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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列传里执离名言

时间:2024-11-25 19:26:23

了解孔子的人都知道,那个时代的知识分子是什么样的处境。他所宣扬的仁爱和礼教,有时候被抛在一边,可有时候,又搞得登峰造极。不是吗?直到今天,几乎是全世界都有研究儒学的人,可研究什么?我想:不过是为我所用罢了。可是,无论如何,孔子是伟大的。是的,绝对是伟大的。他的经典的论述,是人性,是人伦。有人说:地球上的万物是共生的,是平等的。所有的报应,是因为人类打破了生态平衡,不顾一切地满足人类自己的欲望。所以,人类呼唤人性,呼唤平等。两千年前的孔子,就是在呼唤人性。是的,封建的历代王朝,都在以儒学治国还是以法治国上,显现一个天子的抉择的。是的,直到今日,孔子的伦理道德观念仍不过时。道德沦丧,必然是四面楚歌:理智的时候,就会向孔子讨教。

7:诚信

诚信是治政之道。古人认为,治理国家,掌握政权,必须得到人民的信任和拥护,否则就会自取灭亡。孔子讲:“民无信不立。”是说人民不信任政府,政府就无法立足。孔子的学生子贡问孔子说,足食、足兵、民信这三项,让你去掉一项,你先去掉哪一项,孔子说首先去掉军备。子贡又问在两项中再去掉一项,还去掉哪一项?孔子说去掉粮食。因为没有粮食最多不过死亡,自古以来人就难免一死,而人民对政府没有了信心,政府就站不起来。

8:寻觅

从那一簇蓝瓦黄墙的村庄里传来,余音绵长,和那一条并不知名的河,在暮色苍茫里蜿蜒而来又蜿蜒而去,弥漫着,如麦田上浓得化也化不开的雾气,我听见了在泗水岸上,有了“逝者如斯夫”的声音,从孔子一直说到了现在。

我的祖先,那个秦嬴政,在他的生前是曾经焚过书坑过儒的。如今,他的后人如我者,却千里迢迢来拜孔子了。我来山东,除了拜孔子,当然也得去登泰山,只是祈求上天给我以艺术上的想象和力量。接待我的济宁市的朋友说:哈,你终于来了!我是来了,孔门弟子三千,我算不算三千零一呢?我没有给伟大的先师带一束干肉,当年的苏武可以唱“执瓢从之,忽焉在后”,我带来的惟有一颗头颅,在孔子的墓前叩一个重响。

高考作文万能素材之人物篇-荆轲

1、荆柯却不明智,他不能清楚地认识自己。他在卫、在

2、感情,似乎是一种十分缥缈的东西,但它却时时刻刻都存在着,时时刻刻都围绕着我们。亲情、友情、爱情……而我们正是有了感情,生活才更加精彩,我们正是有感情,才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人。3、我常常怀念远古,那是一个充满人格魅力的时代。那些君子翩翩风度的背后,是一个用诚实、信用、执著的信念支撑的人的结构。那别萧萧易水而去的壮士,难道他不留恋自己的家园故国?难道他不知道深入虎穴的险恶与危难?他义无反顾地去了,去得那样坚定,带着一腔对国君的忠诚和满怀对誓言的忠贞。那手执和氏璧在秦王殿上慷慨陈词的

人在做事时总会受到感情影响。感情是促进人正确认知事物的催化剂,正是有了感情,人对事物的认知欲更强,更能加深对事物的认知。易水河边那位高唱着“风萧萧今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荆柯,正是因为对燕国的感情,使他认知了为国牺牲的意义和人的价值。在抗击“非典”那场没有硝烟的战役中,我们多少可爱的白衣天使付出了他们宝贵的生命,其中一个就是邓练贤。他说过“选择当医生就选择了奉献”,从中我们看到了他对人民、对病人的那一份真挚的感情。正是这一份真挚的感情,促使他勇敢地战斗在“抗非”第一线;在病房里,正是这一份真挚的感情,使他不畏被感染的危险,坚守一线抢救照顾病人,最终不幸因感染病毒而去世。

4、古时,荆轲因勇刺秦正为人称颂。的确,荆轲的勇气是非同一般的,然而,我总觉得荆轲死得糊涂。记得《三国演义》开篇第一句话是“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纵观历史,此话可算得至理

5、荆轲刺秦王是一个在中国民间流传极广的故事。“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用今人的眼光去看,荆轲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职业杀手,说不定还可能被扣上“恐怖分子”的罪名呢。依笔者看来,燕太子丹雇佣荆轲去刺杀秦王,以为刺杀了秦王就可以阻拦住秦军的东进步伐,真是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了,是一种太幼稚的想法,根本解决不了当年的政治问题。事实上燕国很快就灭亡了,这与荆轲刺秦失败不无关系。但是荆轲绝不是一个我们所想象的普通简单的“恐怖分子”,更不是一个寄人篱下的亡命之徒,看《史记•刺客列传》,似乎又很难界定其身份:表面上看确为一个杀手,但是却与聂政这样目不识丁只有匹夫之勇的粗人不同,他“好读书击剑”,称其为知识分子也不无道理。在那个分裂割据战争迭起的年代,荆轲的出现,实为罕见和奇缺,遗憾的是能文能武的荆轲未能实现白己的目标,人们就更对其怀有无限的同情和哀怜。

