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满月散文
农村里热闹的事是娶媳妇,比这更热闹的是孩子的满月。
快满月了,老太太坐在院子里,哼着秦腔,左手扶着石罐沿,右手拿着圆石球的锤子,把花椒,姜片,大香,干辣椒等各种香料,一一放在石罐里,用小石锤一下,两下,三下,细细地砸着。不时还抬头看看耳房,门帘上那一绺红布条很是鲜艳。
孙子生的当天,她就把红布条缝在门帘上,除了家人别的外人不能进入。明后天,孙子满月了,红布条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老太太甜蜜的心思写在脸上,眼角,哼出的秦腔里。忽然,一声稚嫩的,急切的声音从耳房传出,老太太一边从石罐里掏花椒面一边说“小子,不急,明天你就出窝了。”由于激动,把砸好的花椒面装在辣椒面里了。老太太不怨自己却埋怨孙子,“这个丑小子把奶奶搞糊涂了。”
垒灶台,杀猪宰羊是男人们的活。不到半天功夫,一米多高的灶台稳稳地砌在院子里。一头肥猪也被烫毛刮皮,开膛破肚,收拾得干干净净,抬到了厨房。
左邻右舍的媳妇们来帮忙,系着大围裙,端着自家的锅,盆,也不忘拿上自己使用惯了的菜刀。巧媳妇们在厨房里开始切的切,垛的垛。
她们把瘦的猪肉炒臊子,肥的炼猪油。猪头上也浇满了滚烫的.沥青,凉了,往下一揭,猪毛全拔干净了。洗,煮,压做成一道凉菜。排骨炖烂后,分装在碗里,也是一道主打菜。别的肉、菜在大厨师巧媳妇精心操作下,色香味俱佳,让人垂涎三尺。
最高兴的是媳妇的娘家人,当妈的自从姑娘生下孩子后,就开始准备。给姑娘买一套时尚合身的衣服,一双皮鞋,红艳艳的袜子和鲜艳的围巾也少不了。给外孙做一个大红的金丝绒斗篷,一身黑棉衣,黑棉裤,这叫铁衣,千万不能少。这身铁衣,给孩子避去邪恶,疾病,带来平顺,快乐。用小手绢给孩子缝一个漂亮的小帽子。一双猫样鞋,一对老虎样枕头,还有特可爱的小饰物。薄的,夹的,厚的衣服好几套。大包,小包装得满满的,姥姥还在思谋,还有啥没有准备呢?可不要漏了,让亲家笑话。
娘家置办得越阔气,姑娘在婆家越有面子。
靖远人给小孩过满月蒸的是船馍,也叫马蹄子。蒸馍的面,油,香料都是自家种的,再卷上姜黄。馍馍一出锅,香气四溢。
满月这一天,娘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提着大包小包,还有船馍,船馍上盖着五颜六色的布,布上的蝴蝶,小鸟,红花,粉花,都好像活了,吱吱喳喳,娇艳欲滴。一路的欢声笑语,一路的欢乐喜庆,浩浩荡荡地向姑娘家走去。当然,队伍中走得最快的最得意最高兴还是娘家的妈。
热热闹闹地来了,亲家公亲家母女婿们急忙迎了出来,拉着这个手,拍着那个的肩,亲亲热热地把亲戚让进了上房,说着,笑着。
几十张桌子摆在院子里,牛肉,猪头肉,鸡爪,猪耳朵,皮冻,还有拌三丝一盘又一盘端上来了。凉菜快没了,热菜紧跟着端了上来,炖鱼,炖鸡,炖排骨,红烧肉,木耳炒鸡蛋,青椒炒肉丝,亲朋们吃得尽兴。不一会,代表着长来长往的臊子面一碗接一碗地又往上端。
