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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写印度舞优美短句子

时间:2024-11-15 23:59:14

谈跳舞

  中国是没有跳舞的国家。从前大概有过,在古装话剧电影里看到,是把雍容揖让的两只大袖子徐徐伸出去,向左比一比,向右比一比;古时的舞女也带着古圣贤风度,虽然单调一点,而且根据唐诗“舞低杨柳楼心月”,似乎是较泼辣的姿态,把月亮都扫下来了,可是实在年代久远,“大垂手”“小垂手”究竟是怎样的步骤,无法考查了,凭空也揣拟不出来。明朝清朝虽然还是笼统地歌舞并称,舞已经只剩下戏剧里的身段手势。就连在从前有舞的时候,大家也不过看看表演而已,并不参加。所以这些年来,中国虽有无数的人辛苦做事,为动作而动作,于肢体的流动里感到飞扬的喜悦,却是没有的。浩浩荡荡的国土,面没有山水欢呼拍手的气象,千年万代的静止,想起来是可怕的。中国女人的腰与屁股所以生得特别低,背影望过去,站着也像坐着。

  然而现在的中国人很普遍地跳着社交舞了。有人认为不正当,也有人为它辩护,说是艺术,如果在里面发现色情趣味,那是自己存心不良。其实就普通的社交舞来说,实在是离不开性的成分的,否则为什么两个女人一同跳就觉得无聊呢?

  装扮得很像样的人,在像样的地方出现,看见同类,也被看见,这就是社交。话说多了怕露出破绽,一直说着“今天天气哈哈哈”,这“哈哈哈”的部分实在是颇为吃力的;为了要避免交换思想,所以要造出各种谈话的替代品,例如“手谈”。跳舞是“脚谈”,本来比麻将、扑克只有好,因为比较基本,是最无妨的两性接触。但是里面艺术的成分,如果有的话,只是反面的:跳舞跳得好的人没有恶劣重拙的姿态,不踩对方的脚尖,如此而已。什么都讲究一个“写意相”,所以我们的文明变得很淡薄。

  外国的老式跳舞,也还不是这样的,有深艳的感情,契调夫小说里有这么一段,是我所看见的写跳舞最好的文章:

  ……她又和一个高大的军官跳波兰舞;他动得很慢,仿佛是着了衣服的死尸,缩着肩和胸,很疲倦地踏着脚。——他跳得很吃力的,而她又偏偏以她的美貌和赤裸裸的颈子鼓动他,刺激他;她的眼睛挑拨的燃起火来,她的动作是热情的,他渐渐的不行了,举起手向着她,死板得同国王一样。

  看的人齐声喝采:“好呀!好呀!”

  但是,渐渐的那高大的军官也兴奋起来了;他慢慢地活泼起来,为她的美丽所克服,跳得异常轻快,而她呢,只是移动她的肩部,狡猾地看着他,仿佛现在她傲了王后,他做了她的奴仆。

  现在的探戈,情调和这略有点相像,可是到底不同。探戈来自西班牙。西班牙是今穷地方,初发现美洲殖民地的时候大阔过一阵,阔得荒唐闪烁,一船一船的金银宝贝往家里运。很快地又败落下来,过往的华美只留下一点累赘的回忆,女人头上披的黑累丝纱,头发上插的玳瑁嵌宝梳子;男人的平金小褂,鲜红的阔腰带,毒药,巴首,抛一朵玫瑰花给斗牛的英雄——没有罗曼斯,只有罗曼斯的规矩。这夸大,残酷,黑地飞金的民族,当初的发财,因为太突兀,本就有噩梦的阴惨离奇,现在的穷也是穷得不知其所以然,分外地绝望。他们的跳舞带一点凄凉的酒意,可是心里发空,再也灌不醉自己,行动还是有许多虚文,许多讲究。永远是循规蹈矩的拉长了的进攻回避,半推半就,一放一收的拉锯战,有礼貌的淫。

  这种啰嗦、现代人是并不喜欢的,因此探戈不甚流行,舞场里不过偶然请两个专家来表演一下,以资点缀。

  美国有一阵子举国若狂跳着Jitterbug①(翻译出来这种舞可以叫做“惊蛰”),大家排队开步定像在幼稚园的操场上,走几步,擎起一只手,大叫一声“哦咦!“叫着,叫着,兴奋起来,拼命踢跳,跳到筋疲力尽为止。倦怠的交际花,商人,主妇,都在这里得到解放,返老还童了,可是头脑简单不一定是稚气。