(1)古时,荆轲因勇刺秦正为人称颂。的确,荆轲的勇气是非同一般的,然而,我总觉得荆轲死得糊涂。记得《三国演义》开篇第一句话是“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纵观历史,此话可算得至理

(2)荆轲刺秦王是一个在中国民间流传极广的故事。“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用今人的眼光去看,荆轲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职业杀手,说不定还可能被扣上“恐怖分子”的罪名呢。依笔者看来,燕太子丹雇佣荆轲去刺杀秦王,以为刺杀了秦王就可以阻拦住秦军的东进步伐,真是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了,是一种太幼稚的想法,根本解决不了当年的政治问题。事实上燕国很快就灭亡了,这与荆轲刺秦失败不无关系。但是荆轲绝不是一个我们所想象的普通简单的“恐怖分子”,更不是一个寄人篱下的亡命之徒,看《史记?刺客列传》,似乎又很难界定其身份:表面上看确为一个杀手,但是却与聂政这样目不识丁只有匹夫之勇的粗人不同,他“好读书击剑”,称其为知识分子也不无道理。在那个分裂割据战争迭起的年代,荆轲的出现,实为罕见和奇缺,遗憾的是能文能武的荆轲未能实现白己的目标,人们就更对其怀有无限的同情和哀怜。

(3)据《史记》所载,燕太子丹嘱咐荆柯:“得劫秦王,使悉反诸侯之地……则大善矣。则不可,因而刺杀之。”这就是说,至少燕太子丹起初是想生擒秦王赢政,胁迫他退还己侵占的诸侯国领土,如果这一步能取得成功,他们未必想害赢政的性命,倘若赢政不肯,他们才准备杀掉他。荆轲刺秦体现了一种阻挡秦国继续攻打其他小国的企图。无论是退兵之计也好,或仅仅是缓兵之计也罢,这应尚是荆轲为解燕国之困,更是为所有诸侯国所做的最后一次努力。

(4)有人说,荆轲仅仅为了一个承诺,为了一种方式,为了燕太子丹设置的情感和信义的罗网而无法自拔,在身不由己地异化为一把刺秦的匕首中完成了个人的悲剧。也有人说,荆轲为了去兑现那个时代所崇尚的“士为知己者死”的信条而用生命拥抱信仰,这就注定了其完成的必定是个时代悲剧。其实,在那个大悲大歌风起云涌的时代,荆轲也犹如一颗没有决定输赢勇气与权利的棋子,在那个时代,荆轲的选择是二元对立的,同时,他的选择也是步履维艰的。无论哪个时代,生命与生活都充满了悖论,面对扑面而来的机遇与挑战,我们也常常走出了一个陷阱,却又陷人了另一个困境。人总是处于一定的时代,我们从一个时代去反观另一个时代的局限时,往往忽略了自己所处时代的局限。我们不能用白己所处时代的价值作为标准去衡量荆轲那个时代的信仰价值。因而,荆轲的选择是那个时代的必然,也是那个时代的无奈。其信仰的成功度己体现在其悲剧行为过程的执著中。

(5)有一种观点认为,秦王固然该刺,但荆轲的人品行为并不足取,他也不是一个称职的刺客或侠士。唐代文豪柳宗元就写诗责备荆轲“愚蠢”,与东晋诗人陶渊明对荆柯的盛赞形成鲜明对照。就在今天,很多人对荆柯也有不同看法,甚至同一个人对他的印象也是一波三折……

有人认为:面对因剑长拔不出的秦王和皆没有武器的群臣,荆柯竟然没有能刺伤秦王,他被秦王的淫威慑服了,固有的不学无术,整日与高渐离击筑唱歌的消极一面都在这一刻显露得淋漓尽致……

两千年弹指而逝,荆柯到底是侠士还是刺客其实已不重要。客观地说,他既是崇尚节义的侠士,也是冷血无情的刺客。历史上多少英雄人物仔细分析起来都具有两面性……

20、孔子

(1)孔子是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多年来许多人都认为,儒家学派一大特点是保守、守旧,以上古为黄金岁月,只重视“先王之道”而不关注事物的变化,而孔子则是一个方正迂腐的学究。其实,“信而好古”的孔子是用自己对道德的理解,结合白己对时代的期望,对经典作了新的阐释的。他既将“如山”的仁作为最高的道德标准,也发出了那句令千古智者为之共鸣的“逝者如斯”的感唱;他不但极其诗意地阐释了“变”,而且身体力行,收授弟子,用实际行动改造灵魂。如果他畏惧“变化”,不相信事物有更新的可能,他就不会成为一位灵魂工程师,不会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职业教师。他作为中国哲人的独特之处在于:他的“变化”如同万物生长,是一种无声而自然的过程,他心目中理想的发展,不是斩断传统的脉络,而是以传统为根基,如山中树木,生长不息。

