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曾国藩率湘军镇压了太平大国,被清廷称为“同治中兴”第一功臣;又于1861 年创办了中国最早的洋务军工企业安庆内军械所,成为洋务派的重要代表人物。辛亥革命以后,一些革命党人称他“开就地正法之先河”,并在“天津
著名革命家章太炎对曾国藩的评价最为客观,称曾国藩“誉之则为圣相,谳之则为元凶。”
青年时代的毛泽东对他这位赫赫有名的同乡评价甚高,他在1917 年致友人的信中说:“吾于近人,独服曾文正。”
蒋中正更是把曾国藩奉为终生学习的楷模,并亲自从《曾国藩家书》中摘录出许多
当然,对于历史人物的评价,是不能脱离当时的历史条件的。特别是对曾国藩这样的学识很高的人物,是绝不能妄下评语的。
曾国藩受地主阶级利益的局限,官至一品大员,代表着封建统治势力。但是,作为一个影响深远的人物,必然有其深刻的自身原因。单就这个意义,研究、了解曾国藩也是非常必要的。
曾国藩,字伯涵,号涤生。湖南湘乡人,生于1811 年,卒于1872 年。曾国藩六岁读书,二十八岁中进士。初授翰林院检讨,一直到道光29 年(1849年)升礼部右侍郎、署理兵部左侍郎。咸丰帝即位后,他先后兼任过兵、工、刑、吏等侍郎等职。
曾国藩在仕途上官运亨通,十年之中连升十级,并在京师赢得了较好的声望。他一生严于治军、治家、修身、养性,实践了立功、立言、立德的封建士大夫的最高追求。
被后世视为道德修养的楷模。
曾国藩一生经过了中国哀朽的过程,就其本人而言,早年精专学问,学作圣贤,着实取得不少成绩,后从戎理政,也不失终有所成。然而他率军镇压太平天国,杀人割地等所作所为,却是罪名昭著。特别是“天津教案”使曾国藩遭到沉重的精神打击,于1872 年3 月12 日,死于两江总督任上,终年61 岁,正如古人所云:“千夫所指,无病自亡。”
无论曾国藩属何种类型的人,如何评说,历史是公正和客观的。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曾国藩对他们所处的历史时期和后世的中国社会,都产生过重要的影响,尤其是他留下的《曾文正公文集》一书,在历史上受到世人的重视。
《曾文正公全集》由曾国藩撰写,李鸿章之兄、湖广总督李瀚章编辑,共167 卷,初于1876 年刊行,几经刻印,卷数不一。全集包括奏搞、批牍、治兵语录、文集、诗集、杂著、
《曾国藩家书》反映了曾国藩一生的主要活动和他治政、治家、治学、治军的主要思想,是研究曾国藩其人及这一时期历史的重要材料。
本书收集及整理了曾国藩家书之精华部分,按年代顺序并合为:修身篇、劝学篇、治家篇、理财篇、交友篇、为政篇及用人篇等部分,基本包括了曾国藩一生的主要思想。
一 修身篇
禀父母·谨守父亲保身之则
【原文】
男国藩跪禀
父亲大人万福金安,自闰三月十四日,在都门拜送父亲,嗣后共接家信五封。五月十五日,父亲到长沙发信,内有四弟信,六弟文章五首。谨悉祖父母大人康强,家中老幼平安,诸弟读书发奋,并喜父亲出京,一路顺畅,自京至省,仅三十余日,真极神速。
迩际①男身体如常,每夜早眠,起亦渐早。惟不耐久思,思多则头昏,故常冥心于无用,优游涵养,以谨守父亲保身之训。九弟功课有常,《礼记》九本已点完,《鉴》已看至《三国》,《斯文精粹》诗文,各已读半本,诗略进功,文章未进功。男亦不求速效,观其领悟,已有心得,大约手不从心耳。
甲三于四月下旬能行走,不须扶持,尚未能言,无乳可食,每日一粥两饭。家妇身体亦好,已有梦熊之喜,婢仆皆如故。
今年新进士龙翰臣得状元,系前任湘乡知县见田年伯之世兄,同乡六人,得四庶常,两知县,复试单已于闰三月十六日付回。兹又付呈殿试朝考全单。
同乡京官如故,郑莘田给谏服阙来京,梅霖生病势沉重,深为可虑。
黎樾乔老前辈处,父亲未去辞行,男已道达此意。广东之事,四月十八日得
捷音,兹将抄报付回。
男等在京,自知谨慎,堂上各老人,不必挂怀。家中事,兰姊去年生
育,是男是女?楚善事如何成就?伏望示知。男谨禀,即请
母亲大人万福金安。(道光二十一年五月十八日)
【注释】
①迩际:现在,目前。
【译文】
儿子国藩跪着禀告
父亲大人万福金安。自从闰三月十四日,在京城城门拜送父亲回家,后来共接到家信五封。五月十五日,父亲到长沙发信,里面有四弟的信,六弟的文章五首。恭谨地得知祖父母大人身体康健强壮,家里老小都平安,诸位弟弟发奋读书,并且高兴的知道父亲离京后一路顺畅,从京城到省城,只用了三十多天,真是神速。
眼下儿子身体如常,每晚早睡,起得也早。只是不能用脑过度,过度了便头昏。所以经常静下心来让脑子不想任何事情,身心优闲以加强涵养工夫,以便谨敬的遵守父亲关于保身的训示。九弟的功课很正常,《礼记》九本已点完,《鉴》已看到《三国》,《斯文精粹》诗文各读了半本,诗歌稍有进步,文章没有进步。但也不求很快见效。看他对书的领会程度,已经有些心得,大约只是手不从心,还表达不出吧。
甲三在三月下旬已能行走,不要别人扶持,还不能说话,没有乳吃,每天一顿粥两顿饭,家妇身体也好,已有生男的喜兆,婢女仆从都与原来一样。
今年新进士龙翰臣得了状元,是前任湘乡知县见田年怕的世兄,同乡六个,得了四个庶常、两个知县。复试单已经在闰三月十六日寄回,现又寄呈殿试朝考的全单。
同乡的京官还是那些。郑莘田给谏服阙来京城。梅霖生病势严重,很是可虑。黎樾乔老前辈那里,父亲没有去辞行,儿子已代为致意。广东的事,四月十八日得捷报,现将抄报寄回。
儿子等在京城,自己知道谨慎从事。堂上各位老人,不必挂念。家里的事,兰姐去年生育,是男是女?楚善的事怎样成全?儿子希望大人告诉一下。儿子谨禀,即请母亲大人万福金安。(道光二十一年五月十八日)
禀父母·痛改前非自我反省
【原文】
男国藩跪禀
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十月廿二,奉到手谕,敬悉一切。郑小珊处,小隙①已解。
男人前于过失,每自忽略,自十月以来,念念改过,虽小必惩,其详具载示弟书中。
耳鸣近日略好,然微劳即鸣。每日除应酬外,不能不略自用功,虽欲节劳,实难再节。手谕示以节劳,节欲,节饮食,谨当时时省记。
萧辛五先生处寄信,不识靠得住否?龙翰臣父子,已于十一月初一日到;布疋线索,俱已照单收到,惟茶叶尚在黄恕皆处。恕皆有信与男,本月可到也。男妇及孙男女等皆平安,余详于弟书,谨禀。(道光二十二年一月二十六日)
【注释】
①隙:嫌隙。
【译文】
儿子国藩跪着禀告
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十月二十二日,收到手谕,敬悉一切。郑小栅那里,小小嫌隙已经化解。儿子以前对于过失,每每自己忽略了。自十月以来,念念不忘改过,问题虽小也要惩戒。详细情况都写在给弟弟的信中。
耳鸣近日稍好了些,但稍微劳累一点便又响起来了。每天除应酬外,不能不略为自己用功,虽想节劳,实在难以再节了。手谕训示儿子节劳,节欲,节饮食,我一定时刻牢记遵守。
萧辛五先生那里寄信,不知可靠不?龙翰臣父子,已在十一月初一日到了。布疋、线索,都已照单子收到,只是茶叶还在黄恕皆那里。恕皆有信给我,本月可以到。儿媳妇和孙儿和孙女都平安,其余的详细写在给弟弟的信中,谨此禀告。(道光二十二年一月二十六日)
致诸弟·明师益友虚心请教
【原文】
诸位贤弟足下:十月廿一,接九弟在长沙所发信,内途中日记六页,外药子一包。
廿二接九月初二日家信,欣悉以慰。
自九弟出京后,余无日不忧虑,诚恐道路变故多端,难以臆揣。及读来书,果不出吾所料,千辛万苦,始得到家,幸哉幸哉!郑伴之下不足恃,余早已知之矣。郁滋堂如此之好,余实不胜感激!在长沙时,曾未道及彭山屺。何也?