  孩子的跳舞并不是这样的,倒近于伊莎多娜。邓肯②提倡的自由式,如果有格律,也是比较悠悠然的。

  ①Jitterbug,吉特巴舞,一种随着爵士音乐节拍跳的快速舞。

  ②伊莎多娜。邓肯(LsadoraDuncan,1878-1927),美国女舞蹈家,现代舞派创始人,

  印度有一种疯狂的舞,也与这个不同,舞者剧烈地抖动着,屈着膝盖,身子矮了一截,两腿不知怎样绞来绞去,身子底下烧了个火炉似地,坐立不安。那音乐也是痒得难堪,高而尖的,抓爬的聒噪。歌者嘴里就像含了热汤,喉咙颤抖不定。这种舞的好,因为它仿佛是只能如此的,与他们的气候与生活环境相谐和,以此有永久性。地球上最早开始有动物,是在泥沼里。那时候到处是泥稻,终年湿热。树木不生,只有一丛丛壮大的厚叶子水草。太阳炎炎晒在污黑的水面上,水底有小的东西囊动起来了,那么剧烈的活动,可是没有形式,类如气体的蒸发。看似龌龊,其实只是混油。龌龊永远是由于闭塞,由于局部的死;那样元气旺盛的东西是不龌龊的。这种印度舞就是如此。

  文明人要原始也原始不了;他们对野蛮没有恐怖,也没有尊敬。他们自以为他们疲倦了的时候可以躲到孩于里去,躲到原始人里去,疏散疏散,其实不能够——他们只能在愚蠢中得到休息。

  我在香港,有一年暑假里,修道院附属小学的一群女孩搬到我们宿舍里来歇夏。饭堂里充满了自制服的汗酸气与帆布鞋的湿臭,饭堂外面就是坡斜的花园,水门汀道,围着铁栏杆,常常铣栏杆外只有雾或是雾一样的雨,只看见海那边的,抹青山。我小时候吃饭用的一个金边小碟子,上面就描着这样的眉弯似的青山,还有绿水和船和人,可是渐渐都磨了去了,只剩下山的青。这碟子和一双红骨筷,我记得很清楚,看到眼前这些孩子的苦恼,虽然一样地讨厌她们,有时候也觉得漠漠的悲哀。她们虽然也成天吵壤着,和普通小孩没有什么不同,只要一声叱喝,就统统不见了,仿佛一下子给抹掉了,可是又抹不干净,清空的饭堂里,黑白方砖上留着横七竖八的鞋印子和湿阴阴的鞋臭。她们有一只留声机,天到晚开唱同样的一张片子,清朗的小女子的声音唱着:

  我母亲说的,

  我再也不能

  和吉卜西人①

  到树林里去。

  ①吉卜西人,通译吉卜赛人(Gypsy),一个过着游荡生活的民族。原住印度北部,10世纪前后开始流浪到世界各处。

  最快乐的时候也还是不准,不准,一百个不准。大敞着饭堂门,开着留声机,外面陡地下起雨来,啪啪的大点打在水门汀上,一打一个乌痕。俄国女孩纳塔丽亚跟着唱片唱:“我母亲说的,我再也不能……”两臂上伸,一扭一扭在雨中跳起舞来了。大家笑着喊:“纳塔丽亚,把耳朵动给我们看!”纳塔丽亚的耳朵会动。她和她婶婉玛丽亚都是孤儿,给个美国太太拣去,养到五六岁,大人回国去,又把她们丢给此地的修道院。在美国人家里似乎是非常享福的,自己也不明白怎样会落到这凄惨的慈善的地方,常常不许做声,从腥气的玻璃杯里喝水,面包上敷一层极薄的谈红果酱,背诵经文,每次上课下课全班绅绦下跪做祷告。纳塔丽亚苍白的小长脸上,绿眼睛狭窄地一笑,显得很皮赖。像普通的烂污的俄国女人,她脾气好而邀通,常常挨打,她婉婉玛丽亚比较懂事,对上头人知道恭顺,可是大蓝眼睛里也会露出钝钝的狠毒。玛丽亚生着美丽的小凸脸,才来的时候,听说有一头的金黄鬈发,垂到脚跟,修道院的尼僧因为梳洗起来太麻烦,给她剪了去。

  有一次我们宿舍里来过贼,第二天早上发现了,女孩们兴奋地楼上楼下跑,整个的暑假没有这么自由快乐过。她们拥到我房门口问:“爱玲小姐,你丢了什么吗?”充满了希望,仿佛应当看见空房间。我很不安地说没丢什么。

