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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解读男人名言

时间:2024-10-08 02:21:04

(本篇最初发表于《中国作家》1985年第5期)

作品解读:

1987年,冰心的爱人吴文藻已故去两年,冰心因腿伤而很少出门,几乎谢绝了一切社会活动。87岁的老人常常陷入对往事和故人的回忆和怀念之中,她开始写《关于男人》的怀人

这几篇散文着眼于寻味生命历程尤其是童年生活的丰富蕴涵。展示“生命历史中的几页图画”,让童稚之梦、家人之爱、童真之趣不绝如缕地流向笔端;冰心老人曾说回忆中留下的痕迹,“最深刻而清晰的就是童年时代的往事。我觉得我的童年生活是快乐的,开朗的,首先是健康的。该得的爱,我都得到了,该爱的人,我也都爱了。我的母亲,父亲,祖父,舅舅,老师以及我周围的人都帮助我的思想、感情往正常、健康里成长。”(《童年杂忆》)

冰心散文的往事追忆,令人深情回味。有人这样说:“冰心把童年的美满生活视为爱的结晶,美的范本,生命的摇篮,幸福的源头。”因此,她追怀往事的系列散文,更多的是体味和升华童年时代的纯真与活趣、感念和弘扬父母师长的至爱与美德,领悟生命

她笔下的男子,立足于人生对爱的渴求,以人格魅力引人入胜,凸现的是人的美德人品,渲染的是浓郁的友爱人情,展示的是社会生活中一个个大写的人,高尚的人,可敬可佩而又可爱可亲的人,即兴的抒写,或由回忆沉思引发,或由即景观物触动,都使得其文兴象浑然、情境和谐,呈现了柔婉情思和温文尔雅、端庄含蓄的才女性情。从而构成人格美人情美同在的人物长廊,引人向上思齐。

关于男人(节选)

四十年前我在重庆郊外歌乐山隐居的时候,曾用“男士”的笔名写了一本《关于女人》。我写文章从来只用“冰心”这个名字,而那时却真是出于无奈!一来因为我当时急需稿费;二来是我不愿在那时那地用“冰心”的名字来写文章。当友人向我索稿的时候,我问:“我用假名可不可以?”编辑先生说:“陌生的名字,不会引起读者的注意。”我说:“那么,我挑一个引人注意的题目吧。”于是我写了《关于女人》。我本想写一系列的游戏文章,但心情抑郁的我,还是“游戏”不起来,好歹凑成了一本书,就再也写不下去了。在《关于女人》的后记里,我曾说:“我只愁活不过六十岁”。那的确是实话。不料晚年欣逢盛世,居然让我活到八十以上!我是应当以有限的光阴,来写一本《关于男人》。病后行动不便,过的又是闭居不出的日子,接触的世事少了,回忆的光阴却又长了起来。我觉得我这一辈子接触过的可敬可爱的男人,远在可敬可爱的女人们之上。对于这些人物的回忆,往往引起我含泪的微笑。这里记下的都是真人真事,也许都是凡人小事。(也许会有些伟人大事!)但这些小事、轶事,总使我永志不忘,我愿意把这些轶事自由酣畅地写了出来,只为恰悦自己。但从我作为读者的经验来说,当作者用自己的真情实感,写出来的怡悦自己的文字,也往往会怡悦读者的。

我的老伴——吴文藻(节选)