四弟来信甚详,其发愤自励之志,溢于行问;然必欲找馆出外,此何意也?不过谓家塾离家太近,容易耽阁不如出外较净耳。然出外从师,则无甚耽搁,若出夕做书,其耽搁更甚于家塾矣。
且苟能发奋自立,则家塾可读书,即旷野之地,热闹之场,亦可读书,负薪牧豕①,皆可读书。苟不能发奋自立,则家塾不宜读书,即清净之乡,神仙之境,皆不能读书。
何必择地,何必择时,但自问立志之真不真耳。
六弟自怨数奇②,余亦深以为然;然屈于小试,辄发牢骚,吾窃笑其志之小而所忧之不大也。君子之立志也,有民胞物与之量,有内圣外王之业,而后不忝于父母之所生,不愧为天地之完人。故其为忧也,以不如舜不如周公为忧也,以德不修学不讲为忧也。
是故顽民梗化则忧之。蛮夷猾夏则忧之,小人在位,贤人否闭则忧之,匹夫匹妇不被己泽忧之。所谓悲天命而悯人穷,此君子之所忧也。若夫一体之屈伸,一家之饥饱,世俗之荣斥得失,贵贱毁誉,君子固不暇忧及此也。六弟屈于小试,自称数奇,余穷笑其所忧之不大也。
盖人不读书则已,亦既自名曰读书人,则必从事于《大学》。《大学》之纲领有三,明德新民止至善,皆我分内事也。昔卖书不能体贴到身上去,谓此三项,与我身毫不相涉,则读书何用?虽使能文能诗,博雅自诩,亦只算识字之牧猪奴耳,岂不谓之明理有用之人也?朝廷以制艺取士,亦谓其能代圣贤立言,必能明圣贤之理,行圣贤之行,可以居官莅民,整躬率物也。若以明德新民为分外事,则虽能文能诗,而于修己治人之道?关茫然不讲,朝廷用此等人作官,与用牧猪奴作官,何以异哉?
然则既自名为读书人,则《大学》之纲领皆己立身切要之事明矣。其修目有八,自我观之,其致功之处,则仅二者而已,曰格物,曰诚意。格物,致知之事也。诚意,力行之事也。物者何?即所谓本末之物也。身心意知家国天下,皆物也。天地万物,皆物也。日用常行之事,皆物也。格者,即格物而穷其理也。如事亲定省,物也。究其所以当定省之理,即格物也。事兄随行,物也。究其所以当定省之理,即格物也。吾心,物也。究其存心之理,又博究其省察涵养以存心之理,即格物也。吾身,物也。究其敬身之理,又博究其立齐坐尸以敬身之理,即格物也。每日所看之书,句句皆物也。切己体察,穷其理,即格物也。知一句便行一句,此力行之事也。此二者并进,下学在此,上达亦在此。
吾友吴竹如格物工夫颇深,一事一物,皆求其理。倭艮峰先生则诚意工夫极严,每日有日课册。一日之中,一念之差,一事之失,一言一默,皆笔之于书,书皆楷字。三月则订一本,自乙未年起,今三十本矣。尽其慎独之严,虽妄念偶动,必即时克治,而著之于书,故所卖之书,句句皆切身之要药。兹将艮峰先生日课,钞三叶付归,与诸弟看。
余自十月初一日起,亦照艮峰样,每日一念一事,皆写之于册,以便触目克治,亦写楷书。冯树堂与余同日记起,亦有日课册。树堂极为虚心,爱我如兄弟,敬我如师,将来必有所成。余向来有无恒之弊,自此写日课本子起,可保终身有恒矣。盖明师益友,重重夹持,能进不能退也。本欲抄余日课册付诸弟阅,因今日镜海先生来,要将个子带回去,故不及钞。十一月有折差,准抄几叶付回也。
余之益友,如倭艮峰之瑟僴③,令人对之肃然。吴竹如窦兰泉之精义,一言一事,必求至是。吴子序邵慧西之谈经,深思有辨。何子贞之谈字,其精妙处,无一不合,其谈诗尤最符契④。子贞深喜吾诗,故吾自十月来,已作诗十八首,兹抄二叶付回,与诸弟阅。冯树堂陈岱云之立志,汲汲不逞,亦良友也。镜海先生,吾虽未尝执贽⑤请业,而心已师之矣。
吾每作书与诸弟,不觉其言之长,想诸弟或厌烦难看矣。然诸弟苟有长信与我,我实乐之,如获至宝,人固各有性情也。
余自十月初一起记日课,念念欲改过自新;思从前与小珊有隙,实是一朝之忿,不近人情,即欲登门谢罪。恰好初九日小珊来拜寿,是夜余即至小珊家久谈。十三日与岱云合队,请小珊吃饭,从此欢笑如初,前隙盖释矣。近事大略如此,容再读书。国藩手具。(道光二十二年十月二十六日)
【注释】
①负薪:背柴,相传汉代朱买臣背着柴草时还刻苦读书。牧豕:放猪。
相传汉代函宫一边放猪。同时还在听讲解经书。
②致奇:这时指命运不好,遇事不利。
③僴:胸襟开阔。
④符契:符和、契合。
⑤贽:拜见师长时所持的礼物。
【译文】
诸位贤弟足下:
十月二十一日,接到九弟在长沙所发的信里面有路上日记六页,外药子一包。二十二日接到九月初二日家信,欣悉一切聊以自我慰。
自从九弟离京城后,我没有一天不忧虑,深怕道路变故多端;旦以预料。等读了来信(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千辛万苦,才得到达,幸运!真是幸运!与郑同行不足以依靠,我早知道了,郁滋堂这样好,我实在感激不尽。在长沙时,没有提到彭山屺,为什么?、四弟来信写得很详细,他发奋自励的志向,流露在字里行问。但一定要出外找学堂,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说家塾学堂离家里太近,容易耽搁,不如外出安静。然而出外从师,自然没有耽搁。如果是出外教书,那耽搁起来,比在家塾里还厉害。
而且真能发奋自立,那么家塾可以读书,就是旷野地方,热闹场所,也可以读书,背柴放牧,都可以读书。如不能发奋自立,那么家塾不宜读书,就是清净的地方,神仙的环境,都不宜读书,何必要选择地方,何必要选择时间,只要问自己:自立的志向是不是真的。
六弟埋怨自己的命运不佳,我也深以为然。但只是小试失利,就发牢骚,我暗笑他志向大小而心中忧虑的不大,君子的立志,有为民众请命的器量,有内修圣人的德行,外建王者称霸天下的雄功,然后才不负父母生育自己,不愧为天地间的一个完全的人。
所以他所忧虑的,是因自己不如舜皇帝,不如周公而忧虑,以德行没有修整、学问没有大成而忧虑。所以,顽固的刁民难以感化,则忧;野蛮的夷、狡滑的夏不能征服,则忧;小人在位,贤人远循,则忧;匹夫匹妇没有得到自己的恩泽,则忧。这就是通常所兑的悲天命而怜悯百姓穷苦,这是君子的忧虑。如果是一个人的委屈和伸张,一家人的饥和饱,世俗所说的荣与辱,得与失,贵与贱,毁与誉,君子还没有功夫为这些去忧虑呢。
六弟委屈于一次小试,自称数奇,我暗笑他所忧的东西大小了。
假如有人不读书便罢了,只要自称为读书人,就一定从事于《大学》。《大学的纲要有三点:明德、新民、止至善,都是我们的份内事情。如果读书不能体贴到身上去,说这三点,与我毫不相干,那读书又有什么用?虽说能写文能做诗,博学雅闻自己吹嘘自己,也只算得一个识字的牧童而已,岂可叫明白事理阶个有用的人。朝廷以制艺来录取士人,也是说他能代替圣人贤人立言,必须明白圣贤的道理,行圣贤的行为,可以为官管理民众,整躬率物。如果以为明德、新民为份外事,那虽能文能诗,而对于修身治人的道理,茫茫然不懂,朝廷用这种人作官;和用牧童做官,又有何区别呢?
