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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七子相关名言

时间:2024-11-14 07:34:56

宣州谢

李白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日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注解:

⑴此诗《文苑英华》题作《陪侍御叔华登楼歌》,则所别者一为李云,一为李华。李白另有五言诗《饯校书叔云》,作于某春季,且无登楼事,与此诗无涉。宣州:今安

⑵长风:远风,大风。

⑶此:指上句的长风秋雁的景色。酣(hān)高楼:畅饮于高楼。

⑷蓬莱:此指东汉时藏书之东观。《后汉书》卷二三《

⑸小谢:指谢

⑹俱怀:两人都怀有。逸兴(xìng):飘逸豪放的兴致,多指山水游兴,超远的意兴。王勃《

⑺览:通“揽”,摘取。览明月:《唐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年版)作“揽明月”。

⑻称(chèn)意:称心如意。

⑼明朝(zhāo):明天。散发(fà):不束冠,意谓不做官。这里是形容狂放不

1、秋雁:喻李云。

2、蓬莱文章:这里指李云供职的秘书省。

句解: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这两句反映了诗人怀才不遇,壮志不能伸,宦途不得意,心情抑郁,思欲远离这愁人的环境,摆脱烦忧,到一个逍遥的新世界去——人生在世,是如此的不如意,倒不如明天就散披着头发,驾着扁舟到海上遨游去吧!诗人感到自己的抱负实现不了,只好走披头散发,不跟权贵合作,云游四海,自由自在之路。这种“散发弄扁舟”的态度,不是消极归隐,而是一种抗争,有积极的反抗因素。胸襟豪迈阔大,语言豪放自然。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①蓬莱:海中仙山名,传说仙家许多宝贵的典籍都藏在那里。东汉朝廷校书处东观,因藏书很多,被称为“道家蓬莱山”。唐人多以蓬山、蓬阁指秘书省,因李云在朝廷秘书省作校书工作,这是用蓬莱指称李云。 ②建安骨:建安,是东汉献帝的年号,当时曹操、曹丕、曹植三父子与建安七子的文章刚健清新,后代称为建安风骨。③小谢:指南朝齐诗人谢

这两句是李白对李云与自己作品的评述——李云身处蓬莱宫,文章有建安之风骨,却位卑职微,屈居人下;我(李白)若是小谢(谢

韵译:

弃我逝去的昨日已不可挽留, 乱我心绪的今日多叫人烦忧。

长风万里吹送秋雁南来时候, 对此情景正可开怀酣饮高楼。

你校书蓬莱宫,文有建安风骨, 我好比谢

我俩都怀逸兴豪情,壮志凌云, 想攀登九天,把明月摘揽在手。

抽刀吹断江水,江水更猛奔流, 想要举杯消愁,却是愁上加愁。

人生在世,不能活得称心如意, 不如明朝散发,驾舟江湖漂流。

译文:

弃我而去的昨天已不可挽留,

扰乱我心绪的今天使我极为烦忧。

万里长风吹送南归的鸿雁,面对此景,正可以登上高楼开怀畅饮。

你的文章就像汉代文学作品一般刚健清新。而我的诗风,也像谢

我们都满怀豪情逸兴,飞跃的神思像要腾空而上高高的青天,去摘取那皎洁的明月。

好像抽出宝刀去砍流水一样,水不但没有被斩断,反而流得更湍急了。我举起酒杯痛饮,本想借酒消去烦忧,结果反倒愁上加愁。

啊!人生在世竟然如此不称心如意,还不如明天就披散了头发,乘一只小舟在江湖之上自在地漂流(退隐江湖)罢了。

背景:

这首诗作于安史之乱前不久。李白于742年(天宝元年)怀着远大的政治理想来到长安,任职于翰林院。二年后,因被谗而离开朝廷,内心十分愤慨地重新开始了漫游生活。大约是在公元753年(天宝十二载)的秋天,李白来到宣州,客居宣州不久,他的一位故人李云行至此,很快又要离开,李白陪他登谢

李白要送行的李云,是当时著名的古文家,任秘书省校书郎,负责校对图书。李白称他为叔,但并非族亲关系。李云又名李华,是当时著名的散文家,曾任秘书省校书郎,公元752年(天宝十一年)任监察御史。独孤及《检校尚书吏部员外郎赵郡李公中集序》中记载:“(天宝)十一年拜监察御史。会权臣窃柄,贪猾当路,公入司方书,出按二千石,持斧所向,列郡为肃。”可见李云为官的刚直、清正和不畏权贵。这首诗是在李云行至宣城与李白相遇并同登谢

诗旨在以蓬莱文章比李云,以谢?清发自喻。借送别以赞对方,惜其生不称世。 开首二句,不写叙别,不写楼,却直抒郁结,道出心中烦忧。三、四句突作转折,从 苦闷中转到爽郎壮阔的境界,展开了一幅秋空送雁图。一“送”,一“酣”,点出了 “饯别”的主题。“蓬莱”四句,赞美对方文章如蓬莱宫幽藏,刚健遒劲,有建安风 骨。又流露自己才能,以谢?自比,表达了对高洁理想的追求。同时也表现了诗人的 文艺观。末四句抒写感慨,理想与现实不可调和,不免烦忧苦闷,只好在“弄扁舟” 中去寻求寄托。思想感情瞬息万变,艺术结构腾挪跌

这是天宝末年李白在宣城期间饯别秘书省校书郎李云之作。谢

发端既不写楼,更不叙别,而是陡起壁立,直抒郁结。“昨日之日”与“今日之日”,是指许许多多个弃我而去的“昨日”和接踵而至的“今日”。也就是说,每一天都深感日月不居,时光难驻,心烦意乱,忧愤郁

三四两句突作转折:而对着寥廓明净的秋空,遥望万里长风吹送鸿雁的壮美景色,不由得激起酣饮高楼的豪情逸兴。这两句在读者面前展现出一幅壮阔明朗的万里秋空画图,也展示出诗人豪迈阔大的胸襟。从极端苦闷忽然转到朗爽壮阔的境界,仿佛变化无端,不可思议。但这正是李白之所以为李白。正因为他素怀远大的理想抱负,又长期为黑暗污浊的环境所压抑,所以时刻都向往着广大的可以自由驰骋的空间。目接“长风万里送秋雁”之境,不觉精神为之一爽,烦忧为之一扫,感到一种心、境契合的舒畅,“酣饮高楼”的豪情逸兴也就油然而生了。