这里不妨插进一件趣事。1923年我初到美国,花了五块美金,照了一两张相片,寄回国来,以慰我父母想念之情。那张大点的相片,从我母亲逝世后文藻就向我父亲要来,放在他的书桌上。我问他:“你真的每天要看一眼呢,还只是一件摆设?”他笑说:“我当然每天要看了。”有一天我趁他去上课,把一张影星阮玲玉的相片,换进相框里,过了几天,他也没理会。后来还是我提醒他:“你看桌上的相片是谁的?”他看了才笑着把相片换了下来,说:“你何必开这样的玩笑?”还有一次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春天上午,我们都在楼前赏花,他母亲让我把他从书房里叫出来。他出来站在丁香树前目光茫然地又像应酬我似地问:“这是什么花?”我忍笑回答:“这是香丁。”他点了点头说:“呵,香丁。”大家听了都大笑起来。婚后的几年,我仍在断断续续地教学,不过时间减少了。1931年2月,我们的儿子吴平出世了。1935年5月我们又有了一个女儿——吴冰。我尝到了做母亲的快乐和辛苦。我每天早晨在特制的可以折起的帆布高几上,给孩子洗澡。我们的弟妹和学生们,都来看过,而文藻却从来没有上楼来分享我们的欢笑。在燕大教学的将近十年的光阴,我们充分地享受了师生间亲切融洽的感情。我们不但有各自的学生,也有共同的学生。我们不但有课内的`接触,更多的是课外的谈话和来往。学生们对我们倾吐了许多生命里的问题:婚姻,将来的专业等等,能帮上忙的,就都尽力而为,文藻侧重的是选送学社会学的研究生出国深造的问题。在1935年至1936年,文藻休假的一年,我同他到欧美转了一周。他在日本、美国、英国、法国,到处寻师访友,安排了好几个优秀学生的入学从师的问题。他在自传里提到说:“我对于哪一个学生,去哪一个国家,哪一个学校,跟谁为师和吸收哪一派理论和方法等问题,都大体上作了具体的、有针对性的安排。因此在这一年他仆仆于各国各大学之间的时候,我只是游山玩水,到了法国,他要重到英国的牛津和剑桥学习“导师制”,我却自己在巴黎住了悠闲的一百天!1937年6月底我们取道西伯利亚回国,一个星期后,“七七事变”便爆发了!

追念闻一多先生(节选)

我虽然和一多先生见面的次数不多,但他在我的脑中是个很熟的熟人。吴文藻和他是清华同学,一多先生的同学和朋友,差不多我都认识。从他的和我的朋友的口中,我不断地听到他的名字,和他的名字一同提到的,往往是他的诗,更多的是他这个人!他正直,他热情,他豪放,他热爱他的祖国,热爱他的亲朋,热爱一切值得他爱的人和物。他是一团白热的火焰,他是一束敏感的神经!他自己说过:“诗人应该是一张留声机的片子,钢针一碰着他就响,他自己不能决定什么时候响,什么时候不响。他完全是被动的。他是不能自主,不能自救的。”所以他的诗就是他的语言,就是发自他内心的欢呼和呐喊,不过他的呼喊,是以有艺术修养的、有节奏的“跨在幻想的狂恣的翅膀上遨游,然后大着胆引嗓高歌”出来的!

作品鉴赏 冰心是文坛前辈,从“五四”时期开始写作,迄今而仍然充满创作的活力。一个德高望重的年事很高的与世纪同龄的女作家,写了一本以《关于男人》命名的书,多少有一些使人惊异。读者当然不会认为这里有弗洛伊德学说的心理含义,但是这题目又确实打眼。不错,在40年代,冰心曾经写过一本以《关于女人》为题目的书,但那时作者急需稿费,里面写的是游戏文章。而现在我们看到《关于男人》这本书里,所写的人都是对于冰心来说很重要的,可以说都是从记忆的深处发掘出来的,这里写出来的是作者很深的感情牵挂。然而,除了与丈夫的关系之外,作者都没有从男人女人的角度看待人,也没有从男性女性的性的角度评价人。那么,到底作者为什么取了这样一个惹人注目的题目呢?不排除这个题目可能是一些出版家的建议,但是,在冰心这方面,她是有感触、有思考的。她说:“我这一辈子接触过的可敬可爱的男人,远在可敬可爱的女人们之上。”这席话更是直率得有一点骇人听闻了。西方和中国的女权主义者肯定要反对这个说法了。就算通常的读者也恐怕会想不通>