既然自称读书人,那么《大学》的纲领,都是自己立身切要的事情已十分明白,《大学》应修的科目共有八个方面,以我看来,取得功效的地方,只有两条,一条叫格物,一条叫诚意。格物,致知的事情,诚意,力行的事情。物是什么?就是本末的物。
身、心、惫、知、家、国、天下,都是物,天地万物,都是物。日常用的、做的,都是物。格,是考究物及穷追他的方面理如侍奉父母,定期探亲,是物。何应当定期探亲的理由,就是格物。研究为何应当跟随兄长的理由,就是格物。我的心,是物。研究自己存心的道理,广泛研究心的省悟、观察、涵养的道理,就是格物。我的身体,是物。研究如何敬惜身体的道理,广泛研究立齐坐尸以敬身的道理,就是格物。每天所看的书,句句都是物。切己体察,穷究其理,就是格物,这是致知的事。所滑诚意,就是知道了的东西就努力去做,诚实不欺。知一句,行一句,这是力行的事。两者并进,下学在这里,上达也在这里。
我的朋友吴竹如格物工夫很深,一事一物,都要求它的道理。倭艮峰先生诚意工夫很严,每天有日课册子。一天之中,一念之差,一事之失,一言一默,都写载下来。字都是正楷。三个月订一本,从乙未年起,已订了三十本。因他慎独严格,虽出现妄念偶动,必定马上克服,写在书上。所以他读的书,句句都是切合自身的良药,现将艮峰先生日课,抄三页寄回,给弟弟们看。
我从十月初一日起,也照艮峰一样,每天一个念头一件事情,都写在册子上,以使随时看见了加以克服,也写正楷。冯树堂和我同日记起,也有日课册子。树堂非常虚心,爱护我如同兄弟,敬重我如同老师,将来一定有所成就。我向来有无恒心的毛病,从写日记本子开始,可以保证一生有恒心了。明师益友,一重又一重挟持我。只能进不能退。
本想抄我的日课册给弟弟们看,今天镜海先生来,要将本子带回,所以来不及抄。十一月有通信兵,准定抄几页寄回。
我的益友,如倭艮峰的鲜明端庄,令人肃然起敬。吴竹如、窦兰泉的精研究义,一言一事,实事求是。吴子序、邵蕙西谈经、深思明辨。何子贞谈字,其精妙处,与我无一下合,谈诗尤其意见一致。子贞很喜欢我的诗,所以我从十月以来,已作了十八首,现抄两页寄回,给弟弟看。冯树堂、陈岱云立志,急切而慌忙,也是良友。镜海先生,我虽然没有拿着礼物去请求授业,而心里早已师从他了。
我每次写信与诸位弟弟,不觉得写得长,我想诸位弟弟厌烦不想看。但弟弟们如有长信给我,我实在很已快乐,如获至宝,人真是各有各的性格啊!
我从十月初一日起记日课,念念不忘想改过自新。回忆从前与小珊有点嫌隙,实在是一时的气愤,不近人情,马上想登门谢罪。恰好初九日小珊来拜寿,当天晚上我到小珊家谈了很久。十三日与岱云合伙,请小珊吃饭,从此欢笑如初,嫌隙烟消云散。近来的事大致这样,容我以后再写,兄国藩手具。(道光二十二年十月二十六日)
禀父母·劝弟勿夜郎自大
【原文】
男国藩跪禀
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六月廿日,接六弟五月十二书,七月十六,接四弟九弟五月廿九日书。皆言忙迫之至,寥寥数语、字迹潦草,即县试案首前列,皆不写出。同乡有同日接信者,即考古老先生,皆已详载。同一折差也,各家发信,迟十余日而从容;诸弟发信,早十余日而忙迫①,何也?且次次忙迫,无一次从容者,又何也?
男等在京,大小平安,同乡诸家皆好;惟汤海秋于七月八日得病,初九日未刻即逝。
八月十八考教习,冯树堂、郭筠仙、朱啸山皆取。湖南今年考差,仅何子贞得差,余皆未放,惟陈岱云光景②最苦。男因去年之病,反以不放为乐。王仕四已善为遣回,率五大约在粮船回,现尚未定;渠身体平安,二妹不必挂心。叔父之病,男累求详信直告,至今未得,实不放心。
甲三读《尔雅》,每日二十余字,颇肯率教③。六弟今年正月信,欲从罗维山处附来,男甚喜之!后来信绝不提及,不知何故?所付来京之文,殊不甚好。在省读书二年,不见长进,男心实忧之,而无如何,只恨男不善教诲而已。大抵第一要除骄傲气习,中无所有,而夜郎自大,此最坏事。四弟九弟虽不长进,亦不自满,求大人教六弟,总期不自满足为要。余俟续陈。男谨禀。(道光二十四年七月廿日)
【注释】
①忙迫:意指忙碌。
②光景:情形。
③率教:听教。
【译文】
儿子国藩跪着禀告
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六月二十日,接到六弟五月十二日的信。七月十六日,接到四弟九弟五月二十九日的信。都说非常忙,寥寥几句话,字迹也潦草,便是县里考试的头名和前几名,都没有写上。同乡中间有同一天接到信的,就是考古老先生,也都详细写了。同是一通信兵,各家发信,迟十多天而从容不迫。弟弟们早十多天而如此忙碌,为什么?并且每次都说忙,没有一次从容,又为什么?
儿等在京城,大小平安。同乡的各家都好,只是汤海秋在七月八日生病,初九日未刻便逝世了。八月二十八日考教习,冯树堂、郭筠仙、朱啸山都取了。湖南今年的考差,只有何子贞得了,其余的都没有放,只陈岱云的情形最苦。儿子因去年的病,反而以为不放我而高兴。王仕四已经妥善的遗送回去,率五大约乘粮船回,现在还没有定。他们身体平安,二妹不必挂念。叔父的病,儿子多次请求详细据实告诉我,至今没有收到,实在不放心。
甲三读《尔雅》,每天二十多字,还肯受教。六弟今年正月的信,想从罗罗山处附课,儿子很高兴。后来的信绝不提这件事,不知为什么?所寄来的信,写得不好。在省读书两年,看不见进步,儿子心里很忧虑,又无可奈可,只恨儿子不善于教诲罢了。大约第一要去掉骄傲气习。心中无为有,又夜郎自大,这个最坏事。四弟九弟虽说不长进,但不自满,求双亲大人教导六弟,总要不自满自足为要紧。其余下次再陈告。儿子谨禀。
(道光二十四年七月二十日)
致诸弟·劝弟谨记进德修业
【原文】
四位老弟左右:
昨廿七日接信,畅快之至,以信多而处处详明也。四弟七夕诗甚佳,已详批诗后;从此多作诗亦甚好,但须有志有恒,乃有成就耳。余于诗亦有工夫,恨当世无韩昌黎及苏黄一辈人可与发吾狂言者。但人事太多,故不常作诗;用心思索,则无时敢忘之耳。
吾人只有进德、修业两事靠得住。进德,则孝弟仁义是也;修业,则诗文作字是也。
此二者由我作主,得尺则我之尺也,得寸则我之寸也。今日进一分德,便算积了一升谷;明日修一分业,又算馀了一文钱;德业并增,则家私日起。至于功名富贵,悉由命走,丝毫不能自主。昔某官有一门生为本省学政,托以两孙,当面拜为门生。后其两孙岁考临场大病,科考丁艰①,竟不入学。数年后两孙乃皆入,其长者仍得两榜。此可见早迟之际,时刻皆有前走,尽其在我,听其在天,万不可稍生妄想。六弟天分较话弟更高,今年受黜②,未免愤怨,然及此正可困心横虑,大加卧薪尝胆之功,切不可因愤废学。
九弟劝我治家之法,甚有道理,喜甚慰甚!自荆七遗去之后,家中亦甚整齐,待率五归家便知。书曰:“非知之艰,行之维艰。”九弟所言之理,亦我所深知者,但不能庄严威厉,使人望若神明耳。自此后当以九弟言书诸绅,而刻刻警省。季弟天性笃厚,诚如四弟所云,乐何如之!求我示读书之法,及进德之道。另纸开示。作不具,国藩手草。(道光二十四年八月付九日)
【注释】
①丁艰:旧时称遭父母之丧为了艰。
②黜:降职或罢免。
【译文】
四位老弟左右:
昨天,即二十六日接到来信,非常畅快,回信多而所写的事处处详细明白,四弟的七夕诗很好,意见已详细批在诗后面。从此多做诗也很好。但要有志有恒,才有成就。
我对于诗也下了工夫,只恨当世没有韩昌黎和苏、黄一辈人,可以引起我口出狂言。但人事应酬大多,所以不常作侍。用心思索,那还是时刻不忘的。
我们这些人只有进德、修业两件事靠得住。进德、指孝、梯、仁、义的品德;修业,指写诗