下两句承高楼饯别分写主客双方。东汉时学者称东观(政府的藏书机构)为道家蓬莱山,唐人又多以蓬山,蓬阁指秘书省,李云是秘书省校书郎,所以这里用“蓬莱文章”借指李云的文章。建安骨,指刚健遒劲的“建安风骨”。上句赞美李云的文章风格刚健,下句则以“小谢”(即谢

七、八两句就“酣高楼”进一步渲染双方的意兴,说彼此都怀有豪情逸兴、雄心壮志,酒酣兴发,更是飘然欲飞,想登上青天揽取明月。前面方写晴昼秋空,这里却说到“明月”,可见后者当非实景。“欲上”云云,也说明这是诗人酒酣兴发时的豪语。豪放与天真,在这里得到了和谐的统一。这正是李白的性格。上天揽月,固然是一时兴到之语,未必有所寓托,但这飞动健举的形象却让我们分明感觉到诗人对高洁理想境界的向往追求。这两句笔酣墨饱,淋漓尽致,把面对“长风万里送秋雁”的境界所激起的昂扬情绪推向最高潮,仿佛现实中一切黑暗污浊都已一扫而光,心头的一切烦忧都已丢到了九

然而诗人的精神尽管可以在幻想中遨游驰骋,诗人的身体却始终被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李白的进步理想与黑暗现实的矛盾,在当时历史条件下,是无法解决的,因此,他总是陷于“不称意”的苦闷中,而且只能找到“散发弄扁舟”这样一条摆脱苦闷的出路。这结论当然不免有些消极,甚至包含着逃避现实的成分。但历史与他所代表的社会阶层都规定了他不可能找到更好的出路。

李白的可贵之处在于,尽管他精神上经受着苦闷的重压,但并没有因此放弃对进步理想的追求。诗中仍然贯注豪迈慷慨的情怀。“长风”二句,“俱怀”二句,更象是在悲

思想感情的瞬息万变,波澜迭起,和艺术结构的腾挪跌

自然与豪放和谐结合的语言风格,在这首诗里也表现得相当突出。必须有李白那样阔大的胸襟抱负、豪放坦率的性格,又有高度驾驭语言的能力,才能达到豪放与自然和谐统一的境界。这首诗开头两句,简直象散文的语言,但其间却流注着豪放健举的气势。“长风”二句,境界壮阔,气

这首诗先写虚度光阴、报国无门的痛苦,而后赞美主客双方的才华与抱负,最后以挥洒出世的幽愤作结。全诗感情色彩浓烈,情绪如狂涛漫卷,笔势如天马行空。

诗中抒发年华虚度、壮志难酬的苦闷,盛赞汉代文章、建安风骨及谢

诗的开头显得很突兀,因为李白当时很苦闷,所以一见到可以倾诉衷肠的族叔李云(李华),就把满腹牢骚宣泄出来。李白于天宝初供奉翰林,但在政治上不受重视,又受权贵谗毁,时间不长便弃官而去,过着飘荡四方的游荡生活。十年来的人间辛酸,作客他乡的抑郁和感伤,积聚在心头,今天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了。

“长风”两句借景抒情,在秋高气爽之日,目接风送秋雁之境,精神为之一振,烦恼为之一扫,感到心与境合得舒畅,酣饮高楼的豪情油然而生。

“蓬莱”两句承高楼饯别分写主客双方。以“建安骨”赞美李云的文章风格刚健。“中间”是指南朝;“小谢”是指谢

“抽刀”一句用来比喻内心的苦闷无法排解,显得奇特而富有创造性。“举杯”一句道出了他不能解脱,只能愁上加愁的不得志的苦闷心情,同时也抒发了离别的悲伤。

最后两句是诗人对现实不满的激愤之词。李白长期处于不称意的苦闷之中,不得不寻求另一种超脱,即“散发弄扁舟”。逃避现实虽不是他的本意,但当时的历史条件和他不愿同流合污的清高放纵的性格,都使他不可能找到更好的出路。这首诗运用了起伏跌

1、《宣州谢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2、诗中李白用比兴手法写出愁多的诗句是: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3、诗中诗人的心理变化历程是什么?

愁苦烦忧——振奋——更加愁苦。

4、有人认为诗的最后两句表现出了诗人消极的态度,对此,你是如何认识的?

李白的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在当时的条件下是无法解决的。因此,他总是陷于“不称意”的苦闷中。而且,只能找到“散发弄扁舟”这样一条摆脱苦闷的出路。这样做不免有些消极,但是他这样做也是在表示对恶势力的不屈服,表示与现实社会的决绝。

一、意旨遥深的诗人:阮籍

阮籍(210-263),字嗣宗,陈留尉氏(今属河南)人。

时代状况:玄学。篡权。战乱。黑暗。

竹林七贤:怀县(今属河南省)的山涛、向秀,尉氏(属陈留郡,今属河南省)的阮籍、阮咸,铚(zhì)县(今属安徽省)的嵇康,沛国(今安徽宿县西北)的刘伶,还有林沂(yí)(今属山东省)的王戎。在“竹林七贤”中,山涛和王柔虽然很崇奉老庄的道家哲学,但也非常热心于名位利禄,所以,他们二人的生平在“竹林七贤”中比较富贵、显达,而不以文学著称,也没有留下很多好作品。

向秀、刘伶、阮咸虽然留下一些作品,但不算很多,只有向秀的《思旧赋》、刘伶的《酒德颂》等较为著称。

在七贤中,真正倜傥不群,富有个性,而且在文学上有较大成就的自然就是嵇康和阮籍了。这两个人的作品风格完全不同,阮籍的风格是寓意遥深,志气旷逸。前人评他们二人的诗说:“嵇诗清峻,软旨遥深。”意思是说嵇康的诗清新、峻切,阮籍的诗意旨遥远、深微,难以测知。

如果从诗歌的艺术价值来说,嵇康的诗虽然也写得很好,但是,写得过于直率了,缺乏含蓄,没有蕴藉;阮籍的诗虽有一份哀怨之意,但很有节制,很含蓄。所以阮籍的诗富于蕴藉、沉挚的意趣。因而,在竹林七贤之中,在“正始时代”的作家之中,阮籍的文学成就是第一位的。