女人怎么就比男人低呢?不是说妇女半边天吗?幸好这话是由87岁高龄的德高望重的女作家说出来,她的诚实,她的阅历,她的见闻,她的体验,都在支持她的见解。但是虽然她不是要贬低女性,而是对女性提出希望,因为她自己就是女性。所以,冰心是通过写男人来对妇女提出殷切希望,这希望我想在中国妇联的口号中也达到充分体现:自尊、自强、自爱、自重。尤其是在商品经济的情况下,妇女更容易受到伤害,也就更容易沉沦。这样看来,冰心这本回忆往事的散文,就有很深的现实教育意义了。然而,冰心的本意,又不是为了教育什么人。冰心说她写的都是些凡人小事,轶事,她之所以愿意把它们自由酣畅地写了出来,“只是怡悦自己”。我敢说很多人一听这话就会跳起来:文章是载道的,是经国之大业,怎么能说只是怡悦自己?我们记得,列夫·托尔斯泰说过:写作首先是为了自己,然后再为了别人。艾青说过:写作先通向自己,然后再通向别人。冰心在说过写作“只是为了自己”之后,紧接着又说“但从我作为读者的经验来说,当作者用自己的真情实感,写出来的怡悦自己的文字,也往往会怡悦读者的。”这就是说,冰心用她长期积累的写作经验告诫我们:要辩证地来理解创作动机与效果之间的复杂关系。文学作品的创作和接受,都是按照自己的规律来运行的,而不以人的主观意志或良好愿望为转移。总之,冰心的散文的重要特征之一,是用自己的真情实感,写出怡悦自己的文字,以及自由酣畅的行文风格。冰心在这本散文集里,发挥了这种特长,尤其是其中回忆丈夫吴文藻、同学闻一多、师辈叶圣陶的文章,都是至性至情的散文。吴文藻的执著于学术的书痴的形象,十分感人。读了之后,谁都会想:这样诚实厚道而又具有献身精神的书呆子,怎么会是反党反人民的右派分子呢?然而,冰心的本意并不在申诉这段冤屈,她只是回忆丈夫的“可敬可爱”的种种事迹。从冰心回忆闻一多的文章,我们看到高龄的她仍然是充满活力和多思的。令人有些惊讶的是,她在事隔六十年之后,她还记起了闻一多在1926年一篇文章里的一段话:诗人不能决定自己什么时候发声,什么时候不发声,他完全是被动的,他是不能自主,不能自救的。决心之所以记起这些话,是因为晚年的她又面临了这个问题。她发现,她与闻一多的体会太一致了:一个说不能自己决定,不能自主,不能自救,一个说只为怡悦自己,只知自由酣畅地写。然而,他们二人都是我们民族伟大的知识分子,都是人民的作家。

题目:《关于男人》(节选)

作者冰心

正文

一、我的祖父

关于我的祖父,我在许多短文里,已经写过不少了。但还有许多小事,趣事,是常常挂在我的心上。我和他真正熟悉起来,还是在我十一岁那年回到故乡福州那时起,我差不多整天在他身边转悠!我记得他闲时常到城外南台去访友,这条路要过一座大桥,一定很远,但他从来不坐轿子。他还说他一路走着,常常遇见坐轿子的晚辈,他们总是赶紧下轿,向他致敬。因此他远远看见迎面走来的轿子,总是转过头去,装作看街旁店里的东西,免得人家下轿。他说这些年来,他只坐过两次轿子:一次是他手里捧着一部曲