  还有个暹罗①女孩子玛德莲,家在盘谷,会跳他们家乡祭神的舞,纤柔的棕色手腕,折断了似地别到背后去。庙宇里的舞者都是她那样的十二三岁的`女孩,尖尖的棕黄脸刷上白趟,脸是死的,然而下面的腰腿手臂各有各的独立的生命,翻过来,拗过去,活得不可能,各自归荣耀给它的神。然而家乡的金红焰赫的神离这里很远了。玛德链只得尽力照管自己,成为狡黠的小奴才。

  ①暹罗,泰国的旧称。下文中的盘谷,即曼谷(Bangkk),泰国的首都。

  除开这些孩子,我们自己的女同学,马来亚来的华侨,大都经过修道院教育。谈黑脸,略有点跑牙的金桃是娇生惯养的,在修道院只读过半年书,吃不了苦。金桃学给大家看马来人怎样跳舞的:男女排成两行,摇摆着小步小步定,或是仅只谣摆;女的捏着大手相子悠悠挥洒,唱道:“沙扬啊!沙扬啊!”抄扬是爱人的意思;歌声因为单调,更觉得太平美丽。那边的女人穿洋装或是短袄长裤,逢到喜庆大典才穿旗袍。城中只有一家电影院,金桃和其他富户的独娘每晚在戏园子里遇见,看见小婉妹穿着洋装,嘴里并不做声,急健在开演前赶回家去换了洋装再来。她生活里的马来亚是在蒸网的野蛮的底于上盏一层小家气的文明,像一床太小的花洋布棉被,盖住了头,盖不住脚。

  从另一个市镇来的有个十八九岁的脑娘,叫做月女,那却是非常秀丽的,洁白的圆圆的脸,双眼皮,身材微丰。第一次见到她,她刚到香港,在宿舍的浴室里洗了澡出来,痱子粉喷香,新换上白底小花的睡衣,胸前接着小银十字架,含笑鞠躬,非常多礼。她说:“这里真好。在我们那边的修道院里读书的时候,洗澡是大家一同洗的,一个水门汀的大池子,每人发给一件白罩衫穿着洗澡。那罩衫的式样……”她掩着脸吃吃笑起来,仿佛是难以形容的。“你没看见过那样子——背后开条缝,宽大得像蚊帐。人站在水里,把罩衫撸到膝盖上,偷偷地在罩衫底下擦肥皂。真是……”她脸上时常有一种羞耻伤恸的表情,她那清秀的小小的风眼也起了红锈。她又说到那修道院,园子里生着七八丈高的笔直的椰子树,马来小孩很快地盘呀盘,就爬到顶上采果子了,简直是猴子。不知为什么,就说到这些事她脸上也带着羞耻伤恸不能相信的神气。

  她父亲是商人,好容易发达了,盖了座方方的新房子,全家搬进去住不了多时,他忽然谈上了个不正经的女人,把家业抛荒了。

  “我们在街上遇见她都远远地吐口唾沫。都说她一定是懂得巫魇的。”

  “也许……不必用巫魇也能够……”我建议。

  “不,一定是巫魇!她不止三十岁了,长得又没什么好。”

  “即使过了三十岁,长得又不好,也许也……”

  “不,一定是巫魇,不然他怎么那么昏了头,回家来就打人——前两年我还小,给他抓住了辫子把头往墙上撞。”

  会妖法的马来人,她只知道他们的坏。“马来人顶坏!骑脚踏李上学去,他们就喜欢追上来撞你一撞!”

  她大哥在香港大学读书,设法把她也带出来进大学。打仗的时候她哥哥嘱托炎樱与我多多照顾她,说:“月女是非常天真的女孩子。”她常常想到被侮辱的可能,整天整夜想着,脸色惨白浮肿。可是有一个时期大家深居简出,不大敢露面,只有她一个人倚在阳台上看排队的兵走过,还大惊小怪叫别的女孩子都来看。

  她的空虚是像一间空关着的,出了霉虫的白色粉墙小房间,而且是阴天的小旅馆——华侨在思想上是无家可归的,头脑简单的人活在一个并不简单的世界里,没有背景,没有传统,所以也没有跳舞。月女她倒是会跳交际舞的,可是她只肯同父亲同哥哥跳。