至于宝贵功名,都由命运决定,一点也不能自主。过去某官员有一个门生,是本省政,便把两个孙儿托他帮忙,当面拜做门生。后来那两个孙儿在临年考时大病一场,到了科考又因父母故去而缺孝,不能入学。几年后,两人才都入学,大的仍旧得两榜。可见入学迟、早,入学时间都是生前注定。考的方面虽尽其在我,但取的方面听其在天,万万不要产生妄想。六弟天分比诸位弟弟更高些,今年没有考取,不免气愤埋怨。但到了这一步应该自己将自己衡量一番,加强卧薪尝胆的工夫,切不可以因气愤而废弃学习。
九弟劝我治家的方法,很有道理,很高兴很安慰!自从荆七派去以后,家里也还整齐,等率五回来便知道。《书》道;“不是认识事物难,而认识了去实行更难。”九弟所片的道理,也是我久已知道的,但不能庄严威厉,使人望着人像神一样。自此以后,当以九弟的批评作
致诸弟·劝弟切勿恃才傲物
【原文】
四位老弟足下:
吾人为学,最要虚心。尝见朋友中有美材者,往往恃才傲物,动谓人不如已,见乡墨则骂乡墨不通,见会墨则骂会墨不通,既骂房官,又骂主考,未入学者,则骂学院。
平心而论,己之所为诗文,实亦无胜人之处;不特无胜人之处,而且有不堪对人之处。
只为不肯反求诸己,便都见得人家不是,既骂考官,又骂同考而先得者。傲气既长,终不进功,所以潦倒一生,而无寸进也。
余平生科名极为顺遂,惟小考七次始售。然每次不进,未尝敢出一怨言,但深愧自己试场之诗文太丑而已。至今思之,如芒在背。当时之不敢怨言,诸弟问父亲、叔父及朱尧阶便知。盖场屋之中,只有文五而侥幸者,断无文佳而埋没者,此一定之理也。
三房十四叔非不勤读,只为傲气太胜,自满自足,遂不能有所成。京城之中,亦多有自满之人,识者见之,发一冷笑而已。又有当名士者,鄙科名为粪土,或好作诗古文,或好讲考据,或好谈理学,嚣嚣然①自以为压倒一切矣。自识者观之,彼其所造曾无几何,亦足发一冷笑而已。故吾人用功,力除傲气,力戒自满,毋为人所冷笑,乃有进步也。诸弟平日皆恂恂退让,第累年小试不售②,恐因愤激之久,致生骄惰之气,故特作书戒之。务望细思吾言而深省焉,幸甚幸甚!国藩手草。(道光二十四年十月廿一日)
【注释】
①嚣嚣:喧华,吵闹。此处比喻沸沸扬扬。
②不售:不申。
【译文】
四位老弟足下:
我们研究学问最要虚心。我常看见朋友中有好的人才,往往恃着自己的才能傲视一切,动不动就说别人不如自己。见了乡墨便说乡墨不通,见了会墨便说会墨不通。既骂房官,又骂主考,没有人学便骂学院。平心静气来说,他自己所做的诗或文,实在也没有什么超人之处,不仅没有超过别人的地方,而且还有见不得人的地方。只是因为不肯用对待别的尺度反过来衡量自己,便觉得别人不行。既骂考官,又骂同考先灵取的。傲气既然大,当然不能进步,所以僚倒一生,没有一寸长进。
我平生在科名方面,非常顺遂,只是小考考了七次才成功。但每次不中,没有说过一句怨言,但深为惭愧,自己的考试诗文太丑罢了。今天想起来,如芒刺在背上。那时之所以不敢发怨言,弟弟们问父亲、叔父和朱尧阶便知道了。因为考试场里,只有文章丑陋而侥幸得中的,决没有文章好而被埋没的,这是一定的道理。
三房十四叔,不是不勤读,只因傲气太盛,自满自足,便不能有所成就。京城之中,也有不少自满的人,认识他们的人,不过冷笑一声罢了。又有当名士的,把科名看得和粪土一样,或者喜欢作点古诗,或者搞点考据,或者好讲理学,沸沸扬扬自以为压倒一切。看见的人,以为他们的成就也没有多少,也只好冷笑一声罢了。所以我们用功,去掉傲气,力戒自满,不为别人所冷笑,才有进步,弟弟们平时都询询退让,但多年小考没有中,恐怕是因为愤激已久,以致产生骄惰的习气,所以特别写信告诫,务请想一想我说的话,幸甚幸甚!国藩手草。
(道光二十四年十月二十一日)
禀父母·做事当不苟不懈
【原文】
男国藩跪禀
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四月十四日,接奉父亲三月初九日手谕,并叔父大人贺喜手示,及四弟家书。敬悉祖父大人病体未好,且日加沉剧,父叔离诸兄弟服侍已逾三年,无昼夜之间,无须叟①之懈。男独一人,远离膝下,未得一日尽孙子之职,罪责甚深。
闻华弟荃弟文思大进,葆弟之文,得华弟讲改,亦日驰千里,远人闻此,欢慰无极!
男近来身体不甚结实,稍一一用心,即癣发于面。医者皆言心亏血热,故不能养肝,热极生风,阳气上肝,故见于头面。男恐大发,则不能入见,故不敢用心,谨守大人保养身体之训,隔一日至衙门办公事,余则在家不妄出门。现在衙门诸事,男俱已熟悉,各司官于男皆甚佩服,上下水乳俱融,同寅亦极协和。男虽终身在礼部衙门,为国家办照例之事,不苟不懈,尽就条理,亦所深愿也。
英夷在广东,今年复请人城;徐总督办理有方,外夷折服竟不入城,从此永无夷祸,圣心嘉悦之至!术帮每言皇上连年命运,行劫财地,去冬始交脱,皇上亦每为臣工言之。
今年气象,果为昌泰,诚国家之福也!
儿妇及孙女辈皆好,长孙纪泽前因开蒙大早,教得太宽。项读毕《书经》,请先生再将《诗经》点读一遍,夜间讲《纲鉴》正史,约已讲至秦商鞅开阡陌。
李家亲事,男因桂阳州往来太不便,已在媒人唐鹤九处回信不对。常家亲事,男因其女系妾所生,已知春不皆矣。纪泽儿之姻事,屡次不就,男当年亦十五岁始定婚,则纪泽再缓一二年,亦无不可,或求大人即在乡间选一耕读人家之女,男或在京自定,总以无富贵气都为主。纪云对郭雨三之女,虽未订盟,而彼此呼亲家,称姻弟,往来亲密,断不改移。二孙女对岱云之次子,亦不改移。谨此禀闻,余详与诸弟书中。男谨禀。
(道光二十九年四月十六日)
【注释】
①须叟:片刻。
②术者:算命的人。
【译文】
儿子国藩跪着禀告
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四月十四日,接奉父亲三月初九日手谕,和叔父大人贺喜手示、四弟家信,敬悉祖父病体没有好,而且一天天加重,父亲、叔父领着诸位兄弟服侍已经三年,不分昼夜,没片刻可以松懈。只有儿子一个,远离膝下,没有尽一天孙子的职责,罪责太深重了。听说华弟、荃弟文思大大进步。葆弟的文章,得到华弟的讲改指点,也一日千里。远方亲人听了,太欣慰了。
儿子近来身体不很结实,稍微用心,脸上的癣便发了出来。医生都说是心亏血热,以致不能养肝,热极生风,阳气上肝,所以表现在脸上。儿子恐怕大发,不能入见皇上,所以不敢用心,谨守大人保养身体的训示。隔一天到衙门去办公事,其余时间在家不随便出门。现在衙门的事,儿子都熟悉了。属下各司官对于儿子都很佩服,上下水乳交融,同寅也很和协。儿子虽终身在礼部衙门,为国家办照例这些事,不苟且不松懈,一概按规矩办理,也是我愿意干的。
英夷在广东,今年又请人诚。徐总督办理有方,外国人折服,竟不入城,从此永无夷祸,皇上嘉奖喜悦得很。相命先生每每说皇上连年命运,交上了劫财运,去年冬天才脱离。皇上也常对臣子们说,今年的气象,果然昌盛泰平,真是国家的福气。
儿妇和孙女辈都好,长孙纪泽,因为发蒙大早,教得大宽,近已读完《书经》,请先生再把《诗经》点读一遍,晚上讲《纲鉴》正史,大约已讲到秦商秧开阡陌。
李家亲事,儿子因为桂阳州往来不便,已经在媒人唐鹤九处回信不对了。常家亲事,儿子因他家女儿是小妾所生,便知道不成。纪泽儿的姻事,多次不成,儿子当年也是十五岁才定婚,纪泽再缓一两年,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或者请大人在乡里选择一耕读人家的女儿,或者儿子在京城自定,总以没有宝贵气习为主,纪云对郭雨三的女儿,虽然没有订盟,彼此呼亲家,称姻弟,往来亲密,决不改变。二孙女对岱云的次子,也不改变。
谨此禀闻,其余详细写在给弟弟的信中。儿子谨禀,
(道光二十九年四月十六日)
致诸弟·劝宜力除牢骚
【原文】