祖父对待孙女们一般比孙子们宽厚,我们犯了错误,他常常“视而不见”地让它过去。我最记得我和我的三姐,(她是四叔母的女儿,和我同岁)常常给祖父“装烟”,我们都觉得从他嘴里喷出来的水烟,非常好闻。于是在一次他去南台访友,走了以后(他总是扣上前房的门,从后房走的),我们仍在他房里折叠他换下的衣衫。料想这时断不会有人来,我们就从容地拿起水烟袋,吹起纸煤,轮流吸起烟来,正在我们呛得咳嗽的时候,祖父忽然又从后房进来了,吓得我们赶紧放下水烟袋,拿起他的衣衫来乱抖乱拂,想抖去屋里的烟雾。祖父却没有说话,也没有笑,拿起书桌上的眼镜盒子,又走了出去。我们的心怦怦地跳着,对面苦笑了半天,把祖父的衣衫叠好,把后房门带上出来。这事我们当然不敢对任何人说,而祖父也始终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我们这件越轨的举动。

祖父最恨赌博,即使是岁时节庆,我们家也从来听不见搓麻将、掷骰子的声音。他自己的生日,是我们一家最热闹的日子了,客人来了,拜过寿后,只吃碗寿面。至亲好友,就又坐着谈话,等着晚上的寿席,但是有麻将癖的客人,往往吃过寿面就走了,他们不愿意坐谈半天的很拘束的客气话。

在我们大家庭里,并不是没有麻将牌的。四叔母屋里就有一副很讲究的象牙麻将牌。我记得在我回福州的第二年,我父亲奉召离家的时候,我因为要读完女子师范的第二个学期,便暂留了下来,母亲怕我们家里的人会娇惯我,便把我寄居在外婆家。但是祖父常常会让我的奶娘(那时她在祖父那里做短工)去叫我。她说,“莹官,你爷爷让你回去吃龙眼。他留给你吃的那一把龙眼,挂在电灯下面的,都烂掉得差不多了!”那时正好我的三堂兄良官,从小在我家长大的,从兵舰上回家探亲,我就和他还有二伯母屋里的四堂兄枢官,以及三姐,在夜里九点祖父睡下之后,由我出面向四叔母要出那副麻将牌来,在西院的后厅打了起来。打着打着,我忽然

二、我的父亲

关于我的父亲,零零碎碎地我也写了不少了。我曾多次提到,他是在“威远”舰上,参加了中日甲午海战。但是许多朋友和读者都来信告诉我,说是他们读了近代史,“威远” 舰并没有参加过海战。那时“威”字排行的战舰很多,一定是我听错了,我后悔当时我没有问到那艘战舰舰长的名字,否则也可以对得出来。但是父亲的确在某一艘以“威”字命名的兵舰上参加过甲午海战,有诗为证!

记得在1914—1915年之间,我在北京中剪子巷家里客厅的墙上,看到一张父亲的挚友张心如伯伯(父亲珍藏着一张“岁寒三友”的相片,这三友是父亲和一位张心如伯伯,一位萨幼洲伯伯。他们都是父亲的同学和同事。我不知道他们的大名,“心如”和“幼洲”都是他们的别号)贺父亲五十寿辰的七律二首,第一首的头两句我忘了:

×××××××

×××××××

东沟决战甘前敌

威海逃生岂惜身

人到穷时方见节

岁当寒后始回春

而今乐得英才育

坐护皋比士气伸

第二首说的都是谢家的典故,没什么意思,但是最后两句,点出了父亲的年龄:

乌衣门第旧冠裳

想见阶前玉树芳

希逸有才工月赋

惠连入梦忆池塘

出为霖雨东山望

坐对棋

莫道假年方学易

平时诗礼已闻亢

从第一首诗里看来,父亲所在的那艘兵舰是在大东沟“决战”的,而父亲是在威海卫泅水“逃生”的。

提到张心如伯伯,我还看到他给父亲的一封信,大

就是从父亲的这个书橱的抽屉里,我还

晓发××尚未寒

夜过

黄河桥上轻车渡

月照中流好共看

父亲盛赞这首诗的末一句,说是“有大臣风度”,这首诗大

一九八四年十一月五日清晨

(本篇最初发表于《中国作家》1985第1期)

