的意见:“假若阿拉丁稍微受到一点危害,我们立刻夷平你的宫殿,把你和其他的人通通埋葬在里面.”

人们对皇帝提出了警告,而宰相清楚,这些愤怒的人群说得到做得到.为了平息事态,他及时进谏皇帝,奏道:“陛下,你的这道命令会很快毁掉我们的生命,必须立刻收回成命,宽恕你的女婿,否则,人们的莽撞行为,会给我们带来极大的灾难.因为他们爱戴阿拉丁的程度,远远超过了我们.”

皇帝从窗户朝外一看,见百姓们蜂拥而至,人越来越多,来势汹汹,潮涌般势不可挡,大有推倒宫墙之势.见此情景,皇帝迫于压力收回成命.于是他一方面吩咐刽子手释放阿拉丁,另一方面赶快着人差人向人群宣布宽恕阿拉丁,恢复他的自由.这才使人群的骚动平息下来.

阿拉丁获得了自由,感到十分高兴.他抬头见皇帝在宝座上,便走到御前,说道:“主上,承蒙陛下开恩,赏我活命,我永生难忘.但我还是要了解,我到底什么地方触犯了陛下?由于什么罪过,才获得如此的待遇?”

“叛贼!”皇帝吼了一声,“犯了什么罪过,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继而他又对宰相说道:“你带他过去,让他向窗外看看,再叫他告诉我们,他的宫殿哪儿去了?”

宰相遵命照办,随即带阿拉丁来到窗前.

阿拉丁朝外一望,只见皇宫对面那座自己的宫殿已不知去向,这才明白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结果.当然,对发生的一切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感到震惊和不可理解.他恍恍惚惚地回到皇帝面前,听见皇帝质问:

“你的宫殿呢?我的女儿哪里去了?你难道不知道,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吗?”

“主上,我不知道宫殿和公主的去向,对发生的这一切我简直一无所知.”

“阿拉丁,你要知道,我之所以饶恕你,是为了让你尽快把我的女儿找回来.只有找到公主,才允许你再来见我.用我的头颅起誓,找不回公主,我非砍你的头不可.”

“明白了,不过恳求陛下给我四十天的期限.要是过了期限还找不到公主,那就随陛下处置了.”

“我可以答应你要求的期限,但你别想逃出我的手心.你即使逃到月亮上,我也要把你抓回来.”

“皇上,如期限已屋到还找不到公主,我会回来自首,并愿把头颅献上.”

人们得知阿拉丁受宽恕,恢复了自由,都由衷地为他高兴,默默地替他祝福.可是阿拉丁本人却因为这次重大打击而深感羞耻和痛苦.他无颜见亲友,在人们面前也总感抬不起头.他离开皇宫,神志恍惚地在大街上游荡,对目前自己的境遇和未来怎么办,都感到茫然.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在城中游荡了两天,这期间,许多人都关心、同情他,不断地送些饮食给他充饥度日.

阿拉丁见这样流浪下去不是办法,丝毫不能解决问题,便索性离开城市,来到郊外.

这天,他来到一条河边,由于失望过度,使他几乎丧失了生存下去的勇气,一度产生投河自杀的念头.他站在河岸上,面对滚滚的河水,突然想起那次他埋在地道中遇险的情况.当时他并没有丧生,而且渡过难关,成就大业,现在怎能轻生呢?

他蹲下去用河水洗脸,想使自己清醒清醒,以便冷静地思考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做.他刚捧了水在手中,双手一搓,便擦着手指上的戒指,戒指神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说道:

“我的主人,奴婢奉招前来,有什么事要做?请吩咐吧.”

阿拉丁一见戒指神,喜得跳了起来,大声说道:“我要你把我的宫殿和我的妻子白狄奴·卜多鲁公主,以及宫中所有的一切,都给我搬到这儿来.”

“主人啊!不是我不愿意,你要我做的事,我实在无能为力.因为这是灯神职权范围内的事情,我不敢去尝试.”

“哦,原来是这样.好吧,我不勉强你.不过,最低限度你得把我送到宫殿所在地.无论宫殿在什么地方,我都非立即去那里不可.”

“遵命.”戒指神说完,便背着阿拉丁飞腾起来.

戒指神把阿拉丁送到他的宫殿面前,而他落脚的地点,正对着他妻子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寝室.此时已是夜深人静了.当阿拉丁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好不容易辩认出自己的住室时,他满腔的忧愁立即消逝了.他确信这是老天爷让他重见妻子的安排,戒指神在他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危急情况下,及时前来救援,给予了他生存的希望.