(2)孔子一生不得志。但孔子不畏惧,不逃避,以一种达观的态度对待人生。在乐天知命、通达自得上孔子并不比老庄差。“孔颜乐处”是对这种处世态度的概括。

孔子周游列国时曾被匡人围困,当时形势非常紧急。孔子说:“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宋司马桓

《论语·述而》表现了孔子兼善天下的志向。同时,也是孔子在遇到挫折时对自己的安慰与鼓励,是一种自我调适的做法。

(3)现在我们一谈到孔子与《论语》,便有不少人脱口而出:“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这半句话出自《论语·阳货》第二十五章,后半句是“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很多人特别是女人都非常反感这句话并由此反感孔子。也有人替孔子打圆场,说这里的“女人”不是指女人。

我认为,退一步讲,即使孔子在这里是指的女人,那也只能解释为在男性中心主义的社会,对女人的歧视,是一种通病,是时代的印痕或时代的局限。在西方,耶稣骂夏娃,亚里士多德骂女人,尼采骂女人,非常严厉,其程度大大超过了中国的男性思想家。就是休

世界报告(5)

难道,文化人为了“学术研究”和“社会调查”,就应该起这样的作用?

扩大了看,我觉得“文明冲突论”和其他许多类似的理论,也或多或少进入了这样的模式,必须引起警觉。

文化和文明,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应该从它们的“研究需要”回到人文道德的伦理本体,不要因手段而使目的异化。二十一世纪,随着传媒技术和互联网系统的突飞猛进,那种以“文化”的名义造成恶果的可能性,比过去任何时代都大大增加。

二○○五年四月十五日,我应邀在哈佛大学演讲。演讲结束后,又两度与该校二十几位教授长时间座谈,话题频频涉及“文明冲突论”。春夜别墅林苑的温煦话语,令人难忘。听教授们说,那些天亨廷顿先生不在波士顿,否则他们就把他也请来了。我倒是很想与他当面切磋一番。

二○○八年夏天,在中美两国很多学术界朋友的策划下,准备在美国举办一个论坛,邀请亨廷顿先生与我对谈,时间定在二○○九年春天。一切都已经安排就绪,但遗憾的是,亨廷顿先生却在二○○八年十二月廿八日去世了。一代学人,语势滔滔,竟戛然中断,溘然离去,实在令人不舍。

从他最后两年发表的文章看,他已经知道国际间有人批评“文明冲突论”诱发了冲突,他为此感到委屈,进行了自辩。

我愿意相信,这位学者并不存在点燃和扩大冲突的动机。但遗憾的是,一切理论的初始动机和实际效果并不一致,而更应该重视的却是后者。

亨廷顿先生表现出来的问题,是很多西方学者的习惯性思维。因此,即便在逝世之后,我们也不妨再探讨几句。

一种出于西方本位论的自以为是,使“文明冲突论”在论述其他文明时只停留在外部扫描,而没有体察它们的各自立场,以及它们实际遇到的痛痒。

例如,亨廷顿先生把儒家文化看成是二十一世纪“核心中的核心”的三大文化之一,说了不少话,并把亚洲“四小龙”的经济发展往事也与之相连。但是,他对儒家文化的了解实在是太少、太浅、太表面了,说来说去,基本上是“行外话”。因此,立论于一九九四年的他,并没有预见到中国经济的快速崛起。而在同样的时间,曾任美国威斯康辛大学经济研究所所长的高希均教授,由于他自身的文化背景,却准确地作了这种预见。

根据亨廷顿先生和很多西方学者的立场,其他文明即使获得了不小的经济发展,在“精神价值”和“制度文化”上也应该归附于西方文明。如果不归附,他们就无法进行阐述,因此在他们的内心认知上就是“麻烦”,冲突在所难免。

由此可见,“文明冲突论”表面上气魄雄伟,实际上仍是西方本位论面对新世界的一种新表述。因此,事情不能推到亨廷顿先生一个人身上。

可以肯定,文明与文明之间的课题,将会在二十一世纪被反复讨论。本来,我是准备在与亨廷顿先生对谈时向他提供一些有关中国文化的素材的。例如,就“文化”中处于重要地位的“制度文化”而论,西方建立于近三百年间,而中华文明却已实际延续了四千多年而未曾中断;这四千多年,中华文明成就可观,且基本上没有与其他文明发生过严重冲突。

这个素材与冲突有关,应该会引起他的重视。

好了,我今天的发言就是这一些。

历史将证明,今天发布的这个报告,和联合国长期以来在文化上所做的种种努力一样,是人类理性和智慧的当代展现。它虽然显得低调,却非常重要。我们这代人的使命之一,就是让这种重要,真正成为重要。

谢谢总干事。谢谢诸位。

身上的文化(1)