阮籍是建安七子之一阮瑀的儿子。阮瑀“工于诗文、长于书札”,诗、文和书信都写得很好,曾担任过曹操的记室。

历史上记载:阮籍“容貌瑰杰,志气宏放,傲然独得”,“喜怒不形于色”。这是因为他所处的魏晋之交的乱世,不如此不足以远祸全身。阮籍的性格,一方面他的生活非常放浪,秉赋有豪放的志意,不受一切外在的礼法的拘束。另一方面,他为了能够在衰乱之世委曲求全地保全自己,而在内心非常有节制。阮籍的诗之所以写的如此寓意遥深,他的为人之所以这样喜怒不形于色,正是因为他有两种相反的情感的缘故。

关于阮籍的为人,历史上记载说,他“内心淳至,以孝称,而疏于礼法”。虽然他外表上行为放浪,而内心却是非常淳厚、非常笃挚的,并且以孝顺著称。有一天,阮籍正和一位朋友下棋。这时,有人把他母亲死了的消息告诉他,他的朋友想要停止下棋,但他却对下棋的朋友说,请终此局。下完这盘棋,他就放声一恸,呕血数斗,而且“哀毁骨立,杖而后起”。

当时人们以吊丧为重,当中书令裴楷来吊祭阮籍母亲之丧时,阮籍散发箕踞,醉而直视。既不给裴楷答礼,也不哀哭。裴楷仍然尽他的吊丧之礼。当时有人问裴楷,既然阮籍没有给你答礼,你为什么还尽丧之礼呢?裴楷回答说,阮籍那样的人物是在礼法以外的,他可以像他那样行事;我们是一般的寻常人,是在礼法以内的,是应该遵守礼法的。此外,阮籍疏于礼法,他遇俗士则白眼沉默,遇知己就以青眼相对。嵇康的哥哥来见阮籍,他就以白眼相对;嵇康自己来见阮籍,就以青眼相对。

历史上还记载,阮籍“口不臧否人物”。当时有人故意与阮籍谈话,像当年谗毁嵇康的钟会,也非常忌恨阮籍。钟会当时任司隶校尉,他“数以时事问之”,

多次让阮籍对当时正事进行评论,希望从阮籍的口中得到他对当时一些人物的批评作为把柄,然后再给阮籍加上一些罪名,而阮籍绝口不臧否人物,“皆以酣醉获免”。(司马昭替他的儿子司马炎向阮籍求为婚姻,要阮籍把他的女儿嫁给司马昭的儿子,阮籍知道司马昭的用意之后,便常常饮酒,一醉达60天之久,使司马昭没有机会谈及此事。)

历史上还记载,阮籍好读书,爱山水,常任意出游,“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恸哭而返。”他喜欢读书,也喜欢游山玩水。他常常任意地驾上车出游,但不按着一般人所经过的路径走,而是任意而行,当走到途穷无路可走的时候,就恸哭着转回来。

历史上海记载,阮籍有一次登上了当年刘邦与项羽作战的广武山,当他目睹旧时楚汉相争的作战遗迹时,不禁叹息道:“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他是在感叹在一个衰乱的时代,没有一个真正伟大的英雄人物能够拯拔、能够救济正处于水火涂炭之中的人民。他对时代危亡的慨叹和失望的悲哀之情,都在这两句话中深深地表现出来。

阮籍好老庄,然而他曾经屡次出仕,(比如他做过太尉蒋济的掾属,做过尚书郎,步兵校尉),是为什么呢?一方面,他有放浪不羁的一面,对当时的时代非常失望、不满,但另一方面,他又有一种委曲求全的苦心,能够节制自己。所以,他屡次出仕又屡次辞官,正好可以看出他内心矛盾挣扎的痛苦。

在七贤中,阮籍是内心最为矛盾、最为痛苦的一个人。因此,他常常“夜阑酒醒,难去忧畏,逶迤伴食,内惭神明。耿介与求生矛盾,旷达与良知互争,悲凉郁结,莫可告喻。对天咄咄,发为诗文”。老庄哲学的旷达与他良知上所忍受的悲苦互争,内心真是“悲凉郁结”,而这种痛苦又没有一个人可以诉说,所以就把内心的零乱、悲苦用诗文表现出来。

阮籍在政治上有雄心壮志,但他不满司马氏的所作所为,不愿依附司马氏,又怕遭祸而不敢公然反对。他崇尚老庄的自然无为,蔑弃礼法;对司马氏提倡儒家礼教的一套虚伪行径,深为反感。他有才能,有志向,但无法施展,所看见的是恐怖的屠杀和虚伪的礼法。哀伤、苦闷、恐惧、绝望包围了他。他写下了五言《咏怀诗》八十二首,充分表现了他那孤独苦闷的心情,同时隐隐约约地对时政和上流社会的丑恶现象进行了讽刺,忧生和愤世构成了他诗作的主题。他的`诗语言比较质朴,不假雕饰,但因对许多丑恶现象不敢明言,隐约其辞,因此不少篇章的内容显得深晦难晓。他的诗在展示内心世界的丰富复杂性方面,在深入表现诗人的个性方面,堪与曹植的诗比美。

二、咏怀诗

阮籍咏怀诗共有82首。所谓“咏怀”,就是抒写怀抱的意思,内心之所感动的,内心之所思想的,都可以抒发出来。

阮籍的82首咏怀诗,不是作于一个时候,而是“因物因事,情动于衷而见于吟咏。内多忧时愤激之言,而出于隐喻象征,迂回吞吐,耐人寻味”。

前人的评价:

钟嵘《诗品》:“《咏怀》之作,可以陶性灵、发幽思。言在耳目之内,情寄八荒之表。洋洋乎会于风雅。”又说:“厥旨渊放,归趣难求”。指出阮籍的诗,言语字句所写的景物好像就在我们耳目之前一样,而它其中所蕴含的情意,其寄托像八荒一样的遥远,很难搞懂他的主旨是什么。

晋宋之交的诗人颜延年在他的《咏怀诗注》中说:“嗣宗身事乱朝,常恐罹

谤遇祸,因兹发咏,故每有忧生之嗟。虽志在刺讥,而文多隐避。百代之下,难以情测。”

清代的陈沆在《阮籍诗笺(jiān)》的开头引用颜延年上面的那些话,接着说:“今案软公登临广武,啸傲苏门。远迹曹爽,洁身懿、师。其诗愤怀禅代,凭吊今古。盖仁人志士之发愤焉,岂直忧生之嗟而已哉。”陈沆说,阮籍的诗并不仅仅是颜延年所说的写人生的忧患艰难而已,而是仁人志士的作品,具有非常深远的含义。