那臊子面,真是个馋人!金黄的蛋漂,嫩绿的葱花,蒜苗。不长不短,不粗不细的粉条。绿绿的海带丝,油炸过的豆腐丁,瘦肉丁,还有新鲜的西红柿条。红艳艳的辣椒油下面又长又细的白面条卧在碗底,臊子汤清亮清亮。
几十张桌子,上百个客人,大家的嘴都没有闲着。菜一盘一盘地往上端,臊子面一碗一碗地进了客人的口。说着,笑着,吃着。上房屋里播放着秦腔,《天仙配》唱得委婉动听,人们吃得酣畅淋漓。
那棵歪脖子的枣树上,麻雀越聚越多,叽叽喳喳的,你方唱罢我登场。槐树上的喜鹊不知是贪恋槐香还是院子里的热闹感染了它们,叫得比往常更欢快了。蓝天上的白云也不流动了,静静地注视着院子里热闹。邻居家的小狗小猫也来了,狗也不叫,还一个尽地摇着尾巴,表示欢迎。小猫“喵喵”地叫几声,很是温柔。它们在桌子下钻进钻出,啃着客人扔下的骨头。可爱的它们借着孩子的满月大大地享着口福。
屋里屋外全是人。炕上坐着聊天的,沙发上坐着抽烟喝酒的,站着等着随礼的,门台上也站满了人。多年的亲戚碰上了,有说不完的热心话。也有的等得着急,想早早吃完,还要下地干活呢。
秦腔唱了一天,灶台上大锅里的热气冒了一天,厨师,巧媳妇们忙碌了一天,人们笑了一天,都是为孩子的满月。
耳房里挤满了人,都要看看今天的主角。姨姨们夸孩子长得像妈妈,姑姑们称赞孩子可爱的像爸爸,姥姥把孩子搂在怀里,心肝肉地疼爱起来。孩子的身上带着“梭梭”,一根红毛线上系着的十元,二十元,五十元,一百元等亲戚们给的吉利钱。还有一个银锁锁,是姥姥送的。银锁有长命百岁,辟邪驱凶的寓意。
一对小眼睛明溜溜地转着,看这,看那,打量着这个世界。孩子,今天你出窝了,明天就任你飞翔。
又见满月唯美散文
已很久很久没有品月了。
打开窗户晾衣服,猛一抬头,“啊,月圆了!”只见那圆圆的月亮静静地悬浮在夜空中,银色的月华使远山都泛起了银色的光芒,清冷而空朦。
不知不觉中,日子就这么轻轻滑过了。
又见满月,有轻轻一点的感动。触景生情,遥记起那青春年少、浪漫快乐的时光。也是这秋月,也是这银色的月华,我们在如水的月色中畅谈,在欢笑,动人的.吉它弹奏出青春的音符。我们已习惯了亲和月色,拥抱月夜,我们从月夜匆匆的脚步声中感受到时间的快速,四季的不同,感喟“时不我待”,生出珍惜时光,努力学习的紧迫感。如今,身居城市,霓虹闪烁,脚步匆忙,心绪万千,已很久很久没有看到那泻满广袤大地,明清如昼的月色了。但今晚,高悬的静月下,那种自然,那种质朴,那种清爽,那种飘然,又在我的记忆深处漫然开来,让我神怡,让我愉悦。
又见满月,有轻轻一点的孤独。但很真,很纯,很美好。仿佛远离了繁杂的城市,远离了喧闹的人群,与李白“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思念亲人,思念远方的朋友,想起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与同学在朦胧的月色下憧憬爱情、婚姻、家庭、孩子,不知远方的她是否顺心如意。独自欣赏夜月,独自在聆听心灵之韵,悠然而旷达。
又见满月,有轻轻一点淡泊明志的感觉。在宁静、祥和又温馨的月夜里,内心坦然而踏实。
过事散文
我的老家在农村。