  在上海的高尚仕女之间,足尖舞被认为非常高级的艺术。曾经有好几个朋友这样告诉我:“……还有那颜色!单为了他们服装布景的颜色你也得去看看!那么鲜明——你一定喜欢的。”他们的色彩我并不喜欢,因为太在意想中。阴森的盗窟,照射着蓝光,红头巾的海盗,激惊的难女穿着白抱,回教君王的妖纪,黑纱衫上钉着蛇鳞亮片。同样是廉价的东西,这还不及我们的香烟画片来得亲切可念,因为不是我们的。后宫春色那一幕,初开幕的时候,许多舞女扮出各种姿态,凝住不动,嵌在金碧辉煌的布景里,那一刹那的确有点像中古时代僧侣手抄书的插画,珍贵的“泥金手稿”,细碎的金色背景,肉红的人,大红,粉蓝的点缀。但是过不了一会,舞女开始跳舞,空气即刻一变,又沦为一连串的香烟画片了。我们的香烟画片,我最喜欢它这一点;富丽中的寒酸。画面用上许多金色,凝妆的美人,大乔二乔,立在洁净发光的方砖地上,旁边有朱漆大柱,锦绣帘幕,但总觉得是穷人想象中的富贵,空气特别清新。我喜欢反高潮——艳异的空气的制造与突然的跌落,可以觉得传奇里的人性呱呱啼叫起来。可是足尖舞里的反高潮我不能够原谅;就坐在最后一排也看得见俄罗斯舞女大腿上畸形发达的球状的筋,那紧硬臃肿的白肉。也替她们担忧,一个不小心,落脚太重,会咚地一响。

  舞剧《科赛亚》,根据拜伦的长诗;用舞来说故事,也许这种故事是特别适宜的,就在拜他的诗里也充满了风起云涌的动作。但是这里的动作,因为要弄得它简单明了,而又没有民间传说的感情作底于,结果很浅薄。被掠卖的美人,像笼中的鸟,绝望地乱飞乱擅。一身表情,而且永远是适当的表情,所以无味而且不真实。真实往往是不适当的。譬如《红楼梦》高鹗续成的部分,与前面相较,有一种特殊的枯寒的感觉,并不是因为贾家败落下来了,应当奄奄无生气,而是他定得不够好的缘故。高鹗所拟定的收场,不能说他不合理,可是理到情不到,里面的情感仅仅是sentiments①,不像真的。

  ①sentiments,这里是“观念”的意思。

  《科赛亚》里的英雄美人经过许多患难,女的被献给国王,王妃怕她夺宠,放她和她的恋人一同逃走。然而他们的小船在大风浪里沉没了。最后一幕很短,只看到机关布景,活动的诲涛,天上的云迅速往后移,表示小舟的前进。船上挤满了人,抢救危亡之际也还手忙脚乱摆了两个足尖舞的架势,终于全体下沉,那样草草的悲壮结局在我看来是非常可笑的。机关布景,除了在滑稽歌舞杂耍(Vaudeville)里面,恐怕永远是吃力不讨好。看惯了电影里的风暴,沉船,战争,火灾,舞台上的直接表现总觉得欠真实。然而中国观众喜欢的也许正是这一点。话剧《海葬》就把它学了去,这次没有翻船,船上一大群人之间跳下了两个,扑略蹬在台板上,波涛汹涌,齐腰推动着,须央,方才一蹲身不见了。船继续地往前划,观众受了很大的震动起身回家。据说非得有这样的东西才能够把他们送走,不然他们总以为戏还没有完。

  印度舞我只看过一次。舞者阴娣拉。黛薇并不是印度人,不知是中欧哪一个小国里的,可是在印度经过特别训练,以后周游列国,很出名。那一次的表演是非正式的,台很小,背景只是一块简陋的幕,可是那瘦小的妇人合着手坐在那里,盘起一只腿,脚搁在膝盖上,静静垂下清明的衣折,却真有天神的模样。许久,她没有动。印度的披纱,和希腊的古装相近,这女人非但没有希腊石像的肉体美,而且头太大,眼睛太小,坚硬的小瘪嘴,已经见得苍老,然而她的老没有年岁的,这样坐着也许有几千年。望到她脸上有一种冷冷的恐怖之感,使人想起萧伯纳的戏《长生》(“BacktoMethuselah”,)①戏里说将来人类发展到有一天,不是胎生而是卵生,面且儿童时期可以省掉了,蛋里孵出来的就是成熟的少男少女,大家跳舞作乐恋爱画图塑像,于四年之内把这些都玩够了,厌倦于一切物质的美,自己会走开去,思索艰深的道理。这样可以继续活到千万年,仅仅是个生存着的思想,身体被遗忘了,风吹日晒,无分男女,都是黑瘦,直条条的,腰间围一块布。未满四岁的青年男女把他们看作怪物,称他们为“古人”。虽有“男性的古人”与“女性的古人”之分,看上去并没多少不同。他们研究数理科学贯通到某一个程度,体质可以自由变化,随时能够生出八条手臂;如果要下山,人可以瘫倒了成为半液体,顾着地势流下去。阴娣拉。黛薇的舞,动的部分就有那样的感觉。她掐着手指,并着两指,翘起一指,迅疾地变换着,据说每一个手势在婆罗门教的传统里都有神秘的象征意义,但据我看来只是表示一种对于肢体的超人的控制,仿佛她的确能够随心所欲长出八条手臂来。