二十年前,在上海一辆拥挤的公共汽车上,一个工作人员开始查票。查票很安静,工作人员只对乘客点一下头,乘客看一眼他的胸牌,便从口袋里取出票来。工作人员立即用红铅笔在票上划一下,便把脸转向另一位乘客。整个过程,几乎没有一点声响。

终于,有一位中年乘客拿不出票来。工作人员说:“逃票要罚款。”

“逃票?”中年乘客激动起来。因为一个“逃”字,完全排除了遗忘的可能,听起来很刺耳。他看了一眼周围人的脸,发现大家都有点幸灾乐祸。乘公共汽车太枯燥,人人都期待着发生一点与自己无关的事,解解闷。

中年乘客这一看就更恼怒了。他拿不出票,却要快速找到不是“逃票”的理由,而且不仅仅要说服工作人员,还要说服周围所有的人。他憋红了脸,慌忙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塞给工作人员,说:“你看我管着多少人,还要逃票?”

他在摸名片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放在同一口袋里的一个银行存折。千不该万不该,他居然把这个存折也塞到工作人员手里,说:“你看看这个,我还用得着逃你的票吗?”

当年的工作人员很有修养,既没有看名片,也没有看存折,而是礼貌地把这两件东西塞回到他手里,说:“这与职位、金钱没有关系。上车买票,是一种城市文化。”

“文化?”中年乘客受不了当众被教育的情景,何况又扯上了文化。他不知怎么回应,便说:“你还给我说文化?我儿子已经是硕士……”

这一下,整个车厢都笑了。大家也不清楚这儿怎么冒出来了文化,只是在笑这位乘客说不过人家的时候,拉出儿子来做救兵。

二十年过去,社会变化天翻地覆。有趣的是,那次公共汽车上出现的最后一个概念——文化,已成为人们区分荣辱的第一防线。

一位企业家的最大荣耀,不是财报上公布的当年业绩,而是无意中听到职工的背后议论:“我们的董事长比较有文化。”

据调查,目前多数城市富裕家庭之间最大的攀比,是孩子的文化程度。

据调查,目前多数退休官员晚年生活质量的差异指标,除了健康,就是文化,即有没有戏剧、音乐、文学、书法方面的兴趣相伴随。

这儿所说的文化,都是个体文化,也就是每个人身上的文化。

过去,每个人身上的文化只有文化界里边才会关注,现在,中国社会的方方面面都关注了。这样的情况,可能是宋代以来第一遭吧?因为明清两代的朝廷不断实行文化恐怖主义,文为祸源,避之唯恐不及;近代和现代,则以军事和政治的交杂为主调,有限的那一点文化一直在蓬头垢面地颠沛流离。其他逃难者看到几副厚厚的眼镜也许会投来几分怜悯,却怎么也构不成向往。

但是,现在,当大家都在向往文化的时候,怎么来处置落到自己身上的文化,也就变成了一个问题。

而且,这个问题变得越来越迫切,越来越重要。

近年来,先是学生们问我这个问题,后来,不同领域的一些重要人物也都来问了。其实我自己也在为这个问题苦恼、思考、观察、比较。终于能作一些回答了,供大家参考。

我认为,一个人身上要拥有真正的文化,必须先“祛病”,再“进补”,这就体现为两个“不再”,两个“必要”——

第一,不再扮演;

第二,不再

身上的文化(2)

第四,必要风范。

下分述之。

不再扮演

真正有了文化,就不会再“扮演文化”。这个道理,一听就明白。

这真像,真正的功夫高手不会一边走路一边表演拳脚。因此,我们或许可以凭着是否扮演,来猜测真假和深浅。

我想起了两件小事。

很多年前,我还在任职的时候,曾经组织过上海人文学科著名教授的一次聚会,《英汉大辞典》主编、复旦大学外文系的陆谷孙教授也应邀前来。很多教授看到他来了就纷纷围上去,其中好几个对他说话时都夹着英语。但他,从头至尾没说一个英语词。因为在他看来,那次聚会,从内容到人员,都没有讲英语的理由。而他,更没有理由要表演英语。

还有一次,东北某地聘请我和当时还健在的汪曾祺先生担任文化顾问。聘请仪式上的发言者也许考虑到我们两人都写散文,便美词滔滔。汪曾祺先生显然有点受不住了,便边听边轻声地把那些话“翻译”成平常口语,像一个语文老师在当场改错。他的年龄,使他有资格这么做。发言者说:“今天丽日高照,惠风和畅”,汪先生立即说:“请改成今天天气不错”;发言者说:“在场莘莘学子,一代俊彦”,汪先生立即说:“请改成在场学生们也挺好”;……

这就构成了一种幽默效果,现场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发言人不仅没有生气,而且以自嘲的口气感谢汪先生,说:“您老人家已经在做文化顾问了。”

一听就知道,汪曾祺先生和那位发言者,谁更有文化。那位可爱的发言者唯一的毛病,是在“扮演散文”。

因此,我一再告诫学生,拥有文化的第一证明,是不再扮演文化。

按照这个标准,我们可以省察四周了。

一个真正拥有文化的人,不会扮演“当代名士”。他不会写着半通不通的民国文言,踱着不疾不徐的遗老方步,数着百年文坛的散落残屑,翻着笔迹草率的谁家信笺,又矜持地抖一下宽袖。