三、夜中不能寐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

表面意思是说,作者半夜睡不着,做起来弹琴而已。却蕴含着他内心的忧思烦乱,他那想要求得抒发,想要求得解脱、寄托的努力和挣扎都表现在其中了。

“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衿。”

帷:帐幔、帘幕。在这指窗帷。

鉴:照

天上的明月照在这薄薄的窗帷之上。然而,阮籍所写的明月照在窗帷之上,还蕴含着他此时此刻内心的一种触发,内心的一份感动与哀伤。因为月亮这个意向,会引发诗人一份寂寞、惆怅、哀伤的感情。(举头望明月。“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玉阶怨》)

清:凄清

衿:衣服的前衿,正当胸怀的所在。

这里是说这时又有凄清、寒冷的夜风直吹到我的衿怀之内。这种寒冷,不仅仅是身体所感受到的寒冷而已,而且是他内心之中一份寒冷的感受。

“孤鸿号外野,朔鸟鸣北林。”

鸿:是雁中最大的一种。这种鸟飞得很高,飞得很远。鸿雁是常常成群结伴地飞翔,或者排成“一”字,或者排成“人”字。而有时会有一只失群的孤雁,它孤独地一个人,所以是孤鸿。

这一句表面上写他耳朵听到的孤鸿的号叫,其实是他内心的孤鸿的感觉。他说我听到那孤鸿在悲鸣,在哀号,在什么地方哀号呢?在辽远的旷野之上。

朔:指北方。朔鸟,就是指北方的鸟。然而“朔”还有“寒冷”的意思。冬天的北风就是朔风,朔风就是寒风。在这里,与其把它讲成北方的鸟,不如把它讲作寒鸟,是写在寒冷的冷风之中的寒鸟在悲鸣,在啼叫。在什么地方呢?在北方的树林之中。北方的树林是指寒冷的树林。

“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

我在这个地方走来走去,将要看见什么,能见到什么呢?明月、清风、孤鸿、朔鸟。但他说,他什么也没看到。

难道“明月、清风、孤鸿、朔鸟”都被阮籍一笔抹杀了吗?不是。阮籍所说的不是这些,这些明月、清风、孤鸿、朔鸟所代表的是绝望,是幻灭,是悲哀,是寒冷,是孤独,他要挣扎着离开它们,然而,除了它们以外,他再也找不到什么了,没有一件事物能够给他带来温暖和安慰。所以,他在徘徊与彷徨之中再也

寻觅不到任何一件事物了。

在魏晋如此危亡、衰乱之世,我能够希求、盼望些什么呢?所以“忧思独伤心”。他只有满怀忧愁、烦乱的一份情思,自己单独地伤心。而且,这一份伤心是无可告喻的。有谁能知道我的伤心,向谁倾诉我的伤心?

他身仕乱朝,常恐遭祸。他不敢把自己对时代的那一种黑暗、危亡的“愤怀禅代”的感觉向人诉说。只有“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了。

意象与抒情

四、嘉树下成蹊(xī)(其二)

嘉树下成蹊,东园桃与李。

嘉树:是美好的树,凡是一切美好的树,都可以称它是嘉树。

《史记·李将军列传》:“谚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这两句的意思是说,有一些美好的树,树的下面就自然会走出路来的,这些树就是东园的桃树和李树。这两句比喻美好繁盛的时代。

秋风吹飞藿(hu?),零落从此始。

飞藿:“藿”是豆叶,即豆类的植物。“飞藿”是指零落的豆叶。——对比木本植物。

沈约解释这两句说:“风吹飞藿之时,盖桃李零落之日:华实既尽,柯叶又凋,无复一毫可悦。”

这两句是说,秋风吹在豆叶上,我们就感到万物零落从此就开始了。比喻凋零、衰败的时代。

前面四句,我讲的只是表面的意思。陈沆的《诗比兴笺》认为这四句诗是有一种比兴寓托的深意,陈沆说那是“司马懿尽录魏王公置于邺。嘉树零落,繁华憔悴,皆宗枝剪除之喻也”,意思是说这四句诗比喻曹魏的宗室之被司马氏所剪除。

繁华有憔悴,堂上生荆杞。

繁华:颜色美丽。

荆:一种落叶的灌木,它的茎是丛生的,大概有四五尺高,枝干很坚劲,古人常有人以荆木做手杖用。

堂:是一所房屋之中最中央的、最美好的、最高大的建筑。

杞:枸杞。

这两句是说,人世之间本来就是如此,一些盛衰兴亡的转变都是如此:一切繁华的事物都会有一个憔悴的结果和下场。而厅堂之上就会长满荆、杞。生——死;聚——散。

驱马舍之去,去上西山趾。

舍:舍弃

之:代词,指零落、憔悴而长满荆杞的地方。

西山:用典。是伯夷、叔齐当年隐居的地方。伯夷、叔齐是商纣时代孤竹国国君墨胎初的两个儿子。周武王灭了商纣之后,他们“义不食周粟”,饿死在首阳山。《史记·伯夷列传》说伯夷、叔齐临死之前作了一首歌:

其辞曰:“登彼西山兮,采其微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适归矣?吁(xū)嗟徂(cú)兮,命之衰矣!”

趾:山脚。

这两句是说,这样一个危亡、衰乱的时代,我要赶着我的马,鞭策着我的马,离开这个地方,到很远很远的西山去。

一身不自保,何况恋妻子?

阮籍在魏晋之交的危乱之时,他有那种委曲求全地保全的悲哀和痛苦。有的时候,之之所以肯于委曲求全,还不只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说自己果然就贪生畏死而就委曲求全了,有时不是的,而是为了对自己的亲属、家人的一份保护爱护之意,因为有的时候会因为自己而连累整个家族。

阮籍说,我有时想到我一身的安危都不能够自保,何况说我还要恋念、还要保护我的妻子儿女,我如何能够保全他们呢?像这样的危亡之世,有一天说不定就会有杀身之祸。

凝霜被野草,岁暮亦云已。

凝霜:凝结的寒霜。

被:遮盖

岁暮:一年最后的日子

已:毕,完

这两句说,那寒冷的严霜整个地把郊原四野的野草都覆盖的时候,有什么生物还能保全下去呢?一年就要过去了,那我只好说一切都完结了,什么希望都没有了。这里表现得非常绝望,同时,也表现了他在这个危亡、衰乱之时,那一份要苟且、委曲求全地求生的矛盾和悲哀。

其六 一日复一夕

一日复一夕,一夕复一朝。

每个人都是在白天黑夜的循环中度过的。在一天又一天的岁月累计中“颜色改平常,精神自损消。”