澄侯温甫子植季洪四弟足下:日来京寓大小平安,癣疾又已微发,幸不为害,听之而已。湖南榜发,吾邑竟不中一人。沅弟书中,言温弟之文,典丽鹬皇,亦尔被抑,不知我诸弟中半来科名,究竟何如?以祖宗之积累,及父亲叔父之居心立行,则诸弟应可多食厥报。以诸弟之年华正盛,即稍迟一科,亦未遂为过时。特兄自近年以来,事务日多,精神日耗,常常望诸弟有继起者,长住京城,为我助一臂之力。且望诸弟分此重任,余亦欲稍稍息肩,乃不得一售,使我中心无倚。
盖植弟今年一病,百事荒废,场中之患目疾,自难见长。温弟天分,本甲于诸弟,惟牢骚太多,性情太懒,前在京华,不好看书,又不作文,余即心甚忧之。近闻还家后,亦复牢骚如常,或数月不搦管为文。吾家之无人继起,诸弟犹可稍宽其责,温弟则实自弃,不昨尽诿其咎于命运。
吾尝见朋友不中牢骚太甚者,其后必多抑塞①,如吴(木云)台凌荻舟之流,指不胜屈。盖无故而怨天,则天必不许,无故而尤天,则天必不许,无故而尤人,则人必不服,感应之理,自然随之。温弟所处,乃读书人中最顺之境,乃动则怨尤满腹,百不如意,实我之所不解。以后务宜力除此病,以吴(木云)台凌荻舟为眼前之大戒。凡遇牢骚欲发之时,则反躬自思,吾果有何不足,而蓄此不平之气,猛然内省,决然去之。不惟平心谦抑,可以早得科名,亦一养此和气,可以稍减病患。万望温弟再三细想,勿以吾言为老生常谈,不直一哂②也。
王晓林先生在江西为钦差,昨有旨命其署江西巡抚,余署刑部,恐须至明年乃能交卸。袁漱六昨又生一女,凡四女,已殇其二,又丧其兄,又丧其弟,又一差不得,甚矣穷翰林之难当也!黄麓西由江苏引入京,迥非昔日初中进士时气象,居然有经济才。
王衡臣于闰月初九引见,以知县用,后于月底搬寓下洼一庙中,竟于九月初二夜无故遽卒。先夕与同寓文任吾谈至二更,次早饭时,讶其不起,开门视之,则已死矣。死生之理,善人之报,竟不可解。
邑中劝捐,弥补亏空之事,余前己有信言之。万不可勉强勒派。我县之亏,亏于官者半,亏于书吏者半,而民则无辜也。向来书吏之中饱,上则吃官,下则吃民,名为包片包解。其实当征之时,是以百姓为鱼肉而吞噬之,当解之时,则以官为雉媒而播弄之。
官索钱粮于书吏之手,犹索食于虎狼之口,再四求之,而终不肯吐,所以积成巨亏。并非实欠在民,亦非官之侵蚀人已也。今年父亲大人议定粮饷之事,一破从前包征包解之陋风,实为官民两利,所不利者,仅书吏耳。即见制台留朱公,亦造福一邑不小,诸弟皆宜极力助父大人办成此事。惟损银弥亏,则不宜操之太急,须人人愿捐乃可。若稍有勒派,则好义之事,反为厉民之举,将来或翻为书吏所藉口,必且串通劣绅,仍还包征包解之故智,万不可不预防也。
梁侍御处银二百,月内必送去,凌宅之二百,亦已兑去。公车来,兑六七十金,为送亲族之用,亦必不可缓,但京寓近极艰窘,此外不可再兑也。书不详尽。余俟续县。
国藩手草。(咸丰元年九月初五日)
【注释】
①抑塞:心情忧郁,内气不通畅。
②哂:微笑,一笑了之。
【译文】
澄侯、温甫、子植、季洪四弟足下:
近来京城家里大小平安,我的癣疾又已经开始发了,幸亏还不甚为害,听它去。湖南的榜已发,我们县时一个也没有中。沅弟信中,说温弟的文章黄丽鹬皇,也被压抑,不知道各位弟弟中将来的科名究竟如何?以祖宗的.积德、父亲、叔父的居心立行,则各位弟弟应该可以多受些挫折。各位弟弟的年华正盛,就是稍微迟考一科,也不是就过时了。只是愚兄近年以来,事务日多,业神日耗,常常希望各位弟弟有继之而起的人,长住京城,为我助一臂之力。并且希望各位弟弟分点重任,我也想稍为休息一下,却不能实现,使我心里感到无靠。
植弟今年一病,百事荒废,场中又患目疾,自难见长。温弟的天分,在弟弟中算第一,只是牢骚太多,性情太懒,近来听说回家后,还是经常发牢骚,或者几个月不拿笔。
我家之所以无人继起,各位弟弟的责任较轻,温弟实在是自暴自弃,不能把责任推诿到命运。
我常常看见朋友中牢骚太甚的人,后来一定抑塞。如吴(木云)台、凌获舟之流,数也数不清。因为无缘无故而怨天,天也不会答应;无缘无故而尤人,人也不会服。感应之理,自然随之。温弟所处的环境,是读书人中最顶的境遇。动不动就怨尤满腹,百不如意,实在使我不理解。以后务宜努力去掉这个毛病,以吴枟台、凌获舟为眼前的大戒。凡遇到牢骚要发之时,就反躬自思,我有哪些不足,而积蓄了这不平之气,猛然内省,决然去掉。不仅平心谦抑,可以早得科名,也是养这和气,可以稍微减少病痛。万望温弟再三细想,不要以为我的话是老生常谈,不值得理会。
王晓林先生在江西为钦差,昨天有圣旨,命他署理江西巡抚,我署理刑部,恐怕要到明年才能交卸。袁漱六昨又生一女,共四女,已死了两个,又丧了兄,又丧了弟,又一个差事不得,究翰林真是太难当了。黄麓西由江苏引见入京,与过去初中进士时的气象泅然不同,他居然有经济才能。
王衡臣在闰月初九引见,用为知县,以后在月底搬到下洼一个庙里住,竟在九月初二日晚无缘无故死了。前一天晚上,还和同住的文任吾谈到二更。第二天早皈时,奇怪他不起床,打开门一看,已经死了。生与死的道理,好人的这种报应,真不可解,一看,已经死了。生与死的道理,好人的这种报应,真不可解。
家乡劝捐,弥补亏空的事,我前不久有信说到,万万不可以勉强勒派,我县的亏空,亏于这收员的占一半,亏于书吏的占一半,老百姓是无辜的。从来书吏的中间得利,上面吃官,下面吃民,名义上是包征包解,其实当征的时侯,便把百姓做鱼肉而吞吃。当解送的时侯,又以官为招引的雉而从中播弄。官索取钱粮于书吏手上,好比从虎狼口里讨食,再四请求,还是不肯吐,所以积累成大亏。并不是实欠在民,也不是官员自己侵吞了。今年父亲议定粮饷的事,一破从前包征包解的陋风,实在是官民两利,所不利的,只是书吏。就是见制台留朱公,也造福桑粹不小,各位站弟应该都帮父亲大人办成这件事只是捐钱补亏空,不要操之大急,一定要人人自愿捐才行。如果稍微有勒派,那么一件好义的事,反而成了厉民之举,将来或者反而为书吏找到借口,并且必然串通劣绅,闹着要恢复包征收包解送,千万不可不早为防备。
梁恃御处银二百两,月内一定要送去。凌宅的二百两,也已经兑去。官车来,兑六、七十两,为送亲族用,也一定不能缓了。但京城家里近来很难窘迫,除上述几处不可再兑。信写得不详细,其余容以后再写。兄国藩。(咸丰元年九月初五日)
致四弟·不宜露头角于外
【原文】
澄侯四弟左右:项接来缄,又得所寄吉安一缄,具悉一切。朱太守来我县,王刘蒋唐往陪,而弟不往宜其见怪。嗣后弟于县城省城,均不宜多去。处兹大乱未平之际,惟当藏身匿变,不可稍露圭角①于外,至要至要!
吾年一饱阅世态,实畏宦途风波之险,常思及早抽身,以免咎戾②,家中一切,有关系衙门者,以不兴闻为妙。(咸丰六年九月初十日)
【注释】
①稍露圭角:意同稍露头角于外。
②咎戾:惹祸。
【译文】
澄侯四弟左右:
刚接到来信,又收到所寄的吉安一信,知道一切。朱太守来我县,王、刘、蒋、唐作陪,而弟弟不去,难怪他见怪了。以后弟弟对于县城、省城,都不宜多去。处在大乱未平的时侯,应当藏身匿迹,不可稍微在外面露头角,非常重要、非常重要!
我这一年来看透了世态,实在害怕场风波的危险,经常想到要及早抽身,以免惹祸。
家中一切,有关系到衙门的,以不参与为妙。(咸丰六年九月初十日)
致九弟·劝宜息心忍耐
【原文】
沅甫九弟左右:十二日申刻,代一自县归,接弟手书,具审一切。十三日未刻文辅卿来家,病势甚重,自醴陵带一医生偕行,似是瘟疫之证,两耳已聋,昏迷不醒,问作诸语,皆惦记营中。余将弟已赴营,省城可筹半饷等事,告之四五次。渠已醒悟,且有喜色。因嘱其静心养病,不必挂念营务,余代为函告南省江省等语。渠亦即放心,十四日由我家雇夫送之还家矣。若调理得宜,半月当可痊愈,复原则尚不易易。
陈伯符十二日来我家,渠因负疚在身,不敢出外酬应,欲来乡来避地计。黄子春官声及好,听讼勤明,人皆畏之。弟到省之期,计在二十日,余日内甚望弟信,不知金八佑九,何以无一人归来,岂因饷来未定,不遽遣使归与?