三、我的小舅舅

我的小舅舅杨子玉先生,是我的外叔祖父杨颂岩老先生的儿子。外叔祖先有三个女儿,晚年得子,就给他起名叫喜哥,虽然我的三位姨母的名字并不是福、禄、寿!我们都叫他喜舅。他是我们最喜爱的小长辈。他从不腻烦小孩子,又最爱讲故事,讲得津津有味,似乎在讲故事中,自己也得到最大的`快乐。

他在唐山路矿学校读书的时候,夏天就到烟台来度假,这时我们家就热闹起来了。他喜欢喝酒,母亲每晚必给他预备一瓶绍兴和一点下酒好菜。父亲吃饭是最快的,他还是按着几十年前海军学堂的习惯,三分钟内就把饭吃完,离桌站起了。可是喜舅还是慢慢地

划地界夷华

秦王计亦差

怀柔如有道

胡越可为家

安用驱丁壮

而今凭吊处

不复有鸣笳

还有一首《日夜寄内》,那是他结婚后之作,很短,以他的爱人的口气写的。

之子不归来

楼头空怅望

新月来弄人

幻出刀环样

我在中学时代,他正做着铁路测量工作,每次都是从北京出发,因此他也常到北京来。他一离开北京,就由我负责给他寄北京的报纸,寄到江西萍乡等地。测量途中,他还常寄途中即景的诗,我只记得一两句,如瘦牛伏水成奇石

他在北京等待任务的时间,十分注意我的学习。他还似乎有意把我培养成一个“才女”。他鼓励我学写字,给我买了许多字帖,还说要先学“颜”,以后再转学 “柳”、学“赵”。又给我买了许多颜料和画谱,劝我学画。他还买了很讲究的棋盘和黑白棋子,教我下围棋,说是“围棋不难下,只要能留得一个不死的口子,就输不了”。他还送我一架风琴,因此我初入贝满中学时,还交了学琴的费。但我只学了三个星期就退学了,因为我一看见练习指法的琴谱,就头痛。总之,我是个好动的、坐不住的孩子,身子里又没有音乐和艺术的细胞!和琴、棋、书、画都结不上因缘。喜舅给我买的许多诗集中,我最不喜欢《随园女弟子诗集》而我却迷上了龚定庵、黄仲则和纳兰成德。

二十年代初期,喜舅就回到福建的建设厅去工作了,我也入了大学,彼此都忙了起来,通信由稀疏而渐渐断绝。总之,他在我身上“耕耘”最多,而“收获”最少,我

这里应该补上一段插曲。一九一一年,我们家回到福州故乡的时候,喜舅已先我们回去了。他一定参与了光复福建之役。我只觉得他和他的朋友们——都是以后到我北京家里来过,在父亲书斋里长谈的那些人——仿佛都忙得很,到我家来,也很少找我们说笑。有时我从“同盟会”门口经过——我忘了是什么巷,大约离我们家不远——常见他坐在大厅上和许多人高谈阔论。他和我的父亲对当时的福建都督彭寿松都很不满,说是“换汤不换药”。我记得那时父亲闲着没事,就用民歌“耿间祭”的调子,编了好几首讽刺彭寿松的歌子。喜舅来了,就和我们一同唱着玩,他说是“出出气!”这些歌子我一句也不记得了,《耿间祭》的原歌也有好几首,我倒记得一首,虽然还不全。这歌是根据《孟子》的离娄章里“齐人有一妻一妾……”的故事,这妻妾发现齐人是到耿间乞食,回来却骄傲地自诩是到富贵人家去赴宴,她们就“羞泣”地唱了起来。调子很好听,我听了就忘不了!这首是妻唱的:

移步出家庭

×××××

家家插柳,时节值清明

出东门好一派水秀山明

哎呵,对景倍伤情!