由于一段时间来阿拉丁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忧愁痛苦一直萦绕着他,他已整整四天没睡好觉,此刻他疲劳不堪,当他走到宫殿左边的一棵树下时,刚坐定就沉沉睡着了.

阿拉丁由于太疲倦,一觉就睡到大天亮.

当他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时,太阳已经照在他脸上.他一骨碌爬起来,走到小河边洗手洗脸,然后合掌默默祈求老天爷援助他顺利救出妻子.他来到宫殿前,仔细打量一番后,靠墙坐了下来,心里思忖着用什么办法闯进宫去跟妻子见面.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受了非洲魔法师的欺骗,失去了神灯,如今跌在陷阱中.由于离别丈夫和父亲,心情万分痛苦,她茶饭不思,更无法安睡,整日里悲哀哭泣.她的亲信使女非常同情她,随时在她身边照顾她.恰巧这天清晨,在命运的驱使下,婢女伺候公主时,随手打开了窗户.本来是想让公主看一看树木、溪流,以使她放松一下,获得一些心理慰藉.可此时她却一眼看见阿拉丁坐在墙边,便迫不及待地嚷道:

“公主啊!你快来看,谁坐在墙脚下呀.”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听到叫唤声,赶快一骨碌站起来.

她到窗前向外张望,看见了阿拉丁.此时阿拉丁也抬头看见了她,于是两人的目光相对,互用眼神问好.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对阿拉丁说:

“你赶快从侧门进来吧.那个该死的家伙不在屋里.”

她立即打发婢女下去给阿拉丁开门.

阿拉丁快步来到白狄奴·卜多鲁公主面前,夫妻重逢,互相拥抱、接吻,高兴得热泪盈眶.阿拉丁说道:

“亲爱的!我现在急需知道的是,我有一盏旧油灯,原来摆在我的房间里,你知道它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公主听了丈夫的询问,好像明白了什么,她长叹一声,说道:“亲爱的,我万万没想到,这盏油灯会使我们落到今天这种境况之中啊.”

“快告诉我油灯的去向吧.”阿拉丁忙着催问.

于是,公主把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尤其把旧灯掉换新灯的过程讲得更详细,最后说:“第二天我发觉我置身于这里,才意识到我们彼此恐再难见面了.那个用欺骗手段拿走旧灯的人,还厚颜无耻地说,他干这种勾当,是凭其魔力趋使和那盏灯的作用而完成的.他是非洲的摩尔人.现在我们就在他的家乡呢.”

“告诉我吧,这个该死的家伙,除了骗走神灯,搬走宫殿外,还有别的什么企图吗?”

“他每天都要到这儿来纠缠我,向我求婚,叫我忘掉你.他还说,我父亲已经将你处死,说你的父母是穷苦人,你是靠他发财致富的.此外他还用许多好话来安慰我,可是我始终处在悲痛之中,整日里以泪洗面,一直没有答理他.”

“快告诉我,他把那盏灯放在哪里了?”

“他随时把灯带在身边,一刻也不离开.那天他问我对你还抱什么念头时,曾从胸前的衣袋中掏出灯来,让我看了一眼.”

听到这个消息,阿拉丁非常高兴,说道:“亲爱的,你听好了!我将暂时离开这里,换掉我这套衣服,然后再来见你.当你见我改装时,不要惊奇.你必须派个女仆守住侧门,待会儿为我开门.我会教你怎样除掉这个该死的贼人.”

他交代毕,立即溜出宫殿,迈开脚步,不停地朝前走.途中他碰见一个农夫,便上前对他说:

“你好!庄户人,能把你的衣服跟我的对换一下吗?”

农夫不知他是何用意,表示拒绝.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动手硬把农夫的衣衫脱下来,同时把自己的新衣脱下给农夫.他用农夫的衣服把自己打扮成庄稼人后,便来到附近的城市,花了两枚金币,从集市里买了一瓶烈性麻醉剂,揣在怀里,然后急急忙忙,一口气奔到宫殿门前,守门的女仆赶快开门让他进去.