  ①"BacktoMethuselah",直译《回到麦修彻拉》。Methuselah,麦修彻拉,(圣经)中的长寿者。

  第二支舞,阴娣拉。黛薇换了一条浅色的被纱,一路拍着手跳出来,踢开红黄相间的百褶裙,臂上金钏铿锵,使人完全忘记了她的老丑。圆眼殊闪闪发光,她是古印度的少女,得意扬扬形容给大家看她的情人是什么模样,有多高,肩膀有多宽,眼睛是怎样的,鼻子,嘴,胸前佩着护心镜,腰间带着剑,笑起来是这样的;生起气来这样的……描写不出,描写不出——你们自己看罢!他就快来了,就快来了。她屡次跑去张看,攀到树上隙望,在井里取水洒在脸上,用簪子蘸了铜质混合物的青液把眼尾描得长长的。

  阴娣拉。黛薇自己编的有一个节目叫做“母亲”,跳舞里加入写实主义的皮毛,很受欢迎,可是我讨厌它。死掉了孩子的母亲悯佣地走到神宪前跪拜,回想着,做梦似地摇着空的摇篮,终于愤怒起来,把神宪推倒了,砰地一声,又震惊于自己的叛道,下跪求饶了。题材并不坏,用来描写多病多灾的印度,印度妇女的迷信与固执的感情,可能有一种深而狭的悲惨。可是这里表现的只有母爱——应当加个括弧的“母爱”。母爱这大题目,像一切大题目一样,上面做了太多的滥调文章。普通一般提倡母爱的都是做儿子而不做母亲的男人,而女人,如果也标榜母爱的话,那是她自己明白她本身是不足重的,男人只尊敬她这一点,所以不得不加以夸张,浑身是母亲了。其实有些感情是,如果时时把它戏剧化,就光剩下戏剧了;母爱尤其是。

  提起东宝歌舞团,大家必定想起广告上的短裤子舞女,歪戴着鸡心形的小帽子。可是她们的西式跳舞实在很有限,永远是一排人联臂立正,向右看齐,屈起一膝,一踢一踢;呛的一声锣响,把头换一个方向,重新来过;进去换一套衣服,又重新来过。西式节目常常表演,听说是因为中国观众特别爱看的缘故。我只喜欢她们跳自己的舞,有一场全体登台,穿着明丽的和服,排起队来,手搭在前面人的背上,趔趄着脚,碎步行走,一律把头左右摇晃,活络的颈于仿佛是装上去的,整个地像小玩具,“绢制的人儿”。把女人比作玩具,是侮辱性的,可是她们这里自己也觉得自己是好玩的东西,一颗头可以这样摇那样摇——像小孩玩弄自己的脚趾头,非常高兴而且诧异。日本之于日本人,如同玩具盒的纸托子,挖空了地位,把小壶小兵嵌进去,该是小壶的是小壶,该是小兵的是小兵。从个人主义者的立场来看这种环境,我是不赞成的,但是事实上,把大多数人放进去都很合适,因为人到底很少例外,许多被认为例外或是自命为例外的,其实都在例内。社会生活的风格化,与机械化不同,来得自然,总有好处。由此我又想到日本风景画里点缀的人物,那决不是中国画里飘飘欲仙的渔翁或是拄杖老人,而是极家常的;过桥的妇女很可能是去接学堂里的小孩。画上的颜色也是平实深长的,蓝塘绿柳树,淡墨的天,风调雨顾的好年成,可是正因为天下太平,个个安分安己,女人出嫁,伺候丈夫孩子,梳一样的头,说一样的客气话,这里面有一种压抑,一种轻轻的哀怨,成为日本艺术的特色。

  东宝歌舞团还有一支舞给我极深的印象,“狮与蝶”。舞台上的狮子由人扮,当然不会太写实。中国的舞狮子与一般石狮子的塑像,都本像狮子而像叭儿狗,眼睛滚圆突出。我总疑心中国人见到的狮子都是进贡的,匆匆一瞥,没看仔细,而且中国人不知为什么特别喜欢创造怪兽,如同麒麟之类——其实人要创造,多造点房子瓷器衣料也罢了,造兽是不在行的。日本舞里扮狮子的也好好地站着像个人,不过戴了面具,大白脸上涂了下垂的彩色条纹,脸的四周生着朱红的鬃毛,脑后拖着蓬松的大红尾巴,激动的时候甩来甩去。“狮与蝶”开始的时候,深山里一群蝴蝶在跳舞,两头狮子在正中端坐,锣鼓声一变,狮子甩动鬃尾立起来了,的确有狮子的感觉,蝴蝶纷纷惊散;像是在梦幻的边缘上看到的异像,使人感到华美的,玩具似的恐怖。