他也不会扮演“历史脊梁”。不会用嫉妒来冒充正义,用诽谤来展示勇敢,用疯话来显露风骨,顺便再从电视剧中学一点忧郁的眼神,慈祥的笑容。

他也不会扮演“文坛要人”。总是迟到,总是早退,总在抱怨,“部长又打来电话,近期有五个论坛……”,边叹气边摇头,像是实在受尽了折磨。

我曾从一个文艺刊物上抄录过这样一段论文:“Writingisasystemofsigns,一点不错,巴尔特消解了索绪尔的符号理论,认为作品是单数,文本是复数,但那文本也是一种元语言(metelanguage),福柯则认为不必复现创造主体的荣耀,宁肯归于薄暮时分的荒凉……”

很多朋友认为,这种论文太艰深,没有考虑到广大读者。我则要以内行的身份判定,作者完全不懂自己所写的任何一个概念,只是在“扮演艰深”,恰恰是想吸引广大读者。

种种扮演,本该很累却居然不累,原因是同道很多,互相观摩。由于势头不小,触目皆是,这倒也树立了一个“反向路标”:避开它们,才有可能找到真文化。

当然,文化中也有正常的扮演,那就是在舞台上。擅长于舞台艺术的人最容易识破生活中的扮演,一看便笑,轻轻拍着对方的肩,说一句:“咳,别演了,剧本太老,又在台下。”

从事文化,从诚实开始。

不再黏着

文化的一大优势,就是宏观。从宏观来看,世界一切都只是局部,都只是暂时。因此,文化的宏观也就成了达观。

过去乡村里的农民,只知埋头种地,目光不出二三个村庄。突然有一个游子回来,略知天下,略懂古今,又会讲话,从此村里有事,有了他,大伙就能往大里想。一想,心胸就宽,龃龉就少。这个人,就是村里的“文化人”,或者说,是“身上有文化的人”。

从农村扩大到整个社会,道理一样。文化,让人知道更大的空间,更长的时间,因此不会再囿于鼻尖、作茧自缚。

我们经常会闹的一个误会,是把“专业”当作了“文化”。其实,“专业”以狭小立身,“文化”以广阔为业,“专业”以界线自守,“文化”以交融为本,两者有着不同的方向。当然,也有一些专业行为,突破了局限,靠近了文化。

遗憾的是,很多专业人士陷于一角一隅而拔身不出,还为此沾沾自喜。

我们经常会听到这种嘲笑别人的声音:“听不懂古琴,也不知道昆曲,真是没有文化!”

我不赞成这种嘲笑。文化的天地很大,如果把文化切割成小块还以为是全部,黏着自己倒也罢了,还要强制性地去黏别人,恰恰是丢失了文化的浩荡魂魄。

这种情况,在近年来的文物收藏热潮中表现得尤其明显。文物很容易被等同于文化,结果,“身外的文物”也就取代了“身上的文化”。其实,无论是中国还是外国,一切真正的文化巨匠都不热衷于文物收藏。即便偶有所得,也只是稍稍观赏,便轻易过手,多不沉溺。算起来,只有一位文化巨匠的家属是收藏家,那就是李清照的丈夫赵明诚。当然,李清照在丈夫死后为那些文物吃尽了苦头。我们平日经常听到的所谓“盛世收藏”,乃非真言,不可轻信,因为并无多少事实根据。当然,收藏能保存文化记忆,因此也有一些通达之士涉足其间,例如我的朋友曹兴诚先生、马未都先生、海岩先生都是,但与他们聊天,话题总是海阔天空。他们懂得,文物再好,也只是文化鹰隼偶尔留下的爪印,而鹰隼的生命在翅翼,在飞翔。

在诸多粘着中,黏着于专业、古琴和文物还算是最好的。最不好的黏着,是一些人以文化的名字自辟擂台,自黏目标,寻衅滋事,长黏不放。这已经成了最常见的文化风景,不少朋友都曾遭遇。

面对这种遭遇,文化人的最佳选择是不计成本地脱离黏着,哪怕是肌肤受伤,名誉蒙尘,也要脱离。

摆脱粘着,不管是正面的黏着还是负面的黏着,都是人生的一大解放。这一点我要感谢伟大的佛陀,他关于破除一切执著而涅槃的教言,帮助人们在文化的天域中获得了真正的大自在。

对此,请允许我讲几句私人的切身感受。

以我的经验,不黏着于官位是容易的,不粘着于他人的诽谤也不难。但是,当大家发现我还在进一步摆脱黏着,亲手把自己创建的文化专业搁置,把已经取得的文化成就放弃,就不能不惊诧了。