阿拉丁立刻到白狄奴·卜多鲁公主面前,说道:“现在你马上去换一身最华丽的衣裙,精心打扮一番.待那个该死的摩尔人回来时,你要一改过去那种忧愁、苦闷的神态,眉开眼笑、落落大方地迎接他,显得异常亲切热情,与他倾心交谈.一定要让他认为你已把丈夫、父亲忘得一干二净了.然后,陪他一起尽情吃喝,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使他以为你已经钟情于他,从而让他对你失去警觉,待时机成熟时,你迅速拿出这瓶麻醉剂滴几滴在他喝的酒杯中,再斟满酒,想尽办法让他喝下去.只要这杯酒一下肚,他就会很快失去知觉,像死人一样倒下去.那时,你再放我进来,后面的事我自会处理.”

“要我对这个该死的无耻之徒笑脸相迎,哪怕是暂时的,我也会觉得很难受.但为了摆脱这个坏蛋,重新回到你的怀抱,我愿意这样做.”

阿拉丁同妻子商量好了后,一起吃了一点饮食,便匆匆和她分手.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按照阿拉丁的嘱咐立刻开始行动,她唤来婢女替她梳妆,换上最华丽的衣裙,打扮得花枝招展,像下凡的仙女一样美丽.这时候,那个非洲魔法师也回来了,于是她便笑容可掬地迎了上去.

魔法师见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梳妆打扮得这么漂亮,一改前几天那种愁容满面的样子,用和颜悦色的态度待他,使他喜不自禁,认为自己的愿望已有实现的可能了,求爱之心和占有欲也随之膨胀起来.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强装笑脸,从容大方地让魔法师坐在自己的身边,亲切地对他说道:

“亲爱的人儿啊!你是否愿意今晚到我这儿来,陪我喝几杯呢?这种孤单寂寞、度日如年的日子,我可不愿意再忍受下去了.我相信你昨天所说的话,家父肯定是为了我而一气之下杀了阿拉丁.因此,他不会再从坟墓中出来见我了.对我今天的这种突然转变,你一定不要觉得奇怪.因为事到如今,除你之外,我没有其他可依靠的人了,所以,我决心委身于你,让你代替阿拉丁,做我的终身伴侣.希望你答应我的请求,今晚上我这儿来,咱俩一起饮酒作乐.酒我这儿有,但都是家乡的.我希望能尝尝这里的美酒,因为听说非洲的酒是再好不过的了.”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一番甜言蜜语,说得魔法师心花怒放,忘乎所以,他欣然说道:“你所希望的和吩咐的,一切都能办到.我家里有一坛本地酿的醇酒,埋在地下已经八年了,保存得很好.你现在稍微等一会儿.我立刻回家去取酒,很快就回来.”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善于交际,长于应付,于是她进一步玩弄魔法师,说道:“亲爱的,何必你亲自去呢?你一走,我又会觉得孤单寂寞,倒不如叫一个宦官去取,你就留在我身边,一步也别离开.”

这些话,说得魔法师心里甜滋滋的,于是他忙说:“公主啊!那坛酒埋在什么地方,除我之外,别人是不知道的.我快去快回不会耽搁的.”魔法师说完就走了.

不多一会,魔法师果然带着酒回到公主身边.

公主表示感谢,说道:“亲爱的,你为我不怕麻烦,太辛苦了,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啊!”

“我的心肝啊!能伺候你,我感到万分的荣幸,哪儿有什么麻烦可言!”

二人相互客气一番后,便在桌前坐下.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端起一杯女仆为他们斟好的酒,顺手递给魔法师,自己同时端起另一杯,然后举杯向魔法师祝福,愿他长命百岁,随即一饮而尽.魔法师也赶紧祝福她,愿她永远年轻、漂亮、幸福,然后一口把杯中的酒干了.他哪里知道,从现在起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落入阿拉丁和公主为他张开的罗网中了.魔法师天真地以为,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已经完全屈服、顺从于他了,心里很是得意.他一边用色迷迷的眼光打量公主,一边飘飘然地狂饮,此刻他几乎把世间的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始终陪着魔法师吃喝,当见他有几分醉意时,便对他说:“在我的家乡,有一种风俗习惯,不知你们这儿是否也如此?”

“哦,什么风俗习惯?”

“相爱的双方在饮酒时,为表示爱意,应彼此交换酒杯,各干一杯,这称为交杯酒,就算双方已定下了终生.”