  这种恐怖是很深很深的小孩子的恐怖。还是日本人顶懂得小孩子,也许因为他们自己也是小孩。他们最伟大的时候是对小孩说话的时候。中国人对小孩的态度很少得当的。外国人老法一点的是客气而疏远,父母子女仿佛是事务上的结合,以冷谈的礼貌教会了小孩子说:“我可以再吃一片吗?我可以带小熊睡觉吗?”新法的父亲未结婚先就攻读儿童心理学,研究得越多越发慌,大都偏于放纵,“亲爱的,请不要毁坏爸爸的书,”那样恳求着;吻他早安,吻他晚安,上学吻他,下课吻他。儿歌里说,“小女孩子是什么做成的?糖与香料,与一切好东西。”可是儿童世界并不完全是甜甜蜜蜜,光明玲斑,“小朋友,大家搀着手”那种空气。美国有一个革命性的美术学校,鼓励儿童自由作画,特殊的作品中有一张人像,画着个烂牙齿戴眼镜的坏小孩,还有一张,画着红紫的落日的湖边,两个团头团脑的阴黑的鬼;还有一张,全是重重叠叠的小手印子,那真是可怕的。

  日本电影《狸官歌声》里面有个女仙,白木莲老树的精灵,穿着白的长衣,分披着头发,苍白的,太端正的蛋形小脸,极高极细的单调的小嗓子,有大段说白,那声音尽管娇细,听了叫人背脊上一阵阵发冷。然而确实是仙不是鬼,也不是女明星,与《白雪公主》卡通片里葡萄于广告式的仙女也大不相同。神怪片《狸宫歌声》与狄斯耐的卡通同是幻丽的童话,狄斯耐的《白雪公主》与《木偶奇遇记》是大人在那里卑躬屈节讨小孩喜欢,在《狸宫歌声》里我找不出这样的痕迹。

  有一阵子我常看日本电影,最满意的两张是《狸宫歌声》(原名《狸御殿》)与《舞城秘史》(原名《阿波之踊》)。有个日本人藐视地笑起来说前者是给小孩子看的,后者是给没受过教育的小姐们看的,可是我并不觉得惭愧。《舞城秘史》的好,与它的传奇性的爱仇交织的故事绝不相干。固然故事的本身也有它动人之点,父亲被迫将已经定了亲的女儿送给有势力的人作妄,辞别祖先。父亲直挺挺跪着,含着眼泪,颤声诉说他的不得已,女儿跪在后面,只是俯忧不动,在那寒冷的自格扇的小小的厅堂里,有一种绵绵不绝的家族之情。未婚夫回来报仇,老仆人引她去和他见一面,半路上她忽然停住了,低着头,背过身去。仆人为难地唤着“小姐……小姐……”她只是低徊着。仆人说:“……在那边等着呢。”催了又催,她才委委屈屈前去。未婚夫在沙滩上等侯,历尽千辛万苦冒险相会,两人竟没有面对面说一句知心话;他自管自向那边走去,感慨地说:“真想不到还有今天这一面……”她默默地在后面跟随,在海边银灰色的天气里。他突然旋过身来,她却又掉过身去往回走,垂着头徐徐在前走,他便在后面远远跟着;最近中国话剧的爱情场面里可以看到类似的缠绵的步子,一个走,一个跟,尽在不言中。或是烈士烈女,大义凛然地往前踏一步,胆小如鼠的坏蛋便吓得往后退一步,目中无人地继续往前走,他便连连后退,很有跳舞的意昧了。

  《舞城秘史》以跳舞的节日为中心,全城男女老少都在耀眼的灰白的太阳下舒手探脚百般踢跳,唱着:“今天是跳舞的日子!谁不跳舞的是呆子!”许是光线太强的缘故,画面很淡,迷茫地看见花衣服格子布衣服里冒出来的狂欢的肢体脖项,女人油头上的梳子,老人颠动着花白的髻,都是淡淡的,无所谓地方色彩,只是人……在人丛里,英雄抓住了他的仇人,一把捉住衣领,细数罪状,说了许多“怎么也落在我手里”之类的话,用日文来说,分外地长。跳舞的人们不肯做他的活动背景,他们不像好莱坞歌舞片里如林的玉腿那么服从指挥——潮水一般地涌上来,淹没了英雄与他的恩仇。画面上只看见跳舞,跳舞,耀眼的太阳下耀眼的灰白的旋转。再拍到英雄,英雄还在那里和他的仇人说话,不知怎么一来仇人已经倒在地下,被杀死了。拿这个来做传奇剧的收梢,真太没劲了,简直滑稽——都是因为跳舞。