第二首是妾唱的,情绪就好得多!说什么“昨夜灯前,细(?)踏青鞋”。一提起《耿间祭》,又把许多我在故乡学唱闽歌的往事,涌到心上来了。

一九八五年三月三日

(本篇最初发表于《中国作家》1985年第3期)

四、我的老师——管叶羽先生

我这一辈子,从国内的私塾起、到国外的大学研究院,教过我的男、女、中、西教师,总有上百位!但是最使我尊敬爱戴的就是管叶羽老师。

管老师是协和女子大学理预科教数、理、化的老师,(一九二四年起,他又当了我的母校贝满女子中学的第一位中国人校长,可是那时我已经升入燕京大学了。)一九一八年,我从贝满女中毕业,升入协和女子大学的理预科,我的主要功课,都是管老师教的。

回顾我做学生的二十八年中,我所接触过的老师,不论是教过我或是没教过我的,若是以“全心全意为人民教育服务”以及“忠诚于教育事业”的严格标准来衡量我的老师的话,我看只有管叶羽老师是当之无愧的!

我记得我入大学预科,第一天上化学课,我们都坐定了,(我总要坐在第一排)管老师从从容容地走进课室来,一件整洁的浅蓝布长褂,仪容是那样严肃而又慈祥,我立刻感到他既是一位严师,又像一位慈父!

在我上他的课的两年中,他的衣履一贯地是那样整洁而朴素,他的仪容是一贯地严肃而慈祥。他对学生的要求是极其严格的,对于自己的教课准备,也极其认真。因为我们一到课室,就看到今天该做的试验的材料和仪器,都早已整整齐齐地摆在试验桌上。我们有时特意在上课铃响以前,跑到教室去,就看见管老师自己在课室里忙碌着。

管老师给我们上课,永远是启发式的,他总让我们预先读一遍下一堂该学的课,每人记下自己不懂的问题来,一上课就提出大家讨论,再请老师讲解,然后再做试验。课后管老师总要我们整理好仪器,洗好试管,擦好桌椅,关好门窗,把一切弄得整整齐齐地,才离开教室。

理预科同学中从贝满女子中学升上来的似乎只有我一个,其他的同学都是从华北各地的教会女子中学来的,她们大

我记得有一次做化学试验,有一位同学不知怎么把一个当中插着一根

一九二四年,他当了贝满女中的校长,那时我已经出国留学了。一九二六年,我回燕大教书,从升入燕大的贝满同学口中,听到的管校长以校为家,关怀学生,胜过自己的子女的嘉言

一九四六年,抗战胜利了,那时我想去看看战后的日本,却又不想多呆。我就把儿子吴宗生(现名吴平)、大女儿吴宗远(现名吴冰)带回北京上学,寄居在我大弟妇家里。我把宗生送进灯市口育英中学,(那是我弟弟们的母校)把十一岁的大女儿宗远送到我的母校贝满中学,当我带她去报名的时候,特别去看了管校长,他高兴得紧紧握住我的手——这是我们第一次握手!他老人家是显老了,三四十年的久别,敌后办学的辛苦和委屈,都刻画在他的面庞和双

一九八五年五月二十八日清晨

(本篇最初发表于《中国作家》1985年第5期)