颜色改平常,精神自损消。

逐渐衰老,这是谁也无法抗拒的自然规律。因为阮籍“身仕乱朝,常恐罹谤遇祸”,所以他的人生体验是时时刻刻焦躁不安的。

胸中怀汤火,变化故相招。万事无穷极,知谋苦不饶。

阮籍《咏怀》:政治抒情组诗的出现 苦闷与旷达 渊永的滋味与隐约曲折的风格

曹魏后期,政局混乱,曹芳、曹髦等皇帝既荒淫无度,又昏庸无能,司马懿父子掌握朝政, 曹芳、弑曹髦,大肆诛杀异己。此时文人的命运与建安时大不相同。拥曹的何晏、夏侯玄 人被杀。嵇康拒绝与司马氏合作,亦惨遭杀害。阮籍本有济世志,但不满于司马氏的统治, 酣饮和故作旷达来逃避迫害,最后郁郁以终。山涛本来与阮籍、嵇康等人为友。同在“竹 林七贤”之列,后来投靠司马氏。正始十年司马懿父子发动高平陵政变,夺取权利后的十 年间,全国进入恐怖状态。(只到高平陵政变十六年后,司马氏才最后取而代之,夺了曹 家的帝位。)

这一时期的诗人,政治理想落潮,普遍出现了危机感和幻灭感。此时的诗歌也与建安 诗坛风貌迥异,反映民生疾苦和抒发豪情壮志的作品减少了,抒写个人忧愤的诗歌增多了, 故阮籍诗“颇多感慨之词”(钟嵘《诗品》)和“忧生之嗟”(李善《文选注》),嵇康诗 亦“多抒感愤”(陈祚明《采菽堂古诗选》卷八)。由于正始玄风的影响,诗歌逐渐与玄 理结合,诗风由建安时的慷慨悲壮变为词旨渊永、寄托遥深。因而正始诗歌也体现出其独 特的艺术风貌,严羽《沧浪诗话·诗体》说:“以时而论,则有……正始体。”注云:“魏年号,嵇、阮诸公之诗。”

阮籍的代表作是《咏怀诗》八十二首。这些诗非一时一地所作,是其政治感慨的记录。 这些诗抒感慨,发议论,写理想,开创了中国文学史上政治抒情组诗的先河,对后世产生 了重大影响。

阮籍的《咏怀诗》充满苦闷、孤独的情绪,其诗或者写时光飞逝、人生无常,如: “悬车在西南,羲和将欲倾。流光耀四海,忽忽至夕冥。朝为咸池晖,濛汜受其荣。” (其十八)“朝阳不再盛,白日忽西幽。去此若俯仰,如何似九秋。” (其三十二)或 者写树木花草由繁华转为憔悴,比喻世事的反复,如:“嘉树下成蹊,东园桃与李。秋风 吹飞藿,零落从此始。繁华有憔悴,堂上生荆记。” (其三)“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 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其十二) “清露为凝霜,华草成蒿莱。”(其五十)

“不见日夕华,翩翩飞路旁。”(其五十三)或者写鸟兽虫鱼对自身命运之无奈,如

孤鸟、寒鸟、孤鸿、离兽等意象经常出现在诗中,特别是春生秋死的蟋蟀、蟪蛄,成为诗 人反复歌咏的对象(如其十四、其二十四、其七十一)。或者直接慨叹人生的各种深创巨 痛,如少年之忽成丑老(如其四、其五、其六十五),功名富贵之难保(如其十三、其五 十三、其五十九),以女色事人之不可靠(如其二十、其二十七、其三十)。由于从自然 到人事都充满苦难,阮籍心中的苦闷难以排遣。《咏怀诗》其一说: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

此末尾两句可视为全部《咏怀诗》。清人方东树说:“此是八十一首发端,不过总言 所以咏怀不能已于言之故。”(《昭昧詹言》卷三)又如其十七:

独坐空堂上,谁可与欢者。出门临永路,不见行车马。登高望九州,悠悠分旷野。孤 鸟西北飞,离兽东南下。日暮思亲友,晤言用自写。

这首诗写独坐无人,出门无人,登高无人,所见仅为孤鸟、离兽,栖惶无主之情溢于 纸上。在这种局面之中,诗人进而感到壮志、理想都成了泡影。

《咏怀诗》其十九以佳人喻理想,写诗人心虽悦之而无由交接,表现了理想不能实现 的痛苦。其八十命意亦相似,只是又多了一层生命短促之悲。其七十九写凤凰的悲剧,凤 凰立身高洁,志向远大,但羽翼为秋风所伤,已无法飞翔, “但恨处非位,怆恨使心伤”, 简直是阮籍的自况。《咏怀诗》中迁逝之悲、祸福无常之感触目皆是,正体现了他忧愤深广 的情怀。阮籍诗中悲哀、凄怆、涕下、咨嗟、辛酸、蹉跎、忧伤、愤懑、怨尤、悲悼等词语 十分常见,充分反映了他极度苦闷的心情。

面对污浊的社会与短暂的人生,阮籍无法找到真正的出路,只好故作旷达,在生活中, 他做出许多惊世骇俗的事情;在诗歌中,他也为自己设计了精神的出路,这就是游仙和隐居。 阮籍的《咏怀诗》有不少篇章写游仙和隐居,有些则是仙隐结合。他在诗中常常赞美巢由、 夷齐、邵平、四皓等隐士,而讽刺苏秦、李斯等人因贪利禄而导致杀身之祸。

阮籍赞美神仙隐逸,只是排遣苦闷的一种方式,他其实是颇有济世之志的。《晋书》本 传说他:“本有济世志,属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与世事,遂酣饮 为常。”所以他在写愤懑与出世之情的同时,也表现出对时局的关注和自己的怀抱。如《咏 怀诗》其三十一,批评曹魏政权荒淫腐朽,指出其必定灭亡的命运:

驾言发魏都,南向望吹台。箫管有遗音,梁王安在哉。战士食糟糠,贤者处蒿莱。歌舞 曲未终,秦兵已复来。夹林非吾有,朱官生尘埃。军败华阳下,身竟为土灰。

有的诗则揭露礼法之士的虚伪,如其六十七:

洪生资制度,被服正有常。尊卑设次序,事物齐纪纲。容饰整颜色,磬折执圭璋。常上 置玄酒,室中盛稻粱。外厉贞素谈,户内灭芬芳。放口从衷出,复说道义方。委曲周旋仪, 姿态愁我肠。

