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梅美文
小时候喜欢吃西梅,是从邻居家的树上开始的味道。
入了秋,好吃的西梅落满枝头,像眼睛,像宝石。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漂亮的果子,圆润丰满的皮肤,滑嫩细腻,红里透紫。狠狠咬一口,琥珀色新鲜的肉质总是让人喜欢。
母亲说,西梅不能多吃。太多糖分和甜蜜会让人舌头痛苦,折磨身体。自然,太好的东西也只有克制而安静的享用才能持久,贪婪不满只会适得其反。更何况是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生存只是它生来最大的理想。
秋收的季节,西梅正熟,漫长的雨季也开始了。
夜晚早早掌了灯,25瓦的白炽灯足够调射出热闹的影子来,蟋蟀耳磨私语,蛾子夺门而出。我搬出楸木小板凳,缠上一层层的旧毛衣,这样坐着舒服些。蹲坐在院子里剥掉玉米。这样的劳动在一家人里团结的结实。父亲会切开西瓜犒慰,可我还是喜欢吃西梅,他们辛苦的宠着我的胃,我宠着我的'胃。
月明星稀。大口吃着西梅,有关土地的愿望,在安静的乡村里,在黑夜里平凡着,温暖着。
毕业之后,找工作,四处奔波。很少回家。有时候甚至忘了西梅的味道。走着走着,舌头就变得挑剔,不满足。但习惯的味道总是小时候的,故乡的味道。谁又会在意这些不起眼的山野小果,谁会在意土地粗糙的余温,只是贪婪的享用。树,即便长得再高,她还是那个位置。
母亲说,那棵西梅树终究枯死了。我不相信它粗壮的躯干在陪伴我多年后会突然寿终正寝,我不相信时间竟过的这么快,在我还能记起的日子里。
我喜欢的西梅还是没能吃到,却是我再也吃不到的味道。
树老了,总有死的时候,生命在轮回中付出一切,沿着宿命的轨迹一丝不苟,诚恳而踏实的发芽。开花。结果。直至死亡。而人,又何尝不是呢?
那年,我捡了一大堆果核埋在墙角。我希望它会很努力的长大,开花,结果。我希望我能像她一样,长得快些,再快些,每一寸细胞都要很有价值,每一个味蕾都能勇敢的承担,就像这树一样,像父母亲一样。
时光匆匆,年齿渐长,土里的果核终究没有发芽,开花,结果。
它继续沉睡。我继续长大。
那年雨很大,西梅树很茂盛,很茁壮,父母还很年轻,
我记得,西梅真的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