在蓝田。李商隐有“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的诗句,我的家乡就是这个出玉的蓝田。
我的母亲病逝后归葬在那里,三年了。八月的最后三天,我们弟兄几个携家眷回老家给母亲过的“三年”。母亲的忌日是农历的七月十一日,还记得三年前那个的热,今年润了个五月,那个日子退到了阳历的八月三十日,所以,“过事”的这几天已感到初秋的凉,还下了两天的大雨。
家乡,把婚丧叫“过事”,周礼秦制,乡约村俗,这事就很大。厚养薄葬在这里是颠倒着的,农村因为“穷”,厚养很难,因为“孝”,薄葬是会被乡党耻笑的,所以,这事就异常的被人们重视。
“该给***过三年了。”从年头开始父亲就唠叨着。我们是提前半年筹划,提前一月购物,提前一周我回乡安排,那一日逐户看望了族里的本家、当选不久的年轻村长以及村子里主事的能人,还在镇上的饭馆办了两席,投了帖子、拜了“门子”、问了乡俗、宴请了执事……
“入乡随俗,三年前,抬埋***时乡党们出了大力的,那个热哟……‘过三年’说白了就是谢乡党哩……”“啥叫好?吃好喝好,乡党们满意就叫好……”“农村人就怕你们这些城里人淡看了他们……”“大叔(指我的父亲)属牛,今年也有85了吧?身体还好?”“大婶生前爱热闹……”“过三年是喜事,搭棚、唱戏,请乐人挂一戏……”“过全事哩,估摸着得50桌哩……”“过事,要过好嘛,一要钱帮忙二要人帮忙三要天帮忙,你们弟兄们就把‘把’(俗语,钱)拿瓷实……”酒桌上,他们七嘴八舌地指点着我说,“那是,那是……”我一边敬酒一边点头如同捣蒜地应答着。“过事”就这样开始了……
我是实心要谢乡亲的,三年前的那个盛夏里是他们抬埋了我妈。如今这“过三年”,因着我的母亲可不全是为了我的母亲,还有老爸。
因为我们不在农村。
过三年,古称“大祥”,也叫“除服”。日子到了,“先生”到了,乐人到了,厨子到了,乡亲们到了,执事们来了。棚子搭了起来,门楼扎了起来,炉灶垒了起来,执事房账房礼房设了起来,屋前屋后都是人头攒动……炮声响起乐鼓齐鸣。“慎终须尽三年孝,追远常怀一片心”,一幅通天落地的巨幅大红祭联挂在了庭前,一声“拜——”,祭礼开始了。在祭礼“先生”的主持下,孝子贤孙,一身素服,到母亲灵堂前三跪九叩;唢呐声声,随“看客”先生的.引导,舅甥姑侄,鱼贯而入,在母亲灵堂前焚香燃纸……烛光摇影,香烟飘渺,灵堂上供奉着母亲的遗像,我们哭泣着,母亲微笑着看着我们……县剧团的戏人很是卖力,生末净旦丑,一刬的显亮行头,秦腔,第一出唱得是“女哭灵”,第二出唱得是“放饭”……或高亢或凄婉,从傍晚一直唱到了凌晨。
“跪——”“兴——”“跪——”随着祭礼先生的一声声长吟,我们迎灵……我们献饭……我们守灵……我们路祭……我们送灵……我们扫墓……我们哭号着,趔趄着,一路的泥泞。母亲坟头的柏树高了,蒿草在风中舞动,南边,雨后的秦岭逶迤在岚雾中……
人来人往,乡亲们一餐接着一餐的吃……流水席。
“在孟三村办响咧,这钱花的值!”乡亲们说。
三天,事,办完了。昨天晚,我回了城,一身疲惫一身疼痛一身泥……朋友来电话问:“干嘛去了?”我回答:“给我妈过三年!”