弟性褊①急似余,恐拂郁或生肝疾,幸息心忍耐为要!兹趁便;寄一缄,托黄宅转遁,弟接到后,弟接到后,望(上山而下)②人送信一次,以慰悬悬③。家中大小平安,诸小儿读书,余自能一一检点,弟不必挂心。(咸丰七年九月廿二日)
【注释】
①褊:通“偏”。
②专:通“专”。
③悬悬:悬,即悬念,悬悬则加重语气,指非常悬念。
【译文】
沅甫九弟左右:
十二日申刻,代一从县里回来,接到弟弟手书,知道一切,十三日未旋文辅卿来家,病势很重,从醋陵带了一个医生同行,似下足瘟疫,两耳已经聋了,昏迷不醒,间或讲梦话,都是惦记军营中事,我把弟弟已上个营、省城可筹半饷这些事,告诉四、五次。
他已醒悟,有了喜色。因此嘱咐他静心养病,不必挂念营署,我代为通知南省江省。他也就放心了。十四日由我家雇人送他因家,如果调理得法,半月可以好转,复原还不太容易。
陈伯行十二日来我家,他因负疚在身,不敢出外应酬,想到乡里来避一避。黄子春官声很好,办理诉讼案件勤政明断,人人都畏惧他,弟弟到省日期,算来在二十日。我日内很盼望你来信,不知金八、佐九,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回来?是不是军饷没有定,不急于派人回吗?
弟弟性格偏急,像我,恐怕不得意生出肝病来,希望息息心火,忍耐忍耐。现乘便寄信一封,托内宅转寄,弟弟接信后,请派专人送信一次,以慰我的悬念。家中大小平安,几个小孩读书,我自己可以一一检点,弟弟不必挂念,(咸丰七年九月二十二日)
致九弟·劝弟须保护身体
【原文】
沅甫九弟左右:
接弟十五夜所发之信,知十六日已赴吉安矣,吉字中营尚易整顿否?古之成大事者,规模远大与综理密微,二者阙一不可。弟之综理密微,精力较胜于我。军中器械,其略精者,宜另立一簿,亲自记注,择人而授之。古人以销仗鲜明为威敌之要务,恒以取胜。
刘峙衡于火器亦勤于修整,刀矛则全不讲究。余曾派褚景昌赴河南采买白蜡杆子,又办腰刀分赏各将弁,人颇爱重。弟试留心此事,亦练理之一端也。至规模宜大,弟亦讲求及之。但讲阔大者,最易混入散漫一路。遇事颟顸①,毫无条理,虽大亦奚足贵?等差不紊,行之可久,斯则器局宏大,无有流弊者耳。顷胡润芝中丞来书,赞弟有曰“才大器大’四字,余甚爱之。才报于器,良为知言。
湖口贼舟于九月八日焚夺净尽,湖口梅家洲皆于初九日攻克,三年积愤,一朝雪耻,雪琴从此重游浩荡之宇。惟次青尚在坎(上穴下臼)之中,弟便中可与通音问也。李迪庵近有请假回籍省亲之意,但未接渠手信。渠之带勇,实有不可及处,弟宜常与通信,殷殷请益。弟在营须保养身体,肝郁最伤人,余平生受累以此,宜和易以调之也。(咸丰七年十月初四日)
【注释】
①颟预:漫不经心的意思。
【译文】
沅甫九弟左右:
二十二日晚灯后,佑九、金八归,接到十五日晚所发的信,知道十六日已赴吉安,数手指头计算弟弟二十四日,应当可达到军营,二十五、六应当派专人回来,今天还没有到,真是望眼欲穿。吉安中营还容易整理吗?
古代成就大事业的人,规模远大和综理密微两方面缺一不可。弟弟的综理密微,精力超过了我。军中器械,稍精良的,要另外建立一个帐簿,亲自记录注明,选择适当的人授给使用。古人打仗,以铠仗鲜明威慑敌人,常常容易取胜。刘峙衡对于火器勤于修整,对刀矛却完全不讲究。我曾经派诸景昌去河南采买白蜡杆子,又办腰刀,分赏各将弃,他们都很爱重。弟弟也可试一试,留心这件事,也是综理的一方面。
至于说到规模宜大,弟弟也要讲求。但讲大场面,最容易混入一些散漫分子,遇事漫不经心,毫无条理,那么虽说大又何足贵呢?差事繁多而有条不紊,实行可以久远、那么虽然局面宏大,没有流弊产生,胡润之中丞来信称赞弟弟,信中有“才大器大”四字,我很喜欢。才能的根本是器量,这真是了解你的话中啊!
湖口敌船,在九月八日烧的烧夺的夺,全部干净歼灭了。湖口梅家洲,都在九日攻克,三年积累的气愤,这一天真是雪了耻,雪琴从此重新游弋在水面那浩荡的天地。只是次青还在坎坷境遇里。弟弟在方便时可和他通通音讯。润翁来信,仍然想奏请皇上要我东征,我刚复信,陈述了不合适的道理,不知道能不能阻止?
彭中堂复信一封,由弟弟处寄到文方伯署里,请他转寄到京城。弟弟有信呈报藩署,在信尾添上一笔也可以。李迪庵有请假回家探亲的意思,但没有接到他的亲笔信。他带兵实在有人不可及的地方。弟弟宜经常和他通信,殷勤请求教益。弟弟在军营要保养身体,肝郁最伤身,我平生受累就是肝郁,应以和易调和一番。
(咸丰七年十月初四日)
致九弟·做人须要有恒心
【原文】
沅甫九弟左右:
十二日正七、有十归,接弟信,备悉一切。定湘营既至三曲滩,其营官成章鉴亦武弁中之不可多得者,弟可与之款接。来书谓“意趣不在此,则兴会索然”,此却大不可。
凡人作一事,便须全副精神往在此一事,首尾不懈。不可见异思迁,做这样想那样,坐这山望那山。人而无恒①,终身一无所成,我生平坐犯无恒的弊病,实在受害不小。当翰林时,应留心诗字,则好涉猎他书,以纷其志;读性理书时,则杂以诗文各集,以歧其趋。在六部时,又不甚实力讲求公事。在外带兵,又不能竭力专治军事,或读书写字以乱其志意。坐是垂老而百无一成,即水军一事,亦掘井九仞而不及泉弟当以为鉴戒。
现在带勇,即埋头尽力以求带勇之法,早夜孽孽②,日所思,夜所梦,舍带勇以外则一概不管。不可又想读书,又想中举,又想作州县,纷纷扰扰,干头万绪,将来又蹈我之覆辙,百无一成,悔之晚矣。
带勇之法,以体察人才为第一,整顿营规、讲求战守次之,《得胜歌》中各条,一一皆宜详求。至于口粮一事,不宜过于忧虑,不可时常发禀。弟章既得楚局每月六千,又得江局月二三千,便是极好境遇。李希庵十二来家,言迪庵意欲帮弟饷万金。又余有浙盐赢馀万五千两在江省,昨盐局专丁前来禀沟,余嘱其解交藩库充饷,将来此款或可酌解弟营,但弟不宜指请耳。
饷项既不劳心,全剧精神讲求前者数事,行有馀力则联络各营,款接绅士。身体虽弱,却不宜过于爱惜。精神愈用则愈出,阳气愈提则愈盛。每日作事愈多,则夜间临睡愈快活。若存一爱惜精神的意思,将前将却,奄奄无气,决难成事。--凡此,皆因弟兴会索然之言而切戒之者也。
弟宜以李迪庵为法,不慌不忙,盈科后进,到八九个月后,必有一番回甘滋味出来。
余生平坐无恒流弊极大,今老矣,不能不教诫吾弟吾子。
邓先生品学极好,甲三八股文有长进,亦山先生亦请邓改文。亦山教书严肃,学生甚为畏惮。吾家戏言戏动积习,明年喜在家,当与两先生尽改之。
下游镇江、瓜洲同日克夏,金陵指日可克。厚庵放闽中提督,已赴金陵会剿,准其专招奏事。九江亦即日可复。大约军事在吉安、抚、建等府结局,贤弟勉之。吾为其始,弟善其终,实有厚望。若稍参以客气,将以鼓志,则不能为我增气也。营中哨队请人气尚完固否?下次祈书及。(咸丰七年十二月十四日)
【注释】
①恒:即恒心。
②孽孽:勤勉,努力不懈的样子。
【译文】
沅甫九弟左右:
十二日,正七、有十回,接到弟弟的信,知道一切,定了湘营到三曲滩,营官成章侄,出是营弁并中不可多得之才,弟弟可与他结交。来信说你意趣不在这里,所以干起来索然寡兴,这是大大不行的。凡人作一件事,便须全副精神去做,全神贯注这件事,自始至终不松懈,不能见异思这,做这件事,想那件事,坐这山,望那山。人没有恒心,一生都不会有成就。