我记得,当时连一些非常抬举我的文化长辈也深感奇怪。本来,由于国内一批著名文史权威的强力推荐,我连副教授都没有做过一天,破格升任全国最年轻的文科正教授。但他们很快发现,我转眼就不再黏着于他们对我的高度评价,独自一人开始了废墟考察,而且范围漫无边际,完全不可归类。连山西商人、清代流放、民间傩仪都成了我实地研究的对象,他们对我产生了陌生感。而我,则因摆脱了一种高雅的黏着而无比兴奋。

现在,海内外的读者都能证明,我在“脱黏”后的成果,远超以前。

黏着,使人有所依靠,但这种依靠也是一种限制。一旦摆脱,就会发现,我们有可能以“陌生化”、“间离化”的视角看得更深、更广、更远,甚至产生专业之外的洞见和预见。

那就不妨再举两个私人例子。

我并不具备财经专业背景,却早在十多年前考察欧洲的时候就判定西班牙、希腊、爱尔兰、葡萄牙四国会是“贫困国家”,每年必须接受欧盟的援助(见《行者无疆》初版第289页);其中,又判定希腊社会已经“走向了疲惫、慵懒和木然,很容易造成精神上的贫血和失重,结果被现代文明所遗落”。(见《千年一叹》初版第27页);而且,我还判定欧洲很多富裕国家“社会福利的实际费用是一个难以控制的无底洞,直接导致赤字增大和通货膨胀”(见《行者无疆》初版第326页)。

好几位财经专家问我,为什么能在十多年前就得出如此准确的预见?我说,原因就在于我不是财经专家,不会黏着于那么多数据、报表、曲线,只能从整体上粗粗地观察这些国家的支柱产业、社会生活和精神状态,反而对了。

记得就在准确地预测了欧洲经济之后,我还以非专业的外行目光,对自己身边的一家老式百货商店进行了预测。当时,在各种新兴“超市”的包围下,上海街市间的这种老式百货商店早已奄奄一息,即使“转制”也无人看好。而事实上,全上海同类商店这么多年下来的存活比例,确实也微乎其微。但我,却早早地发现了这家商店一位能干的年轻经理,觉得他就是前途,便进行了投资。现在证明我的这个预测又对了,有的财经评论员有点嫉妒。我说,很抱歉,你们这些财经评论员太黏着于专业了,看不到活生生的人,因此只能作“事后预测”。

有很多“策划专家”喜欢给每个地区、每个行业、每个单位、每个人“定位”,但这只是一时之需。文化的使命之一,恰恰是给“定位”太死的社会带来自由活力,让每个人的综合天性充分发挥。

说到这里,也许可以作一个小结了:只要摆脱黏着,摆脱定位,摆脱局限,让文化回到宏观的本性,我们就能天马行空。

必要贮存(1)

前面所说的不再扮演,不再黏着,是做减法。紧接着,我要做一点加法了。

一个真正拥有文化的人,为什么可以不扮演、不黏着?是因为“有恃无恐”。那么,他“恃”的是什么呢?

是胸中的贮存。

文化多元,贮存可以各不相同。但是,文化作为一种广泛交流、对话、沟通的纽带,不可以没有共同基元。这种共同基元,也就是文化人的“必要贮存”。

说“必要贮存”,当然是针对着“非必要贮存”。平心而论,多数人身上的文化贮存,实在是太杂、太乱、太多了。

要想做一个受人尊敬的文化人,那么,他的“必要贮存”也应该受到时间和空间的普遍尊敬。也就是说,这些“必要贮存”已被漫长的历史接受,也被庞大的人群接受。因此,量不会太多,大家都应知道。

对此,我想稍稍说得实在一点。

我觉得一个人身上的文化,最好从自己的母语文化出发。对此,中国人的理由更充分,因为中华文化是人类诸多古文化中独独没有中断和湮灭的唯一者。我们身上的“必要贮存”中如果不是以中华文化打底,连外人看来也会觉得十分奇怪。

中华文化历时长,典籍多,容易挑花眼。我很想随手写出一个简单目录出来作为例证,说明对于非研究人员而言,至少应该浏览和记诵一些必要的文本。例如——

《诗经》七、八篇,《关睢》、《桃夭》、《静女》、《氓》、《黍离》、《七月》等等;

《论语》,应该多读一点。如要精读,可选《学而》、《为政》、《里仁》、《雍也》、《述而》、《卫灵公》等篇中的关键段落,最好能背诵;

《老子》,即《道德经》,总共才五千多字,不妨借着现代译注通读一遍,然后划出重要句子,记住;

《孟子》,可选读《梁惠王上》、《尽心上》等篇;

《庄子》,读《逍遥游》、《齐物论》、《大宗师》、《至乐》等篇;

《离骚》,对照着今译,至少通读两遍;

《礼记》,读其中的《礼运》即可。“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那一段,要背诵;

《史记》,应读名篇甚多,如《项羽本纪》、《游侠列传》、《屈原贾生列传》、《刺客列传》、《李将军列传》、《魏公子列传》、《淮阴侯列传》、《货殖列传》等篇,包括《太史公自序》。在《史记》之外,那篇《报任安书》也要读。司马迁是中国首席历史学家,又是中国叙事文学第一巨匠,读他的书,兼得历史、文学、人格,不嫌其多;