说罢,公主拿起魔法师的酒杯,斟了一杯酒摆在自己面前,并把自己的杯子递给女仆,让她按事先的布置,斟一杯有麻醉剂的药酒,递给魔法师.白狄奴·卜多鲁公主从座位上站起来,拉着魔法师的手,娇滴滴地说:“亲爱的,这是你喝过的酒杯,那是我喝过的酒杯,现在咱俩交换,各干一杯交杯酒吧.”

她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魔法师被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甜言和举动弄得神魂颠倒,欣然学着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举止,举起他的酒杯,一口就干了下去.不想酒一下肚,他便头晕眼花,重重地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见此情景,女仆们立即奔下楼,开了侧门,让主人阿拉丁走了进来.

阿拉丁急忙奔上楼来,见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坐在桌旁,已经把非洲魔法师彻底麻醉了.他激动地奔上前,一把将公主搂在怀里,紧紧地拥抱她,吻她,随后对公主说:

“你同婢女暂时退到内室去,让我来处理这儿的事.”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立刻和婢女们进入内室.

阿拉丁迅速地把房门关锁起来,然后来到魔法师身边,先从他的衣袋里取出神灯,然后

拔出腰刀,毫不犹豫地一刀结果了魔法师的性命.接着他拿起神灯一擦,灯神便出现在他面

前,说道:“我的主人,有什么事要做?请吩咐吧.”

“我要你把我的宫殿,从这里立刻搬回中国去,仍然把它安置在皇宫前面的那个老地

方.”

“明白了,愿意效劳.”灯神答应着隐退下去.

阿拉丁这才进入内室,搂着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脖子,亲切地吻她.夫妻相亲相爱,并肩坐在一起倾心交谈,并吩咐婢仆摆出饮食,愉快地吃喝,直喝到二人都感觉有些醉意,才从容上床,相拥着甜蜜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阿拉丁从梦中醒来,急忙唤醒白狄奴·卜多鲁公主,一起洗脸穿衣,婢女们替公主梳妆、佩带首饰,换穿华丽衣裙,打扮得非常漂亮.同时阿拉丁也穿戴整齐.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显得格外活泼可爱,想到就要同父王重逢,便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欢乐.

皇帝释放阿拉丁之后,便成天为自己的独生女儿、被他视为掌上明珠的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安危焦心.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却始终不见女儿的踪影,也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是死是活.他日不思茶饭,夜不能安眠,整天都呆呆地坐着,像妇孺一样悲哀哭泣.每天清晨都怀着一线希望推窗眺望,当看到眼前仍是空空如也时,又不免伤心流泪.

这天清晨,他照例眺望窗外时,却发现那幢他已非常熟悉的金碧辉煌的宫殿又矗立在那儿了.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手背揉了一下再仔细审视,终于看出那的确是他女婿的宫殿.于是他迫不及待,大声吩咐侍从备马,他要赶快前往阿拉丁的宫殿.

阿拉丁见皇帝扬鞭策马向他的宫殿跑来,急忙出门迎接.

阿拉丁搀扶着由于激动而有些站立不稳的岳父走进宫殿,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听说父王驾临,急忙奔到楼下迎接,父女彼此见面,立即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阿拉丁夫妻共同搀扶皇帝,慢步上楼.到了公主房中,皇帝才冷静下来,他关切地询问她的情况和遭遇.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便开始向皇帝叙述她的遭遇:“父王啊!多亏了我亲爱的丈夫阿拉丁把我从非洲魔法师的魔爪下拯救出来,你老人家才有再见女儿的机会.那个该诅咒的摩尔人,是绝无仅有的大坏蛋,世间少有比他更坏的人了.要不是阿拉丁机智勇敢地救我出魔窟,我难免要受那该死的魔法师的糟踏、蹂躏.接着公主把遭难的经过,如何受魔法师的欺骗、用旧灯换取新灯,如何第二天就不知不觉地被搬到遥远的非洲,过着度日如年的苦难日子,以及阿拉丁一起设计除掉魔法师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最后她说:”我丈夫终于把我带回来了,至于他怎样带我回来的,我一点也不知道.“

阿拉丁在等公主叙述完后,便接着把他在听到女仆告知魔法师已被醉倒后,再次进入宫殿,叫妻子、女仆离开房间,他又是怎样从死人般醉倒的魔法师身上取走神灯,怎样用腰刀结果了他的性命,怎样命灯神将他们连同宫殿一起搬回来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讲了一便.最后说道:”如果陛下对我所讲的有所怀疑,可亲自去看看还躺在那里的魔法师的尸体.“

皇帝果然随阿拉丁去看非洲魔法师丧命的地方,并吩咐把死尸搬走,放火烧掉,把骨灰撒在野外.