有的诗则抒发自己的壮志,如其三十九:

壮士何慷慨,志欲威八荒。驱车远行役,受命念自忘。良弓挟乌号,明甲有精光。临难 不顾生,身死魂飞扬。岂为全躯士,效命争战场。忠为百世荣,义使令名彰。垂声谢后世, 气节故有常。

阮籍诗的风格隐约曲折,“言在耳目之内,情寄八荒之表”,“厥旨渊放,归趣难求” (钟嵘《诗品》),这主要是由其时代与身世决定的。他同情曹魏,不满于司马氏,但身仕 乱朝,常恐遭祸,故处世极为谨慎,“发言玄远,口不臧否人物”(《晋书·阮籍传》)。 作诗亦不敢直言,常常借比兴、象征的手法来表达感情、寄托怀抱。或借古讽今,或借游仙 讽刺世俗,或借写美人香草寓写怀抱。李善《文选注》分析这种情况说:“嗣宗身仕乱朝, 常恐罹谤遇祸,因兹发咏,故每有忧生之嗟。虽志在刺讥,而文多隐避,百代之下,难以情 测。”但就诗歌精神而言,阮籍的《咏怀诗》与建安风骨仍是一脉相承的,如严羽《沧浪诗 话·诗评》说:“黄初以后,惟阮籍《咏怀》之作,极为高古,有建安风内骨。”

试论阮籍的《咏怀诗》

阮籍(嗣宗)是魏晋交替时期的著名作家,尤以其82首《咏怀诗》享盛名于中国诗坛。

然而,也正是这些《咏怀诗》在中国的文艺批评史上引起了颇多的争论。

从刘勰的《文心雕龙》提出“阮旨遥深”以后,后代论者便沿着这个思路而推波助澜。 《诗品序》称其“厥旨渊放,归趣难求”;李善的《文选注》有“百代之下,难以情测”

之说;张溥则谓之“咏怀诸篇,文稳指远”(《汉魏六朝百三家集题辞注》)。愈往后, 论家便更把阮诗内容渲染为神秘莫测,进而连其表现形式也被说得神乎其神了。刘熙载甚 至说:“阮嗣宗咏怀,其旨固为渊远,其属辞之妙,去来无端,不可踪迹。后来如射洪 《感遇》,太白《古风》犹瞻望弗及矣”(《艺概·诗概》)。黄节和肖涤非二先生也认 为:“后之学步邯郸者,既未得其仿佛,而浅见寡闻之士,又以眩于故实,艰于检讨,亦 复望而生畏。于是咏怀之作,乃成千古绝响矣”。(《读诗三札记·读阮嗣宗诗札记》) 说阮诗遥深、隐晦是对的,但将之视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千古绝响”,则与事 实不符。

刘勰说“阮旨遥深”是在与“何宴之徒,率多浮浅”(《文心雕龙·明诗》)相对比

的情况下提出来的。钟嵘曾经说过:“其源出于《小雅》,无雕虫之功”(《诗品上》)。 这就把《咏怀诗》放进中国诗歌发展的大结构系统之中,进行纵与横的比较研究。后人步 他们的后,只执其一端,恐怕是有违他们的初衷。

其实,阮籍的《咏怀诗》是循着中国古典诗歌创作的发展逻辑而生长、发展的,它既 继承了前代诗歌创作的精华,也是后辈学习的圭臬之一。在中国诗的发展史上,起着一种 承先启后的作用。阮诗的“遥深”,是那个时代文学与哲学思潮发展的必然产物,是他在 诗歌中实践魏晋玄学“得意忘言”之文学观的体现。从这个思路出发,阮诗也许会不那么 “难以情测”了。

“言不尽意”这个哲学命题,早在周朝就有了雏形。《周易·系辞》中就有,“子曰: '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然则圣人之意,其可见乎”的说法;《庄子·外物》曰:“荃

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荃;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意而忘言”。魏晋时期,玄学 兴起,崇尚以无为本,哲学家们展开了言、意之辩。集大成者当为王弼。他说:“然则忘 象者乃得意者也,忘言者乃得象者也。得意在忘象,得象在忘言,故立象以尽言,而象可 忘也。重画以尽情,而画可忘也”(《周易略例·明象》)。“象”即物象。王弼在言和

意之间加进了一个物象,这不仅表明思辩哲学有了新发展,即认识到表象的存在,认识到

人们认识事物的本质是由表及里的;而且还表明“言不尽意”的哲学观已找到了向以形象 思维为主的文学渗透的关节点,由是,“得意忘言”的文学观的呼之欲出就是十分自然的了。“得象忘言”和“得意忘言”在魏晋时代俨成时风。王弼在《论语释疑》和《老子注》 等著作中一扫汉代经学的繁琐考证,多用假言释意,追求思辩的哲学境界,而不拘泥于表面 的文字。如他在解释孔子“予欲无言”这句话时说:“欲明本,举本统末,而示物于极者 也。”真是地地道道的得意而忘言。

嵇康在《声无哀乐论》中说:“口不尽味,乐不极音,揆终始之宜,度贤愚之中,为之 检则”。这里讲的是得意而忘音。

顾恺之在《魏晋胜流画赞》中云:“以形写神而空其实对,荃生之用,乖传之趋失矣。 空其实对则大失,对而不正则小失,不可不察也。一像之明昧不若晤对之神通也。”这实际 上道出了魏晋画坛在创作思想上的主线条:“画尽意在”,即王弼说的“重画以尽情,而画 可忘也。”

在这样一种推崇“得意忘言”的时风中,生机勃勃的文学怎么会无动于衷呢?四面八方 涌来的新思想的信息,必然会在对新思想最敏感的诗坛产生强烈的反应。阮籍率先表了态: “余以为形之可见,非色之美,音之可闻,非声之善,”(《阮籍集·清思赋》)这充分表