曹操诗,读《短歌行》、《龟虽寿》、《观沧海》;

陶渊明诗文,诵读《归去来兮辞》、《归田园居》、《饮酒》、《读山海经》、《桃花源记》、《五柳先生传》;

唐诗,乃是中国人之为中国人的第一文化标志,因此一般人至少应该熟读五十首,背诵二十首。按重要排序为:第一等级李白、杜甫,第二等级王维、白居易,第三等级李商隐、杜牧,第四等级王之涣、刘禹锡、王昌龄、孟浩然。这四个等级的唐诗,具体篇目难以细列,可在各种选本中自行寻找,也是一种乐趣;

李煜,一个失败的政治人物,却是文学大家。可读《浪淘沙》、《虞美人》;

宋词,是继唐诗之后中国人的另一文化标志,也应多读能诵。按重要排序为:苏东坡、辛弃疾、李清照。三人最重要的那几首词,应琅琅上口。陆游的诗,为宋诗第一,不输唐诗,也应选读;

必要贮存(2)

明清小说,真正的顶峰杰作只有一部,是《红楼梦》,必读。第二等级为《西游记》、《水浒传》。第三等级为《三国演义》、《儒林外史》、《聊斋志异》。

为什么选这些文本?这与中国文脉的消长荣衰有关,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学术课题,可以参见我的著作《中国文脉》,以及我为北大学生讲授中国文化史的纪录《四十七堂课》一书。

完成以上阅读,一年时间即可。如果尚有余裕,可按个人需要旁及孙子、墨子、《中庸》、韩愈、柳宗元、朱熹、明、《人间词话》。当然,这个目录中我没有把具有文学价值的宗教文本包括在内,如《心经》、《六祖坛经》。

除了阅读,“必要贮存”中也应该涉猎一些最有代表性的中国艺术,例如以敦煌、云冈、龙门、麦积山为代表的石窟艺术,以《石鼓文》、《兰亭序》、《九成宫》、《祭侄稿》、《寒食帖》为代表的书法艺术,以张择端、范宽、黄公望、石涛为代表的绘画艺术,以关汉卿、王实甫、汤显祖、孔尚任为代表的戏曲艺术。涉猎的结果,要对它们不感陌生,又有自己的特别喜爱。

对于国际间的文化,怎么才能构成“必要贮存“呢?

那么多国家,范围实在太大。我建议,先把哲学、人文科学放一边,只记住文学艺术方面的一些名人经典。例如,美术上的达芬奇、米开朗琪罗、拉斐尔、伦勃朗、罗丹,文学上的莎士比亚、歌德、塞万提斯、雨果、托尔斯泰,音乐上的贝多芬、巴赫、莫扎特、施特劳斯、肖邦。基本是十九世纪之前的,现代太多,须自行选择。

对于国际间这些名人的作品,不必制定研习计划,可以用潇洒的态度随机接受,只要知道等级就行。

不管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必要贮存”迟早要完成。而且,最后是以欣赏来完成贮存的,使它们渐渐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这是真正“身上的文化”,比任何最高学历的叠加,还要珍贵。

必要风范

既有贮存,即非扮演。明乎此,我们就不妨让身上的文化很自然地显现出来,不必隐蔽,不必遮盖。

今天的社会,太少斯文之气,太少文化魅力。因此,适度地自然显现,为人们提供一种“必要风范”,倒是功德无量。

那么,这种出自文化的“必要风范”,大概包括哪些特征呢?

我概括为四点:书卷气,长者风,裁断力,慈爱相。容一一道来。

一、书卷气

身上的文化,首先显现为书卷气。

书卷气已经不是书卷本身,而是被书卷熏陶出来的一种气质。大致表现为:衣貌整洁,声音温厚,用语干净,逻辑清晰。偶尔在合适的时机引用文化知识和名人名言,反倒是匆匆带过,就像是自家门口的小溪,自然流出。若是引用古语,必须大体能懂,再作一些解释,绝不以硬块示人,以学问炫人。

书卷气容易被误置为中国古代的冬烘气、塾师气、文牍气,必须高度警惕,予以防范。目前在一些“伪文化圈”中开始复活的“近代文言”、“民国文言”绝不可用,因为那是一种很低级的“孔乙己腔调”。古文,盛于汉唐,止于明末;现代,美文尽在白话,而且是一种洗去了骈俪污渍的质朴白话。近代的落第秀才、账房先生学不会这种白话,才会有那种不伦不类的文言,恰恰与“书卷气”背道而驰。

此外,现代的书卷气没有国界,不分行业,表现为一种来回穿插、往返参照的思维自由。自由度越高,参照系越多,书卷气也就越浓。

必要贮存(3)

书卷气一浓,也可能失去自己。因此,要在“必要贮存”中寻找自己的最爱,不讳避偏好。对于自己的语言习惯,也不妨构建几个常用的典雅组合,让别人能在书卷气中识别你的存在。