至此,皇帝才真正醒悟过来,把阿拉丁紧紧搂在怀里,亲切地吻他,说道:“孩子,原谅我吧!在该死的魔法师胡作非为的时候,我险些害了你的性命.我的孩子,我相信你是能原谅我的.当时我那样对待你,完全是由于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愤怒的情绪所致.对我来说,失去女儿比失去江山还痛苦.做父亲的这种心情,相信你是会理解的.”

“主上,我完全理解你当时的心情和做法.这完全是在情理之中.如果真是我害了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毫无疑问应受到那样的处罚,但事实上这一切,全是那个该死的魔法师一手弄出来的.”

听了阿拉丁的话,皇帝顿感如释重负,于是派人四下传达圣旨,为庆贺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和附马阿拉丁平安归来,全国上下举行庆典活动.

各地官民遵循皇帝的命令,把城市装饰一新,大摆筵席,热热闹闹地欢庆了一个月.

阿拉丁虽然除掉了作恶多端的非洲魔法师,夺回了妻子和宫殿,但他还没有真正摆脱危险.因为谁也没料到,这个已被烧为灰烬的魔法师,还有一个比他更坏的同胞哥哥.此人是一个本领高强,精通各种占卦的大魔法师.所谓“掰成两瓣的豆不会是两样”正是他们兄弟的写照.

他们分居两地,却都在利用妖法、邪术干伤天害理之事.恶贯满盈的弟弟结束了罪恶的一生,其情况他哥哥当时并不知道.只是这天,大魔法师突然心血来潮,想了解远在异乡的弟弟的近况,因此取出沙盘占卦,于是得知弟弟已死亡.这噩耗使他无比悲痛,为了弄清弟弟是如何死的以及现葬身何处,他又卜了一卦,这下他知道弟弟死在一个名叫阿拉丁的年轻中国人手中.

非洲大魔法师在弄清楚这个情况之后,便发誓要尽快替弟弟报仇.他准备了行装,随即动身出发,不辞艰辛,跋涉了几个月,才到达中国的京城.他知道这是杀他弟弟那个凶手居住的城市.在一家旅店中,他租下一间房子,进去躺在床上稍事休息后,便溜出旅馆,上街遛达,借此识别方向,熟悉环境,以便顺利完成替他弟弟报仇的任务.

这一天,他来到闹市中一座非常考究的茶楼,见里面挤满了人.他们有的在打牌,有的在下棋,有的听说书,有的一边品茶,一边闲聊,五花八门,热闹得很.

于是,他打算进去凑凑热闹,想通过别人的谈话了解一些情况.他挤进去,在人丛中找个位置坐下,细听周围的人谈天说地.听着听着,逐渐听出点什么来.因为,他们的话题中经常涉及到一个名叫菲图苏的道姑.说她终日呆在简陋的修道院中,埋头修炼.她神通广大,道法高深,而且廉洁虔诚.每月只进城两次,目的是为众人看病.她医术高明,且乐意救助那些无依无靠、贫穷可怜的人.

非洲大魔法师听了众人称赞道姑菲图苏的德行,暗自欢喜,心想:“我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谢天谢地,我能从这个老婆子身上达到我的目的.”为进一步了解情况,他便有意与身边的一个人拉起话来:

“老伯,刚才听你们几位谈到道姑菲图苏的道行,实在令人钦佩,但不知她是谁?住在什么地方?”

“奇怪!”被问的人惊叫起来,“一个住在我们这座城市里的人,是决不会不知道关于道姑菲图苏的神奇事迹的.很显然,可怜的朋友,你不是本地人.”

“你说得很对,我的确是刚从外地来到这里的.刚才你们所谈论的关于那位道姑的事,我非常感兴趣,希望能全面了解她的事迹,并希望你告诉我她准确住址,以便我好专程去拜访她.因为我是幻尘中罹难而且有罪在身的人,要去求她救援,求她替我祈祷,若能靠她的慈悲,帮我渡过患难的苦海,我就终生有幸,感激不尽了.”

大魔法师的一席话使此人颇受感动,便把道姑菲图苏的品行和所作所为,非常详尽地向他叙述了一遍,并告诉他道姑菲图苏住在兵陵的窑洞中,然后不嫌麻烦地带他到城外,把去道姑居室的路指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