明了他在自己的文学创作中将追求什么,又会摒弃什么。后来刘勰将之升华为“情在词外日 隐状溢目前日秀”,提出了“隐秀”说,阮籍实为其开先河者也。

阮籍的《咏怀诗》就是他实践“得意忘言”思想的杰作。肖涤非先生说:“嗣宗诗之特 点:(一)用典变化。(二)命意委曲。(三)情感多哀乐同时而发”。(《阮步兵咏怀诗 注》)可惜肖先生将三者孤立起来,使人不得要津,倘若用“得意忘言”的创作思想来贯穿 之,就会顿时柳暗花明。因为诗中用典可收到言简意赅的效果,故而是“得意忘言”最为行 之有效的手段。《咏怀诗》用典极多,往往一个典就是一个丰富多彩的故事。如“高鸟翔山 岗,燕雀栖下林”(《咏怀诗》四十七)这句诗就含有两个故事。一是《吴越春秋》中范蠡 劝文种:“高鸟已散,良弓将藏”,要他见好就收;一是《史记·陈涉世家》所录陈胜那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的千古绝叹。两个典故一经诠释,言外之意顿时跃然纸上,读者只 要忘掉文字的表面含意,顺着诗句的内涵去思索,就可以品味出作者既有不安苟且,欲济世 经国的雄心,又害怕成为被烹的“走狗”那种曲曲宛宛的真情。

阮籍的《咏怀诗》主要是写给自己看的,因此,用典时往往信手拈来,掐头去尾,甚是 随便。因而读阮诗,不能仅在字面上考究,而是要在释典上多下功夫,才能窥见作者的内心

莫笑阮籍太猖狂,一字一句咏怀伤。

人生百年几多悲,且看阮籍笔下挥。

凄寂深夜不能寐,弹琴无人知佳音。

金石之交旦夕绝,山盟海誓换离悲。

才华凋落仕不保,封妻荫子梦化汤。

青春易逝人易老,富贵美好不能长。

黄金百镒终有尽,万事蹉跎空余恨。

不满布衣可终身,不惧患害逐浮云。

日月更迭四时尽,亲朋好友别离多。

一心宏图游四海,迷途游子不识归。

生活在魏晋之际的阮籍,政治的动乱锻炼了他对世俗人生的观察能力与思考意识。他的八十二首咏怀诗,句句凄凉悲怆,读来让人深深感受到人生的悲惨凄凉,甚至会对人生产生悲观的认识。

第一首:凄寂深夜不能寐,弹琴无人知佳音,知己难逢,佳音难觅,人生孤苦。第二首:金石之交旦夕绝,山盟海誓换离悲,如金石一般坚固的情谊也会瞬间断绝,回想之前的山盟海誓只能是徒增伤悲。第三首:才华凋落仕不保,封妻荫子梦化汤,当个人的利用价值失去的时候,士人的仕途就不复存在,甚至是自身难保。第四首:青春易逝人易老,富贵美好不能长,时光易逝,青春不再, 美好的东西总是容易失去。第五首:黄金百镒终有尽,万事蹉跎空余恨,再多的财富也会挥霍尽,恣意浪费青春只能一事无成。第六首:不知布衣可终身,无惧患害逐浮云,无尽的欲望迫使人们追逐无限的身外之物,却不知最终会惹祸上身。第七首:日月更迭四时尽,亲朋好友别离多,聚少离多,长亭送别的离情别怨让人伤悲。第八首:一心宏图游四海,迷途游子不识归,年轻气盛时四处闯荡,迷途难返时方感凄凉??咏怀诗八十二首,每首诗都表现出阮籍对人生悲剧的认识,时光易逝、生命短促、生离死别、知己难逢、才华易逝、仕途坎坷、迷途难返等等各种人生孤苦愤懑之事充满阮籍的字字句句之中。咏怀诗八十二首将阮籍的人生观完全表现出来,他看透世俗红尘,人间百态,但他本人并非是消极的生存,他坦然面对生死与名利。“穷达自有常,得失又何求”,“贵贱在天命,穷达自有时”等等。这不是听天由命,而是在一个动乱年代获得一片心灵净土的乐观的思维方式。而诗中多次写到登高望远,也表现出他对遥远的向往与希冀。人们常说阮籍嗜酒,穷途而哭,然“籍本有济世志,属魏晋之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与世事,逐酣饮为常”,饮酒并不是他的真正人生,他饮酒的目的只是为了避祸而已,这对于生活在魏晋时期的人来说无可厚非。

诗人以诗言志,阮籍借咏怀诗抒发自己对世俗人生的不满,也许阮籍的人生观在现在看来有些悲观,但处于魏晋玄世的他能用哲学的思维来洞察人生已是

十分可贵,是文学史的一大进步。

《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是唐代诗人写的古诗,全诗写的是什么?

《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作者:李白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日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注解】

⑴此诗《文苑英华》题作《陪侍御叔华登楼歌》,则所别者一为李云,一为李华。李白另有五言诗《饯校书叔云》,作于某春季,且无登楼事,与此诗无涉。宣州:今安徽宣城县一带。谢朓楼,又名北楼、谢公楼,在陵阳山上,谢眺任宣城太守时所建,并改名为叠嶂楼。李白于公元753年(天宝十二载)由梁园(今开封)南行,秋至宣城。李白另有五言诗《秋登宣城谢朓北楼》。饯别:以酒食送行。校(jiào)书:官名,即校书郎,掌管朝廷的图书整理工作。叔云:李白的叔叔李云。

⑵长风:远风,大风。

⑶酣(hān)高楼:畅饮于高楼。

⑷蓬莱:此指东汉时藏书之东观。《后汉书》卷二三《窦融列传》附窦章传:“是时学者称东观为老氏藏室,道家蓬莱山”。李贤注:“言东观经籍多也。蓬莱,海中神山,为仙府,幽经秘籍并皆在也。”建安骨:汉末建安(汉献帝年号,196—220)年间,“三曹”和“七子”等作家所作之诗风骨遒上,后人称之为“建安风骨”。

⑸小谢:指谢朓,字玄晖,南朝齐诗人。后人将他和谢灵运并举,称为大谢、小谢。这里用以自喻。清发(fā):指清新秀发的诗风。发,秀发,诗文俊逸。

⑹逸兴(xìng):飘逸豪放的兴致,多指山水游兴,超远的意兴。王勃《滕王阁序》:“遥襟甫畅,逸兴遄飞”。李白《送贺宾客归越》:“镜湖流水漾清波,狂客归舟逸兴多。”壮思飞:卢思道《卢记室诔》:“丽词泉涌,壮思云飞。”壮思:雄心壮志,豪壮的意思。

⑺览:通“揽”,摘取。览日月:《唐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年版)作“揽明月”。

⑻称(chèn)意:称心如意。

⑼明朝(zhāo):明天。散发(fà):不束冠,意谓不做官。这里是形容狂放不羁。古人束发戴冠,散发表示闲适自在。弄扁(piān)舟:乘小舟归隐江湖。扁舟,小船。春秋末年,范蠡辞别越王勾践,“乘扁舟浮于江湖”(《史记·货殖列传》)。