二、长者风

这里所说的“长者”,不是指年龄,而是指风范。由于文化给了我们古今中外,给了我们大哲大美,给了我们极老极新,因此我们远比年龄成熟。身上的文化使我们的躯体变大,大得兼容并包、宽厚体谅,这便是长者风。

对一般民众而言,与一个有文化的人谈话,就是在触摸超越周围的时间和空间,触摸超越自己的历练和智慧,因此觉得可以依靠,可以信赖。这就给予文化人一种责任,那就是充分地提升可以被依赖、被信赖的感觉,不要让人失望。

长者风的最大特点,就是善于倾听。这就像在家里,孩子遇事回家,对长者的要求,九成是倾听,一成是帮助。甚至,根本不要帮助,只要倾听。倾听时的眼神和表情,就是诉说者最大的期待。

长者风容易落入一个陷阱,那就是滥施怜惜、即刻表态。一旦这样,你就成了诉说者的小兄弟,而不再是长者。长者当然也充满同情,却又受到理性的控制,决不把事情推向一角。长者风的本质,是在倾听之后慢慢寻找解决问题的恰当之道、合适之道,其实也就是中庸之道。

因此,长者风让人宽慰,让人舒心,让人开怀。除非,遇到了真正的善恶之分、是非之辨。

那就需要紧接着讲第三个特征了。

三、裁断力

越是温和的长者,越有可能拍案而起。这是因为,文化虽然宽容,却也有严肃的边际,那就是必须与邪恶划清界线。历来政治、经济、军事等行为,都会以利益而转移,但文化不会。文化的立场,应该最稳定、最恒久,因此也最敏锐、最坚守。

对于大是大非,文化有分辨能力。它可以从层层叠叠、远远近近的佐证中,判断最复杂的交错,寻找最隐蔽的暗线。它又能解析事情的根源、成因和背景,然后得出完整的结论。因此,一个身上有文化的人,除了保持宽厚的长者风,还须展现果敢的裁断力,让人眼睛一亮,身心一震。

裁断力是全社会的“公平秤”,它的刻度、秤砣和砝码,全都来自于文化。文化再无用,也能把万物衡量。

文化裁断力的表现方式,与法院的裁断并不相同。它没有那种排场,那种仪式,那种权威,那种语言。有时,甚至没有任何语言,只是沉默,只是摇头。它可以快速分辨出什么是谎言,然后背过脸去;它也可以顷刻便知道什么是诽谤,然后以明确的态度表示拒绝。

文化裁断力的最高表现,是在谣诼成势、众口起哄、铺天盖地的时候,不怕成为“独醒者”。身上的文化在这种情况下总会变成一系列怀疑,提出一项项质询。同样,对于如日中天、众声欢呼的人和事,也会后退三步,投之以寻常观察,仍然以“独醒者”的冷静,寻出最隐晦的曲巷暗道,最细微的拼接印痕。

于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即便是一个人身上的文化,也成了一支“定海神针”。这种风范,让人难忘。

四、慈爱相

慈爱相,是文化的终极之相。所有的风范,皆以此为轴。

多年来,我对文化人的判断形成了一个基本标准:不看他写了什么,说了什么,只看每次民族大难、自然灾害发生时,他在哪里,表情如何。遗憾的是,很多“言论领袖”都会在那个时候整体隐遁。当然,也有另一些人意外地站了出来,满眼都是由衷的善良。

我的好友陈逸飞从来不找我做什么事,却在SARS疫情肆虐期间突然找到我,破天荒地约我和他一起在最短的时间内做一个宣传短片,安抚人心。我看着这位国际大画家满头大汗的着急样子,刹时感动。

我的一名学生,并不熟悉,在汶川大地震后的一个民众捐款站,一身黑衣,向每一位捐款者深深一鞠躬。多数捐款者其实并没有发现她,但她还是不停地鞠躬。我看到后心里一动,默默称赞一声,真是一个懂文化的好孩子。

我当时也到废墟之间,含泪劝慰遇难学生的家长,并为幸存的学生捐建了三个图书馆。但由于所有的图书需要由我亲自挑选,时间有点慢,就受到一些奇怪文人的攻击。这时,一批著名的文化大家立即从四面八方向我伸出援手,寄来了为三个图书馆的热情题词。我当时觉得奇怪,他们也不知道事实真相啊,怎么就能作出判断?但我很快明白了:野熊隔得再远,也能闻到自己同类的气息。

大爱无须争,大慈无须辩,但一旦出现,哪怕是闪烁朦胧、随风明灭,也能立即在最远的地方获得感应,这就是文化横贯于天地之间的终极仪式。

古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这里所说的“气”和“华”,没有具体内容,却能让大家发现。可见,它们与众人相关,真所谓“无缘大慈,同体大悲”。文化,就是要让这种终极性的慈爱生命化、人格化,变成风范。

现今的中国文化,作品如潮,风范还少。因此,构成了殷切的企盼。

在我看来,中华文化的复兴,不在于出了几部名作,得了几个大奖,而在于由“身外”返回“身上”,看人格,看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