我生平犯没有恒心的毛病,实在受害不小。当翰林时,本应该留心诗字,却喜欢涉猎其他书籍,分散了心志。读性理方面的书时,又杂以诗文各集,使学习的路子歧异。
在六部时,又不太用实劲去办好公事。在外带兵,又不能竭力专心治理军事,或者读书写字,乱了意志。这样,人垂老了,百事无一成功。就是水军这件事,也是掘井九仞,而不及泉。弟弟应当以我为鉴戒。
曾国藩的名言【经典篇】
1. 久利之事勿为,众争之地勿往。物极则反,害将及矣。 ——曾国藩
2. 贫贱时眼中不著富贵,他日得志必不骄。富贵时意中不忘贫贱,一旦退休必不怨。 ——曾国藩
3. 静坐自我妄为,读书即是立德。 ——曾国藩
4. 可以一出而振人之厄,一言而解人之纷,此亦不必过为退避也,但因以为利,则市 道矣。 ——曾国藩
5. 定静安虑得,此五字时时有,事事有。离了此五字,便是孟浪做。 ——曾国藩
6. 久视则熟字不识,注视则静物若动,乃知蓄疑者乱真,过思者迷正应。 ——曾国 藩
7. 做天下好事,既度德量力,又审势择人。 “专欲难成,众怒难犯” ,此八字者不独妄动邪为者宜慎,虽以至公无私之心,行正大光明之事,亦须调剂人情,发明事理,俾大家信从,然后动有成,事可久。盘庚迁殷,武伐纣,三令五申,犹恐弗从。盖恒情多隐于远识, 小人不便于己私,群起而坏之,虽有良法,胡成胡久。 ——曾国藩
8. 世间事各有恰好处,慎一分者得一分,忽一分者失一分。全慎全得,全忽全失。小事多忽,忽小则失大,易事多忽,忽易则失难。存心君子,自得之体验中耳。 ——曾国藩
9. 恒言平稳二字极可玩,盖天下之事,惟平则稳。行险亦有得的,终是不稳,故君子居 易。 ——曾国藩
10. 觅物者苦求而不得,或视之而不见。他日无事于觅也,乃得之。非物有趋避,目眩 急求也。天下之事,每得于从容,而失之急遽。——曾国藩
曾国藩的.名言【精选篇】
1. 事到手且莫急,便要缓缓想。想得时切莫缓,便要急急行。处天下事,只消得安详 二字, 兵贵神速, 也须从此二字做出。然安祥非迟缓之谓也,从容详审,养奋发于定之中耳。 ——曾国藩
2. 才下手便想到究竟处。 ——曾国藩
3. 小屈以求大伸,圣贤不为。松柏生来便直,士君子穷居便正。若曰在下位遇难事,姑韬光忍耻,以图他日贵达之时,然后直躬行通。此不但出处为两截人,即既仕之后,又为 两截人矣。 ——曾国藩
4. 既不俗为小人,即不勉为君子。欲又不能,志不立故也。 ——曾国藩
5. 委罪掠功,此小人事;掩罪夸功,此众人事;让美归功,此君子事;分怨共过,此 盛德事。 ——曾国藩
6. 天物愚者真,智者伪;愚者完,智者丧。 ——曾国藩
7. 处天下事,前面常长出一分,此之谓豫;后面常余出一分,此之谓裕。如此则事无不济,而心有余乐。若尽煞分数做去,必有后悔。处人亦然,施在我有余之恩,则可以广听。 留在人不尽之情,则可以全好。 ——曾国藩
8. 规模先要个极大,意思先要个安闲。古之人先约而丰人,故群下乐为之用而所得常 倍。徐思而审处,故己不劳而事极精详。褊急二字,处事之古碍也。 ——曾国藩
9. 见面前之千里,不若见背后之一寸。故达观非难,而反观为难。见见非难,而见不 见为难。此举世之所迷,而智者之所独觉也。——曾国藩
10. 精明也要十分,只须藏在浑厚里作用。古人得祸,精明人十居其九,未有浑厚而得 祸者。今之人惟恐精明不至,所以为愚也。 ——曾国藩
11. 毕竟先知后行,至于纯熟,乃能合一。 ——曾国藩
12. 事后论人,局外论人,是学者大病。事后论人,每将智人说得极愚。局外论人,每 将难事说得极易。二者皆从不忠不恕生出。 ——曾国藩
13. 人有求于我,如不能应,当直告以故。切莫含糊,致误乃事。 ——曾国藩
14. 君子与小人斗,小人必胜。在君子惟有守正以俟命而已。固不可惧祸而误入小人之 党,亦不可恃为君子而有与小人角胜之心。 ——曾国藩
15. 有一种人以姑息匪人市宽厚名,有一种人以毛举细故市精明名,皆偏也。圣人之厚 宽,不使人有所恃。圣人之精明,不使人无所容。 ——曾国藩
16. 勿以人负我而隳为善之心,当其施德,第自行吾心所不忍耳。未尝责报也。纵遇险 徒,止付一笑。 ——曾国藩
17. 嘲戏人自事恶事, 尤不可入一二壮语, 入壮语则戏者皆真, 每令人恨。 若规人过失,不可入一二戏语,入戏语则真者毕戏。每令人玩,失规人之旨矣。 ——曾国藩
18. 阴,小人者。阳,君子也。进君子而退小人,燮理之能事毕矣。 ——曾国藩
19. 轻信人不一定多疑,而多疑的人每易轻信。 ——曾国藩
20. 术字亦有不可少处, 但必不得已而后用。 专意利人而用, 谓之圣贤。 可不必用而用, 专意利己而用,谓之奸雄。 ——曾国藩
曾国藩的名言【热门篇】
1. 处事贵熟思缓处,熟思则得其情,缓处则得其当。 ——曾国藩
2. 处有事当无事,处大事当如小事。 ——曾国藩
3. 名节之于人,不金帛而富,不轩冕而贵。士无名节,犹女不贞,虽有他美,亦不足 赎。故前辈谓爵禄易得,名节难保。 ——曾国藩
4. 世不若不求利,即无害。若不求福,即无祸。 ——曾国藩
5. 见人有得意事,便当生欢喜心。 见人有失意事, 便当生怜悯心。 皆自己真实受用处。 忌成乐败,何预人事,自坏心术耳。 ——曾国藩
6. 贱不谋贵,外不谋内,疏不谋亲。 ——曾国藩
7. 贵视其所举,富视其所兴,贫视其所不取,穷视其所不为。 ——曾国藩
8. 宁可忍耐而死,不可向利而生。 ——曾国藩
9. 外重者内轻,故保富贵而丧名。节内重者外轻,故守道德而乐贫贱。 ——曾国藩
10. . 忠信廉洁,立身之本,非钓名之具也。 ——曾国藩
11. 盛世创业之英雄,以襟怀豁达为第一义。
12. 以德遗后者昌,以祸遗后者亡。谦柔卑退者,德之余,强暴j诈者,祸之始。
13. 凡事须逐日检点,一日姑待后来补救,则难矣。
14. 事莫待来时忍,欲莫待动时防。即来思隐,即动思防,如火炽水溢,障之甚难。
15. 凡事留余地,雅量能容人。
16. 久视则熟字不识,注视则静物若动,乃知蓄疑者乱真,过思者迷正应。
17. 打仗不慌不忙,先求稳当,次求变化;办事无声无臭,既要精当,又要简捷。
18. 好誉者,常谤人;市恩者,常夺人。其倾危一也。
19. 人之处于患难,只有一个处置。尽人谋之后,却须泰然处之。
20. 凡有盛必有衰,不可不预为之计。
小人专望人恩,恩过不感。君子不轻受人恩,受则难忘。 ——曾国藩
衣冠之族,以清白遗世为本,务要恬穆省事,凡贪戾刻薄之夫,皆不宜与之相接。——曾国藩
人若一味见人不是,则到处可憎,终日落嗔。 ——曾国藩
凡权要人声势赫然时,我不可犯其锋,亦不可与之狎,敬而远之,全身全名之道也。 ——曾国藩
将事而能弭,遇事而能捄,既事而能挽,此之谓达权。此之谓才。未事而知其来,始事而要其终,定事而要其变,此之谓长虑,此之谓识。——曾国藩
人只是怕当局,当局者之十,不足以旁观者之五。智臣以得失而昏也,胆气以得失而奋也。只没了得失心,则声气舒展,此心与旁观者一般,何事不济? ——曾国藩
两君子无争,相让故也。一君子一小人无争,有容故也。争者两小人也,有识者奈何自处于小人。 ——曾国藩