【韵译】

弃我逝去的昨日已不可挽留,乱我心绪的今日多叫人烦忧。

长风万里吹送秋雁南来时候,对此情景正可开怀酣饮高楼。

你校书蓬莱宫,文有建安风骨,我好比谢朓,诗歌亦清发隽秀。

我俩都怀逸兴豪情,壮志凌云,想攀登九天,把明月摘揽在手。

抽刀吹断江水,江水更猛奔流,想要举杯消愁,却是愁上加愁。

人生在世,不能活得称心如意,不如明朝散发,驾舟江湖漂流。

【翻译】

弃我而去的昨天已不可挽留,扰乱我心绪的今天使我极为烦忧。万里长风吹送南归的鸿雁,面对此景,正可以登上高楼开怀畅饮。你的文章就像蓬莱宫中储藏的仙文一样高深渊博,同时还兼具建安文学的风骨。而我的诗风,也像谢朓那样清新秀丽、飘逸豪放。我们都满怀豪情逸兴,飞跃的神思像要腾空而上高高的青天,去摘取那皎洁的明月。然而每当想起人生的际遇,就忧从中来,好像抽出宝刀去砍流水一样,水不但没有被斩断,反而流得更猛了。我举起酒杯痛饮,本想借酒排遣烦忧,结果反倒愁上加愁。啊!人生在世竟然如此不称心如意,还不如明天就披散了头发,乘一只小舟在江湖之上自在地漂流。

【讲解】

这首诗旨在以蓬莱文章比李云,以谢?清发自喻。借送别以赞对方,惜其生不称世。诗的开首二句,不写叙别,不写楼,却直抒郁结,道出心中烦忧。三、四句突作转折,从苦闷中转到爽郎壮阔的境界,展开了一幅秋空送雁图。一“送”,一“酣”,点出了“饯别”的主题。“蓬莱”四句,赞美对方文章如蓬莱宫幽藏,刚健遒劲,有建安风骨。又流露自己才能,以谢?自比,表达了对高洁理想的追求。同时也表现了诗人的文艺观。末四句抒写感慨,理想与现实不可调和,不免烦忧苦闷,只好在“弄扁舟”中去寻求寄托。思想感情瞬息万变,艺术结构腾挪跌宕,起落无端,断续无迹,深刻地表现了诗人矛盾的心情。语言豪放自然,音律和谐统一。“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句,是千百年来描摹愁绪的名言,众口交赞。

李白于天宝元年(742)怀着远大的政治理想来到长安,任职于翰林院。二年后,因被谗毁而离开朝廷,内心十分愤慨地重又开始了漫游生活。在天宝十二载(753)的秋天,李白来到宣州,他的一位官为校书郎的族叔李云将要离去,为饯别行人而写成此诗。诗中并不直言离别,而是重笔抒发自己怀才不遇的牢骚、愤懑。谢朓楼是南齐诗人谢朓在宣州任太守时在陵阳山上建成的一座楼。 李白于天宝十二载游宣州,恰遇李华以监察御史身份来宣城办事,共登谢朓楼,乃作此诗。诗中抒发年华虚度、报国无门之苦闷情怀。通过对蓬莱文章、建安风骨、谢朓诗歌之豪情逸兴的赞美,在历史的深处勾勒出一个理想化的精神范型。而以此与烦忧现状作鲜明对照,更激起“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那样的无从消解的情感冲突高峰。此外,诗中采用时间穿插的艺术结构,强化了跌宕起伏的情感表达效果,而且对于“昨日”、“今日”之时间阶段性特征,皆以“弃我”、“乱我”为衡量标准,尤可见自我中心地位。

诗的开头两句起得突兀,他说:“以前的日子弃我而去已不能挽留,现在的日子只能使我心中充满烦恼忧愁”,开门见山地展示了这首诗的基调。但诗并没有延续着写烦说忧,下面六句是第二层,诗人笔锋一转展现出另一番天地。三、四句写秋季天高气爽,万里长风中雁群高飞,面对着这样开阔的景致,正可以在高楼上把盏痛饮。五、六句写酣饮后的思想情绪。蓬莱本是传说中的仙山,多藏宝典秘录。东汉时人们称国家藏书处为蓬莱山,这里是用蓬莱文章代指汉代的文章。建安骨,指东汉建安年间(193-220)的诗文创作,曹操父子和王粲等“建安七子”所写诗文内容充实,语言质朴,风格刚健俊爽,后人称之为“建安风骨”。小谢,即谢朓,为把谢朓和谢灵运区分开来,称谢灵运为大谢,谢朓为小谢。谢朓诗风清新秀丽,深为李白所喜爱。酒酣之后,李白思路大开,他想到了汉代宏伟的文章,建安诗的刚健风骨,身在谢朓楼,当然更想到在汉、唐之间出现的小谢的.诗歌了。他对这些文化传统很仰慕,所以自负地用汉文、魏诗和小谢的成就来比较并称许李云和自己。想到这里,诗人的情感越发激动、高昂,于是就发出了七、八句“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的呼喊。他们都胸怀壮志豪情,要高飞远翥到天上去摘取明月。当然,上青天揽明月只是一种要求解除烦忧,追寻自由的幻想,这在现实世界中是做不到的。最终他还是跌落到现实的土地上来了!所以,作者笔锋一转,进入了第三层。第九、十句用了一个比喻,说道:就好比用刀切断水流一样,结果,水反而流得更急了,用饮酒取醉的办法去解除忧愁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酒醉后反更引发了内心的愁苦、愤懑。结尾两句是说在这个社会里理想不能实现,就只有等待有一天能够抽簪散发驾着一叶小舟驶向远方了。诗人将解除烦忧,获取自由的希望寄托在明朝,这虽然也还是一个渺茫的幻想,但却表现了他那不甘沉沦的、豁达乐观的精神。与<<行路难>>中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是一首七言古诗,并不囿于七言,其语句之长短可以随抒情的需要而伸缩。像开头两句就是用散文句法表达内心浓重的烦忧。诗的中间部分从“多烦忧”一转而“酣高楼”、“览明月”,再转到“愁更愁”,又转到结句的“弄扁舟”,起伏跌宕,开阖变化,充分体现了诗人内心有无法解开的烦忧之结。学习这首诗应弄清诗人怀才不遇的情感产生的特定背景,如天宝初年李白之被谗毁,天宝末年李林甫、杨国忠先后弄权,嫉贤妒能以及朝政之黑暗、腐朽等。