跳舞的雪花散文

  没有雪就没有冬的韵致,没有冬的美丽。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赶集似的匆匆降临东北大地。顷刻间,漫天飞舞的雪花从灰蒙蒙的半空中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它们像一群白色的小蝴蝶在朔风中自由自在地飞旋着、翩然起舞。

  尽管它们没有曼妙的舞姿,没有婀娜柔媚的身段,但是它们轻盈、娇俏、机灵、惬意,自然天成的率真、随性,使得它们不经意间成为宠儿,在冬天的怀抱里快乐地享受着清凉和纯净。

  它们是勇敢而自由的。在东北广袤的原野上,在城市间鳞次栉比的楼群中,它们驾御强劲的朔风无拘无束地穿行着、旋转着,潇潇洒洒地舞动着它们的双手,像是在指挥一场盛大的音乐会,给沉寂的冬天带来韵律,带来生机与活力。

  雪花是善良慈悲的。这天,它们看到玻璃窗里一个寂寞忧郁的女孩静静地隔窗而望,它们便在女孩家的窗台上停住了脚步。女孩有一双晶莹的眸子,眸光中充满了羡慕、渴望与无奈。它们惊讶地发现,小小女孩竟有一只残腿,一对拐杖支撑着她娇小孱弱的身体。小雪花们心痛了,眼前的女孩似是一只折翼的蝴蝶,又似一条离渊的小鱼,飞不起、游不起,被命运囚禁在小房子里。善良慈悲的小雪花不忍离去,它们要留下来陪伴孤独的女孩,安慰她,让她感受到冬的美好,体会到冬天里的快乐。现在,这些慈悲善良的小舞者,它们在女孩的窗前摆好了姿势,它们开始飞旋,开始舞蹈,努力让唯一的观众,忧郁的女孩变得快乐起来!终于,女孩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这些筋疲力尽的小雪花们站立不住,被呼啸而来的朔风裹挟而去。它们知道,身后房子里的小女孩变得快乐了,它们也很快乐!

  小雪花是善解人意的。东北初冬的`风乖戾易变,刮着刮着忽然间烦躁了,一下子把它们推出去好远。这些温柔的小雪花们站定趔趄的脚步依旧舞蹈着,它们为了平复风的烦躁舞蹈着;它们隐忍着,不停地舞蹈着。风被打动了,不再发脾气,它们也温柔起来了,轻轻地扫过树梢,把落叶带到远处去了。东北的冬天,白雪莹润,纤尘不染,好纯净的一个世界,是雪花让它们纯净起来的。

  昼落下了帷幕,小雪花真的累了!它们栖息在人家的房子上,这家房子立马就戴上了一顶大雪帽,暖和极了;它们飘落在路边的行道树上,小树披上了一件斑驳的雪袍子,暖和极了;它们驻足学校操场上,操场铺上了一床厚厚软软的大棉被,暖和极了。正因为有了这些小雪花的关爱,东北的冬天是暖暖和和,安然惬意的,幸福快乐的!这时候,躲在屋子里猫冬的老人对老伴说:“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瑞雪兆丰年啊!”老伴眯缝着眼睛,仿佛看见自家的地里长出了绿油油的麦苗,麦苗拔节了,长高了变成了一片金色的麦浪,老两口正在地里收麦子呢!老两口笑了,小雪花也笑了。

  慈悲的小雪花担负起供养天下众生的责任,尽管不被重视,不被追捧,但是他们始终默默地心甘情愿供奉着芸芸众生的口腹,使他们能够在寒冷的冬天里有足够的食物,暖和的棉衣,能够不悲观,不绝望,快乐地等待春天的到来。我被它们感动了。

  伫立窗前,凝望着雪花轻飘,细心揣摩它们的舞蹈动作,应和着它们的节拍与韵律,我想成为它们中的一员,为冬天起舞,为生命起舞。我快步来到室外,热切地与雪花相拥,在寂寥空旷的广场上,在自然天成的舞台上忘情地舞蹈着!我集结了所有的兴致与灵感,整个身体是如此的轻盈与灵动,这一刻忘了时间,忘了年纪,忘了世间所有的困惑与烦恼,我们相拥相牵,相依相恋,沉醉在洁白纯净、迷忘的国度里,沉醉在舞蹈的意境里!我与小舞伴们投入了太多的感情,我们感动着彼此,同时也感动着自己!