愧当大事哩。
过月半散文
“年小月半大,神鬼也歇三天驾。”这俗谚说的就是土家月半节。在土家地区月半节是最大的节日,比过年还要隆重。而且月半节的时间很长,从农历的七月初一到十五均叫月半节。月半节又叫鬼节。据先人们传说,农历七月初一到十五新老亡人的灵魂都要回家探望亲人。七月初一,庙里开始撞钟,以召唤那些新老亡人和孤魂野鬼。初五备酒醴,烧香纸,迎接亡人。初七为放河灯,各家各户事前用纸糊篾扎做成彩灯,灯底涂上桐油,放于清江河中。同时抛“鬼粑”于江中。初十则为迎接老亡人。
土家乡俗“年是拜,月是接”意思就是说,过年的习俗兴上门拜年,而月半则是将亲人接回来团聚。临近月半的时候,嫁出去的姑娘和远离家乡的游子都要回来团聚。因此俗谚里才说:“姑娘回娘家,腿子像扬叉。”月半节里,出嫁的姑娘们要穿上最好的衣服,携带夫君和子女高高兴兴地回到娘家,与亲人们团聚,吃几天母亲亲手做的饭菜,同亲人们叙说分别后的情况,讲讲收成,一起烧香纸,祭祖宗,迎亡人,沉浸在融融的温馨之中。
月半期间也有许多禁忌。飞进屋中的青虫,不能动它,比如青蚂蚱等等,据说这是亲人的魂魄归来。另外就是未满12岁的小孩子不能剃光头,说是怕被亡人认错带走。今天看来这是迷信,但山里的土家人则一直将这种习俗保存至今。
在我的家乡,农历七月十五有过月半的习俗。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从七月初一开始,鬼门关就开了,一些亡魂可以回到生前的家里探望,晚上常常有亡魂四处活动,小孩或老人火气低,晚上不要出门,否则就会碰到鬼,要出门,千万别回头看,否则会招来晦气。让胆小的我们那时真的是有点怕了,一到晚上钻被窝里不敢露出头。只是我至今没有见到过鬼。只是听人说多了,让七月份的夜晚增添了几分寒意。
月半那天,人们起床后浩浩荡荡的祭祀队伍,提着大包小包的冥币,香,蜡,食物向坟地进发。我家也不例外,带着那份哀思去上坟,坟地上下烛香弥漫,烛焰,清香在墓前烧起,纸钱烧的火就作风势快速的化成灰色的蝴蝶在阴森森的坟地里飘散,虔诚的叩首,浇酒,每一堆火招引的是阴间的每一家人,数不清望不尽的火堆该迎来多少先辈,多少孤零零的游魂,四处乱窜的游魂该有多么寂寞和凄凉,简单的祭拜后清香缭绕的山上坟地更加清寒。
有关过月半的记忆是从母亲那里获得的。一大早,母亲就洒扫了庭院,采摘了瓜果,开始操办茶饭。母亲除了把精心保藏的老腊肉、腊香肠和盘托出外,还特地将收的新谷,做了新米饭来供奉祖先。让祖先们品尝第一口新米饭是别有用意的,一是向祖先汇报今年的收成,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二是企盼祖先们和老天爷一道,继续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一到中午亲人都到齐了,上菜添饭,酌酒,并把筷子放在碗上,在桌子下烧纸钱,在屋外放鞭炮,母亲一边烧钱化纸,一边念念有词,请亡人上桌喝酒吃饭,当然,列祖列宗都不敢怠慢,都会一一请到。仪式过后家人亲人才能上桌吃饭。
过月半是个古老的节日,自然少不了一些古老的习俗。比如,供奉祖先的菜谱里不能有南瓜和苦瓜。这样,后世子孙才不会长出“南瓜肚”、“苦瓜脸”之类的丑样。再如,碗碟虽说不一定精致,但必须完好无损,至少不能有缺口或裂缝,否则,难保后代中不会生出豁嘴兔唇之类的怪相。
如今家乡人仍常规过月半,只是程序被减化,重点是家人亲人团聚,外出工作的儿女子孙也借过月半的机会回家看看老人,但吃饭前先敬祖先的仪式没减。阴历的七月,弟弟做了亲梦,说是去世的婆婆爷爷说,孙子要来看我们了。我们是在婆婆爷爷那儿长大的,对他们特别有感情,听弟弟这么一说,心里也是酸酸的。特地买了些纸钱做给他们送去。
万千的火焰,飞舞的纸钱,香喷喷的酒宴,是生者对死者诚挚的接待,这不是迷信和鬼神的敬畏,这是人心中的信仰,这是中华文明所特有的浓烈的崇拜情节,感恩的情怀,这是一份爱,一种传统文化的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