凡遇事须安祥和缓以处之,若一慌忙,便恐有错。盖天下何事不从忙中错了。故从容安祥,为处事第一法。 ——曾国藩
人生一日或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行一善事,此日方不虚生。遇富贵人,宜劝他宽,见聪明人宜劝他厚。 ——曾国藩
得失有定数,求而不得者多矣,纵求而得,亦是命所应有。安然则受,未必不得,自多营营耳。 ——曾国藩
行事常思退一步。 ——曾国藩
处毁誉要识有量,今之学者反有向上底,见世所誉而趋之,见世所毁而避之,只誉我而喜,闻毁我而怒,只是量不广,真善真恶在我,毁誉与我分毫无干。 ——曾国藩
见人耳语,不可窃听。恐所言之事,其人避我。又恐正值议我短长,闻之未免动意,且使其人惭愧无地自容矣。 ——曾国藩
久利之事勿为,众争之地勿往。物极则反,害将及矣。 ——曾国藩
贫贱时眼中不著富贵,他日得志必不骄。富贵时意中不忘贫贱,一旦退休必不怨。 ——曾国藩
恒言平稳二字极可玩,盖天下之事,惟平则稳。行险亦有得的,终是不稳,故君子居易。 ——曾国藩
觅物者苦求而不得,或视之而不见。他日无事于觅也,乃得之。非物有趋避,目眩急求也。天下之事,每得于从容,而失之急遽。——曾国藩
事到手且莫急,便要缓缓想。想得时切莫缓,便要急急行。处天下事,只消得安详二字,兵贵神速,也须从此二字做出。然安祥非迟缓之谓也,从容详审,养奋发于定之中耳。——曾国藩
乱臣贼子,皆从一傲字养成。 ——曾国藩
惟正己可以化人,惟尽己可以服人。 ——曾国藩
莫谓己无善,善人之善即是善。莫谓己无恶,谈人恶即是恶。 ——曾国藩
行事不可任心,说话不可任口。——曾国藩
事之可否,当以理裁之。一使气,但坏事。 ——曾国藩
财与色之地须当远避,近则有污。 ——曾国藩
居有恶邻,坐有损友,借以检点自慎,亦是进德之资。 ——曾国藩
善所当为,著一报念,胸中便要增累,口中便要增过。 ——曾国藩
怒时易激,义愤亦当裁抑;喜时易狂,即微言亦须谨慎。 ——曾国藩
勿以小恶弃人大美,勿以小怨忘人大恩。 ——曾国藩
责过太直,使人惭恨,在我便是一过。 ——曾国藩
才下手便想到究竟处。 ——曾国藩
小屈以求大伸,圣贤不为。松柏生来便直,士君子穷居便正。若曰在下位遇难事,姑韬光忍耻,以图他日贵达之时,然后直躬行通。此不但出处为两截人,即既仕之后,又为两截人矣。 ——曾国藩
既不俗为小人,即不勉为君子。欲又不能,志不立故也。 ——曾国藩
委罪掠功,此小人事;掩罪夸功,此众人事;让美归功,此君子事;分怨共过,此盛德事。 ——曾国藩
天物愚者真,智者伪;愚者完,智者丧。 ——曾国藩
处天下事,前面常长出一分,此之谓豫;后面常余出一分,此之谓裕。如此则事无不济,而心有余乐。若尽煞分数做去,必有后悔。处人亦然,施在我有余之恩,则可以广听。留在人不尽之情,则可以全好。 ——曾国藩
规模先要个极大,意思先要个安闲。古之人先约而丰人,故群下乐为之用而所得常倍。徐思而审处,故己不劳而事极精详。褊急二字,处事之古碍也。 ——曾国藩
做当今一个好人,须壁立千仞。 ——曾国藩
闻人之谤当自修,闻人之誉当自惧。 ——曾国藩
志不可一日坠,心不可一时放。 ——曾国藩
人之生,不幸不闻过,大不幸无耻。有耻则可教,闻过则可贤。 ——曾国藩
宁人负我,毋我负人。——曾国藩
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曾国藩
君子能扶人之危,周人之急,固是美事,能不自夸,则善矣。 ——曾国藩
见面前之千里,不若见背后之一寸。故达观非难,而反观为难。见见非难,而见不见为难。此举世之所迷,而智者之所独觉也。——曾国藩
精明也要十分,只须藏在浑厚里作用。古人得祸,精明人十居其九,未有浑厚而得祸者。今之人惟恐精明不至,所以为愚也。 ——曾国藩
毕竟先知后行,至于纯熟,乃能合一。 ——曾国藩
事后论人,局外论人,是学者大病。事后论人,每将智人说得极愚。局外论人,每将难事说得极易。二者皆从不忠不恕生出。 ——曾国藩
静坐自我妄为,读书即是立德。 ——曾国藩
可以一出而振人之厄,一言而解人之纷,此亦不必过为退避也,但因以为利,则市道矣。 ——曾国藩
定静安虑得,此五字时时有,事事有。离了此五字,便是孟浪做。 ——曾国藩
久视则熟字不识,注视则静物若动,乃知蓄疑者乱真,过思者迷正应。 ——曾国藩
做天下好事,既度德量力,又审势择人。“专欲难成,众怒难犯”,此八字者不独妄动邪为者宜慎,虽以至公无私之心,行正大光明之事,亦须调剂人情,发明事理,俾大家信从,然后动有成,事可久。盘庚迁殷,武伐纣,三令五申,犹恐弗从。盖恒情多隐于远识,小人不便于己私,群起而坏之,虽有良法,胡成胡久。 ——曾国藩
世间事各有恰好处,慎一分者得一分,忽一分者失一分。全慎全得,全忽全失。小事多忽,忽小则失大,易事多忽,忽易则失难。存心君子,自得之体验中耳。 ——曾国藩
君子不可以不忍也,忍欲则不屈于物,忍剧则不扰于事,忍挠则不折于势,忍穷则不苟于进,故曰,必有忍乃有济。 ——曾国藩
君子多思不若养志,多言不若守静,多才不若蓄德。——曾国藩
水道曲折,立岸者见而操舟者迷。棋势胜负,对奕者惑而傍观者审。非智有明暗,盖静可以观动也。人能不为利害所汩,则事物至前,如数一二,故君子养心以静也。 ——曾国藩
倚富者贫,倚贵者贱,倚强者弱,倚巧者拙。倚仁义不贫不贱不弱不拙。 ——曾国藩
好誉者,常谤人;市恩者,常夺人。其倾危一也。 ——曾国藩
人之制性,当如堤防之治水。常恐其漏坏之易。若不顾其泛滥,一倾而不可复也。 ——曾国藩
务名者害其身,多财者祸其后。善恶报缓者非天纲束,是欲成君子而灭小人也。祸福者天地所以爱人也。如雷雨雪霜,皆欲生成万物。故君子恐惧而畏,小人侥幸而忽。畏其祸则福生,忽其福则祸至。传所谓祸福无门,惟人所召也。——曾国藩
以忠沽名者讦,以信沽名者诈,以廉沽名者贪,以洁沽名者污。忠信廉洁,立身之本,非钓名之具也。有一于此,乡原之徒,又何足取哉? ——曾国藩
仁言不如仁心之诚,利近不如利远之博,仁言或失于口惠,利近或失于姑息。 ——曾国藩
以德遗后者昌,以祸遗后者亡。谦柔卑退者,德之余,强暴奸诈者,祸之始。 ——曾国藩
人皆有爱生恶死之心,人皆为舍生取死之道。何也?见善不明耳。 ——曾国藩
溺爱者受制于妻子,患失者屈己于富贵。大丈夫见善明,则重名节如泰山。用心刚,则轻死生如鸿毛。 ——曾国藩
食能止饥,饮能止渴,畏能止祸,足能止贪。 ——曾国藩
语人之短不曰直,济人之恶不曰义。 ——曾国藩
宝货用之有尽,忠孝享之无穷。 ——曾国藩
女相妒于室,士相妒于朝,古今通患也。若无贪荣擅宠之心,何嫉妒之有? ——曾国藩
为善最乐,是不求人知。为恶最苦,是惟恐人知。 ——曾国藩
人生至愚是恶闻己过。人生至恶是善谈人过。 ——曾国藩
事莫待来时忍,欲莫待动时防。即来思隐,即动思防,如火炽水溢,障之甚难。 ——曾国藩
高才能文章,善居之,足以成名,不善居之,足以致祸。 ——曾国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