  雪花在我的周围飞旋,白色蝴蝶般萤萤点点,又好像天上下起的流星雨。我的眼前星光无限,小提琴悠扬的曲子仿佛仙乐般从天宫中飘来,在珠帘般的流星雨幕间款款走出一位骑在马上的英俊的王子,似曾相识的样子、骄傲,冷峻的样子、热烈温情的样子。我迷醉了我自己!雪花吻在脸上,我睁开眼睛,没有流星,也没有王子,在天地之间,只有我自己,还有我的小伙伴,冬的天使。我躺在雪被上,拭去脸上的残雪,我的脸是湿湿的,我知道这是雪花的眼泪。在它们面前竟有这样如此癫狂,如此痴迷,如此充满渴望与期待的另类,安静地躺在厚厚的雪被上,沉醉在幸福的憧憬里。这些可爱的,单纯的,善良的精灵们被我感动了,它们真的被我感动了。我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似乎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躺在雪地上做梦的感觉,十四岁少女的感觉了,久违的青春浪漫的感觉了。

  这个周日,我没有一如往昔地奔向温暖的家而是留在老房子里。我边听音乐边喝着苦咖啡,我在安闲静谧里品味着曾经的故事留给我的百种滋味。忽然觉得生活是多么美好,像小雪花一样的美好,像冬一样美好,一切都是美好的!真的很美好!

  我想起一首词:人在骖鸾深院。误认落梅疏片。凌乱舞东风,云淡水平天远。帘卷。帘卷。飞上袖裀不见。

  吟诵这首词,我在想着小雪花跳舞的样子,不仅仅是美!

跳舞的女孩诗歌

  你拖着长长的裙摆

  步履轻盈的走上舞台

  眼神里的忧郁

  丝毫影响不到你的风采

  哦,跳舞的.女孩

  是什么让你不开怀

  为什么没有和同伴徜徉在书海

  你扭动舞步和着节拍

  疯狂摇摆

  也许此刻的你

  已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也许你的脑海

  只剩下空白

  闪烁的霓虹灯

  绚丽多彩

  却遮不住你满脸的无奈

  哦,跳舞的女孩

  是什么让你过早的背负起

  这么多的不应该

  欢呼和尖叫对你来说

  早已不足为怪

  你的冷艳

  让人感慨

  在你的内心

  到底有着怎样的情怀

  匆忙的离去

  是否为了赶赴下一个舞台

  哦,跳舞的女孩

  你让我久久不能释怀

母亲与跳舞散文

  都说母亲看起来年轻,母亲每天精神焕发的样子,让我这年轻人看着都自叹不如。

  母亲退休后不甘于居家生活,为了让生活更有趣些,没有舞感的她竟然学起了舞蹈。开始我和父亲很反对母亲跳舞。舞蹈我也是很喜欢的,但每天一下午的`高强度训练,我怕母亲身体受不了。尤其是看她每天回来脸都是蜡黄的,我们劝她放弃,想让她去学学瑜伽之类的。但母亲拒绝了,她喜欢舞蹈带给她的朝气蓬勃,喜欢她的“圈子”。

  母亲每天下午训练,还要经常参加各种比赛,风雨无阻,坚持不懈。为了一些舞蹈动作需要,她在家练起了舞蹈基本功。站在旁边的小外孙就一直盯着姥姥跳舞,看着看着偶尔也能比划出几个动作来,也算是一种从小熏陶吧。

  慢慢地,母亲脸色不再憔悴了,反而每天回来精神抖擞。每每学了新舞,就想立刻给我们展示,让多年学舞蹈的二姐给她指出不足。有一天,母亲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对我说,她能劈叉了。

  母亲学习舞蹈一年多的时间里,她的舞感越来越好,她们团队参加各种比赛,也获得了各种奖项。她们用舞蹈演绎的《九儿》,让一个不喑世事的丫头,历经坎坷成为高粱酒坊的女掌柜,到最后与日本侵略者同归于尽的烈女形象,感动了无数观众。而《陕西八大怪》,则把我们关中地区特有的民俗特色,以及“古风古韵古长安”的独特魅力用舞蹈诠释出来。

  看到舞台上的母亲,神采奕奕,那么自信地展示自我,能看出来她很享受跳舞的过程。母亲跳得很美,不只是为了健身,更是为了享受舞蹈。

  母亲退而不休,衰老的是年龄,但永葆青春的是那颗追求美好的年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