五、我的表兄们

中国人的亲戚真多!除了堂兄姐妹,还有许许多多的表兄弟姐妹。正如俗语说的:“一表三千里。”姑表、舅表、姨表;还有表伯、表叔、表姑、表姨的儿子,比我大的,就都是我的表兄了;其中有许多可写的,但是我最敬重的,是刘道铿(放园)先生。他是我母亲的表侄,怎么“表”法,我也说不清楚,他应该叫我母亲“表姑”,但他总是叫“姑”,把“表”字去掉。据我母亲说是他们从小在一个院住,因此彼此很亲热。从民国初年,我们到北京后,每逢年节或我父母亲的生日,他们一家必来拜贺。他比我大十七岁,我总以长辈相待,捧过茶烟,打过招呼,就退到一边,带他的儿女玩去了。那时他是《晨报》的编辑,我们家的一份《晨报》就是他赠阅的。“五四”运动时,我是协和女大学生会的文书,要写些宣传的文章,学生会还让我自己去找报刊发表。这时我才想起这位当报纸编辑的表兄,便从电话里和他商量,他让我把文章寄去。这篇短文,一下便发表出来了,我虽然很兴奋,但那时我一心一意想学医,写宣传文章只是赶任务,并不想继续下去。放园表兄却一直鼓励我写作,同时寄许多那时期出版的刊物,如《新青年》,《新潮》,《少年中国》,《解放与改造》等等,让我阅读。我寄去的稿子,从来没有被修改或退回过,有时他还替上海的《时事新报》索稿。他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关心我的一切。一九二三年我赴美时,他还替我筹了一百美元,作为旅费——因为我得到的奖学金里,不包括旅费——但是这笔款,父亲已经替我筹措了。放园表兄仍是坚持要我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我也只好把这款带走,但一直没有动用。一九二六年我得了

放园表兄很有学问,会吟诗填词,写得一笔好字。母亲常常夸他天性淳厚。他十几岁时,父母就相继逝世,他的弟妹甚至甥侄,都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自我开始写作,他就一直和我通讯,我在美期间,有一次得他的信,说:“前日到京,见到姑母,她深以你的终身大事为念,说你一直太不注意这类事情,她很不放心。我认为你不应该放过在美的机会,切要多多留意。”原文大

花甲初周德星双耀

明珠一颗宝树三株

把我们一家都写进去了。五十年代初期,他回到北京,就任文史馆馆员,我们又时常见面,记得他那时常替人写字,评点过《白香山全集》,还送我一部。一九五七年他得了癌疾,在北京逝世。

还有一位表兄,我只闻其声,从未见过其人,但他的一句笑话,我永远也忘不了,因为他送给我的头衔称号,是我这一辈子无论如何努力,也争取不到的!

我有一位表舅——也不知道是我母亲的哪一门表姑,嫁到福州郊区的

1985年7月25日

(本篇最初发表于《中国作家》1985年第5期)

作品解读:

1987年,冰心的爱人吴文藻已故去两年,冰心因腿伤而很少出门,几乎谢绝了一切社会活动。87岁的老人常常陷入对往事和故人的回忆和怀念之中,她开始写《关于男人》的怀人散文系列。《关于男人》,记录了许多冰心的亲人、朋友,文字清丽淳和,情感细腻动人。读过之后,方知酒是陈的香,冰心老人的文笔醇厚老到、刚柔相济,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

这几篇散文着眼于寻味生命历程尤其是童年生活的丰富蕴涵。展示“生命历史中的几页图画”,让童稚之梦、家人之爱、童真之趣不绝如缕地流向笔端;冰心老人曾说回忆中留下的痕迹,“最深刻而清晰的就是童年时代的往事。我觉得我的童年生活是快乐的,开朗的,首先是健康的。该得的爱,我都得到了,该爱的人,我也都爱了。我的母亲,父亲,祖父,舅舅,老师以及我周围的人都帮助我的思想、感情往正常、健康里成长。”(《童年杂忆》)

冰心散文的往事追忆,令人深情回味。有人这样说:“冰心把童年的美满生活视为爱的结晶,美的范本,生命的摇篮,幸福的源头。”因此,她追怀往事的系列散文,更多的是体味和升华童年时代的纯真与活趣、感念和弘扬父母师长的至爱与美德,领悟生命

她笔下的男子,立足于人生对爱的渴求,以人格魅力引人入胜,凸现的是人的美德人品,渲染的是浓郁的友爱人情,展示的是社会生活中一个个大写的人,高尚的人,可敬可佩而又可爱可亲的人,即兴的抒写,或由回忆沉思引发,或由即景观物触动,都使得其文兴象浑然、情境和谐,呈现了柔婉情思和温文尔雅、端庄含蓄的才女性情。从而构成人格美人情美同在的人物长廊,引人向上思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